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1、喚靈
「狂妄。」
「你以為你真的是人間至仙，真的是天下無敵嗎？」
「天下仙道，雲集於此，你還敢如此囂張？」
四周傳來了呵斥聲。
十六道身影，各自站起，來到場地中央。
每一個都是超天境的能量波動。
他們就居於高位，很久很久不曾被人如此呵斥過了。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管他的個人涵養多好，突然被人扇一個耳光，那也是難以按捺怒氣。
十六大仙門，十六大掌教。
十六座巔峰。
仙門眾人，頓時都激動了起來。
曾幾何時，這十六位站在天下仙道巔峰的人，都夠如此整齊地出現在同一個場合？
這是歷史級的畫面。
要知道，很多的仙門之間，也並不算是和睦。
雖然仙門之間的直接戰爭已經很久不曾出現，但代理人戰爭從未停止，各大皇朝之間的戰爭，代表的就是仙門的意志。
而即便是這種凡人之間的國戰，實際上也會有一些仙門弟子參與其中。
恩恩怨怨數千年，許多仙門彼此之間已經成為了宿敵，難以化解。
即便是這樣，在面對人間大魔，天外邪神的時候，所有的仙門都還是放下了成見，聯合在一起？
一些年輕的仙門弟子，只覺得熱血沸騰。
這豈不是正好證明了，天下仙道是一體。
仙道有望。
也許經此一事之後，分崩離析的仙門可以重新團結起來，打造出一個萬世昌隆的仙道盛世。
「我們不願以多欺少。」
一個身穿著深紫色道袍的中年道士，來到了高台之上，緩緩地道：「此事，由萬聖仙門而起，我乃是萬聖仙門當代掌教薛步龍，特來請你這位人間大魔賜教。」
紫色長髯老者略微猶豫，緩緩地退下。
薛步龍腳下一頓。
原本凸起的九米高台，突然之間朝著下方凹陷。
很快，一個直徑千米的圓形凹陷決鬥場地，出現在了天鼓山『鼓面』的最中央。
周圍的眾人，站在原地，略微低頭，就可以將這個決鬥場之內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薛步龍對著李笑非，伸出了請的手勢。
「來吧，不用多費唇舌，一切用實力來說話。」
這位萬聖仙門的掌教，信心十足，展露出了強大的氣勢。
許多萬聖仙門的弟子，不由得紛紛歡呼。
人氣很高嘛。
李笑非微微一笑，一步踏出。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
下一瞬間，李笑非已經出現在了決鬥場地之內。
紫色長髯老者掐出一個印訣。
天地之間，突然有奇異的鼓聲響起。
整個天鼓山似乎都激蕩了起來。
決鬥場周圍的浮現出一條條淡青色的光絛，蔓延出來，從上方掠過，彼此相連，蜿蜒銜接，很快就形成了一面淡青色的光罩，將凹陷的角斗場覆蓋。
同時，在四周的石壁上，亦有淡青色光絛，宛如爬山虎一樣浮現，快速攀爬。
這些光絛彼此銜接相扣，形成了堅不可摧的光壁。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些淡青色光絛，實際上是由無數細細密密的符文組成。
這是極其高明的仙道陣法。
李笑非觀察了幾眼。
他不得不承認，在陣法一道，這個大陸上仙門中人的理解程度，要遠遠比那些地球上的聖人們更強。
很快，整個角斗場被陣法加持完畢。
「此陣，名為【九天十地絕仙陣】，由天下十六大仙門共同布置，一旦開啟，可以隔絕任何程度的攻擊，避免決鬥場被毀。」
薛步龍頗有宗師風度地介紹道。
