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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千鈞一髮

  西山北面,皇慈寺。


  灰牆青瓦,門庭庄肅,獸首銜環,綻以冷芒。有火紅梅枝從牆角伸出,迎雪而展,冷香幽幽。這抹生動鮮活並未把門庭氣質帶的活潑親切,反倒更顯孤高肅穆,正氣凜然。


  這是……太子住的地方。


  在場眾人皆低頭束手,眸色微垂,掩下眸底情緒。


  太子……對他們來說很陌生,不僅僅這個稱號,太子生的什麼模樣,什麼性格,可學識淵博,待人親切……他們統統不知道。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期待與遐想。


  嫡長制根深蒂固的朝代,名正言順的封詔,哪怕太子數年未曾露過面,只要他一出現,就會一石激起千層浪,別管現在情勢怎麼樣,別管個人心底什麼思量,所有人都會迫不及待的看向太子,看看他是什麼樣子!

  今日梅宴,走到這裡是意外,大家也不想去糾結這裡頭是否有局,是否被人利用,只這個結果,能看到太子的結果,足以令所有人激動興奮。


  見太子!

  眾人視線都隨著昌郡王派出隨侍拍門動作,一起一伏,期待的看著。


  侍衛拍門良久,沒有人應。


  昌郡王笑了。他慢條斯理的攏了攏身上紫貂披風,唇角弧度略詭異:「許是久了無人造訪,我那三哥不習慣……繼續敲門,不要停。」


  隨侍得令,拍門聲更急更大了。


  平郡王微微皺了眉,輕聲勸道:「若不然就算了,父皇曾有明令,不讓人進出,三弟也不過是遵命而行。」


  不知怎的,他心下有些不安。昌郡王這舉動太意外了,又牽扯到太子……他下意識不想讓太子現於人前。


  「怕什麼?」昌郡王斜了他一眼,「二哥你就是太謹慎,咱們是誰,能與旁人一樣么?三哥不敢應聲,裡面不還有下人?我就不信,誰敢輕視咱們兩個皇子!」話音未落,他看向隨侍目光正熾烈,「敲!給我大聲敲門!」


  沒有人才好呢……太子不在更是意料之中,他今天就讓所有人,尤其讓父皇知道,這個太子,可是有無數個心眼,一點也不聽話呢!


  久久,門仍是不開。


  昌郡王唇角笑容一點點擴大。


  「這麼大聲音,不該聽不到啊……」他皺眉歪頭,擺出一副關心表情,「不會出什麼事了吧!我三哥可是太子,事關江山社稷,可不能輕乎,來人!給我把門砸開!」


  若他眼梢唇角不帶著笑,給人感覺會更真實更真誠。


  「是!」幾個侍衛扭著腕聳著肩上前,躬身氣沉抬腿,似要把門踹開!


  這行為有些不對,可在場就兩位皇子身份最高,平郡王攔不了,別人不敢攔……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吱呀」一聲輕響,開了。


  一個溝壑滿臉,法令紋下垂,目光頗為冰冷的老太監出現在眾人眼前。


  「放肆!皇慈寺前,爾等安敢無禮!」


  他聲音不同於一般太監,許是年紀大了,並不尖細,反倒透著股歲月磨礪的倉愴,斥人話語說來也不高亢,透著一股別樣沉靜,襯著那雙冰寒礪礪的利眸,很有一種讓人心畏的威懾。


  但別人怕,昌郡王卻不怕。再老,再有積威,也不過是個太監,沒人撐腰的太監,跟一條狗沒什麼區別。除了父皇母妃近身伺候的太監,他給點面子,別的,想嚇住他?


