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壹 焚香·姻緣
推門而入,躍入眼前的便是極其喜慶的宮色。
顏陽淡然的走在前方,我躲在他身後,偷偷摸摸的拽他袖子,道:“這裏會不會還有其他的仙童啊?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話未說完,便有個童子打扮的迎了上來。見到我們,愣了幾愣,正欲行禮,顏陽一個揮手,便是暈了過去。
我悻悻看了顏陽一眼,真是簡單粗暴的手筆。
四下看了一圈,雖說整個宮裏麵裝飾物皆都是各色各樣的紅線,但還是沒有見到那些傳說中寫著姻緣雙方名字的木牌。
我轉了幾圈,百無聊賴往前走去,卻好像是撞到了什麽東西一般,瞬間被彈的退後了幾步。
“嘶。”
我吃痛的摸鼻子,一臉茫然的看著前方,難不成這裏有結界麽?
顏陽幾步過來,看了我一眼,稍帶無奈,伸出手探過去。
隻見一道金光乍現,又隨即消去,帶著隱隱紅線的光影。
顏陽勾了勾嘴角,道:“沒想到月老年紀這麽大,腦子卻不糊塗。”
“那我們能過去麽?”
顏陽挑了挑眉,用一副你怎麽盡說廢話的眼神斜了我一眼。
我不動聲色的翻了翻白眼,催促道:“那你快點。”
顏陽探過手去,掌心發出明亮的光芒。隻聽呲啦一聲,那道金光浮現,卻又慢慢逐漸透明至消失不見。
眼前事物一番變化,隨即便出現了一個偌大的紅線年輪。
四麵八方的紅線經過年輪,又是被四麵八方的分散出去。整個屋子裏全都是數不清的紅線,以紅色的小木牌作為起點,又是以木牌作為終點。
我雙眼放光,猛然撲過去,欣喜的道:“這就是了麽?找到牌子就可以知曉姻緣了麽?”
顏陽點了點頭,道:“但是你得先找到牌子。雖說姻緣隻管三界,但就這三界,也是數不清的芸芸眾生。
我皺眉,疑惑的望著他:“姻緣隻管三界,為什麽?”
“神魔鬼三界,不屬於仙界的管轄範圍。 第一者仙界不敢管,第二者界管不了。至於最後一者,”
顏陽挑挑眉,看著我道:“你覺得仙界還會管著冥婚麽?”
我扯嘴角,搖頭,繼而轉了身便是走到那些纏繞複雜的紅線當中去。
“可是這麽多的紅線,我該找到什麽時候啊?”
顏陽走到一旁坐下,幽幽看著我道:“我怎麽知道。”
我撇撇嘴,忽是想到一個好玩的,道:“那我要是動了這些紅線,是不是他們的姻緣就會因此而改變?”
顏陽支了手在桌子旁,慵懶著眼神看著我。半響,才道了兩個字:“廢話。”
我氣結,心裏瞬間把他罵了個千萬遍。
挨個從左邊看過去,找了好長時間,脖子都看的酸了都沒找到寫有央聿的牌子。不由無奈歎氣,退回到顏陽身旁坐下,歪在椅子上道:“這麽找,我該找到什麽時候呀?”
顏陽輕輕掃了我一眼,忽是湊過來,眼裏含了似狡黠,道:“想找到央聿的木牌,也不是沒有辦法。”
“恩?”我眼前一亮,瞬間來了精神,忙扯住他的手搖晃:“你有辦法?不早說!快說來聽聽。”
顏陽揚了揚嘴角,慢悠悠的退回去,輕描淡寫的道:“那你求求我。”
我瞬間捧臉作可愛狀,星星眼看他道:“求求你!”
顏陽很是受用,眼裏眉梢盡是笑意,捏了捏我的臉,笑道:“好。”
他伸出手畫了個訣,繼而攤開手心,喊了聲央聿,便見一個紅木牌瞬間飛到了他手裏。
隻見那上麵龍飛鳳舞的刻著央聿二字,格外漂亮。
我忙欣喜著伸出手過去拿,顏陽卻忽然收了手,看了我一眼,正了色道:“你知道了央聿的姻緣以後,會告訴他麽?”
我停了手,想了想道:“不會。若是他現在喜歡的是另一個人,那我告訴他了,不是讓他途增了煩惱麽?”
顏陽勾了勾嘴角,道:“那你為什麽非要知曉呢?你知曉了央聿的姻緣,又何嚐不是在徒增煩惱?”
我一愣,訥訥看著他。
對啊。央聿遇上誰,喜歡上誰,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何須要提前知曉呢?若是他不小心看走了眼,那我是該告訴他還是靜觀其變?依我這樣的脾性,靜觀其變估計得給憋死!可是央聿若是知道了,那又肯定會是很難過。
顏陽抬了眸子看我,淡淡道:“很多事情,不知曉,是為最好。”
我視線落到牌子上,長歎,鬱悶著道:“算了,我還是不看了。”
顏陽笑了笑,眼眸深邃,抬手又將牌子退了回去。
我斜著眼睛看著他,忽是覺得有哪裏不對,道:“既然你不是很想讓我看央聿的姻緣……那你幹嘛還帶我來這裏?你還故意讓我求你!”
