第6章 變成熊的第六天

  晚上，清伊坐在床沿，沒敢進浴室去看他怎麼還沒出來。


  不過等待總是比較磨人。清伊又一次看了眼壁鍾，才九點多一點點。其實距離他進去只不過短短十幾分鐘，只是淋浴的話差不多了，但泡澡可能還要更久一點。


  有些無聊，但因為xanxus在浴室裡面，清伊能活動的範圍也僅僅靠近浴室的一小片。對面也行，不過她目前對夜景和山林沒興趣。


  她雙手支著下巴，再一次扭頭看向壁鍾。時針沒動，分針倒是劃過去了兩格。


  清伊覺得時間過得有些慢了，沒事找事地開始掰自己的手指。


  又過了一會兒，浴室門被拉開地毫無預兆，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走出來，還是和往常一樣，只兜了條浴巾。清伊一時沒來得及反應，入目的就是男人蜜色的肌膚以及那線條分明的肌理，充滿力量的*上還有一些傷痕，但絲毫不影響整體的觀賞度，反而有點像男人的誘惑，性感得要命。


  清伊眼睛都瞪直了。但說好不看的，她趕緊挪開目光，低著頭，光是盯著腳下的地毯去了。


  出來的男人還是和以往一樣，彷彿沒注意到她的存在，換上褲子，徑直往床這邊走了過來。


  清伊沒動，還坐在床邊，很快視野中就出現了男人的雙腳，站定在她面前。


  這一幕著實有些眼熟，清伊抬眸瞄了眼，可巧對上xanxus看向她的目光。


  大概是在說：……滾一邊去。


  清伊默默垂下眸子，偷偷瞟了眼左右。兩米多的大床不管是她左邊還是右邊都寬敞得很，但人偏偏要站在她面前。


  沒有停頓，也沒有遲疑，她很識相地站了起來，讓出了身下的床。


  xanxus坐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怎麼？又變啞巴了？」


  清伊愣了下，才反應過來xanxus是在跟自己說話。


  這種感覺實在有些奇妙，就在今天以前，清伊還以為誰也看不到自己，她只是孤立在外的什麼東西。


  她抬起頭，男人就坐在床沿上，她剛坐著的地方。他雙手撐著兩邊，那雙眸子卻望向她這邊。


  清伊突然有些緊張，腳尖不覺點了點地面，又小幅度地往前挪了一小步。應該不是很明顯的舉動，對面的視線卻跟著她的動作往下面移去。


  「我可以坐你身邊嗎？」帶著點小心的語氣出口。


  但以前肯定不會問，她會直接行動。


  xanxus沒有回答，就連哼都沒哼一下。清伊等了沒兩秒，當他默認了，邁開光著的腳丫子就跑了過去，然後……坐到了床尾那邊。


  xanxus跟著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動了下，最後撇開頭看向另一邊。


  沒了那道銳利的目光，清伊稍稍吐出口氣，又小心翼翼地扭頭瞄上一眼。氣氛有些詭異，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來打破這份尷尬。以往沒有類似的經驗，她甚至從沒想過有一天，她竟然能和這個人說話。


  所以……最先該說什麼呢？


  「那個……我之前是奇怪你怎麼沒出來所以進去看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清伊咬著舌頭，為自己的坦白以及沒話找話的本事淚流滿面了。


  不過話都起了，只好硬著頭皮再加一句。


  「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的。」


  出乎意料的，xanxus哼了聲，聲音中竟然隱隱帶著幾分笑。


  清伊不可思議地看過去，卻聽他嘲諷似地說道：「你會在意腳邊的一隻蜘蛛嗎？」


  「……」


  一秒過後，清伊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她會在意，因為她似乎……害怕蜘蛛。


  這下輪到xanxus沒話說了。斜著眸子看了她一會兒，側身就躺到床上去了。


  他還順手把燈關了。瞬間變黑的屋子並沒有造成清伊任何不適，她依舊坐在床尾，偏頭注視著床上的人。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xanxus落下這麼一句，之後大概就睡覺了。


  清伊一直過了很久才站起來。床上的人不知睡熟了沒，她卻深吸了口氣，有些執拗地湊到枕頭邊上喊他的名字。


  「xanxus。」


  沒有回應。清伊抿了抿嘴，再接再厲。


  「xanxus？」


  依舊沒有吭聲。她凝眸看了他一秒，並沒放棄。


  「xanxus。」這次她把聲音放開了點。


  「吵死了，你找死啊。」


  突然睜開的眸子盛著憤怒的光，被瞪了一眼的清伊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不過她並沒有認輸，世界上沒人能碰到她，連xanxus也不例外。所以在察覺xanxus看著自己，她立刻學著男人平時的樣子，微微撇過一點腦袋，努力沉著聲音哼了下。


