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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感覺智商受到了傷害

  謝聞,長安謝家嫡長孫,未來家族執牛耳者,天資卓越,幼承庭訓,打小接受家族式精英教育,見識眼界皆非比尋常。可以說,同齡人里,別人見過了解的,他都知道,別人沒見過不了解的,他也知道,甚至往上數,大多上一輩人的見識還不如他。


  而且他心思玲瓏,腦子轉的快,處事手段比起老狐狸們尚算青澀,比一般人,卻已相當拿得出手了。


  所以,一年一度頭等重要的謝家秋宴,老爺子才敢交給他。


  他本人對自己也頗為自信。


  可今天遇到的事,讓他整個人都懵了,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極大傷害。


  他看到了什麼!

  明明是沙三,怎麼變成了太子了!


  他瞪大眼睛,木木怔怔的把眼前人從頭看到腳。入鬢長劍眉,凌厲丹鳳眼,修長筆挺,似蘊了無邊力量的少年身軀,從內而外散發著強霸氣勢……就是那個打過數回交道,小小年紀就能讓他尊敬心服的沙三啊!怎麼成太子了!


  可平昌兩位郡王都是皇子,不可能認錯人。皇慈寺里守寺老太監,更不可能認錯人。


  所以……他真是太子?


  沙三……就是太子?

  聯想到以前自家態度……自己倒還好,叔祖卻與太子對杠過!還罵過他!


  謝聞眼前一黑。


  是了,沙三一出現,他們全家就都覺得其氣質不凡,將來必成大器。可不是,人是太子,眼明心慧卓而不凡,隱藏身份入世,也是一尊潛龍,怎麼可能不成大器!


  可是這事……崔俁知道么?他二人一直在一處,感情可比他們好多了!


  謝聞一直呆愣愣的看著楊暄,好在大家都很震撼驚訝,他這點表現也不出格。一直看了很久,他突然發現,楊暄耳側有一點點黃。


  類似暗色皮膚的黃。


  不期然的,之前崔俁與昌郡王做遊戲的畫面浮現在眼前,謝聞眼神更加獃滯。


  當時那個站出來與崔俁組隊的,皮膚暗黃,眼角下垂眼睛略小的少年……他總覺得感覺熟悉,看臉卻不認識,現在細細琢磨思量,可不就是太子!

  太子剛剛易容了,就在現場!


  可真是膽大,尊為太子,竟也敢眾目睽睽之下玩脫衣服遊戲!


  還是……太信任崔俁?


  往日一幕幕迅速在眼前浮現飛逝,其實太子幫了他很多,於世家,於官場,於長安四野,他很佩服太子,現在,這份佩服今日又加上一種特殊景仰,他很激動,恨不得立刻回家昭告四方,他與太子相交為友啊!

  可又因為走的近,太過熟悉,他心裡有那麼一點點被瞞著的不甘,心說如果崔俁知道,太子卻不知道崔俁知道……就好了。感覺大仇已報呢!


  心思漸漸轉回來,謝聞冷靜下來,開始思索眼前畫面。很明顯,這昌郡王是有備而來,不知道憋著什麼壞呢,可不能掉於輕心!他得時刻警醒著幫忙,至於其它的什麼家族立場安危關係,現在沒空想!

  ……


  謁者台御史李賀,也是眉頭緊皺,心事重重。


  這個太子,他有一面之緣。


  這一面之緣極為特殊,是有人慾害,太子救了他。


  今日場景,昌郡王有備而來沒錯,可太子也並非真的老老實實在寺里,多年不出,文韜武略,人暗地裡學著,樣樣不缺。可若說太子有異心,也不對。


  不是他自誇,他的家世官職,對皇子們而言,吸引力莫大,可太子當時救了他性命,並沒有以恩挾報,也從未找上門讓他幫忙任何事。當時那句話,他記的很清楚。太子救他,是因為他『念蒼生計,為百姓安,是好官』。太子也不肯告訴他姓名,問急了,就留下一個笑容,說是『希望天下安平的人』。


  這樣的太子,至情至性,心念蒼生,怎麼會有異心?


  這家國天下,本該就是他的!他隱隱忍忍成長,難道還是他的錯了么!