李笑非收回目光，凝眸問道：「我曾請貴派刑堂首座安萬山代為傳話，薛掌門，我想知道，當日問的那些問題，現在有答案了嗎？」
薛步龍淡淡地道：「這個答案，毫無意義。」
李笑非神色逐漸寒冷：「毫無意義？」
薛步龍神色如常地點頭。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了。」
李笑非失望地搖搖頭，道：「你會為自己的這個回答，付出相應的代價。」
薛步龍哈哈大笑。
「多說無益，那些問題，我永遠都不會回答你，因為你不配問……李笑非，不用廢話了，出手吧，讓我來看看，你到底有幾斤幾兩，是不是像傳說之中的那樣厲害。」
他捏出一個劍訣。
一黑一白兩柄長劍，從身後鏘燃而出。
旋即，長劍分裂。
一柄連著一柄地出現。
幾個呼吸之間，無數的黑白長劍，密密麻麻地懸浮在薛步龍的身後，彷彿是百萬大軍射出的箭矢，凝而不動。
每一柄長劍，都散發出至強可怕的氣息。
這樣強大的氣勢和炫目的特效，讓周圍仙門弟子們一陣陣的歡呼。
李笑非淡淡地道：「我給你出手的機會。」
「呵呵，那你死定了……殺。」
伴隨著薛步龍最後一個劍訣手勢完成。
咻咻咻。
萬劍破空。
密密麻麻的黑白長劍，宛如狂風暴雨一樣，勢不可擋地襲向李笑非。
每一道劍光的軌跡都不相同。
每一道劍光的殺傷力，都堪稱至極。
李笑非微微搖頭。
他突然為安萬山感到一絲悲哀。
之前的第一道守擂關卡中，安萬山拼盡全力阻攔，同時也將萬聖仙門的劍術絕學都一一展現。
拼盡全力是為了履行宗門職責。
展現劍術則是為了回報李笑非對於陸劍聲等人的授業之恩。
但安萬山卻不知道，他自以為學到的萬聖仙門鎮派之術，其實不過是皮毛。
因此此時薛步龍施展的劍道，才是真正的絕學。
安萬山身為萬聖仙門的刑堂首座，一生兢兢業業地維持宗門秩序和威嚴，結果卻連萬聖仙門的真正絕學都不知道，遑論是修鍊了。
而且，被安排在十道關卡的第一擂，也許就連掌門薛步龍，都希望藉助李笑非的手，殺了他吧。
畢竟安萬山的弟子陸劍聲等人，都追隨李笑非學藝，誰能保證他們不會背叛？
李笑非心中想著，隨便地張口一吹。
呼。
一口氣吹出來。
下一瞬間就化作了漫天火焰。
那些狂風暴雨一樣襲來的黑白長劍，頓時就被燒成了灰燼。
「什麼？」
「這……這是什麼神通？」
「一口氣吹滅萬劍？」
周圍正在觀戰的、之前還在歡呼的仙門中人，頓時傻眼。
那黑白長劍，可並非是實質。
而是以大神通分化祭練的，具備強絕殺傷力的光劍。
怎麼會被焚燒？
薛步龍的表情微變，心中一沉。
出手之前，知道這一招可能並不會真的殺死李笑非。
但對方只是輕飄飄一口氣，就破了他最強的劍術之一，還是讓薛步龍心中驚悸。
不過，他並非是沒有底牌。
如此想著，薛步龍雙手往外一抓，將黑白雙劍的本體，抓在了手中，然後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間就到了李笑非的身前，連環刺出。
他在嘗試找到李笑非的弱點。
之前的十道關卡，李笑非破關的方式，都神乎其神，但自始至終都是以大道法則碾壓之。
似乎從來沒有展露過近身相搏的手段。
甚至仔細觀察的話，就可以發現，這個人自從憑空出現以來，都沒有施展過近戰術。
而薛步龍自持以劍入仙道，劍術搏殺之能縱橫無雙，乾脆捨棄遠攻，近身強襲。
他要一技之長，攻敵之短。
李笑非如何看不穿他的打算？
腳下不動。
身形晃動，變換不止。
薛步龍自以為精妙無雙的劍術，瞬息之間連出五百二十一劍。
這些近身搏殺的劍術，無比高明。