  昌郡王當即冷笑一聲:「你這老狗才放肆,怎麼,連我都不識得么?」


  老太監看了他一眼:「咱家追隨兩代先帝,見過漠北狼煙,見過遺國貴族,殺過人,喝過狼血,戰過惡匪,您幾位是誰,咱家還真不知道。怎麼,不敬宇文皇后,不遵聖上親命,帶這麼多人上門,是又想逼宮還是造反?」


  逼宮……造反……


  楊家江山怎麼來的,宇文帝交託社稷於已逝先帝,是真的信任袍澤兄弟,還是內里有什麼機鋒,時間已遠,不好再談,但聖上宗室,楊家眾人最討厭的幾個字眼,就是逼宮造反謀朝篡位。


  昌郡王臉一黑,指著老太監鼻子大罵:「你眼瞎了!沒看到我身上衣服么!」


  老太監眸色平直:「……哦,你家有錢,所以呢?就敢羞辱當今聖上了?」


  昌郡王一臉不可置信,低頭看了看身上衣服,方才明白,之前換了衣服,為了暖和舒適,並沒有穿戴皇子規制的衣服。


  還是平郡王站出來,解了他的圍:「這位公公,我二人是當今聖上第二第二四子,稱號平,昌,今日過來,乃是意外經過,想看看太子殿下。」


  老太監看清平郡王身上皇子規制衣服,又慢騰騰過來驗了宮牌,這才肅然行禮磕頭:「老奴史福,見過兩位皇子。老奴年勢已高,老眼昏花,又久不在宮中,未能認出二位皇子,在此認罪請罰,請郡王賞杖責!」


  昌郡王得意了:「你有自知之明,很好,來人,給我打!」


  平郡王卻拉住他,在他耳邊低語:「打不得。」


  昌郡王怒,一條老狗,如何打不得!


  平郡王嘆了口氣,低聲提醒:「他說他叫史福。」


  史福?管他什麼福,被他昌郡王打死,就是福氣!

  昌郡王正要繼續,幾片雪落在腦門,涼涼一激,他瞬間想起了一些久遠之事。


  的確有個叫史福的太監,經歷極為傳奇,跟著宇文先帝打過仗,同他們爺爺楊蒙交情也很好,有一塊宇文先帝的御賜金牌,還被楊蒙封了虛爵。因宇文帝與楊蒙交託江山乃和平度過,遂宇文帝的金牌,整個楊家,大安朝都是要認的。此太監有戰功,是兩朝交接見證人,有宇文帝賜的金牌,有楊蒙賜的虛爵,還真是……不能隨便治。沒見皇上討厭他,都不能殺了打了,只能這麼著讓他伺候沒用的太子,一輩子回不了宮翻不了身么?

  若在宮裡,這些頭銜都不是事,想栽贓嫁禍搞個人不算什麼大問題,但現在是在外面,就因為人家老眼昏花,沒第一時間認出人,他就當著這麼多人面,把人打死……傳出去名聲可不好。


  父皇也不會饒了他。


  昌郡王憤憤瞪了史福一眼:「不知者不罪,本皇子氣量大,不與你一般計較!」


  平郡王嘆了口氣。他才不想提醒昌郡王,昌郡王越闖禍越好,越闖禍,才能越襯托他出色,可臨行前越王和田貴妃給予的壓力……他不能不管。


  「皇子不怪,是皇子氣度,然奴下犯錯,怎能不罰?老奴請杖責!」史福跪在地上,態度堅決。


  昌郡王更怒,這還訛上了?別是拖時間吧……


  他冷笑一聲:「你可將功補過,起來,帶我們去見太子!」


  「老奴不敢!」史福雖老,跪姿卻筆直,直挺挺跪在雪地里,身體沒一絲搖晃,目光厲厲有光,「老奴有錯,當罰杖責,然太子幽居,聖上有命,任何人不得探看,規矩是規矩,責罰是責罰,豈能混為一談!」


  昌郡王咬牙:「我是『任何人』么?我是太子的親弟弟!即過門口,怎能不請見探望?你想讓別人議我不懂孝悌么!」


  「老奴是個下人,不懂外面那些事,只知聽主子吩咐,皇上有命,非攜金牌者不得入內,四皇子若堅持,請拿金牌出來與老奴驗證,否則,老奴寧血濺三尺,不敢有違皇命!」史福梗著脖子,就是不同意。


  四下十分安靜,彷彿陷入僵局。


  昌郡王卻一點也不尷尬。他的情緒轉換點一直跟一般人不一樣,剛剛氣的要翻天,這時候,卻突然靜下來了。他覺得史福表現有問題。


  好像……沒有很害怕?

