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兇案顧問（下）

  「布萊尼特女士在華城曾經是我的病人，我知曉她慢性中毒的事兒，自然是當時的診斷。說到這裡，我想問一句：貝絲博士，布萊尼特死亡的消息，你們警局有沒有通報她的家人呢？」沈臨淡然問道。


  傑克剛要搖頭回答，卻被貝絲一個冰冷的眼色給止住了。


  貝絲冷淡地笑：「沈，你接受警方的詢問，不得干涉和過問本案的案情。」


  沈臨攤了攤手，微微一笑，身子往椅子背上靠去：「既然如此，那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本來呢，我或者還是可以為你們提供一條破案的線索。」


  「你有什麼話要說？」貝絲追問。


  與此同時，貝絲向監控攝像頭的方向打了一個手勢，熟悉她的助手艾瑪心知肚明，趕緊離開監控室向樓下的實驗室匆匆行去。


  她要去實驗室查看關於布萊尼特進一步的血液和病毒檢測結果。雖然沈臨口口聲聲說布萊尼特是阿托品中毒，但她一向更看重證據，如果沒有檢驗報告擺在眼前，對沈臨的話她仍然只能信五成。


  其實也不僅是對沈臨，對任何人她都是如此。


  如果沈臨說的與檢測報告吻合，那問題就嚴重了。很顯然，如果情況屬實，這就足以推翻貝絲和警署對於本案的定性——本案極可能不是入室搶劫殺人案，而是別有內情的謀殺案，那麼，由此，也只能證明警署的偵查方向出了問題。


  傑克的臉色變了變，心情變得非常凝重。而監控室里，無論是警署高層莫納德還是檢察官等人，都皺緊眉頭，焦急地等待著結果。


  會客室里氣氛變得沉悶起來，見傑克和貝絲保持著異樣的沉默，沈臨明白他們在等待檢驗結果，以便驗證自己的話，於是也不著急，好整以暇地等候在那裡，神色從容。


  等待的過程是如此的漫長和煎熬。


  傑克和貝絲交換了一個眼神，傑克主動開口笑道：「沈先生，案發時您和安迪小姐有不在場的證明，剛才我們的警探已經核實，您的寓所所在的小區監控證明，您昨天下午回家后一直到今天早晨，都沒有出門。請您放心，我們這次請沈先生過來，主要還是調查核實一些細節。畢竟，死者跟沈先生和安迪小姐是熟悉的朋友。」


  剛才，傑克的耳麥里傳來警探哈里夫的通報聲。哈里夫安排兩名警員去沈臨寓所小區進行核實，小區監控表明，沈臨和安迪一直沒有出過門。而在此之前，沈臨和安迪均在聖約翰大學醫學院，為兩人作證的學生就不計其數了。


  因此，警署已經徹底排除了沈臨和安迪兩人涉案的嫌疑了。


  沈臨聽了傑克這話，臉色微微一變：「監控？既然小區有監控錄像，那麼上一次……」


  沈臨的詰問還沒有說完，傑克就苦笑著解釋起來，他明白沈臨的意思：「沈先生，在上次雨夜謀殺案之前，那個小區的監控布置有不少死角，案子出了之後，就重新布設了很多攝像頭。所以……請沈先生理解。」


  沈臨哦了一聲，心說難怪了。如果原先有嚴密的監控視頻體系的話，他也斷然不至於被誤會成最大的涉案嫌疑人。不過，話說回來了，在這個國家，公民**權得到最大限度的保護和尊重，在很多公共場合安裝攝像頭監控是沒有問題的，但在很多非公共區域，管理者要進行監控，必須要徵得居民的同意。


  如果不是出了血淋淋的謀殺案，讓周邊居民感覺到了人身危險，他們也斷然不會允許自己家周圍有無孔不入的監控。


  「既然我們沒有了涉案嫌疑，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沈臨輕輕一笑。


  傑克猶豫了一下，按理說，到了這個份上，警署沒有任何理由再讓沈臨和安迪滯留在警局，除非是沈臨自願，否則就是侵犯人身自由權，沈臨隨時可以起訴警署。


  但具體到本案而言，沈臨和安迪是唯一熟悉死者的人，在警局目前掌握的諸多線索逐漸被查實而走向了死胡同時，沈臨和安迪肯定掌握著一些不為警察所知的細節線索，成為破案的關鍵。


