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5章 山窮水盡
陸小九失去了全部的力氣，虛弱地靠在牆壁上，不會的，小喬不會的。
她不會就這麼走，也不會就這麼殘忍的離開她，她認識的小喬，堅強，生命力旺盛，求生意志強烈，不會那麼簡單死了的。
只要有一口氣在，小喬就會活下來。
莉莉婭說，「你相信媽咪。」
「好。」衛斯理什麼都不想問，只想等著手術，他冰冷的臉龐上，看不出一點情緒來，冷冷冰冰的，像是西伯利亞的寒流。
莉莉婭抿唇，想說什麼，終究什麼都沒說，一名特工推著她靠近衛斯理，她握住衛斯理的手，「我和你一樣擔心小喬。」
她剛醒來，精神並不是很好，衛斯理不忍心見她難過。
「媽咪，我沒有懷疑你。」
「我知道，這一切都太巧合了，我怎麼解釋都是徒勞，你是我的兒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衛斯理，我的確有私心，可我不會去傷害，你喜歡的姑娘。」莉莉婭說。
這是一名母親，對兒子的愛。
她會愛兒子所愛的人。
愛屋及烏。
所以在槍戰中，她千里之外指揮戰士們，務必把小喬帶回來。
陸小九拽著帶血的葫蘆項鏈，祈禱著小喬能聽到她的呼喚，若是能聽到她的呼喚，她願意把所有的一切拿來交換，她只希望小喬能鄭凱眼睛，看一看這個世界。
這個美好，卻對她不太友好的世界。
手術持續了後半夜，一直快到天亮了，手術室的燈滅了，陸小九和衛斯理同時一震，莉莉婭精神不濟，早就睡去了，只剩下他們還不死心地守在醫院裡。
「少校，我們醫術有限，回天乏術。」醫生說，「病人胸骨斷裂，血管破裂，堵塞了口鼻造成了血液逆流，大腦充血，已經沒辦法去救了。」
衛斯理臉色沉靜得彷彿沒聽到醫生說的話，他看著醫生，冰冷得不帶一點情緒，那醫生被他看得嚇了一跳，陸小九雙腿一軟，輕輕地靠在牆壁上，握著項鏈，捂住了臉，眼淚滲透了指縫，濕潤又灼熱。
小喬。
我們說好的一輩子在一起。
我們說好的要一起白髮，當最風騷最有氣質的老太太，你怎麼能先一步走呢？
「我去看一看她。」她聽到衛斯理冰冷的聲音。
他要和小喬告別。
至少，好好地告別。
她果然預知了自己的結局，所以一直狠心拒絕所有的可能，拒絕所有的未知數，她彷彿是早就看到了自己一無所有，不得善終。
白色的病房裡，還有鮮血的味道在瀰漫，小喬的臉色蒼白如紙，她就那麼安靜地躺著，醫生說，她不可能恢復意識了，就這麼慢慢的，用不了一個小時就會死去，徹底沒了意識。
他緩緩走到手術台旁邊，他見慣了生死，早就麻木。
握著她冰冷的手才知道，其實他的心，還沒有麻木，他對生死，還有感覺，並且也有感知，衛斯理心裡像是有影像在放。
「你早就準備赴死了是嗎？」衛斯理蹙眉，握緊了她的手，「今天那一句我愛你，並非我錯覺，是你在表白嗎？既然在表白，為什麼還捨得走？你在想什麼？你們中國有一句話，人死了，有靈魂，靈魂漂浮在身體旁邊，冷漠地看著一切，你有靈魂的話，聽到我說話嗎？真是可笑，你那麼沒安全感的人，竟然要在臨死前玩一把表白的戲碼，逗我玩嗎？還是想把你最美好的一面都留在我心裡，想我永遠記著你？你做夢，你若死了，我很快就會忘記你，將來我們在天堂重逢，我白髮蒼蒼，你青春洋溢，我不會認你的。」
「你聽見了嗎？我不會認你，就算有一天我到了天堂，我也不會認你。為什麼不願意再等等，給我們一點時間，事情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一個人扛著累不累，我是一個男人，你那麼急著扛著所有事情幹什麼？誰要你扛著了。」
他的音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卻透出一股悲涼，「表白后就跑路，果然是你一貫的作風，喬冬，你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這輩子，是不是沒人教過你，做人是要負責任的。
一句話撩到人，卻跑得無影無蹤，你這是在禍害誰？
衛斯理冷笑，「是我縱容的是嗎？你想跑路，我阻攔了你，所以，你在報復我是嗎？別開玩笑了，我這個人不在乎什麼報復，你起來！你起來啊！」
他頭痛欲裂，六魂震碎。
只剩下一魂一魄在苟延殘喘。
他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的生死對他影響力竟然如此之大。