  正常人遇到這樣情況,只怕早嚇死了,不知如何是好,史福怎麼就不怕?

  不過宮裡老太監,經事良多,心中有成算,倒也有可能讓人看不出情緒,可這麼纏著求打,算怎麼回事?沒人想死,活到這把年紀的老人更不會想死,這麼磨著,是拖時間,還是心虛了?

  是不是認為硬氣了,他這個年紀不怎麼大的皇子會被唬住,轉頭離開?

  昌郡王心內思緒轉了數圈,突然笑了,笑的相當平和燦爛,像個可愛的孩子:「不就是金牌?正好,這次出宮前,我母妃幫我求了一個。」


  他拿出金牌,笑眯眯遞給史福:「你看,有了這個,我是不是可以見太子哥哥了?」這可是殺手鐧,本來以為用不著的。


  史福眸色微驚,竟然真的有!


  他神色變化相當快,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原來是田貴妃啊。」


  這話乍一聽好像恍然大悟,可觀他表情神態,無不透著鄙夷不喜,昌郡王又炸了:「你竟敢瞧不起我母妃!」


  「老奴怎敢!」史福又頭磕到地上,「老奴惹四皇子生氣,實屬大罪,請杖責!」


  一個勁求打,必有問題!

  昌郡王心說我才不會被騙,深吸兩口氣,咬著牙問:「金、牌、沒、問、題、吧!」


  「沒問題。」史福兩眼無神,聲音有點輕。


  「那我可以進了吧!」


  「可以。」


  昌郡王笑了,手往前一揮,招呼人和他一起進去:「走,咱們去看看我這位太子哥哥!」


  眾人跟著他的腳步,魚貫而入。


  老太監史福閉了閉眼睛,嘆了口氣,站起來,也跟了上去。


  「史福啊,我哥在哪兒呢?」昌郡王一邊往前走,一邊不忘高聲問。


  史福束手躬身,神色平靜:「此處下人少,太子獨立慣了,老奴也不清楚太子現在在何處。」


  「不知道?」昌郡王笑了,「沒關係,反正我不急,這裡也不大,咱們一間間找,總能找到太子哥哥!」


  他大步在前,帶頭往裡走,入大殿,沒有。


  入偏廂,沒有。


  入側房,還是沒有。


  昌郡王唇角笑意越來越大:「唉呀,太子哥哥這是哪兒去了?該不會不聽話,下山玩去了吧……」


  他正得意的推開書房門,嘴裡調侃不斷,就見案前坐著一個少年,十三四歲,一身白底鑲金邊袍子,束金冠,執紫毫,劍眉入鬢,似墨染就,雙目狹長,眼角微揚,輪廓鮮明,氣質疏朗,眉目間隱有日月湟湟,龍章鳳姿,丰神俊秀……與曾經見過的畫像,一模一樣!

  「你怎麼在這裡!」幾乎瞬間,他就尖叫出聲。


  楊暄放下紫毫,奇怪反問:「孤不在這裡,在哪裡?」舉止神態從容又沉穩。


  太子!


  這是太子!


  現場頓時安靜,所有人直直看著楊暄,眸底情緒不一,但驚訝,卻是相同的。


  真的是太子!他們見到太子了!旁的不說,這氣度是一等一的好!不過昌郡王的問題……好像是有點奇怪?

