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5、秦主祭
那是司空雪的臉。
面色溫柔，淺帶笑意。
彷彿隔著井口，正在笑盈盈地看著李笑非。
一切都是如此的祥和。
但李笑非總覺得，司空雪的那張臉，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一時之間，他又說不出來。
他往後退了一步。
離開了井口。
略微清醒神智，然後再度探頭，朝著井口內看去。
這一看，頓時再一驚。
因為井水倒映的人臉，又變了。
依舊不是李笑非。
而是另外一個人。
譚青櫻。
大小姐雙眸璀璨，酒窩明顯，巧笑倩兮，隔著井口看向李笑非，彷彿要說什麼話。
李笑非蹙眉。
這井有問題。
他於是再退一步。
然後再上前，再朝著井口中看去。
不出所料，這一次如鏡般的水面上倒映出來的人臉，又有了變化。
變成了胡校長。
九尾天狐一族的美麗狐狸精。
「難道這井口之中倒映的，只會是女子，而且是與我有瓜葛干係的女子？」
李笑非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
他想了想，對著井水屈指一彈。
嗖。
一道指風射出。
打碎了水面的倒影。
井水好似是晃動的碎銀，盪出一層層的圓暈。
然後那呼嘯澎湃的海浪聲，就變得更大，從井口之中傳出，猶如激雷一般，朝著四面八方蕩漾開來。
當井水重歸於平靜，那猶如圓鏡一般的水面，卻再也無法倒影出任何人的臉。
就連李笑非的臉，也映不出來。
這口井，也太古怪了。
李笑非站在井邊，面色猶豫。
他手中拿著【時之玉】。
這是之前分別時，金爺交給他的。
以此物破陣，才能進入疑陣之內尋找劍仙林北辰。
按照法門催動【時之玉】。
果然井口周圍的囚龍石柱開始閃爍微光。
它們咬在口中的鎖鏈開始劇烈震蕩。
砰砰砰。
巨響聲中，黑色鎖鏈斷裂。
囚龍石柱也在這一瞬間，突然崩裂開來，化作一地的碎石，結束了其歷史使命。
一陣地動山搖。
井口中噴出一道水柱。
那是黑色的水。
沒有蘊含多少能量氣息。
水柱炸開。
化作一片片的水霧，朝著周圍瀰漫。
而隨著水霧散開，周圍的灰黑色霧氣似乎又淡薄了一些。
李笑非耳朵動了動。，
他猛然回頭。
瞳孔驟縮。
只見一具具的白色骸骨骷髏，從遠處那深沉渾厚的灰黑色葬氣之中快速而至，攪動葬氣宛如浪濤翻滾，轉眼之間就到了井口兩百米之外。
白色的骨頭，黑洞洞的眼眶裡，閃爍著幽藍色的焰光。
它們無聲無息地站在那裡，『看』向李笑非。
難以形容的壓力，驟然如排山倒海一般迎面而來。
有那麼一瞬間，李笑非覺得呼吸都要停滯。
「這些原本躺在葬海中沉睡的骷髏，居然化作亡靈戰士，它們活了？」
這讓李笑非無比驚訝。
他不是一個膽小的人。
但此時依舊覺得有些驚悚。
好在這些白色的骷髏，似乎只能出現在灰黑色霧氣之內，無法從其中脫離。
就如魚兒離不開水一樣。
所以它們只是站在那裡，沒有逼近。
李笑非回頭朝著水井看去。
裡面已經恢復了平靜。
也再沒有倒影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只是那澎湃如潮的海水生，在這一瞬間也消失了。
李笑非突然對著遠處的骷髏戰士大軍揮了揮手：「拜拜。」
說完。
噗通。
他轉身就直接跳進了水井裡。
井水冰涼。
但對於李笑非來說，造不成絲毫的威脅。
他在水中快速下沉。
肉眼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圍的井壁。
粗糙的黑色岩石，沒有絲毫人工雕琢的痕迹。
這裡的井水似乎也並無什麼特殊之處，以李笑非的目力，可以將周圍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下沉約兩百五十米。
