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先後慈聖皇太后薨逝,再有孝端皇后病歿。朱軒姝的婚事就不得不延後了。
鄭夢境對這個女兒心有虧欠,想著將人叫來跟前說會兒話,萬別讓女兒因這事而心有不滿才是。
「母妃,不用同我說這些。」朱軒姝微微噘了嘴,「去歲出了那麼多事,我哪還有那個心思去想什麼婚事。」
鄭夢境看著女兒染上羞意的側臉,也拿不準這是女兒因為未出閣不敢說,還是因為真的不在意。她極力保證道:「便是等出了孝,你的年歲有些偏大了,也沒關係的。天家的女兒哪有愁嫁的。你且放心,你父皇必會給你尋一個好駙馬。」
「哎呀,母妃,我真的不在乎。」朱軒姝見母親會錯了自己的意,慌亂中將心裡話給說了出來,「我根本就不想嫁,現在、現在挺好的。」
鄭夢境愣了一會兒。同樣的話上回自己不是和女兒說過了嗎,她還以為說明白了呢,怎麼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去了?
不行,她必須得和女兒再好好說說,必須得掰過來才是。
可也不能一味地堵……堵不如疏。
鄭夢境想了想,拉著女兒做到自己身邊來。「姝兒。你說說看,為什麼,就不想嫁人呢?上一回,我們不是說的好好的嗎?」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女兒的表情,想從上面看出些端倪來。
朱軒姝的小臉紅撲撲的。她原先的確是覺得母親說的沒錯,可後來見了林海萍,就覺得人家那樣的恣意日子也挺好的。為什麼女兒家非得嫁人不可呢?難道只過得開心還不夠嗎?
「母妃覺得,林鎮撫那樣不好嗎?」雖然心裡是這般想著的,但朱軒姝還是想聽聽母親的意思。
鄭夢境心中一嘆,還真叫她猜著了。原先讓林海萍入宮,不過是想打聽大明朝軍隊的情況,好對朱常洵日後的生活有個底。誰想到陰差陽錯的竟讓女兒又走到歪路上去了。
「對林鎮撫而言,她那樣的日子自然是好的。」鄭夢境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可是你卻不能同她那樣去過日子。」
朱軒姝瞪大了眼,「為何?同是女子,為什麼她能做,我卻不能做?我還是皇女啊,天底下……還有皇女不能做的事情嗎?」她心裡有些不甘。
難道天皇貴胄不是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的嗎?便是自己不去做那等欺男霸女的惡事,只想過得快活,都不行?
鄭夢境笑了,「自然有皇女不能做的事。旁人且不論,你看洵兒。」提起這個兒子,心中又是一嘆,「洵兒自小就念著想要從戎,如今也算是如願了吧。可那日林鎮撫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大明的兵士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你猜洵兒知不知道?」
朱軒姝細細想了想,搖搖頭,「當是不知道的。」弟弟同自己一般,呆在宮裡十幾年,看遍繁華,哪裡會知道這樣的事?便是有心想問,這宮裡的人又有誰敢同他說的。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洵兒是開了弓就再沒回頭路的,若是到時候吃不了那份苦,想要再回宮裡來,一萬個不能夠。」鄭夢境怔了一會兒,發現自己說偏了,又將話頭給重新拾回來,「洵兒是這般,你也是。」
「姝兒,身為皇女,就要做到皇女該做的事。榮昌的婚事,她真的心中願意嗎?哪個女子會樂意嫁給一個比自己父親年紀還大的人?不會的,不會有的。」鄭夢境苦笑著搖頭,「榮昌知道這一點,也正因為明白,還主動要求下嫁,所以你父皇才會那般高看她,覺得榮昌不一般。」
朱軒姝慢慢品著母親的話。同樣的話,好似大皇姐也曾經對自己說過。當時大皇姐說的含糊,自己不甚明白,如今母親再細揉開了說,卻似明白了一些。
「所以說……我就只能乖乖等著父皇給我選了人,然後嫁過去了?」這句話說得極輕,彷彿是朱軒媖對自己的自問。
鄭夢境點頭,「天家為大明朝的表率,不能走錯了哪怕一步。你父皇是,已經過世的孝端娘娘是,你的兄弟們是,你也是。」
「我、我明白了。」
看著女兒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鄭夢境懷疑自己是不是往日對她太過保護了,宮裡的孩子哪裡有這般晚熟的性子。
也罷,且慢慢再重頭教起來也是一樣的。橫豎離她出宮還有些日子。
鄭夢境在翊坤宮為女兒費心,卻不知另一場風波很快就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朱翊鈞在活剮了王淑蓉后,尚不覺得解氣,將王淑蓉一家全都尋了個由頭下罪。干這事的是田義,他早就想著能讓自己手中的西廠壓過陳矩的東廠一頭。聽說天子有意,趕忙就搶了這事來辦。
