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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耐又憤怒地問:「你這是幹甚麼?」一腔燥郁的火苗不但沒有因為這樣被澆滅,反而更加猛烈。他極度不爽地湊向她,可是右手卻被另一頭拖住了。
顧柔坐起來,攏好衣衫,在他夠不著的地方,沖他晃了晃手裡的鑰匙:「大宗師,若我發誓不離開您,您也要發誓不離開我。」
這種時候,這種話還需要說出來么?他把她抓過來,俯身就想要親,被她堅決抵住胸膛。他耐著性子:「好本座發誓,從今往後形影不離,永遠與你相伴左右。」趕忙一低頭,再次被她擋開。
「既然你發誓了,那那你去雲南你帶上我,如此才叫形影不離。」
他一怔,慍怒上臉:「……你敢威脅本座?」
她柔聲道:「我不是威脅您,只是您要守信諾,我也離不開您。」
「……你這還不是威脅本座?你膽子太大了!你快給本座解開,快點!」他見她無動於衷,一把抓過她細腰,拉到身邊前來搶奪;可是他一隻手,顧柔兩隻手,她將鑰匙在兩隻手之間換來換去,他竟怎麼也夠不著。
國師深感被調.戲,燥氣上沖,於是,他佯裝搶奪,突然抓著她衣衫往下扯,來了個聲東擊西,讓她暴露在他眼前;緊跟著,悶頭就兇狠地吻了上去,來了個圍魏救趙。
這手段教她徹底懵了。
她全身打顫,登時丟盔卸甲,在他懷裡化作一灘春水,像是被抽走了魂兒。他啞聲道:「鑰匙拿來,本座立刻讓你舒舒服服的。」
顧柔睜眼,目中波光嫵媚,朝他微微笑,突然張開嘴,露出舌縫下面藏著的鑰匙,然後飛快地閉上了嘴巴:【在這裡。】
國師:【……】
她聲音含含地說:「你要是不答應我去雲南,我把它吃下去。」
那妖冶又放.盪的樣兒,讓他登時一股熱血沖了上頭。他惱怒道:「行了!你夠了!本座應承你。」說罷貼上去吻住她,將那鑰匙從她嘴裡勾了回來。
他吐在掌心,怒氣未消地看看她。【你個傻女人,吃下去會得病的。】
她柔情繾綣地看著他微笑,她知道他會答應的。他被她的笑意所攝引,慢慢地托住她的腰肢——
突然間,砰砰砰!敲門聲。
孟章在閣樓外面:「師座,您找我?」
國師:「……」
顧柔:「……」
孟章在外面:「?」裡面怎麼沒動靜。
半響,裡頭傳出國師沉悶的聲音:「外頭等著!」
「哦。」
屋裡,顧柔整理自己的衣衫,可是因為太過慌亂,總是系不上小衣的帶子。國師見了冷笑:「方才輕佻給誰看,如今知道丟醜了?」她不敢應聲。
國師撥開了她的手,他俯下身來,雙手繞過她脖頸,將她的長發撩向一邊,在背後替她系好了小衣。他修長的指尖有意無意地碰觸到她的脖頸,細膩的觸感使她輕輕顫慄。他又一顆一顆為她扣好胸前單衣的布扣,順手隔著衣裳捏了她一下;她被刺激得哆嗦,勉強控制著自己不發聲音,他看見她的窘迫,低低笑了一聲,彷彿是用呼吸發出來的,吐息噴在她臉頰上:「好了。」
最後,他給她披上外衣,系好腰封,再整了整她的領子,將她的頭髮放到衣裳外面。她低著頭,整個過程感覺像是在他服侍著,又惶恐,又甜蜜。他附在她耳邊:「等他走了我們繼續。」她羞不可抑,拚命搖頭,內里卻心跳如鼓,氣息又亂了。
孟章在外面打蒼蠅抓屁.股抖腳脖子等了半天,只聽見屋裡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聲音,腦袋上陡然冒出黑線。
……我老孟真倒霉!都說看一次這種長針眼,偏生撞見了第二次,可憐我媳婦都還沒有一個還得干看著。孟章靈機一動,朝裡頭喊道:「大宗師要不您先忙,我一會兒再上來……」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孟章好死不死地站在那裡,如果可以,他現在就想出家,遁入空門,佛教道教都沒關係,最好是能直接原地飛升算了——省得在這裡尷尬到死。
國師衣冠整齊,面色不改,站在門口道:「你隨本座來。」
孟章眯縫著眼睛跟進屋,從細縫裡面看見顧柔坐在外間的長坐榻上,衣服整齊,才敢睜開。
國師挨著顧柔坐下,扶著她肩道:「你不是想要跟著本座嗎,但軍隊有軍隊的規矩,你想要隨軍,須得遵守軍規。這些規矩,讓孟章教你。」
顧柔還沒開口,孟章就傻了眼,本來國師叫他過來是彙報調查審問沈硯真的情況的,之前白鳥營查到了沈硯真和顧柔來往甚密,對她的背景起了懷疑,故而孟章著人前去深挖,可是這會兒怎麼跟說好的不大一樣呢?孟章醒了醒腦子,為難道:「師座,她不是營里的人,這我不大好管。」