一個透明的隔水結界出現。
穿過結界。
李笑非落在了地面。
這是一處水下空間。
縱目看去。
入眼是一片平整的岩石地。
和黑色的井壁不同，這裡的岩石地面是淡黃色。
帶著絲絲暖意。
上面的井水被結界隔離，因此地面頗為乾燥。
空氣里有氧氣。
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在這裡自由呼吸。
李笑非沿著淡黃色的地面往前走去。
前行千米。
遇到了一片珊瑚叢林。
說來也奇怪，這裡明明沒有水，而且有水也只是井水，但這一片海珊瑚卻長的非常茂盛，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將整個空間照耀的神秘而又夢幻。
李笑非走進了，仔細觀察。
「這些珊瑚之中，蘊含著修鍊所需的能量。」
他臉上浮現出驚訝之色。
就綠色大陸的玉葉子一樣，這些珊瑚可以供人類修鍊。
而且其中蘊含著的能量，更為精純。
不同顏色的珊瑚，蘊含著不同的能量。
金木水火土。
基本的五行能量完全具備。
「不會是有人專門培育出來的吧？」
李笑非看著這一大片的珊瑚林，突然覺得它們應該不是自然生成。
而是人工培育。
這裡應該有人。
莫非【劍仙】林北辰，真的在這裡？
李笑非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他有些興奮。
身為人族，能夠見到傳說之中的五大仙帝之一，這是何等的榮耀？
他沒有動這些珊瑚。
而是加快腳步前行。
突然，前方傳來了鐘聲。
當！
悠長而又肅穆。
李笑非抬頭看去。
卻見一座巍峨的神殿，出現在了遠處。
他精神一震。
這還是所有疑陣之中，第一次見到如此恢宏的建築物，之前不過是石壁洞穴，以及山頂刀劍叢林之類的布置。
這裡既然有宮殿，那就絕對與之前不一樣。
關鍵是，李笑非感受到了，在那宮殿之中，有一道極為強大的氣息坐鎮。
那是生者的氣息。
一定有活人。
咻。
他身形破空，瞬間趕至。
仔細看時。
卻見又是一片更加茂盛的珊瑚林，組成了宮殿的外牆一般，將一片宮殿群環繞了起來。
地面是由五彩的貝殼向前鋪成，灼灼生輝。
一座龍形的拱門。
上面還隱隱可見四個遠古大字——
凈海龍宮。
這裡是龍宮？
李笑非微微訝異。
和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樣。
通過龍形拱門，進入珊瑚牆內。
周圍布置的無比豪華，有各種各樣海洋生物的岩石雕塑，都以名貴的寶石和水晶打造而成，閃爍著誘人的光輝。
金銀在這裡反而成為了俗物。
這裡倒是和李笑非想象之中的龍宮，一般無二。
他繼續往前走。
遠遠可見龍宮宮殿。
貝殼五彩大道一直通往宮殿處。
但走著走著，李笑非的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因為周圍的海洋生物雕塑，開始倒塌，被破壞，保存完整度竟是遠遠不如外圍那些。
數十米高的巨大雕像砸在地上，頭顱斷裂。
周圍有戰鬥的痕迹。
方圓千米之內被破壞一空。
李笑非鼻翼翕動。
他感受到了一絲收割者的氣息。
那絕對是超高階收割者留下來的殘餘能量波動。
而另外一股氣息，則充斥著神聖聖潔。
「有大神通者，在這裡和超高階收割者戰鬥。」
李笑非做出判斷。
這讓他警惕了起來。
不是說收割者放棄了刃墟，也無法進入葬海嗎？
飲血劍被催動。
守護之心也再李笑非的掌指之間躍動。
再往前走，他看到了一座巨大的、數千米高的華麗宮殿——但卻已經倒塌。
李笑非站在宮殿碎岩面前，渺小的宛如一隻螻蟻。
這座宮殿，哪怕是已經殘破，但卻依舊難以掩飾當初的恢宏瑰麗。
建築風格明顯充斥著龍族的喜好。