  昌郡王自知失言,沒時間思考面對楊暄為什麼會在這個問題,急思訥訥找補:「我就是……一時太驚訝了,你太眼熟了,像故人似的。」


  「你我兄弟,自是長的像。」楊暄似是很高興弟弟帶人來看他,親昵調侃,「四弟是不是感覺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了?」一邊說話,他一邊站起來,「史公公,給孤打水凈手。」


  史福站在門前,應聲出奇激動:「是!」


  一盆水快速打來,楊暄投著帕子,凈了手,順便敷到臉上,擦去別人未注意到的,滿額頭的汗。


  昌郡王憤憤瞪著楊暄,滿眼都是戾氣。什麼看到他就像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他也配!他這麼狼狽這麼窮,而自己這麼好看這麼富貴,哪有一丁點像了!


  他忍不住挑毛病:「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楊暄嘆了口氣:「雖孤未能回宮,但每年,父皇都會送來兄長弟弟們的畫像,四弟長的可愛,孤怎會不識?」


  神態表情,孝悌十足,一派正氣浩然。


  昌郡王只覺得噁心。他們雖是一個爹,卻不是一個娘生的,生出來就對立,他不信楊暄不知道,演出這副樣子,也不難受!他才不信楊暄真喜歡自己,繼續挑刺:「三哥怎麼穿這麼多?臃臃腫腫的,一點也不好看。」


  楊暄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孤倒也想自如些,但這天氣……著實冷啊。」


  是啊,很冷,都下雪了呢,可昌郡王就不臃腫,也不冷。為什麼?人家有紫貂啊!紫貂多保暖,一件禦寒沒問題,可太子有什麼?就一件鑲了金邊的袍子,估計連小襖都沒有吧……這房間里也沒個炭盆,寒風順著窗戶縫就吹進來了,不穿那麼厚,不得凍死?


  當朝太子啊,連禦寒都辦不到!皇上是男人,心粗,暫時沒想起他,可統領六宮的田貴妃,掌著各處相關用度,連鳳印都拿在手裡的田貴妃,怎麼就沒想著撥點銀子照顧一下?

  可太子什麼都沒說。性子寬厚至此啊……


  眾人看向昌郡王的目光變的意味深長了起來。


  昌郡王差點炸毛,這是怎麼了!

  「還有,以後勿要喚孤三哥。」


  昌郡王彷彿抓到什麼把柄似的:「怎麼,不願意認我是不是!」


  楊暄搖了搖頭,目光憐愛:「自己家中便罷,當著眾人,不敬祖宗,不顧皇威……孤倒是沒關係,只擔心你年幼經不得激,若是氣哭了,可怎麼好?」


  他怎麼就不敬祖宗不顧皇威了!昌郡王心思轉了一轉,才意識到楊暄在強調太子身份,太子是儲君,沾了一個君字,就是君臣有別,嚴格的說,他是不能叫三哥,只能喚太子的。


  昌郡王從小到大,受盡寵愛,要什麼有什麼,哪受過這等委屈?頓時眼睛就氣紅了:「你是什麼東西,敢瞧不起我!連父皇都不會罵我,龍床都讓我睡的!」


  這話一出,滿室皆驚。


  在場的都是家大業大的,誰沒見過小輩爭鋒?皇權爭鬥更是步步沾血,殘忍程度難以想象,可再怎麼著,都是有身份有教養的人,怎能這麼罵人?


  罵一位嫡兄,還是封號太子的嫡兄什麼東西……


  「四弟與孤不同母,不喜歡孤,孤理解,只是這樣的話,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楊暄眼梢微垂,眸色漸冷。


  眾人順著話音,立刻就想到了田貴妃。田貴妃有多受寵,根本不必親眼見識,只看這麼多年,她一直穩掌鳳掌,安坐聖上身側,就知道了。


  到底是野路子出身,未得系統教養的女子,養出的孩子也這般無禮。恃寵而驕四個字形容都不夠,龍床,也是四皇子能睡的么?田貴妃到底教了四皇子什麼!