  惟妙惟肖。清伊給自己99分，剩下的一分只是不想讓自己太驕傲。


  哼完了，她滿意了，也沒看臭這張臉的男人，自顧自飛到半空中。


  底下的床很寬，最初的時候男人從來都是霸佔著整張床，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會往右邊挪過去一點點……真得是一點點，但對清伊來說足夠了。


  她躺下去的時候，嘴角還是翹著的。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有點多，但清伊卻覺得今天一定是她有意識以來最開心的——


  這個人一直知道她的存在。


  清伊睡著了，xanxus卻還沒睡，翻身過去就看到縮在一側的半透明身影。她是朝向他這邊躺著的，黑暗中她側臉有些向下正好遮住她大半張臉的睡顏，但還是能看到微微翹起的嘴角。


  她看起來很開心很滿足的樣子，但xanxus看著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這該死的傢伙把他弄醒了自己倒是睡得非常好。他又想起了她剛才那一聲冷哼，稍稍擰起的眉和帶著點情緒的表情，都和她以往安靜的模樣很不一樣，有點……「活著」的感覺。


  活著？xanxus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非常搞笑的辭彙。


  他嗤笑了聲，又垂眸看了眼身邊的人。半透明的身影令她看起來更像是彩繪玻璃製成的工藝品，精雕細琢的五官的確有幾分姿色，但同樣脆弱地好似一碰就會支離破碎。


  xanxus不止一次想要把她弄碎，但都失敗了。


  他只能看到她，卻不能觸碰到她。


  最後xanxus翻了個身，繼續睡覺。但睡著之後感覺也並不好，有種像被什麼東西壓著，很沉很沉，胸悶還難受。模模糊糊中他覺得自己終於被鬼壓床了，而那隻鬼就是一直跟著他的那傢伙。


  清晨的陽光把人喚醒的第一時間，xanxus也跟著睜開了眼睛。今天比較神奇，他醒來的比身邊那位還早一點，偏頭一看，發現她還躺在那裡，就連姿勢都沒動一下。但下一秒她卻忽得一動，緩緩伸展著四肢，然後爬了起來。就跟某些動物似的，一直等爬起來，她才揉揉眼睛睜了開來。她的眸子其實很大很亮，只不過這時才睡醒還有些茫然，就顯得霧蒙蒙的。


  她轉過頭來，xanxus一對上這雙眼，竟然下意識地撇開了目光。


  這一幕發生地有些突兀，清伊原本還有些迷糊來著，也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弄懵了一下，放在以前她絕對以為是因為他並沒有注意到她。眼前的人顯然懶得給她什麼解釋，呿了聲就下了床，又利索地進了盥洗室，順手竟然還把門給甩上了。


  「砰」一聲響后，清伊歪了歪腦袋，一臉莫名其妙。


  看到泰迪熊已經是下午的事了。清伊跟著xanxus踏進會議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貝爾拿在手裡的栗色小熊。


  今天的小熊看起來很健康，至少不是昨天的一級殘廢了，並且毛色光澤亮麗，一看就是做過保養的。


  但貝爾拿著泰迪熊，並沒有表現出昨天的那股子興奮來。儘管也並未能從他那被劉海遮去一大半面龐上看到失望，但他整個人散發的氣場就是在說「我很不爽」這話。


  這種時候，清伊實在不知道該不該進入泰迪熊的身體。她真擔心她進去了，貝爾會因為太過激動而直接把布偶撕成兩半，這就很讓人尷尬了。


  「貝爾，把你手上的拿過來。」誰也沒料到，開口的竟然是xanxus。


  清伊都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他卻像是沒看到似的，只是用眼神示意貝爾把泰迪熊給他。


  貝爾咧著嘴習慣性地發出「嘻嘻嘻」的笑聲，「沒想到老大竟然也對這種可愛的小東西感興趣嗎？」明明一開始連看都吝嗇看一下來著。


  貝爾將乾淨到嶄新的泰迪熊遞給xanxus。xanxus接過之後連一秒都沒停留，仿若很隨意地就往後丟去，不帶絲毫猶豫。


  所有人都怔住了，就連清伊都定定地站在原地沒動，眼睜睜看著泰迪熊筆直朝她飛過來。


  是的，泰迪熊背向著她，朝她砸了過來。


  清伊只來得及張了張嘴巴，就被飛來的泰迪熊撞了個正著，一瞬間，身體就像被什麼牽引著往後滾去。一直掉到地上后，毛絨絨的身體還滾了好幾個跟斗。


  腦袋有些暈乎，她坐在地上，用力甩了甩，耳邊卻忽得傳來略帶興奮的話語——


  「嘻嘻嘻，雪麗復活成功。」


  「我的尼克果然動起來才是最可愛的。」


  抬頭的時候，就見貝爾把玩著小刀，那架勢頗有種刀子會隨時飛向自己的錯覺；路斯利亞則扭著腰，雙手交疊枕著臉頰，對於自己的手藝似乎異常陶醉的模樣。


  清伊頓時瞪大了眼睛。她幾乎想都沒想，從地上站起來后，拔腿往xanxus身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