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朝堂攻防戰
左相班維安是越王鐵杆,擁護心思幾乎過了明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近半年來,太子還朝,他針對太子的一系列質疑抨擊就沒停過。
太子有功,他百般挑刺;實在挑不出來,便諫言需得壓一壓,說太子年幼浮躁,嚴厲些利於太子成長,不可給過多權利恩賞,以免太子心亂,行差踏錯。
太子有疏漏,便眉橫目厲指責,一臉『當初本相說什麼來著』的冷笑,道這事根本不能交給太子做,現在的小錯,就是以後的大錯,爾等當引以為戒!
太子若有一點點做錯了,那更不得了,他敢洋洋洒洒引經據典寫數十頁的摺子罵太子,提醒皇上一定要警惕啊!
……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當然,左相是朝堂上最大的官,皇上之下,屬他權力最重,官威最大,事要做,臉也要要,所以所有事都是他在推動,卻不一定是他親自來做。
他只管把著大方向,擺出一幅『我並不是針對誰,只是希望大安好』的忠臣模樣,拐著彎刺人罵人,關鍵時候頂著白花花的頭髮顫微微往太康帝面前一跪,忠直諫言,戲就夠夠的了。
這一番接二連三的表演是為什麼……大家都不傻,誰都能看的出來。
太子和越王昌王不是一個娘胎生的,前者還被放逐十數年,去年才回來。可狼就是狼,丟出去野生野長,也能長出本事,這一回來,就立功無數,民心倚向,攪的朝堂風生水起,多少人心思動搖。
越王急了。
也是,本來認定十拿九穩的局面,突然改變,換了誰誰都得急。
這兩個人,從出生起,就註定了敵對立場,不可能是朋友,不可能有兄弟情,總有一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朝上最傻的臣子都能看懂的局面,太康帝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不管。
這個『不管』,就是一種姿態,他就是想坐看兒子們水平,或者——他直接默認了立場,支持越王。
因為太明顯,左相站越王,對太子簡直是碾壓性的。好在太子能幹,雖資源人脈不多,還是迅速做了實事,立了功,本身武功也不俗,沒犯過什麼大錯,朝堂上仍有一席之地……
左相位高權重,根基穩固,想要拉他下馬,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要想做個巧局,就能一蹴而就。
可打瞌睡就有枕頭送上來……不用的是傻子!
崔俁將自己的,小叔叔的,崔盈的消息一整合,就知道有空子可鑽!他立刻通知楊暄,去暗查班嬋身邊這股勢力。
但梵谷官權貴,誰家都會養點護衛,甚至訓練幾個死士,這沒什麼,可數量如果太大,還能把手插到宮裡……就是個大問題!
另外,還有一事需得注意,不能小看秀女們爭端。
有些事,他們可以根據消息線索布置計劃,有些事,卻需要機會。小姑娘們爭端,看起來不大,實則……絲絲縷縷,會與外外界相關。
秀女們,可都是有家人的。
許哪個事不小心鬧大,給他們提供機會了呢?
……
果然,不出崔俁所料,還真有事鬧大了。
班嬋戰鬥力非凡,把一票秀女劃成幾類,分別待予不同態度,玩的那叫一個順溜。可秀女里不只她一個人有心眼,有那干不過她,出身財力皆不足,又有點小心思想混水摸個魚的,就千方百計想轍擴張生存空間。
班嬋不允許,兩邊就杠上了,你來我往,手段越來越激烈,那叫一個刀光劍影,一點也不像小姑娘玩的遊戲。
於是,性格單純可愛,非常適合當槍使的牟芝芝就被推出來了。
這姑娘也奇怪,不知道腦子怎麼長的,被人拉著當槍使了好幾回,都沒察覺,還覺得大家都是好人!
