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統黑幫的野心

  2000年初的時候，正是全中國煤炭價格開始上揚的時候，僅僅是一年的時間，整個煤炭的價格翻了一番，所以煤氣的利潤巨大。唐老闆抓住這個機會，本來得確是可以發一筆大才，但倒霉的是卻遇上了張偉強，號不同意將張偉強幹倒了，接下來又是李老順。


  「李老順這一個月比上一個月索要的利潤，足足翻了兩倍。」唐老闆倒了一杯茶，無奈的說：」他的胃口是越來越大了。」


  郭慕華沒有說話。


  唐老闆像是自言自語，又說了一句，「我覺得他遲早要一口吞了我。」


  郭慕華喝了一口茶，說：「唐老闆，李老順能動用公權力，你為什麼不能呢？據說所知，你在官場上的人脈只比他多，不比他少啊？更何況，他這樣做完全是違反法律的。」


  唐老闆苦笑一下，「是的，道理是沒錯，但事情處理起來卻很複雜的，李老順在本地盤踞這麼多年，當年張偉強都拔不掉他，不是沒有原因，他的關係網很多都是看不到的。」喝了一口茶，接著說：「我只是一個商人，除了錢別的什麼也沒有，所以人家不會怕我，而李老順不一樣，當把我和他擺在一起的時候，你說，會有多少人敢向著我？」


  「當官的也怕李老順？」


  「不是怕，是顧忌。」唐老闆說：「李老順的狡猾遠遠超出你我的想象，你知道他從我這拿到的錢都幹什麼了嗎？全部拿來鋪路了，一分不剩，所以我才害怕，因為我知道他這是在投資，總有一天他是要連本帶利的一起收會來的！跟誰收？當然是跟像我這樣的人……」


  郭慕華看著唐老闆，能深深理解唐老闆的苦衷，雖然在別人看來，唐老闆腰纏萬貫是一個非常的有錢人，但有錢人也有有錢人的苦惱，有錢不是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只要錢財來的光明，有錢是一個人能力的象徵。


  「那你打算怎麼樣？」郭慕華問。


  「先看看吧。」唐老闆沉默了一下，回答：「現在李老順還給我留得有活路，我還可以喘氣，等有一天他逼得我不行了……」一仰脖子，將一杯清茶連茶葉帶茶水的喝了一下，放下茶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到時候，我再跟他攤牌。」


  郭慕華默然，他知道唐老闆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李老順要想從他手下奪了煤礦，非有一場血腥的大戰不可。


  九點多的時候，兩人離開茶室。


  「二寶最近去哪裡了？」郭慕華好長時間沒見二寶了。


  「他家裡有點事情會東北了，不過很快就會回來。」唐老闆沒有多說，但郭慕華知道，二寶會東北的事情絕對不簡單，如果猜測沒錯的話，很有可能是去招兵買馬了，現在唐老闆對李老順已經沒有多少的容忍底線，他們兩的攤牌是遲早的事情，所以唐老闆要提前的準備，如果他和李老順幹起來，手下有沒有敢砍敢殺的人，是一個很重要的關鍵，經歷過上一次和張偉強的失敗后，唐老闆這一次的準備一定會更加的充分。二寶從東北找的人一定會更多更狠。


  郭慕華忽然的很擔心。


  第二天的下午放學，郭慕華在食堂吃完了飯，正準備到教室里上自習，溫習今天學到的英語課，忽然的手機震動，他取出來一看，是吳楓林的號碼。


  他走到走廊邊的窗戶，接通了手機，「喂？」


  「慕華嗎？你放學了嗎？」吳楓林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


  「下了，有事嗎？」


  「嗯……能出來一下嗎？」


  「行。」郭慕華掛斷電話，沒有換衣服，穿著校服走出校門，在校門前左右一看，就看見吳楓林站在一輛黑色的桑塔納2000的面前沖著他招手。


  郭慕華走過去，「吳大哥。」


  吳楓林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斷袖t恤，黑色的筆挺休閑褲，剛理的頭髮，非常的精神，他微笑的說：「上車吧，我們找個地方說去。」


