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毅斷惹蹉跎(二)
出了金宗廟,人愈發多了起來,湧動間施翦與文種幾次都快被衝開,隻是文種手力十足,握得施翦指節發白,文種歉意一笑,施翦也不介懷。
“這上燈節果然熱鬧。”施翦興致昂昂地望著周圍樹丫上掛著的玲瓏橘燈,覺得煞是美麗。
文種正要提醒她不要走神,卻被一股蠻力給撞開,原本相牽的手毅然斷開,施翦踉蹌幾步,被迫撞開,文種瞪大眼睛看著施翦,想撥開人群來到施翦身邊,奈何此時焰火綻放,人潮更是波動,硬是將文種逆上的步伐截斷,隨著人流而去。
施翦呆立,怔怔地攤開手掌,溫暖不再,心口涼了幾分,失神的小臉望向文種離去的方向,竟有幾絲抽痛,恐懼著這種突如其來的分別。
他人在一旁的歡聲笑語絲毫到了施翦耳裏,便隻餘一堆孤寂零丁,沉重地壓著卑微存活的人,直透不過氣來。
施翦就定定的站著,生怕文種找不著自己。什麽時候開始,翦兒開始依賴這個看起來不靠譜的人了?這樣一個如此桀驁的人。
施翦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就帶上了微笑,心神也安定下來。哼,禍水!如果你找不著我,看我拿你怎麽辦!是把你衣服扒了放在大街上,讓人任意擷取,還是煎炸後讓我食入腹中?
抬眼瞬間,卻瞥見一旁靜謐的林間小道上有一樸素的馬車飛奔而過,隻是那兩匹馬兒奔跑起來著實有力,過而生風,施翦察覺到這車中有人淡淡地來,轉眼看去,縱然微風乍起,簾卷飄立,麵容也是模糊至極,隻是盡管相隔甚遠,施翦也能感覺到這車中之人靜蘭美好的氣質神韻,宛若清孤明月不可及。
看似不經意的雙雙凝眸,卻是劍偏刀鋒的華麗邂逅。
施翦像受蠱惑般抬步便要追去,卻冷不防被人抓住了冰涼小手,施翦迷茫回首,發現來者是文種。
“你想去哪?不知道要原地等我麽!”隱隱間已有薄怒,額間點點汗水,似焦急趕來。
施翦微微望向小道,哪還有些許蹤影,心下有些失望。
文種氣惱施翦的漫不經心,猛地甩手,大步走開。
施翦發覺那溫熱的感覺再次消失,下意識地就扯住文種的衣袂,緊緊的,如何也不放手。
文種抿唇看著自己皺巴巴的衣角,再見那施翦有些可憐的樣子,蒼白的有些瑟縮,無奈下隻好重新執起施翦的手,比之前還有牢固幾分。
施翦也不喊疼,就這樣垂首跟在文種的後邊兒,小心翼翼地揣摩著文種的想法,直覺文種這人心性善變。卻也不想想文種究竟是為了誰才如此喜怒不定的。
好不容易離開了喧囂的街,文種在前麵冷冷開口,“怎麽,不是說帶我去吃好吃的麽,還不帶路。”
施翦聽到文種這話帶有賭氣的口吻,撲哧一聲笑開來,“你一個大男子作什麽這麽記仇呀,像個小媳婦兒似的!”
文種眯緊了美眸,齜牙咧嘴的樣子更是逗笑了施翦,施翦笑得直捂的肚子,毫無形象可言。文種忽的挑眉一笑,溫柔道:“你是覺得我的身子板不如男子硬朗於是便想試探我的底線?”
施翦害怕地看著文種愈發貼近的身子,那威脅可真夠威脅!
可是,施翦學著文種的樣子挑起了眉,風流倒欠缺幾分,反倒是有些滑稽,“說你身子板似女子,你怎麽一句話把自己往好處說了!”
文種再好的修養也忍不住嘴角抽搐,恨恨道:“哼,我讓你看看什麽才叫男子漢!”
施翦不在意地晃腦,頗自得道:“明明男生女相,還偏要逃避,你這樣做可是大大的不對哦。”
文種狠光乍現,隻想撕了這眼前吊兒郎當的小女子,然後死命踩幾腳以泄恨!
施翦不顧文種臉色五彩斑斕,撫撫肚子,說了句肚子餓了便拐個彎走了,留下憤恨的文種。
施翦待看不到文種後才又一次撲哧笑出聲來,哼,與我鬥?本姑娘可是正義的化身,專門為了消滅爾等擾亂人間的紅顏禍水!想罷卻是細心地放慢腳步,等著身後之人踏著淩亂的步伐跟上。
“喏,到了。”施翦停下,努嘴示意前方簡陋的茅舍。
文種放眼望去,若不是那個碩大的白幡上赫然寫著“麵”一字,文種是無論如何也猜不出這地方竟是麵館。
施翦偷偷望著文種的神色,雖然有詫異,但是還算淡定,於是很欣慰地暗自點頭,看來這娃兒還不算太壞,莫不是被翦兒的善念感染了罷?
可能是上燈節,所以麵館裏冷冷清清,唯有屋外新點上的燈籠帶著幾絲生氣。
“大娘,大娘,您在麽?”施翦輕喚道。
屋內有些響動,然後一身著補丁麻布衣的老婦探向門外,眨眨眼睛,似要看清來人。
“喲,是姑娘呀,大娘眼睛不好使,這才認出來。”看來大娘對施翦印象挺深,就一次便已記得,也是,誰讓施翦外醜內優,如此獨特呢。
施翦聽這溫和慈愛的聲音,拉著文種向前幾步,“自從吃了大娘的陽春麵,便念念不忘,這不,又來求食了。”施翦這一番嬌語讓大娘聽得直舒坦,心裏愈發喜愛這姑娘。
燈籠光火雖弱,但若靠近了,還是能辨得容貌的,這不,大娘眼神在施翦與文種兩人間來回打量,捂唇笑道:“莫非大娘是真走了眼,姑娘不是姑娘,而是小娘子麽?嗬嗬,怎麽?與相公一起來吃麵?”
施翦聽了急紅了臉,頭頂都該要冒氣了,又是擺手又是搖頭的,嘴上沒了平時的伶俐,結巴道:“不,不是的……”
大娘覷了施翦一眼,打趣道:“上燈節都走一塊兒了,還要跟大娘掩飾麽。”
施翦詫異,這,這這,與上燈節啥事兒啊?轟!施翦將片段連起,似乎有些頭緒了,瞪眼望著一旁佯裝溫柔的禍水!
文種無視施翦冒火的眸子,隨然張臂摟著施翦的肩,挑釁地看著施翦,“娘子作什麽怕醜?雖說你我二人不過初結連理,但卻是伉儷情深,你這樣否認,可知為夫聽得心都要碎了。”說完,更是一臉幽怨地看著施翦。
假的!假的!這家夥的委屈都是假的!施翦憤怒地咬著下唇,氣得發顫!
這上燈節怕是沒那麽簡單!
對哦,羅姐姐可是與毓哥哥一道祈福呢,怪不得羅姐姐說起來時臉也紅了,怪不得一路上女子都對文種暗送秋波,上燈節,除了求願,還有別的含義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