「那就讓她入營。」
「啥?」孟章懵。
國師沒看孟章,他專心凝視的是顧柔,他摟著她肩,半開玩笑半當真地道:「既然你這麼能跑,本座就答應你在我身邊;然而行軍打仗,戰時兵營不養無用之人,即便是你也須遵循,你想要隨軍出征,就要在軍中服役,本座讓你去白鳥營,你吃得了這份苦嗎?」
他這樣說,既是認真,又存了一半想要她知難而退的心思。
顧柔卻很開心:「我能,我去我去。」她覺著白鳥營這個地方再適合不過了,那是哨探呆的地方,她又是輕功了得的九尾出身,大宗師真是太會選了,她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國師深深嘆息,他溫柔地凝望著她,捋起她鬢角的一絲頭髮,他有些許無奈——他的小姑娘看著柔順服帖,骨子裡卻是一匹脫韁野馬,有時候他若一不留神,便常有駕馭不住之感。他心念一動,突然問她:「你怎麼叫顧柔?」
「啊。」顧柔沒明白,眼神發獃。
「你應該去叫顧野,你太野了。」
顧柔明白了,琢磨他這個話是不是在批評自己不夠端莊,她不開心,有小情緒了,悄悄撅了撅嘴巴。
孟章在旁邊看得直想揪頭髮,想插嘴又不敢,忍了半天,終於試探開口:「那個,師座,白鳥營也不是說進就能進的,要考核……又艱苦,我看還是別讓姑娘受這個罪了吧。」其實,孟章心裡最想說的是——打仗可不是兒戲啊!別隨隨便便給他手底下塞人!這句話憋著沒敢吐出來。
國師道:「孟章這句話倒還像句人話,小柔,你想清楚你一旦去了,一切都要按照軍令行事,在軍中本座不會給你半分優待。」
顧柔想,漢中她都走過來了,那會國師還在審訊她,有什麼比那更難熬的呢?她很確定要去。國師道:「好,如今離部隊整兵還有一月時間,本座給你時間進行入營考核的操練,你自己去完成。」
孟章在一邊頭疼,只覺得自己接到了一顆燙手山芋。國師的女人,他打不得罵不得,要是放在營裡面,那又是一尊祖宗,難不成他要供著?不不不,那可怎麼立威,白鳥營不認慫蛋!
孟章又轉念一想,好在,營里新士卒的訓練是由冷山親自管著,他用不著插手,還是安心帶帶老兵就行了,對,有冷山在,還指不定她能不能通過考核呢!就這麼干!
孟章拿定主意,臉上堆著笑,答應了國師提的要求,就要告退。
看著孟章要出去,顧柔忽然想起大宗師方才說的那句「等他走了我們繼續」,她一下子心慌意亂起來,雖然心裏面願意順從他,可是對於他方才行為里的侵略性,她還是恐慌得緊,她下意識地站起來叫住孟章,只說想要問問關於入營考核的事情,追著他出去了。
國師沒有介意,他拾了地上那捲書重新拿起來看,心裡頭思忖著怎麼安排顧柔的事。他率領大軍出征,如果留她一個人在洛陽,反而不甚安全,母親孫氏不會容她,只怕來找麻煩,倒不如放在自己身邊;她心裡惶恐不自信,成日閑著只怕胡思亂想又出事,給她一點辛苦的事情做一做也好,作為新卒,也不會接到太兇險的任務上戰場,加上白鳥營有孟章照應,她插翅都難飛。
……
北軍營地刑房。
安靜的暗室內,不透一絲光,突然「嗤」地一聲,火摺子點亮了,蠟燭被引燃,照出一方黯淡的光亮。
石錫的親兵拿著火摺子,一盞一盞把刑房四角的燈點亮。屋中間的南牆上,沈硯真戴著重枷,手腳戴鐐,抬起頭來。
她臉色蒼白,剛受了一頓刑,原本就薄弱的身子骨顯得搖搖欲折。
石錫走到她跟前,蹲下一條腿,盯著她:「本將耐心有限,你識相的便老實交代,顧之言倒底在什麼地方?他派你來想幹什麼?你為何接近顧柔?」
沈硯真抬起頭來,很平淡地道:「師父現在雲南,他老人家愛女心切,只是想見見女兒。」
說也奇怪,她看著弱不禁風,可是每次石錫一提到顧之言這三個字,她的眼神中就閃過一絲決絕,好似死水中泛起波瀾。
石錫壓根不信她這套說辭,他深信此女絕對隱瞞了什麼內情,否則不會如此湊巧地在這個關頭來到京洛,他朝親兵眼神示意,走了出去。
那親兵罵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一會兒有你受的!」一腳踢翻她面前盛放飲水的破碗,澆了她半頭,水濕漉漉地掛著她頭髮淋下來。
沈硯真一動不動,搖曳的燈火里,她像個死人。忽然,她伸出舌頭,用力地舔著流向嘴角的飲水——不管多卑微,她得活著,師父還等著她去救。她既然看懂了顧柔那個眼神,就知道她一定還會回來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