  郭慕華上了副駕駛座。


  「不會耽誤你學習吧？」吳楓林問。


  「不會。」


  吳楓林開車帶著他到了拐過街角的一家咖啡廳，然後兩人下車，找了一個臨窗的座位坐下，要了兩杯咖啡，慢慢的聊天，時間是晚上的七點，天色漸漸的黑了起來，咖啡廳里燈光柔和，但很雪亮，旁邊路人從店前經過，都能看見正坐在窗戶邊的兩個人。


  「慕華，呂小姐最近忙什麼呢？你和她怎麼都沒有到我店裡吃飯啊？」閑聊了幾句，問了一些關於郭慕華學業的問題后，吳楓林終於問出了今天的主題。


  郭慕華其實早就猜出他的來意了，微微一笑，「芳芳姐可能是工作忙吧，你知道她是干刑警的，有時很閑，可一旦忙起來就連星期天也沒有。」


  吳楓林點頭，用勺子輕輕的攪合著咖啡，說：「你能幫我一個忙給她打個電話嗎？……我是說，我想請你們吃飯……」微微有些尷尬的笑。


  郭慕華點頭，「行。」心裡卻好笑，這個吳楓林比自己還膽小，自己追林詩音的時候，就是多虧了牛學恆那張厚臉皮。他撥通了呂芳圓的手機，「芳芳姐嗎？你在哪裡啊？」


  「在家呢？怎麼了？」呂芳圓慵懶的聲音那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聽起來好像沒睡醒的樣子。


  「你怎麼睡覺啊？現在剛七點多，」郭慕華笑嘻嘻的說：「出來吧？我請你吃飯！」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呂芳圓啐了他一口，「說吧，你找姐究竟有什麼事？姐下午喝多了，現在頭暈還想吐，所以喝酒吃飯就不用了，留著明天請。」


  郭慕華看了看吳楓林，由於手機的聲音比較大，所以呂芳圓的話吳楓林隱約的都聽見了，他失望的搖了搖頭。「喂，說話啊？」呂芳圓在手機那邊催促：「郭慕華，你怎麼不說話啊？」


  郭慕華笑著說，「行，那你睡吧，明天我請你你一定要出來，行嗎？」


  「那肯定的。」呂芳圓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姐掛了啊？」


  「嗯，晚安芳芳姐。」


  放下手機，郭慕華沖著吳楓林歉意的一笑。「明天吧？」


  吳楓林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我覺得，呂小姐對我好像有誤會，她是不是以為我是一個壞人？當然，這很正常，她是一個警察，而我也確實不是一個好人……」說道這裡，他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的苦笑，「但我真的不是壞人。」


  「吳大哥，我們知道你不是一個壞人。」郭慕華安慰他：「芳芳姐也沒有把你當壞人，不然她早把你抓起來了……」郭慕華開了一下玩笑，接著說，「對了吳大哥，最近沒有混混找你的麻煩吧？」


  「沒有。」吳楓林說：「就算他們來，我也不怕他們。慕華我和你說實話吧，我其實是黑道，我到并州來是有目的的。」


  郭慕華笑了笑。


  「我知道你不會驚訝，因為你應該猜出了很多，但是還是要告訴你，我是省城青幫的，我到并州來，是想要在并州創立一番事業。并州的經濟很發達，我青幫一直想要向這裡發展，但因為過去的張偉強和我青幫很有淵源，所謂虎不食子，所以青幫一直壓制的，但張偉強死了后，事情就不一樣了……」吳楓林慢慢的說著。


  對於他的前半部分，郭慕華並不驚訝，但對於後半部分關於青幫的事情，郭慕華還真是沒有想到。省城的青幫，對他來說遙遠的有點像是傳說，雖然他從小就聽說過青幫，那時候的青幫是電影里的，後來長大了才知道在省城真的是有一個青幫！這個青幫雖然沒有上海青幫那麼邪乎，但依然是一股強大的地下力量，從歌廳到洗浴，壟斷了省城所有的娛樂領域，更重要的是，青幫其實是一個公司，他有一個公開的身份，所以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做生意，近幾年，隨著經濟的發展，它的影響已經越來越大，從地下慢慢的有向地上發展的趨勢。