顏陽挑了挑眉,淡定道:“方才那是見你心情不好。但現在你心情好了,我便該跟你講講道理了。”
我咬牙,怒道:“道理你個頭,你個頭!”
顏陽眉間含笑,難得沒有嗆回來。
我忿忿甩袖,本來還想著看看我自己的姻緣,聽他這麽一說倒是再也沒了興趣。
顏陽站起身,對著我伸出手來,道:“走麽?”
我沒好氣的拍開他的手,扭頭自己起身。
身後忽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似是木牌落地的聲音。
回過頭去一看,隻見一塊碧色的木牌躺在地上,在一片紅色裏顯得極其突兀。
“怎麽還有這種顏色的木牌?”我疑惑的看向顏陽,他卻自顧自的上前去低身撿起了木牌。
我忙走過去一看,隻瞥見上麵依稀是刻著個塵字,“這是誰的?”
顏陽抿了唇,垂了眼睛,眸色陰鬱的深不見底。
我愣愣望著他,弄不清楚狀況,半響才試探性的問道:“怎麽了?”
顏陽伸出手,指尖伸出一團明火,轉眼木牌便是消失殆盡。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怎麽把它燒了?!!”
顏陽揚手灑落那些灰塵,神情寡淡:“走吧。”
接著便是一言不發的向前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忽覺得有幾絲極其落寞的感覺似鋪天蓋地般的襲卷而來。
這般樣子的顏陽,像是在承受著難以言語的孤獨,涼薄的令人心驚。
我頓了頓,忙忙追到他身旁。扯住他的袖子微微一笑,道:“那我們現在去哪?”
顏陽停了腳步,低著眸子看著我。半響,眼裏才隱隱浮了暖意。
“九嬰。”
——
忽是一陣極其濃鬱的血腥味氤氳著傳來。
顏陽皺了皺眉,微微看了眼下界,道:“不好,快去東南山。”
九嬰一聲長鳴,隨即改了方向猛然奔向東南山。
我忙忙扯住顏陽的袖子,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顏陽看了我一眼,沉著臉色,半響才道:“是歸殊。”
我一愣,歸殊?他又怎麽了?他不是正在跟花染一起處理感情問題麽?
“今日北海龍王的壽辰,東南山無人看管。他卻敢私自去往,沒料是碰上了凶獸窮奇。”
“窮奇?”我頓了頓,“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裏看見過…”
“對了!是上古凶獸!”我想起來了,“曾經在十裏閣古籍中無意看見過。”
顏陽點了點頭,道:“窮奇乃是共工被殺之惡氣所成,殘凶至極。歸殊遇見它,怕是占不了多少上風。”
我心下一驚,忙忙問道:“那現在怎麽樣了?”
顏陽搖搖頭,道:“風裏有歸殊血的味道,但窮奇的更甚。隻不過再這樣下去,我怕他們會兩敗俱傷。”
我不由緊張起來,兩敗俱傷?花染呢?那花染在哪?
顏陽看了眼下方,回過頭對我道了聲在這等我,便是縱身跳了下去。
我忙忙往下看去,隻見歸殊滿身是血,撐著一把劍半跪在地上,一頭銀發被染的妖嬈不堪,雪眉間疲憊不堪,卻任然不屈不饒。
顏陽瞬間移至他跟前,伸出手形成個巨大的結界將麵前的窮奇擊退了幾步。
歸殊抬了眸子,詫異的道:“二…叔?”
顏陽沒有回他,指間生出銀色的長鞭,一個飛身便是與窮奇打了起來。
歸殊頓了頓,忽是回過頭,瞥見在半空中的我,眸間深沉更甚。
我忙忙讓九嬰落地,跑至他跟前蹲下身來問道:“你沒事吧?”
歸殊雪眉微蹙,口中溢出幾口鮮血,搖了頭道:“你們…怎麽來了?”
我見他那副神情,慌忙著攙扶他起來,道:“顏陽說你出事了,便匆忙忙讓九嬰往這裏趕過來。花染呢?怎麽沒有見到花染?”
歸殊身子一顫,垂了眸子,半響都沒有做聲。
我心裏咯噔一聲,有種不好的預感,忙四下望去,周圍一片狼藉,快被他們的大戰夷為了平地,但就是沒有看見花染的影子。
轟然一聲巨響,隻見那隻巨大的凶獸張狂了幾下,便是沒了生氣,一動不動的摔在了地上。
顏陽自半空中緩緩落下來,長袍上濺了幾滴斑駁的鮮血。
他收了鞭子,看了歸殊一眼,蹙了眉,涼著聲線道:“歸殊,解釋。”
我偷偷瞟了顏陽一眼,瞬間大氣也不敢出了。
他薄唇微抿,冷漠的看著歸殊。黑色眸子裏,光芒忽明忽暗,似是在壓抑著極大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會揮了劍砍過來。
歸殊低了頭,攥緊了手心,直至骨節都泛出了青白色。
半響,他單膝跪地,抬了眸子,啞著聲音道:“二叔,幫我,救救花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