王家落罪的凄涼下場落在不少人眼中便很不是滋味,覺得天子做的有些過了。人家女兒在宮中做的事是錯,可罪不及家人,再者說了,要不是天子將皇長子推出去做了擋箭牌,身為母親的王嬪怕也做不出私奪太後印的事。
但王家到底是外戚,為他們說話的沒幾個。大多數人都不過是在私底下哀嘆朱常洛的際遇,覺得天子因愛而太過恣意而行了。
王家的事如同石子投入水中,起了一點漣漪,隨即就不再有動靜了。但這顆石子令本就快滿溢出來的水池高漲了一分,從池中溢了出來。
皇后薨逝,中宮空懸,國本也同樣懸而未決。朝臣們就又開始想著要給這兩個空缺的位置填補進去。人選是很明確的,若從後宮里挑,除了皇貴妃,誰都做不了中宮。倒是可以勉強說與孝端皇后同年入宮的劉妃侍奉年久,可到底未生育,比不得膝下四子的鄭皇貴妃。
不,現在是膝下三子了。
太子位,無論是從序位上看,還是資質上,都是皇次子朱常漵打頭陣。國本若是定了皇次子,中宮卻是旁人,倒是攪得大家都尷尬。
絕大部分朝臣都是沒有意見的,二十四年年末開始一件接著一件不斷迭起的事情,已經攪得他們現在無心再去摻和。
何況便是提了旁人,天子也不會同意。
可是偏有人不愛走那尋常路。在朱翊鈞打算秘密謀定了將鄭夢境提上后位,而後順理成章地冊封朱常漵為太子之時,不知怎得,風聲漸漸傳了出去,不少人都開始跳了出來,要求朱翊鈞重開選秀冊立皇后。
跳得最起勁的便是顧允成。這一位不是旁人,恰是在江南重建東林書院的顧憲成的弟弟。
東林書院如今已是名氣不小了,不少當世大儒都曾受邀前去授課。每每講課時,屋中根本坐不下,就連樹上都有不能進門聽講的學子爬上去旁聽幾句。顧憲成的身份也隨之水漲船高。作為他的弟弟,顧允成也不遑多讓。
兄弟倆一個於京中為官,一個在家鄉授學。都是無錫當地交口稱讚的大人物。
日子久了之後,顧憲成就不再滿足於僅僅是授學這一點了。他開始廣邀好友一同就朝廷時事私下探討,往後就又挑了幾個自己看中的學子參與進來。逐漸地,東林書院針對朝事針砭利弊的看法傳播開去,竟引得不少人贊同。慕名而來之人也越來越多。
身處京中的顧允成在與兄長的往來家書中敏銳地看到了他們可以利用東林書院的名望,在朝中建立起自己的新勢力。不獨於其他人以地域區分。本來嘛,有志之人何須分出身。他身在朝中,早就對不少事看不過眼。閣臣亦非當日文忠公之時,於他看來,當今閣臣的碌碌無為,令天子越發沒了約束,行事漸漸放縱。
這是大忌!國朝哪裡能由得天子一人恣意而為。君與眾臣共治國是顧允成心中一直以來的夢想。
現在,這是一個絕佳的時機。顧允成認為自己可以在朝中作為一個領頭人,將東林書院中志趣相投的人聚攏起來,與無為之閣臣抗爭,向放縱的天子直諫。
身後美名,何須擔憂?
顧允成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在得知朱翊鈞有意要冊封鄭氏為後,他就立即揮墨寫就奏疏,於朝會上遞交給了天子。
顧允成很是得意自己這封奏疏的用詞,站出隊列時,臉上的得意勁還沒消下去。「陛下,臣以為,皇貴妃鄭氏不堪為後,理當重開選秀,另尋新人擴充後宮,執掌中宮。天家已是有數年不曾誕育皇子,此次正可選立旁人,開枝散葉,為皇家繁衍生息。」
朱翊鈞皮笑肉不笑,他最煩的就是別人的手長得要伸進自己的後宮里來。「顧卿倒是說說看,皇貴妃何處不堪為後了?誕育數子,暨諸公主。孝端皇后病重,皇貴妃日夜侍疾,辛勞服侍。慈聖皇太后沉痾病榻,她亦親力親為,侍奉湯藥。論德行,論姿容,皇貴妃難道還不夠嗎?」
「自然不夠。」顧允成正色道,「陛下,庶人洵是有謀殺手足之嫌疑的。何人可知此事不是皇貴妃指使?此等包藏禍心的奸妃,陛下容於宮中已是錯了,如今要將這等惡女立為中宮,為天下女子的表率,更是大錯。陛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萬不可一錯再錯!」
朱翊鈞氣得眼前發黑,抖著手指向殿中站得一身正氣的顧允成。「皇貴妃指使的?顧允成,你給朕將證據拿出來。沒有人證物證,這般血口噴人,你竟還覺得自己有理了不成?!」
顧允成將腰板挺得越發直了,「臣自然有。庶人洵自請為民,既心中不念國本,便是為了旁人去做嫁衣。縱觀皇子,除了皇貴妃所出的皇次子,還有誰能是能令他捨棄天家身份的?二人皆為翊坤宮所出,若無皇貴妃日日教導,豈會在十餘年後上演這一齣戲?陛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陛下包庇翊坤宮,將皇長子廢除便是自欺欺人之為!如今天下人還有誰不在恥笑陛下的!」
站在群臣之中的張位呷摸了嘴,一口白須抖了抖。他用冰冷的目光看著顧允成。
真真是個蠢物!