  李賀眯著眼,凌厲目光掃過昌郡王,肅身直立,交不多言,但心裡,已有決斷。


  至於在場其他人……也有少許見過楊暄的。


  楊暄每次露面都很謹慎,除了謝家秋宴時人多點,別的時候,他要不要見人,都會事先做過準備計劃。對他印象深的,肯定不會揭穿他,對他印象淺的,或者乾脆只有一面之緣記憶不清的,更不會開口。


  至於為什麼……太子眼下形勢略尷尬,承認認識,與他走的近,必會有麻煩。當場揭穿是機遇,是富貴,還是災禍,遇到皇家,可都說不準。長安地界上,多看謝家眼色行事,如今沒人第一時間開口,更不會有人願意做出頭的椽子。


  遂房間里氣氛……很是融融。


  楊暄遊刃有餘的應對平昌兩位皇子,以眼神安撫壓制住熟悉的人,由淺入深的談著邸報,朝廷大事,同在場各位大人們探討交流政事,玩的相當溜。


  過了最危機的那段,氣氛平和下來,他竟已能分開些許心神,記掛崔俁。


  這消息,是崔俁帶給他的,很及時,再晚一點都會有大麻煩。也不知道崔俁怎麼知道的,現在……又在哪兒?

  ……


  西南面臨崖處,山風呼呼的刮,卷著大片雪花往廂房裡灌,藍橋抱著崔俁,哭的稀里嘩啦。


  這裡太冷,主子又暈過去了,別說熱水炭盆,連保暖的衣物都沒有,藍橋非常擔心主子出事。他本想去外面求助,反正現在也沒被綁著了,出去跑幾圈,總能找到人。可主子暈倒前吩咐在這裡等……


  藍橋是個聽話的小廝,對於崔俁命令,從來沒有二話,亦從不自作主張。有時候這樣不好,下人也是要保護主子的么,可藍橋知道自己笨,擔心好心辦壞事,乾脆愚忠聽話,哪怕守著命令死了,也不改初衷。日子久了,崔俁越發了解他,是以命令下的準確又放心,如果拿不準,就不會下指令,藍橋可以由著自己來。


  既然之前已經下令,就是不能走……


  藍橋只得用背擋著風,心焦不已的守著崔俁。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等的頭髮都白了,又好像沒多大一會兒,被他請託幫忙的男人回來了。


  「喲,又哭了?我說你這小獃子怎麼老是哭啊,也不怕眼淚凍住砸了自己的腳。」


  藍橋看到來人非常驚喜:「木頭!」


  男人炸著手擋:「停!高興行啊,別往我這撲,男男授受不親的。」


  「誰跟你親!」藍橋瞪他,「快點,幫我把少爺送下山!」


  男人摸下巴:「喲,這就凶起來了?剛剛不還是哭的要死要活沒辦法么?」


  藍橋拿眼角瞥他:「我用你,是訂好的交易以後要給錢的,你又不是我爹娘我主子,我為什麼對你客氣?你性子這麼討嫌,早晚被人打死!」


  「你——」


  一句話還沒說出來,藍橋已經又瞪了他一眼,心急的不行:「你倒是快點想辦法啊!」


  男人沒辦法,長長嘆了口氣。


  「你身上還疼么?」


  藍橋胳膊腿的蹭傷已經不流血了,但傷處有點大,疼痛沒這麼快消散,但為了主子,這不算什麼!

  「不疼了!」他還站起來晃晃的走了兩步,「完全沒事!」


  男人輕嘖一聲,從胸前掏出一瓶葯,打開丟給藍橋一顆:「先吃了。」


  「我不能現於人前,否則你和你家少爺會被懷疑。這樣,我看著他,你去那邊——」他指了個方向,「兩百步,就能看著皇莊下人,你讓他們送個送轎過來,帶你家少爺出皇莊。」


  藍橋吃了葯,也沒感覺多好,但能離開這裡,他就很高興了:「好!」


  「兩位郡王已允許你家少爺離開,他們應該不會查攔。若他們不配合,你就嚇唬他們,說讓主子施法教訓他們。」


  藍橋聽完,反問:「那你呢?可不行偷懶,要將我家少爺安全護送到長安,生意才算成的,不然不給錢!」


  男人翻了個白眼:「你帶著人來,跟著你家少爺軟轎走,我會在暗處一路陪著的。」


  「算你識相!」


  藍橋又看了崔俁兩眼,小心幫主子調整了調整姿勢,這才往男人說的方向跑去。果然,沒一會兒就見到一個下人房,要求他們帶軟轎過來。下人們聽到崔俁的名字,沒敢怠慢,藍橋又催的急,軟轎沒一會兒就送來了。


  藍橋扶著自家主子上轎,突然聽到主子嘴裡隱隱約約叫了個名字,好像是楊……什麼暄。主子認識什麼叫楊暄的人么?藍橋一直伺候主子,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趕緊帶主子下山,找個好大夫!


