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路轉

  北疆王上沉迷女色，除非是有不方便人知道的隱疾，按理說子嗣應當十分興旺。而他除卻對思齊之母下了狠手摺磨以外，也並未有其他虐待妃嬪的傳聞，反而寵妃喜歡什麼言語一聲，不出一日便給送了去，當是所有求榮華富貴的女人所求的「有心郎」。


  寵妃中，最受寵的，就是小狐狸的親娘吳貴妃，傳言吳貴妃生得妖嬈嫵媚，小狐狸這廝也算是青出於藍了。只是能養出來小狐狸這樣的女兒，吳貴妃著實是個聰明人。


  可是奇怪的是有幸臨世的幾位王子公主里，二王子五歲那年落水而亡，第三位便是這隻小狐狸，四王子廂房走水，救出來的時候已變成了黑炭，後面的那些個皆皆沒機會臨於世間。老王上耽於女色，竟然昏聵至此，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陳軒所料不錯，老王上全部心思都在女人身上，斷沒有興風作浪的餘力，如今自己被親生兒子幽閉，著實是沒出息了些。


  挑起爭端的也不是這位老王上，而是北疆的大王子，性情乖張做事毫無章法，若真有趁亂對陳國一舉而攻之意，便絕不會放了陳軒。陳國若有陳軒，北疆終究只能附屬。可這並不代表那思齊王子是個糊塗的人，他自然聰明得很，他本無心對陳國如何，他所求，不過是報仇而已。本是個聰明的人，奈何所求太少，終究是囿於囹圄。


  「你倒是坐得住。」


  這幾天小狐狸天天過來找沈楓，兩個人天天唇槍舌戰竟然還沒打起來，沈楓話雖不多，但是時時都可把住命門，噎的小狐狸說不出話來。小狐狸卻上門叨擾請教不斷，兩個人一來二去的，看著倒也是和樂。


  「我是給你送人來了。這小丫頭片子在皇宮外嘰嘰喳喳，非要找你，正巧讓我撿著了，我就給領過來了，你說，你要怎麼謝謝我。」正說著，小狐狸就一手拎了汝兒，把汝兒往裡一放，抱著手臂等沈楓的誇。


  「你怎麼，怎麼又回來了。」


  「小姐，汝兒實在是不放心，我……我醒了就跑回來了。」


  「衛影他們沒攔著你？」


  「攔了，我……我說，我要是不回來就絕食，衛影沒辦法，就把我放回來了。」


  「哎，你倆倒好，倒是把我給忘了，是我把你這小婢女給你撿回來的，怎麼也不說謝謝我呀？」小狐狸美眸一瞪，佯裝一副吃了火的模樣。


  「是是是，我的公主大人，多謝公主將我這傻丫頭撿回來。」


  小狐狸很是滿足，一臉的這還差不多，立馬順著竿就要往上爬：「那你再教教我怎麼使輕功好不好？」


  「你沒有底子，只怕是很苦，你能受得了？」


  汝兒帶著疑慮，頗有敵意地看了小狐狸一眼：「小姐，您怎麼……怎麼還和這公主走得這樣近，她那日……」


  沈楓眼睛一眨，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是啊，我身在北疆，在她的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強逼我，我只能和她熟絡些啦。」


  「哎我說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丫頭，要不是我，你可就給我那黑心的哥哥賣了，哪還能進來找你家小姐。」小狐狸手已叉腰，怒氣沖沖對著汝兒嚇她。


  「好啦好啦，莫要再逗她了，再逗她她可就更坐實我是為你所迫了。」沈楓終於看不下去，一五一十跟汝兒說了。


  小丫頭顯然是沒想到這個小狐狸的狐狸皮下面原是一個軟軟白白小兔子的心腸，剛想打量打量，便被小狐狸惡狠狠的一個眼神嚇得縮回了沈楓後面。


  「您，當真還不宣召那個女人？公主在宮門口放了個人進來，說是那個女人的丫頭。」


  「不急。」


  思齊手裡拿著一把弓，細細瞄準靶心，一箭射出，箭簇穩穩噹噹停在了紅心處。眼眶下的兩隻眼珠極黑，就像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深淵，怕是投顆石頭進去，也聽不見絲毫聲響，就如同他整個人一樣，陰鬱、深不見底。


  享受獵物最好的方式，自然是要先讓到手的獵物感覺到危險，戰戰兢兢地活著，等到獵物精神瀕臨崩潰的一瞬間再出擊，那個時候獵物迸出的血液，最紅，也最鮮美。


  「等等，封那個女人為王妃，擇吉日成婚。」


  「啊，這，大王子……」看見思齊一個眼神掃過來，說不出的陰鷙，忍著不舒服卻還是恭順地道了聲遵命！


  思齊嘴角微微向上抬了抬，陽光掃到他眼睛的位置，將眼底的陰寒統統掩了去。若單論樣貌，思齊卻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鼻樑高挺、眼窩深遂，身材頎長、寬肩窄腰，實在是英武過人的一個男人。除卻那黑了的一顆心，倒也是北疆的少女們思春的楷模。


  既然獵物已經插翅難飛，何不好好享受帶給獵物的恐懼呢，他要將母親受過的痛苦，一一還到父皇心心念念的女人的女兒手裡，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百倍千倍地還給她！

  沈楓眼皮跳了跳，正想著這北疆的大王子斷斷不會讓她好過多久，就聽到讓她備嫁的消息。不上報父母、不合八字，既無媒妁之命，也無父母之言，這對一個女子來說，實在是太大的折辱。沈楓不是耽於名利之人，她自然也不會在乎這些，她原本就不屬於他，連他的人都不在乎，對這些蝸角虛名自然是不在意的。只是小狐狸卻坐不住了：「我那個哥哥有心羞辱你，你坐得還那麼穩當，這只是個開始，你當真不害怕？我……以我的能耐，我護不住你。」


  「我既然敢留下，自然足以自保，你無需為我憂心。」


  「你知道嗎，從小時候我就怕我哥哥，可是他卻很寵我，我卻感覺不出他對我有絲毫親情，父王寵我，母妃寵我，都是因為我是他們的骨肉，可是哥哥寵我，我卻看不出是為什麼。只是自從他寵我以後，在北疆便再也沒有人是我的朋友了，他對我越好，旁人就越不與我交往。其實，你是第一個不怎麼怕我的人，我想跟你做朋友，一見著你，我就覺得能跟你做朋友。小時候一個宮女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玉碟，我伸手去扶她，她沒敢推拒，可是身子止不住地抖，我溫聲跟她說無妨，不礙事的，可第二日便聽聞那個宮女投井自盡了。我……我不想讓你嫁給我哥哥，可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沈楓握住小狐狸的手，企圖將自己身上的暖意渡給她一些，平日里囂張跋扈的小狐狸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連汝兒也看不過眼了：「公主，我，我不太會安慰人，只是，我相信我家小姐，你也要相信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