五顏六色的貝殼、水晶和珊瑚，以及其他珍貴的海底礦石等等，以頗為藝術的方式鑲嵌在一起，組成了宮殿的外牆。
色澤明艷靚麗。
可惜已經被戰鬥所毀。
李笑非跳過十米多高的巨岩，朝著大殿深處走去。
剛才的鐘聲，就是從大殿內傳出。
大殿的地面，散落著各種珍寶。
斗大的夜明珠閃爍著淺色光輝。
各種五顏六色的珍寶，猶如泥土般隨處可見。
還有一些殘破的兵器。
「嗯？」
李笑非的目光突然一凝。
越過一片巨大的亂石，看到了平整的大殿地面。
那裡有一堆墳。
大約一千多個墳堆。
在最前面的一個墳堆前，還立著一塊碑。
李笑非迅速到了近前。
「凈海龍族之墓。」
他念出碑文上的字，心裡一動。
之前在外圍，看到了那個龍形拱門，上面寫著『凈海龍宮』四個字。
說明這裡的確曾經有一片海。
而且海中也有龍族。
凈海龍族。
以這座宮殿的規模判斷，凈海龍族曾經絕對是一個無比強大的種族，至少也是准帝級的勢力。
但是現在，卻已經成為了歷史。
凈海龍族之墓中，埋葬的應該是整個凈海龍族了。
只是，這墳是何人所修，這墓碑是何人所立？
李笑非的心中，充滿了好奇。
他覺得，答案應該就在前方。
他不斷地飛跳，越過一塊塊巨大的碎石。
倒塌的穹柱猶如小山。
墜落的穹頂彷彿巨岩。
一直再往前走。
隨處可見戰鬥的痕迹。
「又是超階收割者的氣息。」
「而且，還不止一尊超階收割者。」
「看來當初的凈海龍族，只怕是被收割者所滅。」
「一般而言，收割者殺死敵人之後，都會將其交給野獸派成員吞噬，從而汲取對方DNA之中的進化優點，成為自己的進化之力。」
「但這一次戰鬥，凈海龍族還留有墓地和墓碑，說明當初這些超階收割者，也沒有完全佔據上風，到最後也敗退了。」
李笑非的大腦，快速地分析著信息。
當~
鐘聲再度響起。
肅穆而又神聖。
彷彿是在為凈海龍族的亡者們祈福一般。
李笑非直接低空飛行。
龍宮內部的空間極其巨大。
縱深更是驚人。
過了片刻，李笑非才來到了大殿的正中央。
這裡是一片直徑數公里的寬闊『廣場』。
四根千米高的穹柱，宛如利劍刺向天空。
李笑非心神狂震。
因為他看到，在這四根穹柱上，掛著四頭猙獰可怖的巨獸。
是收割者。
而且是超高階收割者。
其中兩頭的形貌，對於李笑非來說，頗為熟悉。
赫然是【萬牲之母】。
哪怕是已經死去了無數年，但這兩頭【萬牲之母】的屍體依然彷彿是鮮活的一般。
而另外兩頭收割者，體型較小。
其中一頭人身蜥蜴首。
一頭人身鼠首。
它們的身上，都穿著衣甲。
應該是智慧派的超高階收割者。
李笑非眼皮子狂跳。
兩頭野獸派的超高階，兩頭智慧派的超高階。
這樣的收割者陣容，放在宇宙任何地方，都足以橫掃無敵。
卻居然隕落在了這裡。
是誰，殺了他們？
劍仙林北辰嗎？
李笑非的目光，越過這四根巨大『刑柱』，朝著廣場中央看去。
在那裡，有一座神殿。
是的，修建在龍宮之內的神殿。
因為凈海龍宮過於龐大，所以襯托的這座高度也就是十米左右的神殿，渺小的像是小孩子過家家時搭建的積木玩具一樣。
白色的殿牆。
四方四正的造型。
有一種嚴肅、寧靜的氣息散發出來。
李笑非身形一動。
下一瞬間，瞬移到了大殿跟前。
「是這道氣息……」
李笑非臉上浮現出異色。
在大殿周圍，瀰漫著一股神聖聖潔的氣息。
與之前他在遠處戰場中感受到的那名神秘強者的氣息，一模一樣。
李笑非站在大殿門口。
仔細觀察。
這裡有很多關於劍的元素。
劍形圖案。
劍形塑像。
還有各種人物舞劍的畫像。
劍！
劍仙林北辰。
這裡一定是林北辰建造的居所。
李笑非更加確定。
他站在大殿門口，拱手抱拳，道：「人族晚輩李笑非，求見前輩。」
聲音在大殿內回蕩。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
李笑非正要再問。
突然一個聲音從裡面飄出來。
「進來吧。」