  ……


  崔俁總算安全順利離開皇莊,楊暄這邊,戲卻還沒完。


  楊暄太過出色,竟能與長安諸臣討論政事,別說昌郡王這個任性刁蠻,整日只知傻玩的皇子,就連標榜努力出色,才學絕佳手腕圓滑最會處事的平郡王,很多時候也插不上嘴。


  可這方面,又是對一個皇子能力如何的判斷依據。


  對比之下,兩位郡王又丟臉了。


  平郡王還好,不會生氣,反正在人前時,他從未生過氣,昌郡王就不爽極了,理智早被自己吃了,連連出昏招,連「不對,你怎麼證明你是太子」這樣的話都問出來了。


  楊暄反應很平靜:「怎麼太子還會有人假扮么?」


  老太監史福立刻回擊:「四皇子這是不信老奴,還是不信陛下?陛下可是每年都會派人來看太子殿下的!」


  昌郡王一噎,他見過太子畫像,這個太子不可能假,可他就是不想這麼委委屈屈的認了。眼珠一轉,他又指著楊暄:「那朝堂的事你怎麼知道?你定是不聽父皇的話,偷偷經營勢力了!」


  楊暄憐憫的看著昌郡王:「弟弟啊,邸報是個好東西,山下隨意紙墨鋪子都有,父皇不讓孤下山,卻沒禁止孤學習。」


  他說這話時的神態表情與不久前崔俁嘲笑昌郡王簡直一模一樣。


  沒見過聰明人,就不知道聰明人能聰明到哪種程度。聰明人就是看看邸報就能知道天下大事,哪像你這混吃等死整日傻玩的,什麼都不懂,還凈問蠢問題。


  腦子是個好東西,希望你也有啊。


  在場有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昌郡王臉臊紅,視線惡狠狠的環視了一圈。


  「這麼多年,孤這裡從未有外客,二哥四弟此次過來看孤,可是父皇的意思?」時間也差不多了,楊暄琢磨著是不是放個招。


  昌郡王被轉的不敢隨意答話,閉著嘴沒答。


  「定是父皇想孤了,想接孤回去。」楊暄長長一嘆,起身對著洛陽皇城方向,撲通跪了下來,「兒子又哪有不想念父親的,孤亦想盡孝父皇膝下啊……謝父皇體恤!」


  太子身份高貴,他這一跪,在場所有人都得跟著跪,太子情緒激動,還哭了,所有人還得勸:父子天倫乃人間大義,父慈子孝更是佳話,聖上記著太子,太子孺慕聖上,大安天下若盡皆如此,何愁不長治久安?太子放心,聖上一定很快就來接您的!


  昌郡王獃獃站在原地,看著楊暄表演,心說好不要臉!父皇早忘了你是誰了!

  刷過這一波輿論,楊暄又對兩位兄弟關心倍至,弟弟不高興嘴利欺負也不介意,還替弟弟給在場眾人道歉,直說還小,以後就好了,兄友弟恭的場面簡直能感動的人落淚。


  可昌郡王哪還算小了?他只比楊暄小几個月,楊暄已經成長如廝,他卻……


  想想,大家就對洛陽越王感覺失望。


  有這樣的親弟弟,哥哥真的像傳言里那樣完美么?


  這一場會見,四皇子昌郡王的情緒,從興奮強烈到驚訝失望慌張欲走憤怒害怕,太子從淡定從容到睿智壓迫,展示了太多太多東西。只是路過?一切都是湊巧?連那塊金牌,也是湊巧帶著的?別把人當傻子,這裡誰沒經過點事?


  臨別之時,所有人表情都幽深莫測,意味深長。


  待所有人走後,寺門再次緊閉,四下無聲,未有人跡,老太監這才跪倒在楊暄身前:「殿下……您可算回來了!」聲音倉愴微顫,不知是欣喜,還是后怕。


  楊暄一把架起老太監,不讓他跪實:「在外頭給那小混蛋跪了吧,膝下都濕了,一把年紀雪地上瞎折騰什麼,也不怕死。」


  老太監眼眶略濕,也真不跪實了,拍拍褲子站起來:「殿下放心,老奴一聽到外面叫喚,知道來者不善,立刻把護膝穿上了,外面濕,裡頭沒事,嘿嘿……」


  「算你機靈。」楊暄說話回到房間,往下脫衣服,「替身呢?」


  「老奴瞅著不對,讓他順后牆離開暫避。」史福伺候楊暄脫衣,見外衫脫下來裡面是粗布衣服,還濕透了,微微怔住。


  「時間太急,沒來得及換,只得隨便撿一件披上。」


  「老奴給您拿一身乾淨衣服,再泡壺茶來。」


  楊暄換過衣服,一身清爽,捧起熱燙茶盞,才有時間想方才發生的事。


  名為思念已逝皇后,寺里盡孝,實則軟禁,他那皇上親爹對他是足夠狠。平時也想不起來,只在每年年節之前,派人過來看看,話說的好聽,是關心,其實就是看他乖不乖,有沒有搞事。