  再看太子,見到親人的喜悅皆已散去……也是,涼了心,傷了情,還想讓人家怎麼樣?

  楊暄又提起越王:「不知越王兄長怎麼樣了?記得幼時他對孤頗為照顧,這些年一直沒有消息。」


  昌郡王被楊暄奇怪的話音轉向轉懵了,下意識提防:「我哥為什麼要給你消息,你少惦記我哥!」


  楊暄眸底墨色幽深,微微闔眸,又是長長一嘆。


  眾人也跟著一嘆。


  越王……那些關心大半是假的。昌郡王與越王同母,昌郡王如此玩劣乖張,越王是不是也……想想就為這個國家擔憂。


  似乎是意識到昌郡王不能好好說話,楊暄視線轉到平郡王身上:「這位……是二哥吧?我方才聽到有人喚你平郡王。」


  「是,參見太子。」平郡王端正行了個禮。今日發生的事太過突然,他沒有一點準備,只能盡量做到不失禮。


  「父皇……他好么?身體可康健?胃口可好?」


  「父皇很好……」


  「朝上沒什麼讓他煩擾之事吧?孤觀邸報,近些時日風調雨順,百姓安和,只河道上有些鬧騰,卻也無甚大礙,這次長安不就出了吉兆?」


  「太子說的是……」


  關切完畢,楊暄似乎對今日探看隊伍很是好奇:「今日怎麼想著過來看孤?這些大人們……又都是誰?」


  「今日四弟辦梅宴……」


  平郡王正要細述,昌郡王突然插言:「既然看過了,也該走了,二哥,咱們走!」


  「四弟何以如此著急?」楊暄看著他,眉眼帶笑,神情安平,「方才你氣勢那般大,不惜砸門也要見孤,不就想同孤好好熟悉熟悉?孤也很喜歡你呢,來來……史公公,去泡壺好茶,孤要招待兄弟,以及諸位大人。」


  那會兒想進不讓進,這會兒不想呆,倒走不了了!

  昌郡王看向邱無為,想討個主意。他若堅持要走,其實楊暄是攔不住的。


  邱無為本不想理他,太能惹禍了!但昌郡王行為實在太過,已經影響了越王,不能再繼續了!遂他悄悄搖了搖頭。


  昌郡王只得鼓著臉,憤憤坐下。


  楊暄繼續問梅宴,昌郡王不答理人,平郡王只得站出來,溫聲回復。楊暄話題發散性極強,從小小遊戲到人才政事,從朝堂到地方,農耕,商事,工造,案刑,戶稅,竟都有話可說。有些事平郡王也答不出來,只得請教現場大人們……


  眾人眼神一直未離太子。看他龍章鳳姿,氣勢十足,在外人不知道的時候,已成長為一方俊才!

  性格寬厚,孝悌忠義,為人方正,遇不平待遇,仍保持一顆本心,願以善待人,但卻不是一味忍讓,懂得人性陰暗,不失智慧心機,失望了,難過了,話語機鋒間一點不吃虧,拐彎抹角訓弟弟損貴妃,昌郡王還聽不出來!


  知書達理,慧眼獨具,只憑寥寥邸報,就能知廟堂政事,以小窺大,知一反三……若站的更高些,能做到的,將是無限大!


  這樣的太子,豈不正是眼下大安需要的!


  眾人看著楊暄,個個目光灼灼,烈烈如火。


  楊暄在這些目光環繞下,優雅自如,行雲流水,發揮的相當完美。


  厚黑虛實道,*道,仁愛局,麻痹對手,暗下殺招,當眾擁抱,背後下絆,佐以大義,披張無害羊皮……崔俁教的,都是對的!


  他怎麼可能不噁心,怎麼會願意親近昌郡王,但姿態擺出來,效果果然出來了!

  他一邊攏著衣衫,落落大方侃侃而談,一邊悄悄沖人群里目光獃滯,表情跟傻子似的人們使眼色。


  這些人,以謝聞李賀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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