她越傻,大家就越願意使她,每次關鍵時候,需要藉機會挑事,或者危險擋槍,就拉她出來……
秀女們相處久了,誰不知道誰?牟芝芝這姑娘長輩已給她看好了人家,這次做秀女只是為了充數,上頭的都答應了。因為沒有利益衝突,大家也就借她用一用擋一擋,對她並沒有什麼仇恨,也不會真把她怎麼樣。
可事都有萬一,關鍵時候,場面沒控制好,牟芝芝被推下了水,差點救不回來……
牟芝芝的父親是工部尚書牟興澤。
前文有言,牟興澤生了個八個兒子,才得髮妻老蚌生珠,有了這個女兒。牟大人有女萬事足,只要一有空,就在陪女兒,可以說,牟芝芝是他膝上長大的,養成這純真善良的性子,也是牟興澤慣的。
牟興澤何嘗沒有後悔過把女兒養的太天真?可天真也不是什麼錯,女兒又不用出來做官謀生計,這樣活潑善良有什麼不好?又乖巧聽話,手還巧,還以真心誠懇待人,認識的人沒有不喜歡的,只要好好為她尋人家,以後日子定能美滿幸福。
秀女們這點子事,女兒看不出來,他浸淫官場這麼多年,哪會瞧不出來?
他之前想過,女兒性子已成,不苛求她能有什麼長進,進宮一圈,瞧瞧秀女們的手段,多少長點心眼就行。秀女們都有自己家世渠道,知道女兒不會跟她們搶任何東西,也不會結仇,動什麼狠心。
他想的是好,可誰能料到這些秀女這麼兇殘?竟差點殺了他的乖女!若非太醫來的及時,他的女兒就……就……
牟興澤摔了一屋子東西,沉著臉發動渠道打探皇莊秀女消息。
一打聽,罪魁禍首竟是左相的女兒班嬋!
班嬋心思太直白,誰都能看的出來。可你喜歡越王,要嫁越王是你的事,你自己謀事去啊,拉我女兒躺槍做甚!
牟興澤當下就去找了左相,請他管教女兒。
左相卻攤著手,一臉迷茫:你在說什麼?小姑娘的事,我哪裡知道?有證據么?即便有,皇莊裡面的事,自有田貴妃管著,我哪好插手?
他還說話極好聽,不急不徐有理有據,太極拳打的那叫一個溜。
牟興澤的心登時就涼了。
左相這麼大的官,心靈這麼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縱著女兒!
做父親的疼愛女兒,為女兒撐腰,牟興澤非常懂,因為他也很寵女兒,立志一輩子為女兒撐腰。可撐腰沒錯,你得好好教女兒啊,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能幹,什麼不能幹,你得讓女兒知道啊!
牟芝芝小時候,犯了錯,他再心疼,還是要狠著心罰,不希望女兒長歪,怎麼到左相這裡,一切就變了?
做下這等惡事,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么!
牟興澤衝冠一怒為女兒,第二天早朝,竟直接懟起了左相!
左相位高權重,積年經營,資源派系人脈樣樣不缺。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沒點錯事?便是他沒有,他家人能沒有?家人沒有,下屬,姻親,誰誰都找不出一點錯?不可能么。
何況左相這個人極愛錢。
牟興澤做官多年,也不是沒有心眼,還真就這麼巧,掌握了一點左相的小秘密!
左相是他直屬上官,哪怕理念不合,他也知道深淺,不會做這種對著乾的蠢事,可是現在左相欺負他女兒了!這就不再是蠢事,這是一個做父親的尊嚴!
左相屁股底下有屎,牟興澤卻沒有,他自認做官多年,從未做過違背良心之事,家人下人都好生約束著,姻親也是仔細挑選的,起碼他自己,本家,是找不出什麼大毛病的,除非別人有意構陷。
這次就要為了女兒懟左相,不考慮後果,不考慮得失,他拼上所有,無所畏懼!
牟興澤參左相摺子一出來,整個朝堂就炸了鍋。
眾人第一反應是,竟然有人敢參左相,真是好大的膽子!