是人類的語言。
但和李笑非想象的不一樣，是一個女聲。
聲音威嚴清冷。
讓人一下子就能聯想到某位高貴冷艷的女神形象。
李笑非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緩緩進入。
大殿里頗為清冷。
白色的殿壁散發出柔和的光。
和奢華瑰麗的龍宮不同，這座神殿里裡外外都透露出質樸簡單的風格。
大殿也不深。
裡面並未供奉什麼神像。
空無一物。
在大殿的最中央，有一道人影。
她盤膝坐著。
一襲月白色的長裙，散發出聖潔氣息。
微微低頭。
濃密光亮的黑色長發宛如流瀑一般從兩鬢和雙肩部位傾瀉下來，每一根髮絲都彷彿閃爍著光輝。
雖然看不清楚面容，但李笑非立刻就可以確定，這是一位聖潔無暇美麗女神。
芳華絕代。
舉世無雙。
以李笑非這麼自戀的人，在沒有看清楚她的容顏的情況下，竟然不由自主地產生出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前輩？」
李笑非恭敬行禮。
下一瞬間，一股沛然莫御的神聖之力，瞬間就將李笑非整個人都環繞席捲。
這種力量並無壓迫殺伐之氣。
只是將李笑非環繞其中，似乎是在勘察檢驗什麼。
片刻后。
女神緩緩地抬頭。
那是怎樣一張絕世美麗的臉啊。
李笑非一路走來，身邊的紅顏知己不少。
清純如譚青櫻，嬌媚如胡校長，冷艷如司空雪，這些女子各有各的特色，都是萬中無一的絕色美人。
可是，和眼前這位女神相比，卻又遜色了不少。
眼前這張臉，容貌驚艷，五官絕美，肌膚晶瑩如玉，完全找不到任何的缺點，更兼有一種高貴聖潔的氣質，將整個人襯托的彷彿不應該屬於塵世，而應該在仙靈之界一般。
她靜靜地坐在這裡。
哪怕有一粒塵埃落在她身上，都是這個世界的罪孽。
而偏偏李笑非生不起任何的褻瀆之心。
內心裡唯有尊敬。
「人族的後輩啊，你從何處而來？」
女神開口。
她的聲音變得柔和，就彷彿是一位溫柔的姐姐。
神聖的氣息在大殿內蕩漾開來。
「晚輩是來尋找劍仙林北辰前輩的。」
李笑非將自己的來歷目的，說了一遍，道：「還有幾位同伴，在葬海外面等待。敢問前輩是什麼人？為何會在這裡？」
他心中依舊帶著警惕。
生怕眼前這完美的不真實的女神，會是超高階收割者變化而成。
「你找辰哥兒嗎？」
女神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緩緩地道：「他的確是曾經來過這裡，但已經離開了……至於我？我姓秦，是這座神殿的主祭。」
姓秦？
李笑非一怔。
突然之間，他的腦海之中，閃過一道亮光。
記得劉殺雞又一次曾說過劍仙林北辰的風流韻事，據說這位人族仙帝身邊的紅顏知己極多，其中有一位叫做秦主祭的絕代強者，乃是祭司出身，心懷聖潔，擁有者舉世無雙的戰力。
這位秦主祭，曾經被認為是五大仙帝之外，最接近仙帝境界的人族強者。
難道就是眼前此人？
「你好像聽說過我？」
秦主祭的語氣柔和了很多。
李笑非道：「晚輩曾有幸耳聞過前輩的大名。」
秦主祭的目光純凈，宛如聖泉。
她在李笑非的身上審視，旋即道：「你的身上，有辰哥兒的氣息，還有其他四位的功法在身，看來，你就是那個被選中的第六人。」
人族老六。
李笑非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排行，完全不符合我變身之後勇猛精進的超級大肌霸形象啊。
「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
秦主祭道。
「前輩在等我？」
李笑非道：「可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晚輩去做？」
秦主祭道：「請你為塵哥兒捎去一句話。」