輔以仙力催動，可以說是達到了這個世界劍招術數的巔峰，讓周圍眾人，都看的眼花繚亂心驚肉跳。
但……
依舊不能觸及李笑非的身體絲毫。
甚至連一根髮絲，一塊衣角都未能傷及。
意識到自己的計劃落空，薛步龍身形爆退，宛如一道流光，瞬間拉開了距離。
「原來此魔並非不擅近戰。」
他立住身形，雙眸中精芒閃爍，死死地盯著李笑非，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
這個發現，讓他有些失望。
也有些沮喪。
對方那神乎其神的身法，說明了一切。
而且自始至終，對方始終閑庭信步，根本沒有認真出手，就破了他的兩次全力進攻。
彼此之間的差距，何其之巨？
薛步龍心中已經知道，哪怕是比試劍招變化，自己也絕非是李笑非對手。
「看來，只能用那最後一招了。」
他心中如此想著，眼神逐漸地堅定果決。
身體周圍驟然有淡黑色的霧氣環繞流轉，旋即越聚越多，在他的身後盤桓而上，形成了一團十多米高的黑色濃霧。
「喚靈！」
薛步龍怒吼一聲，突然一劍斬斷了自己的左臂。
鮮血噴涌。
他將自己的左臂，直接丟入了黑色濃霧之中。
咔嚓咔嚓。
濃霧中突然傳出來利齒啃噬骨頭的聲音。
好像是有什麼可怕的凶獸，將那支斷臂給咀嚼吞吃了。
然後，黑色濃霧扭曲變形。
好似是有一支無形的邪惡之筆，將濃霧如蘸墨一般，快速地研開，然後原處作畫，將其渲染開來。
一頭十米高的黑色怪物，數息之內出現。
那是一頭牛魔般的怪物，有扭曲如盤的犄角。
它人立而起，肢體強壯，肌肉隆起，雙眸隱約可見釋放出血紅色的猩光，釋放出來的氣息暴虐而又殘忍。
彷彿是從九幽之地中逃脫出來的惡魔一樣。
「那是什麼？」
「喚靈之術嗎？」
「沒錯，掌門召喚了混沌之中的神靈，用來消滅李笑非這個人間至魔。」
「掌門以身喚靈，這是大無畏大無私之舉啊。」
但與此同時，也有一些其他仙道宗門的弟子，忍不住發出疑問，覺得這頭黑色模糊的牛魔怪物看起來不像是正道之靈。
立刻就有萬聖仙門的高層開口解釋，為薛步龍辯護。
「這玩意才是邪魔吧。」
李逸雲忍不住大聲地道：「魔氣騰騰啊。」
老怪物面色沉重，道：「來了，來了，就是這種氣息……」
「殺！」
「殺！」
無數的仙門中人大喝，為薛步龍助威。
喊殺聲驚亂了天上的白雲。
決鬥場中。
黑色牛魔驟然沖向李笑非。
奔跑之中，它的巨口張開。
一股血紅色的漩渦從口中出現。
那彷彿是通往九幽地獄的入口一般。
薛步龍的臉上，露出了猙獰之色。
這就是他為什麼要搶著第一個出手，還要單獨挑戰李笑非的原因。
他就是要踩著李笑非的屍體上位。
讓天下仙門都知道，萬聖仙門的真正手段，是何其可怕。
這一招，乃是創始老祖所傳授。
雖然付出了自身血肉的代價，但卻可以召喚天外混沌世界的神之靈。
神之靈。
是真正的弒仙之物。
其威力之強，這個世界的仙人，根本擋不住。
那是更高層次的力量。
薛步龍見過始祖施展過這種秘術。
將一位巔峰仙人瞬間吞噬的毛髮無存。
所以，即便李笑非是人間至魔，但也是人間而已。
如何是這神之靈的對手？
黑色魔牛呼嘯，瞬息就到了李笑非的面前，猩紅巨口張開，立刻就將李笑非直接吞噬。
「哈哈哈哈……」
薛步龍仰天大笑：「哈哈……啊？」
笑聲突然之間化作疑惑的震驚。
因為黑色牛魔在完成吞噬之後，並未如他所想象的那樣，將李笑非徹底咀嚼成為血肉殘渣。
而是真的如一縷風一抹霧撞在岩石上，快速地飄散消失。
它，消失了。
李笑非站在原地，毫髮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