互相遞了個眼色,悄聲對了幾句話幾個手勢,明白牟興澤是為了女兒……不免唏噓一嘆。
越王看了左相一眼,沒說話。
他認為這樣的小事,應該不需要他插手。
左相就更淡定了,看都沒看牟興澤一眼,頂著一頭花白頭髮跪到太康帝面前,以姿態表明:老臣冤枉。
龍椅上太康帝顯然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摺子。
他很不高興。
他的朝堂,應該以穩為主,左相位置太重要,真出什麼事……後續都是麻煩。
只是左相近幾年是有些過分,他要不要趁機壓一壓?
太康帝主意未定,自然不會輕易下結論,發話讓牟興澤去查實更多證據,就退了朝。
楊暄離開朝堂前,看了牟興澤一眼,唇角輕輕揚起一個弧度。
……
牟興澤當堂懟左相,這事鬧的太大,百官們表示,有點發愁啊。
牟興澤這人呢,本性剛直,除了對女兒有些許溺愛,沒什麼毛病。他還很大方,官場往來中,很願意讓出既得利益與同僚分享,嘴也緊,任何時候不會說人壞話漏人秘密。
他有自己底限,不喜歡的東西堅決不碰,卻也不會妨礙別人用各種惡劣手段撈錢撈利益,除非他有絕對轄制能管。管不了,不歸他管的,就避開。
這是他的為官之道。
看起來有些中庸,也有些小小堅持。如此數年,交下不少朋友。
這些朋友,大多數非常欣賞他,承他的性,與他極為投契,部分朋友即使有點小毛病,也是瑕不掩瑜,有自己底限。
牟興澤是個重情義之人,他的愛女之舉,眾人哪怕不同意,也認可他的性格。
這樣的朋友,誰不願意交?
朋友有事之時,誰不願意挺?
可這次不同,牟興澤懟的是左相。
左相位高權重,幾乎掌管著百姓生死大權,真得罪死了,這仕途怎麼辦?而且……越王也不能不顧忌。
越王沒出手,是因為覺得沒必要,可他們若幫著牟興澤,把事情搞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越王一怒,這日後……
雖然他們並不想站隊,可越王哪日要真坐到了那位置呢?他們不得不為自己將來想想。
交牟興澤這個朋友,可以,斷送自己前路,卻是要不得。
可要一點都不幫,自己這心裡……也過意不去啊!
一時間,所有人都沒了主意,恨不得早朝時間永遠不到來,容他們好好想出個對策再說。
……
大多數人都沒想到,小姑娘們爭端,竟聯繫著朝堂起落。
崔俁卻是接到消息的當時,就隱隱有些猜測,順便做了幾條應對計劃,針對不同的發展情況。現下一看是這種……他眼睛一彎,叫來小叔叔,附耳說了一通話。
小叔叔聽完,笑眯眯捏了捏崔俁的臉:「小腦袋怎麼長的,太靈了!」
不等崔俁反應過來,他就腳尖一點,施輕功躍出了窗子。
指尖觸感滑滑的,軟軟的,果然不愧是他侄兒,不僅哪都好看,還哪都好摸!
就是……感覺好氣哦,這樣軟軟嫩嫩的侄兒,被太子那佔有慾強悍的熊人叼走了!但凡出現,一雙黑沉沉鋒利利的眼就無時無刻不警惕著四周,生怕誰摸崔俁一下,跟護食的小狼狗似的,特別討厭!
討厭歸討厭,事還是要辦的。
他才不是為太子辦事,他是為他漂亮的侄兒辦事!
崔樞去了一間青樓。
洛陽城最大,規格最高,非高官權貴,關係人脈超常的客人不招待,每日客滿,從不敢有人鬧事……的青樓。
他撒足銀子,讓當晚表演的妓者按崔俁提供的劇本演了一齣戲,還見縫插針,攛掇了幾個紈絝干架,來龍去脈正好與妓者的戲呼應……
於是這夜裡,眾多高官就通過各種各樣的消息渠道,知道了這件事,並且,被這場與朝堂動向很相似的戲碼開拓了思維,有了新的方向。
對嘛,這樣干最合適了!