「什麼話？」
李笑非道。
……
……
葬海外。
劉殺雞等人焦急地等待。
李笑非進入葬海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但還未見返回。
也不知道是否遭遇危險。
五小強中熊罡和金爺是急性子，當下就忍不住，想要冒險闖進去看看，卻都被劉殺雞給攔住了。
「雞哥，這麼乾等著也不是辦法。」
熊罡商量道：「不如就讓我背著這一口黑鍋，進去看看，也許能夠幫到李前輩。我這口鍋，沾染帝氣，可以扛得住葬氣的。」
劉殺雞撇嘴道：「黑鍋可以撐住，你這個小廢物點心撐不住，別瞎胡鬧添亂，到時候反而拖後腿。」
雞哥可是出了名的毒舌。
熊罡頓時就黑了臉。
突然，國字臉男鼻端聳動，面色微變，道：「有東西過來了。」
劉殺雞看向身後的刃墟荒野。
「天眼衛要來了。」
他眼中閃爍著瘋狂的戰意：「你們藏起來，剩下的交給我。」
白蓮殺劍本就是以殺戮和戰鬥入道。
每一次瘋狂的戰鬥之後，劉殺雞的實力就會飆升，朝著前世准帝境靠近。
天眼衛雖然是收割者祖庭中人人聞之變色的恐怖存在，但劉殺雞今天卻偏要挑戰一下。
朱之迅等人相互對視，也沒有再倔強。
金爺從儲物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小把灰，抬手一撒，將自己和其他四個同伴，都籠罩在內。
這灰，是當初在葬仙冰崖那個篝火堆中收集的。
後續的嘗試研究發現，它具有可以使人隱匿行跡的功能，揚起的灰燼可以完美隔絕收割者的窺視，是它們無法察覺幾人的存在。
朱之迅等人藏在一邊。
片刻。
就看到刃墟深處，十道赤紅流光，宛如激雷，破空而至，速度快到了極點。
轟轟轟。
十道流光落下。
金屬塵埃散去。
十個身形高大的小巨人出現。
它們大致有人形，身披赤紅色的金屬甲胄。
這是天眼衛的制式戰甲。
看似厚重的金屬外甲，將他們包裹的像是金屬罐頭。
據說是由智祖親自設計，並且以最好的材料打造，不但具備驚人的防禦能力，還可以提升天眼衛的速度、力量和反應能力。
十個人，就如十頭絕世凶獸。
它們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極致壓迫的殺戮暴虐之力，形成了無形的力量領域。
劉殺雞嘴角微微翹起。
還不錯。
八階巔峰！
還有一名半步九階。
應該是隊長。
這樣的敵人，才能真正帶給他壓力。
才能讓他感受到戰鬥的熱血啊。
「人類。」
盔甲之下，那名半步九階收割者的聲音宛如機器一般冰冷無情，道：「你們竟敢擅闖神族的領域，束手就擒。」
劉殺雞笑了笑：「我呸。一群進化不完全的雜種，也敢自稱是神族。」
問：如何一句話五個字激怒收割者？
答：進化不完全。
素來以全宇宙進化最完美的生物而自居的收割者，最是受不得被罵進化不完全。
本來倒也不算什麼，但自從智祖嘗到了『化人』進化方案之後，的確是有很多的高階收割者無法完全化人成功，還真的有點兒進化不完全的意思。
所以這五個字，一下子就戳中了很多收割者的痛點和逆鱗。
劉殺雞的毒舌，可不只是針對自己人。
對敵人更毒。
但眼前的天眼衛，卻並未被激怒。
它們沉靜的像是玄冰，冷酷的如同鋒刃。
首領做了一個戰術手勢。
其他九名天眼衛身形瞬息，變位，分佈四周，要將劉殺雞直接圍住。
但劉殺雞的戰鬥經驗，何其豐富？
短短對話的瞬間，他已經捕捉到了足夠的信息。
白蓮殺劍出手。
殺意盈天。
劍光猶如水銀瀉地，瞬間就朝著左側第四名天眼衛襲殺而去。
這是十名天眼衛中最弱的一個。
劍光閃爍。
身影交錯。
赤紅色的頭盔衝天而起。
頭盔中的頭顱，噴出一串鮮血。
無頭的屍體之中長出了一朵朵白蓮，蓮瓣隨風飄散。
死亡和花朵，在這一瞬間各自綻放。
秒殺。