早知道會是這種結局，他為什麼要阻攔他跑路呢，她想跑多遠就跑多遠啊，哪怕跑得再也不回來，也沒有關係啊，明知道羅斯福不壞好意思，諾拉虎視眈眈，為什麼他要阻攔小喬跑路呢，她真是太愚蠢了。
愚蠢到可恨至極！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慶幸能遇見你。」衛斯理一笑，「三生有幸遇見你！」
遇見你，愛上你。
最美不過初相遇，她是他最燦爛的榮耀。
「我認輸了。」衛斯理說，「你想跑就跑吧，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大不了我再追就行，你醒過來吧，別裝了，我和你約定好了，再也不會束縛你。」
小喬躺在手術台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倏然，長廊外，電話鈴聲不斷地響起，陸小九渾渾噩噩地接了電話，是顧小五興奮的聲音，「小九，晶元解碼完成了，太不可思議了，裡面有太多神奇的東西，我已經給白夜發過去一份，我也知道這群人活著的秘密，你要回來嗎？雖然還殘缺了一些代碼，可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了。」
「小喬死了。」陸小九說，「她快要死了。」
「什麼？」顧小五的聲音充滿了震驚，「她怎麼會死呢？」
「對了，有辦法救她嗎？」
顧小五來得很快，還帶了烽火集團的幾名科學家，陸小九卻只關心能不能救下小喬，小喬還不算徹底沒了呼吸，她還有救呢。
「你在晶元里有發現能救小喬的辦法？」顧小五在電話里說過，能救人。
衛斯理目光沉靜，直直地看著他。
顧小五說，「按照晶元上的資料，你不是說小喬原本就是參與過人體武器的研究，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迅速組建她的細胞，只不過……這個辦法太過冒險，如果不成功就會變成我們所見到的那群人體武器一樣，若是成功就能活下來，只不過，你們想好了嗎？」
衛斯理蹙眉，「所謂的成功，指的是什麼？」
「活下來就是成功。」顧小五說。
陸小九倏然想起小喬的請求，假如有一天，她變成了那副模樣，一定要殺了她，不要讓她禍害了誰，可若是不動手，小喬就沒活路了。
她的呼吸一直在減弱。
顧小五說，「我們也沒多大的把握，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過程也會很痛苦，就算小喬昏迷，她也會感覺到非常的痛苦，你們做決定吧。」
「就是說，你們沒把握救人，小喬還要承受非常大的痛苦，最後可能在痛苦折磨中死去么？」陸小九問，每一個字都讓她覺得無比的心痛。
「是的。」顧小五說，不敢有所隱瞞。
「救她！」衛斯理沉聲說，目光沉穩，「盡你們所能的救她！」
顧小五卻看向陸小九，這時候，只有陸小九是小喬的監護人，陸小九看了衛斯理少校一眼，點了點頭，「你們來決定吧。」
顧小五深呼吸，「你們還要承受一個風險，如果手術失敗了，你們就要承受住小喬發狂的準備，並且……可能會和諾拉一樣，禍害許多人。」
「不會到那種地步！」衛斯理說，「你們去做你們該做的事情，這些事情，不需要你們來擔心。」
有他在，事情不會到那種地步的。
他會一直陪在小喬身邊，不離不棄，就算她變成了諾拉的，失去了本心，他也會讓她解脫，不會讓她禍害許多人，這一切都是他的控制範圍內。
顧小五帶來的幾名科學家匆匆推著小喬進了手術室，沒一會兒，護士就送來了許多瓶瓶罐罐，進進出出手術室許多次，陸小九非常的焦慮。
這些年，她一直把小喬的身體控制得非常好，只有最近失控了。
因為小喬又接觸到當初的化學物質，她身體產生了變化，能不能挺過來，還是一個未知數，陸小九靠在牆壁上，冰冷的牆面一直冷到心裡去。
她一直多沒做好失去小喬的心理準備。
哪怕小喬無數次開玩笑說只想活到二十五歲，她也沒做好準備。
她沒做好準備，衛斯理就更沒做好準備。
他靠在牆面上，長腿微微往前伸，略帶幾分放鬆的姿態，可臉上冷硬得線條分明，緊緊地綳著，陸小九看了他一眼，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在少校的臉上都看不到任何的情緒。他看起來沒受影響，微微垂下的眼眸里也看不到任何情緒波動，陸小九想起了陸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