  不過倒也好糊弄,平日里放個替身,已足夠應付。


  今年仲夏交手,得崔俁相助逃脫,田貴妃或越王遍尋不到,估計認為他早跑了。當然,他也的確做了類似轉移視線的布置……只是沒想到,她們會來這一手。


  他是真沒料到,哪怕到了梅宴,也不知有這招布下,還隨身攜有御賜金牌,帶著眾人賞梅順道,準備萬全,差點讓他著了道。若不是崔俁提醒……


  「若孤沒來,你準備怎麼辦?」楊暄敲敲桌子,看著站在一邊笑眯眯的老太監。


  史福微笑:「就拖延時間,說殿下去賞梅嘍,不知道在哪。」


  「若還不來呢?」


  「就說殿下賞梅出了意外,定是遭壞人所擄了,昌郡王嫌疑很大。」史福攤手,「信不信的,反正事都鬧大了,就大著來唄,殿下雖會吃點虧,事後布置麻煩點,也不是全無收穫。」


  楊暄唇角揚起,笑了。


  的確,今日這一招著實是個雙刃劍,用的好,預期達到,只他一人倒霉;一點出差錯,倒霉的就不是他了。比如今日,他倒應該謝謝昌郡王,給他一個現於人前的機會。


  他少的就是重要場合出現的機會,有話題,有評價,就是好事。這麼多人,這麼多張嘴,一點一點,很快,關於他的事,就能席捲長安,乃至洛陽,整個天下。


  父皇想養廢他,讓所有人忘記他,今日風聲傳出去,他一定很不高興。


  真想看看那張氣憤的臉,是不是與當年厭棄他時一樣,那般理直氣壯?田貴妃和昌郡王此事後必難逃一罰,不知道田貴妃可年華還在,是否如當年一般頤指氣使,對聖上都不客氣?

  嗯,她有倆兒子,大兒子那般出色,掌重權,倒是有底氣。可惜父皇年紀大了,這麼強的兒子在側,對龍椅虎視眈眈,他真一點都不介意?

  「殿下今日……落落大方侃侃而談,姿容高貴如隱湟湟日月,頗有宇文先帝遺風,若皇後娘娘泉下知曉,一定大懷安慰。」史福看著楊暄,忍不住感嘆。他的殿下,從小小孩童一點點長大,至此雙肩雖尚稚嫩,已足夠出色,能擔起皇室江山!

  楊暄眼帘垂下,由著氤氳茶汽模糊了雙眸,語音微澀:「我活成這樣,著實……讓母后擔心了。」


  史福趕緊拉開話題:「不說這個,殿下今日是如何及時趕到的?時間緊急,老奴只來得及讓人往外帶信……」他心疼太子,可不想讓太子傷心。


  說到這個,楊暄想起崔俁,眼梢微垂,目光變的明亮又溫柔:「是別人提醒。」


  「誰提醒的?竟知道昌郡王有計,來者不善,還能及時提醒了您?」史福相當驚訝。


  楊暄下意識將腰間玉環握在掌心,聲音也輕緩下來:「一個很聰明,很關心我,對我也很重要的人。」是老天獎賞給他的,好看的兔子。


  史福有些聽不懂,但事實結果對太子有利就行:「此事對殿下有利,接下來是不是——」


  楊暄霍的站起來:「的確,有些事,可以著手做了……」


  他與史福交待了一些事,眉頭輕輕皺起:「旁的,卻得與那人商量過,才好打算……」他立刻披衣轉身,「我得出去,這裡,還是勞您看著。」


  史福也不問楊暄去哪,要去多久,只束手微笑相送:「殿下放心,一時半會兒的,那些人不會再來,也不敢再砸一次門,這裡……有老奴呢。」


  「我會讓甲辰隨時傳信,就算有意外,也能及時迴轉,不會這麼狼狽。」


  「是,」史福行禮跪送,「殿下路上小心。」


  ……


  楊暄現在迫切想見到崔俁。不知為何,胸腔內情緒飽脹,他特別特別想見崔俁,問他是怎麼猜到他身份的,什麼時候猜到的。


  與最初的擔憂不同,崔俁知道他是誰,這個想法跳入腦海的那一瞬間,他沒有不安,擔心,一點點負面情緒都沒有,只想好好站到崔俁跟前,讓他好好看看,自己也好好看看他。沒有遮掩,沒有秘密,坦坦誠誠。


  崔俁崔俁崔俁崔俁——想見崔俁!

  可他進入梅宴場地,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卻是,崔俁昏迷,被軟轎抬下山了!


  瞬間,楊暄臉色煞白,崔俁是不是有麻煩了!

  是不是因為他,受到傷害了!


  他腳尖用力點向地面,將輕功運到極致,一路沖著崔俁方向前行,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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