看到這一幕，遠處躲藏著的五小強差點兒歡呼出聲。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雞哥全力出手。
沒想到竟然這麼強。
不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能夠單體秒殺一位天眼衛，對於人族反抗軍來說，都是絕對值得銘記的戰績。
收割者祖庭的天眼衛，是智祖親自組建。
據說選拔的都是進化程度極高的貴族血脈王族收割者，進行培訓，要通過重重考驗，到最後通過率只有5%成為真正的天眼衛。
天眼衛不但實力強，地位權勢也很高。
在收割者世界，在祖庭星系，天眼衛就代表著權威和強大。
而劉殺雞卻在被圍攻的狀態下，一招就秒殺一位天眼衛。
這是何等實力？
五小強震驚。
天眼衛首領更加震驚。
他意識到自己錯判了對手的實力。
「小心，合擊。」
他大聲地道。
一場驚世駭俗的戰鬥，拉開了序幕。
……
……
葬海水井之中。
龍宮神殿之內。
「原來葬海竟然是劍仙林前輩的手筆。」
李笑非聽著秦主祭的講述，表情頓時無比震驚。
「正是如此。」
秦主祭詳細訴說道：「林劍仙當初布衣單劍殺入祖庭星系，橫掃無敵，讓收割者一族損失巨大，不得不延緩對於星河戰場的攻勢，最終引得收割者雙祖之一的智祖出世，戰入聖墟，殺的天昏地暗……」
按照秦主祭所說，林北辰來到祖庭星系，根本就是無敵的存在，殺的收割者們望風而逃。
超高階收割者隕落無數。
最後才引得雙祖之一的智祖出關。
但智祖也並不能壓制林北辰。
最終為了避免祖庭星系損失慘重，智祖邀林北辰進入聖墟，又是數場大戰，智祖戰敗。
但智祖利用對於聖墟地形和法則熟悉的優勢，一度將李笑非困於聖墟之內。
這些描述，讓李笑非想起了，自己剛剛來到祖庭星系的時候，看到的那一道劍痕。
那劍痕長達數千萬里，幾乎將四分之一的祖庭星系斬碎。
劍痕不滅，宛如銀河。
果然是劍仙林北辰的手筆。
而聖墟之內，葬仙冰崖、無盡炎、萬仞山等地留下的線索，想來也是林北辰在被暫困聖墟之後的臨時居所。
尤其是那兩個洞穴居所。
想來林北辰當初在裡面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收割者祖庭對外宣揚，說是林北辰戰敗，被智祖囚禁於聖墟之內。
現在看來，不是這麼回事。
按照秦主祭的介紹，林北辰最終定居時間最長的地方，便是刃墟。
他在刃墟之中，謀劃了很長的時間。
建造了萬仞山和葬海。
萬仞山藏劍。
葬海藏兵。
「葬海之中的葬氣，乃是從聖墟深處的寂滅之地，採擷而來的混沌寂滅之氣。」
「寂滅之地是聖墟的最深處，藏著萬物起源的秘密。」
「也是收割者雙祖的誕生之地。」
「雙祖從寂滅之地走出，踏出聖墟，進而創造了收割者一族。」
「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到誕生之地，找到起源之謎。」
「但似乎他們也無法進入其中。」
「寂滅之地早就已經變化，就連雙祖也懼怕其中的寂滅混沌氣息，他們不再適應當初的家園，必須完成最終的進化，才能回歸。」
「辰哥兒收集到這種連雙祖也懼怕的寂滅混沌之氣，製造出灰霧，打造出了葬海。」
「葬海的氣息，擁有可怕的污染之力。一旦被其污染，將會永世不得超生。」
「收割者認為，將人族英靈自我污染之後的屍體，丟入葬海，就可以避免其復生，或者是徹底湮滅其反抗的意志。」
「卻不知道，這裡是人族的藏兵之地。」
秦主祭徐徐道來。
李笑非聽得越發疑惑。
「葬海之內，生靈不能入，如何藏兵？」
李笑非不由地問道。
秦主祭道：「生靈不得入，死靈可入。」
李笑非腦海中電光一閃。
瞬間就想到了自己在進入水井之前，看到的萬千骷髏亡靈大軍齊聚而來的畫面。
那就是死靈。
難道所謂的藏兵，就是藏著這些死靈大軍？