次日早朝。
下定決心,戰鬥力無窮的牟興澤又跳了出來,說有新的證據,要再次彈劾左相!
上一次太康帝給壓下去了,這次卻不能簡單粗暴草草壓下,總得給大家一個暢所欲言的機會。
於是這下好了,戰況就激烈了。
牟興澤懟左相,可左相是誰,派系底下能人無數,人家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瞬間就有人出來擋刀,左相連動都不用動。
對比起來,牟興澤是勢弱,沒什麼派系力量,可他有朋友啊!
有人替左相擋刀,就有人挺牟興澤,兩邊擼袖子干架,手是沒動,可那嘴皮子架打的,口沫橫飛,中氣十足,引經據典罵人不帶髒字,一口氣洋洋洒洒就是一篇上好駢文,華麗又壯烈,特別精彩!
左相派系從之前信心十足十拿九穩,到後面被懟的冷汗涔涔,一步步後退,差點直接傻了。難道他們料錯了?這朝堂明明是左相的,這牟興澤傻,不給左相面子也就罷了,怎麼這麼多人都敢?
朝官們馬上以行動表示,咱們只是不給你們這些馬屁精面子,不是不給左相面子。
只要有人替左相站出來擋刀懟牟興澤,他們就站出來懟回去,如果沒人,他們便也不動,如果左相自己說話,他們會更安靜,乖順的就像家中養的小貓。
可以說是非常會做人了!
左相對這些人雖有不滿,卻沒有任何恨意。他為百官之首,自是知道這些人與牟興澤的關係,這種時候,若誰都不理牟興澤,他會有些齒寒,日後派官派事什麼的,會有規避;眼下看,這些人也算有情有義,還懂眼色會辦事,都是不錯的。
就是噎的他太難受了!
沒辦法,下面人出來,會被死命懟,不得不鎩羽而歸,給上位者印象不好,只好他自己來了。
他出來自己扛,百官無聲,可牟興澤不會無聲啊,立刻抖出證據,聲如洪鐘一樣一樣指責。左相只得一樣一樣回擊,用盡所有智慧,所有語言圈套陷阱,與牟興澤周旋。
只是這樣對峙,無論左相怎麼表現,對還是錯,重還是輕,逼格都是不能保持的了,場面有些傷眼。
若左相派系裡哪個人忍不住跳出來了,牟興澤身後朋友也會跳出來,重複之前畫面,場面更傷眼。
最後便只左相一人,應對牟興澤一人,非常公平……
朝個眾官鬆了口氣的同時,心內不免讚歎,這樣的行事方法簡直再聰明不過!而且好像……大家都知道了?
難道有哪位義士懂得他們困局,一一給出了引導?
退朝後,眾官員齊齊往回躥,想要查一查這裡面有沒有什麼貓匿,為什麼所有人動作這麼一致,跟說好了似的?
結果回家一問,發現不能深查。
你問為什麼?因是青樓里傳出來的!
自家有人去青樓,這是什麼好事么?還往裡查,被人誤會了參摺子怎麼辦!
遂幕後義士崔俁公子,非常安全。
……
這一輪扯皮,雖不能一時定下左相的罪,但明顯牟興澤是佔了上風的。
左相怎麼會允許?
他也有新招,乾脆不頂了,也不辯了,直接上了摺子,乞骸骨!
他說反正老臣也老了,幹不了什麼了,就當這次是他的錯好了,請太康帝允他致仕,放他歸家養老。
直接撂挑子不幹了!
左相這個位置何等重要,手下諸事,前後交接,局勢風險控制,沒幾個月下不來,哪能不幹就不幹?
這哪裡是真不想干啊,這是**裸的威脅!
連這姿態,都透著一股『你們怕了吧!』的超然和鄙夷。
牟興澤……還真有點虛。
他只是想給閨女出口氣,告訴左相有些事就是不能做,他拼著仕途不要,拉不下左相,也要糊他一臉屎,讓他威力不復從前!