  貝絲卻沒有傑克那麼多的顧慮，她徑自直截了當地道：「沈，你應該留下來，配合我們偵破本案，這是對死者的尊重。」


  沈臨笑了：「破案是你們警察的事情，我們又能幫你們做什麼呢？況且，我們是平民，尤其是我還是外國人，我們牽扯進一樁兇殺案的偵破中，這大概違反貴國法律的吧？」


  沈臨的話里多少有些譏諷的味道。


  貝絲臉色一變冷冷道：「沈，看看她！」


  貝絲將布萊尼特倒在案發現場血泊中的照片拍在桌案上，推到了沈臨面前。


  沈臨低頭掃了一眼，輕輕嘆息一聲，幾天前還熟悉的一個西方貴婦，社會名流，幾天後突然就變成了一具死屍，讓他在感慨生命是如此脆弱的同時頗有些傷感。


  「沈，布萊尼特雖然不是死在你的手上，但她卻是因你而死！」貝絲的聲音微微有些激動：「你難道不想為她洗雪冤情？讓謀害她的兇手接受法律的嚴懲？！」


  貝絲揮了揮手，打了一個手勢。


  外邊的技術員迪亞哥明白貝絲的意思，立即鏈接上了會客室內的投影系統。光影一閃，牆壁上的投影幕上，開始播放關於案發現場的幻燈片。


  就在這個時候，艾瑪急匆匆闖進了監控室，沖著麥克風大聲道：「貝絲博士，檢驗報告出來了，布萊尼特的確有阿托品慢性中毒的癥狀！」


  貝絲長出了一口氣，轉頭望向了沈臨沉聲道：「沈，你說的沒錯，布萊尼特的慢性中毒確屬阿托品中毒，那麼問題就來了：什麼人向她下毒，既然是慢性中毒，說明她長期以來並沒有發覺。但她又趕來本城找你針灸排毒，又說明她最近發現了自己被下毒。這意味著……本案極可能不是入室搶劫殺人案，而是典型的謀殺案！但兇殺案為什麼會發生，沈，希望你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


  沈臨輕笑一聲：「她之所以發現自己慢性中毒，原因很簡單，是我的診斷告知。當時，我的診斷她也不是很相信，想必她是拿到了醫院的檢測結果之後，才決定來本城找我針灸排毒的。」


  貝絲突然插口問：「阿托品中毒，醫院完全可以治療，為什麼她要大老遠跑到本城來找你針灸呢？你怎麼解釋？」


  「貝絲博士，如果是以審訊嫌疑人的口吻繼續跟我對話，那麼，我拒絕再回答你們的任何一個問題。現在，你們要麼放我們離開，要麼，我請律師來跟你們交涉。」


  「事實上，我來警署只是配合你們的調查，這樣的談話，你們進行錄音錄像，本身就是不合法的行為，我可以提出控告。」沈臨揚手指了指會客室四角安裝的幾個極其隱蔽的攝像頭，冷笑道。


  他是何等的判斷力，走進這間會客室，他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全覆蓋無死角的攝像監控系統，只是一直裝作不知罷了。


  沈臨說完，雙手抱胸，神色冷漠地望著貝絲。


  貝絲愣了一下，沈臨的態度驟然變得無比的強硬，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熟悉法律和規則的她，比誰都清楚，警署沒有任何借口留下沈臨和安迪。


  警署副總警監莫納德見傑克和貝絲有跟沈臨「翻臉」的跡象，事情要搞僵，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他匆忙推門走進會客室，陪著笑臉道：「沈先生，抱歉，非常抱歉！警署只是希望您能留下，幫助我們破案，早日破案，將謀殺死者的兇手緝拿歸案，相信也是沈先生願意看到的！」


  「配合調查和幫助破案沒有問題，問題的關鍵在於——」沈臨淡然一笑，向莫納德投過意味深長的一瞥。


  他是有心要幫助警署破案的，畢竟死者是他熟悉的人，而布萊尼特來本城說穿了也是沖他而來，作為沈臨來說，他內心中對布萊尼特的死亡有著幾分歉疚。


  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儘快弄清真相，將兇手抓捕歸案，還布萊尼特一個公道，這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只是他的身份比較特殊，要參與警署破案，必須要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否則，很容易將自己牽扯進去，導致無謂的麻煩。


  莫納德明白了沈臨的意思，立即斷然道：「沈先生，我代表f城警署正式聘請您作為本署的特別顧問，您可以全程參與警署案件的偵破！只要您跟警署簽署一個正式的文件，那麼，您的配合和幫助，就會具有法律效力。」


  莫納德揮揮手：「不知沈先生意下如何？」


  傑克呆了呆，他抬頭望著沈臨，莫納德做出的決定很突然，讓他很意外。至於貝絲，則還是面不改色地用理性得近乎冷漠的眼神緊盯著沈臨，觀察著他的神色變化。


  顧問？沈臨想了想，突然笑了：「也好，我接受莫納德副總警監的邀請，我會盡我所能，幫助警署偵破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