朱翊鈞先前百般掩飾,就是為了將秋獮案的影響降到最低。如今大家都已是默認了,也不再有人提起。他倒好,自以為是個清醒人,在堂堂朝會之上大剌剌地揭開了天家的傷疤。
張位猜准了朱翊鈞定會發怒,他是做好了袖手旁觀,並不上前救人的準備。顧允成之心,張位早就看出了幾分,有這個人在,遲早會是個禍害,倒不如早早地讓他去了,也能換朝堂一個清凈。
如今朝中就是這樣自以為是的言官太多,所以才會整日不做正事,烏煙瘴氣的。
是該清理了。
朱翊鈞扶著青筋直跳的額頭,冷笑一聲,「依顧卿之見,朕是不是也該讓皇次子同皇五子一起貶斥為民才是正道?」
顧允成略一猶豫,覺得自己若是現在說好,怕是有些不近人情。他心中設想的是可以讓天子收回成命,將送往鳳陽的皇長子重新接回來,而後追封已經過世的王嬪為後,讓皇長子成為名正言順的太子。
畢竟自己曾為太子立過功,等太子登封大頂后,自然就不會忘了自己這個提議者。
大明朝,也不是沒有非翰林而入閣的人。
顧允成左思右想,覺得事情做的太絕總歸不好,便道:「臣以為,應將皇次子一同貶為庶民,皇貴妃鄭氏廢去皇貴妃位。」
這句話一出口,顧允成就覺得這個建議提的特別好。沒了皇貴妃,餘下的皇五子尚年幼,好好教導日後出不了事。皇長子最大的敵手乃是皇次子,只要人一去,再沒了對手,陛下也不得不將皇長子給接回來。
顧允成沒有發現自己身邊同僚的眼神,便是平日與他交好的人,此時目光也很不對勁。
顧侍郎今日可是吃錯了葯?堂堂朝會竟會說出這等荒謬的話來。
朱翊鈞聽完他的話,氣極反笑。他覺得自己現在比平時更加冷靜許多。「所以顧卿的意思,是說讓身患殘疾的皇次子去民間討生活嗎?朕很想知道,皇次子去了民間能做什麼?他的腿腳不便,就是給人跑個腿的做不成。大概只能於飢冷之中病死於某戶人家的牆根底下吧。」
顧允成一愣,他倒是沒想起來朱常漵是個腿腳不靈便的人。朱常漵平日里給人的印象太好了,以至於已經很少有人會去留意他的那條殘腿。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重點並不是朱常漵的傷腿上。天子這是歪曲了自己的意思。鄭氏於宮外的兄長不是京中有名的富戶嗎?便是皇子貶為庶民,也可在舅家的照拂下長大的,哪裡會同天子說的這般誇張。
朱翊鈞搶在顧允成自辯前,再一次開口。「不僅皇次子,你接下去是不是還想說皇五子亦為皇貴妃所出,也該趕出宮去?」他的目光在殿中掃了一圈,「皇五子今年方十歲,於民間不過是個稚童。他能做什麼?要怎麼活下去?」
「他們兩個,一殘一幼,在民間恐是活不過十日就會沒了命!顧允成你是想讓朕絕了后不成?!」朱翊鈞揮揮手,「廷杖吧。」
陳矩面無表情地拱手,往前走了幾步,一聲大喝,四處走來幾個膀大腰圓的太監,上前就將愣在那裡的顧允成按在地上。
趙志皋眉毛一皺。當今天子稱得上性子很不錯的,已是多年不曾有過廷杖了。雖說廷杖可博來直名,但這皮肉苦頭能不吃自然還是不吃為妙。誰知道下手的太監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就將自己給打殘打死的。
命沒了,可什麼都沒了。
趙志皋對顧允成還是有幾分愛才之心的,當下便想出列求情,卻被王家屏和張位同時拉住了袖子。
王家屏與張位對視一眼,不著痕迹地輕輕一笑,心下明白對方的意思,又同時鬆了手。反倒趙志皋一人獨立那處,一頭霧水,不知什麼緣故。
張位輕輕搖頭,老實人吶。他也不主動說破,只在趙志皋做出要求情的動作時拉住人的衣服,不讓他動彈。
太監的動作很快,當下褪了顧允成的衣衫拿了腿粗的棍子就往上皮肉上打。陳矩還在上面使眼色,示意他們往痛處下手。
顧允成只覺得身上鑽心的痛,出身無錫當地的書香世家,自小也是身嬌肉貴有人服侍,沒吃過苦的,這番一打,幾乎都叫不出來。他想不明白,為何自己這般情狀,竟無人站出來願意替自己求情的。莫非果真是平日太過自傲,將人都給得罪了遍?