可左相真要致仕了,朝堂天下因此出了什麼亂子……後果太大,他承擔不了。
情勢到這裡,陷入一個僵局。
夜裡,崔俁與楊暄相會,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面,眼梢微微一勾,挑向楊暄:「愣著幹什麼,到你出場了啊。」
不管話語,還是眼神,皆隱意無窮。
楊暄卻是看不到這些,眸底慾念熊熊燃起,舌頭伸出舔了下唇角,抱住崔俁直接將人壓到榻上,一邊親一邊脫人衣裳:「不急……」
崔俁推他。
他聲音略暗啞:「放心……你男人都知道……」
崔俁還在推他。
他扣住崔俁後腦,將人親了個七葷八素,喘息略粗:「你也莫急……你男人這就來疼你!」
崔俁:……急個屁!
左相雖上了摺子致仕,但他現在沒病沒災身體健康,太康帝未批准他的摺子前,他還是要上朝的。
當然,氣氛很不對就是了。
只要牟興澤一跳出來,他就跪到太康帝前面請求致仕。
這戲碼大家都看熟了。
這一日,戲碼再次重演,三番五次這樣誰也受不住,總得找個台階下。
越王呢,就想做這個調解人。
楊暄特別壞,他一直悄悄瞄著越王,眼看越王要出來『說公道話』,表現一番親王能力了,他就先一步走出來,大聲道:「孤覺得左相致仕可批!」
眾人齊齊看向太子,一臉驚訝,連太康帝都十分意外。
越王咬了咬牙,不甘不願的收回了要站出去的腳。
「雖說咱們大安渴才,也不能不顧別人意願,生拉硬扯。左相既不願意,咱們一直勉強,豈不是做了惡人?」
太子笑眯眯,一臉體恤的看向地上跪著的左相:「再說左相年紀也大了,跪下去都顫微微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孤覺得,左相為大安付出這麼多,想要安享晚年,一點也沒錯。做為知情懂禮的人,咱們應該尊重老人選擇,是不是啊,左相?」
左相恨的牙痒痒。
他哪裡是不願意,他是在擺架子,你沒看出來么!
什麼跪下顫微微的,那是裝的,你眼瞎么!
一口一個老字,一口一個安享晚年,啊呸,他一點都不老,還能幹三十年好么!
「太子此話——」
「至於這左相差事么,」楊暄根本等左相回話,直接截了往下說,「孤看右相庄酈就不錯。右相是左相一手提拔出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他轉身,笑眯眯的看著庄酈:「能者多勞,右相年輕,再大的壓力,再重的公務強度,應該都能承受的住。孤說的對不對,庄右相?」
幾句話,瞬間讓整個朝堂寂靜無聲。
是啊,他們怎麼沒想到!
左相右相官品一樣,只是古來規矩以左為尊,左相便位高一階,算是統領所有事務,但其實很多事都是兩個人一共做的,甚至右相做的更多,左相能做的,右相都能做……
眾人看向庄酈的目光瞬間專註而灼熱。
連太康帝,都在目光掠過堂下所有人,于越王身上停頓一瞬后,若有所思。
至於左相,則單手握拳負於身後,微微眯起眼,掩下眸底所有情緒。至於他心裡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
庄酈目光略一掃,心就沉了下去。
他是個老狐狸,哪能瞧不出太子招數?
太子歸朝這麼久,從未私下聯絡過他,也未有任何對他有另眼相看的舉動,顯然並不喜歡他,也不想拉攏他站隊。
不喜歡,卻這麼說,不可能是力挺他,而是坑他入這水深火熱之局!
仕途之路,越往高走,越是艱險,而且一個蘿蔔一個坑,每往前一步,都難上加難。可權力……誰不想要?
野心不足,魄力不夠的,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但他能一步步爬到右相位置,左相班維安,給了很多提攜與幫助。如今他位子還不算穩,就與左相對著干……也是不合適。
目光及處,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該怎麼應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