  吳楓林喝了一口咖啡，說：「不過我還是太小看并州的黑道了。李老順的根基遠比我想象的要牢固，所以我想要打敗他，可以還需要一段的時間。」


  郭慕華看著吳楓林，如果不是曾經親眼目睹吳楓林利索的身手，他一定會覺得吳楓林是一個瘋子！一個人就想挑戰并州的整個黑道，就是張五嶽五哥都是不可能做的到，最多不過是幹掉某個黑道老大，但想要統治并州，手底下非有一大幫的兄弟幫忙不行，不然怎麼可能？


  吳楓林淡淡的說著，好像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唯一的不足就是時間，他覺得要辦成這件事情，可能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慕華，我聽說了你所有的事情。」吳楓林慢慢而清晰的說道，「從你上學到現在，老實說，我長這麼大隻佩服兩個人，一個是我老爸，另一個就是你。」說道這裡，吳楓林笑了。


  郭慕華卻並不覺得好笑，他慢慢的用勺子攪著咖啡，這裡不讓抽煙，否則他一定取出來抽一根，因為吳楓林的話很讓他無言，雖然不覺得黑道是一個不好的詞，但他還是不喜歡人家將他當成黑道。他覺得，他是白道。


  「當然，我今天和你說這些，絕對沒有任何的用意，我只是覺得我應該把關於我的東西坦白的告訴你。」吳楓林坦然的說道：「我們是朋友，我不會對你隱瞞。」


  郭慕華點點頭，「吳哥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你真的打算在并州干一番事業。」


  「是的。」


  「……只靠你和你的兩個保鏢嗎？」


  「現在是的，但你放心，我的隊伍會強大起來的。」吳楓林自信的笑了，「人數並不是關鍵，兵在精而不在多。」


  對吳楓林的自信，郭慕華無語，他覺得吳楓林實在太小看并州黑道，小看李老順了。所謂的兵在精不在多，也許放在象棋上是對的，但絕對不適合黑道，混道上的，一個拼的是「勢」，另一個拼的是「氣」，所謂的勢就是場子，身邊沒有幾十個小弟，撐不起場子那還怎麼當黑道的老大？除非你是像張五嶽一樣，只是想當一個獨行俠，而不是黑道老大。


  「慕華，我前天見了一個人，我很想結交他的，這個人你認識，他叫沈進國……」吳楓林慢慢的說著。


  關於沈進國，在去年的事情結束后，郭慕華曾經見過他兩次，一次是專門前去拜訪，但沈進國不見，一次是在街邊遇見，他上前打招呼，但沈進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騎著一輛破舊的三輪車滿載著卷裝的衛生紙絕塵而去。車流人海之中，看著他的背影，竟頗有些千山獨行的感覺。


  「這個人很犀利，雖然瘸了一條腿。」吳楓林結論的說：「如果我能說動他和我合作，我在并州干一番事業的時間肯定能提前縮短。」


  「他怎麼說？」郭慕華淡淡的問。


  吳楓林搖搖頭，「他說他已經不是道上的人，已經退出江湖了，還說他不過是一個瘸子，我以後不要再去打擾他……」


  郭慕華笑了笑，沈進國的回答並不意外，他知道沈進國累了也倦了，這種累和倦已經存在很久，不過是借著受傷的借口退出江湖，所以他是不會再重出江湖的。


  「吳大哥，你覺得黑道可以是人生的目標嗎？」聽了這麼久，郭慕華提出了一個問題。


  吳楓林笑了，「慕華，你這個問題幾年前我也想過，對踏入黑道也曾有過疑慮，但現在我想通了，人在世界上有三種活法，一種是轟轟烈烈的流芳百世，像史書上的那些王侯將相；二是平平淡淡，庸庸碌碌，像我們身邊的人；第三是轟轟烈烈的遺臭萬年。第一種活法我們顯然是渴求不到的，第二種活法我不甘心，所以只能選擇最後一種活法。」


  「轟轟烈烈的遺臭萬年？」郭慕華轉了一下手裡的咖啡杯，白色的燈光下，茶色的咖啡杯泛著一層淡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