顧允成歪過頭,勉力去看那幾個平日里同自己交好的幾個同僚,將他們一個個在對上自己求救的目光時撇過頭,心下大怒。往日嘴上一個個都說的震天響,如今自己遭了難,竟通不理。
小人!統統都是小人!
朱翊鈞見顧允成沒出聲呼痛,還當他這般有骨氣,硬生生咬著牙,心中的鬱氣不解反增。
「陳矩。」他叫道,「上顧侍郎家去瞧瞧。能說出這等讓朕絕後的話來,想來顧侍郎府上必是有誰送了銀錢。記得動作要快,莫要叫人家裡知道了,將銀錢給轉走了。」
陳矩當下就領了命,招來幾個東廠的錦衣衛千戶,令他們領著人上顧允成家裡去。
廷杖倒還好,殿上幾個年事已高的人是歷經三朝的,當年嘉靖年間也是見過的。朱翊鈞早些年,脾氣有些爆,也是動過廷杖的。所以大都沒什麼反應,也是心裡覺得顧允成做的太過分了。
但讓錦衣衛去顧家,這意義就不一樣了。這是要籍沒抄家。而且打的還是莫須有的罪名——顧允成沒有證據說朱常洵是為了朱常漵才犯下的罪,朱翊鈞又哪來的證據說顧允成收受藩王賄賂呢。
趙志皋再不顧身旁兩位同僚的拉扯,一甩手,站了出來。「陛下,臣以為此舉大為不妥。」
朱翊鈞今日一點都不想放過顧允成,聽也不聽趙志皋的話,只向他擺擺手,出聲打斷,「趙卿既然會替顧侍郎求情,想來也是收了人銀錢,朕不妨也令人上趙家去瞧瞧。」
趙志皋愣在原處,不知這話該怎麼接。
朱翊鈞知道趙志皋清廉,家裡買不起京中的宅子,一家幾口還是住在京郊的,每日天還黑著就趕著入宮。過年的時候,他還借著送年禮的名義往趙家送了不少東西。
如今正是氣頭上,朱翊鈞也不想多說,只拿最能堵人嘴的話出來。
王家屏知道朱翊鈞並未此意,上前給趙志皋打圓場。還不等他說話,朱翊鈞就覺得自己方才說的有些過分了,微紅了臉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念在趙卿年事已高,暫且作罷。且待顧侍郎家找出來東西再說。」
誰也沒想到朱翊鈞竟然真的一語成箴。
東廠的人在顧家翻箱倒櫃地找了一大通,所有顧允成的銀錢統統尋了借口成了被某藩王受賄的證據。這且還算是輕的。
重點在於,當年顧允成一個紕漏,給自己釀下了滔天大禍。
朱翊鈞沉著臉,找來幾位大學士,將錦衣衛呈上來的東西給他們看。「顧允成,是留不得的。」他意味深長地望著驚得嘴都合不上的趙志皋,「趙卿古道熱腸,可往後也得瞧瞧人家是不是狼心狗肺。」
王家屏氣得不想說話,將那張紙往趙志皋手裡一塞,狠狠瞪了他一眼。趙志皋望著同僚紅得快滴出血的眼睛,也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
當年王錫爵為了能將內閣眾人的罪責降到最低,主動引咎辭職。可今日自己卻在朝上為了這個罪魁禍首說情。
執行廷杖之人下手未免太輕,當該現場打死了了事!
當年梃擊案雖了了,可最後都沒能找出是誰授意內閣文吏偷盜出入牌。如今倒是真相大白了。
顧允成也是個心大的,竟在自家書中夾了一張自己模仿王錫爵筆跡的紙。
「旁的大概都毀了,發現這張東西后,錦衣衛又仔細搜了一遍顧家,都沒發現有旁的。」朱翊鈞嘆道,「人已經交給大理寺了。」
王家屏這次是鐵了心要將顧允成給按下去,王錫爵對他有提攜之恩,梃擊案又大義凜然地站出來,便是為著給王錫爵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