秦主祭道：「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其有生有死，六道輪迴，所以死靈可以輪迴為生者，生者也可以進入輪迴，當初刀劍神皇完善六道輪迴，重建地獄十殿，使得包括人類在內的萬物生靈可以在六道之中輪迴，可惜收割者的出現破壞了這一切，收割者缺少靈魂，無法進入輪迴，在塵世間破壞……」
收割者的出現，再度摧毀了六道輪迴。
葬海之內的死靈大軍，因而不入六道，永恆沉睡，先烈的英靈在葬海之內沉浮，困於灰霧之中煎熬。
「如果這支死靈大軍，可以走出灰霧的話……」
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李笑非的心，猛然之間劇烈跳動了起來。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死靈這種東西，對於收割者來說，才是天然克制的死敵存在。
死靈的身體只有骨骼，骨髓都已經乾涸了，以死靈葬氣作為能量來催動自身，這兩者對於收割者來說，都是無益於進化的毒害物質。
他們無法吞噬吸收。
而且一旦被死靈葬氣所污染，也將徹底死去。
和這樣的敵人戰鬥，毫無意義。
秦主祭看著李笑非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麼。
「其實死靈之術，人族早就掌握。」
「不管是孫飛聖皇的死靈法師一脈，還是林北辰的冥王道秘術，都可以操控死靈戰鬥。」
「但想要量產足以對收割者形成致命威脅的死靈戰士，卻很難。」
「尤其是適應了葬氣，以葬氣為能量核心驅動的死靈戰士，想要大批量製造，而且能夠為人族所控制，也有很大難度。」
「葬海之內，總算是成功。」
秦主祭非常耐心。
不等李笑非發問，就將前因後果，講述的清清楚楚。
葬海死靈戰士計劃，是人族對抗收割者的計劃之一。
另外還有南天門復生計劃。
此外，其他幾大仙帝，亦有各自的謀算。
每當種族岌岌可危之時，總有不畏犧牲的人族英靈挺身而出。
比如凌家。
「身死，燈滅，才能成就死靈。」
「人族幾大軍神，都是主動赴死，化作死靈，才掌控這葬海之內的軍隊。」
秦主祭道。
李笑非頓時明白了什麼。
「我在刃墟中，看到了新老兩代軍神凌太虛前輩和凌遲前輩，莫非他們也是……」
秦主祭點頭，道：「不錯，種族存亡之秋，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李笑非頓時無比震撼。
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可是凌太虛前輩並未身入葬海。」
李笑非下意識地道：「是否由晚輩出面，將他老人家的屍身帶入葬海之內。」
「不用。」
秦主祭搖頭，道：「一切自有緣法。凌爺爺在他該在的地方。」
李笑非道：「好吧，如此說來，葬海之內的死靈大軍，如今是由凌遲前輩所率領？」
「凌遲只是一路統帥。」
秦主祭道：「真正的統帥，是韓不負。」
韓不負？
李笑非仔細想了想，好像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但既然能夠成為葬海大軍的總統帥，那相比身份地位，能力境界還在凌遲之上。
這些人族英傑，各自赴死。
只為以己死，來生族人。
何其偉大的精神！
「可是，如果葬氣不能外溢，那死靈軍團就無法遠征其他地方，而葬氣一旦外溢，就會對宇宙世界造成不可逆轉的污染……這兩者之間的矛盾無法調和，計劃豈到最後豈不是一場空？」
李笑非又想到一處矛盾，不由疑惑地問道。
秦主祭道：「是啊，林劍仙也一直都在尋找解決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他現在已經找到了。」
李笑非若有所思。
他將思路一轉，問道：「前輩您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秦主祭道：「坐鎮葬海，防禦外敵。」
李笑非道：「外敵？」
秦主祭看向他。
李笑非問道：「不是說此地乃是收割者絕地，便是超階收割者也無法進入嗎？」
說完這句話，李笑非猛然意識到自己陷入了思維誤區。
是啊。
一般的超高階收割者可能無法進入。
但對於站在頂峰的祖級收割者來說，卻並不是不可逾越的天塹。
秦主祭也道：「那如果是雙祖之一親至呢？」
李笑非瞳孔地震。
什麼意思。
難道秦主祭的意思是說，就算是收割者雙祖親至，她也可以與之對抗？
這讓他心中無比震驚。
秦主祭莫非已經晉級仙帝之境？
似乎是看出李笑非心中的震驚，秦主祭道：「藉助這口井之中的一縷混沌寂滅氣息，以及龍宮之力，我可與雙祖對抗。」
但李笑非心中依舊震驚。
可與雙祖對抗。
這六個字說出來簡單，但其中蘊含著的意義，是何等的驚世駭俗。
人族有如此之多的英傑雄主蓋世天驕，定然可以戰勝收割者族群。
李笑非的信心極度飆升。
「你今天來到此地，便是機緣。」
秦主祭道：「我沒有什麼帝器可以賜予你，只有兩件小禮物給你，第一件便是大殿之外的四具超高階收割者屍體，你任選一具拿走。」
那四具超高階收割者的屍體之中，蘊含著收割者本源之力，並未被煉化取走。
以李笑非如今的實力，想要將其煉化很難。
但他的手中，有飲血劍。
事情就變得簡單了很多。
「多謝前輩。」
李笑非大喜。
他很清楚，這一份饋贈是何等珍貴。
想當初在天庭之內，自己和小姨等人，幾乎是底牌盡出，幾乎全軍覆沒的情況下，才勉強殺死了一頭【萬牲之母】。
而【萬牲之母】提供的能量，卻讓飲血劍達到了巔峰，也提供了煉製【三清大化丹】的原料，可以復活花想容先賢墓園之中的英靈。
可見一頭完整本源之力的超高階收割者的屍體，是何等珍貴。
而且那頭【萬牲之母】，也是在天庭竭力謀局之下，才被殺死。
李笑非心中歡喜，問道：「前輩，第二件禮物是？」
秦主祭微微一笑，掌心展開。
一枚小巧精緻的玉質短哨，綻放淡淡熒光，漂浮起來，緩緩地到李笑非的面前。
「到了凈海龍族的墓地，你吹響這短哨，就會知道了。」
「去吧。」
秦主祭說到這裡，擺擺手，叮囑道：「記住，把我的那句話，帶給林北辰。」
李笑非拿好玉質短哨，恭敬地行禮，道：「晚輩謹記。」
說完，又行禮。
這才緩緩後退著走出神殿。
然後再度行禮。
這才看向周圍的四根巨大穹柱。
最終，他選擇了一頭【萬牲之母】的屍體，催動飲血劍，瞬間破空刺入。
下一瞬間，無數精純至極的血肉能量被飲血劍吸收汲取。
嗡嗡嗡。
飲血劍輕微震蕩。
劍身一下子變得殷紅如血。
似乎是有鮮血在流動。
接著很快，一股精純至極的能量，以飲血劍為媒介，憑空傳遞到了李笑非的身體之內。
這在李笑非的預料之中。
飲血劍煉化【萬牲之母】的能量，並不能完全容納，所以必須傳遞出來。
上一次的時候，李笑非差點兒被這種仙力能量撐爆。
但這一次，不會那麼危險了。
李笑非的實力已經今非昔比，可以承受更多的能量。
片刻后。
這頭【萬牲之母】被徹底吸干，只剩下了一張皮。
不知道為什麼，李笑非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將這張皮留下來，不應該帶走。
「前輩，晚輩離去了。」
李笑非再度向神殿行禮。
目光掠過神殿入口處的那口鐘，然後轉身離開。
幾分鐘后。
李笑非來到了凈海龍族的墓地。
站在巨大的墓碑前面，李笑非拿出玉質短哨，輕輕一吹。
一股悠揚舒緩的音符，在空氣里蕩漾開來。
很快，奇異的變化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