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貳叁 焚香·九年
顏辰眼神似是掃過顏陽，麵上幾絲笑意，沒再說話。
我低了眉，不再言語，靜靜的在那兒用飯。
不久，三人才是停了白玉竹筷。\t
小萌上前行了個禮，讓著身後幾人收拾幹淨，隨後又是向後召來了兩人，擺上了一副根雕茶海。
上麵還擺著一副泛著雪色的青瓷茶具，微微縈繞著淺色的光芒。
顏陽伸出手，修長白皙的手指攜起茶具，眉目清綣，卻是比著任何都明亮。
他將沸水慢慢倒入壺中，又是迅速的倒出，接著重複了幾遍，便是開始了下個動作。
我支著手靜靜的看著他手指在空中劃過，形成完美的弧度，渾身上下，像是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璀璨的讓人移不開眼。
他嘴角忽是輕不可見的揚起，笑意漸濃，端起一杯茶，聞了聞香。
微微頷首，便是斟茶進了小巧的瓷杯，七分未滿的程度。
抬了黑眸，看向顏辰，將茶杯遞給他。
顏辰靜靜看著他，笑容淡淡，伸手接過，“謝謝。”
顏陽沒說話，伸手回去，再又是遞了杯給我。
我伸手接過，也是隨口回了句謝謝。
他眉間似挑，斜了我一眼，要笑不笑。
我嗔怪著回瞪回去，你瞅啥？
顏辰卻是不可抑製的輕笑了出來，看向了顏陽，緩緩問道：“準備的如何了？”
顏陽修長的指輕微蜷起，撫了撫瓷杯，唇邊幾抹真切柔軟的笑意，“甚好。”
顏辰笑，點頭，了然的模樣，又問道：“時候？”
我有些疑惑，問向他們二人，道：“什麽什麽時候？”
顏陽淺啜了杯茶水，輕輕緩緩的放下瓷杯，卻是抬眼看向顏辰。
黑眸深處，似是風起雲湧。
“長兄為父，可對？”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吞了口口水，不住的暗示自己要淡定，衣袖卻還是不可避免的被緊緊攥住。
身旁的人瞄我一眼，眸中情緒波瀾不驚。
慢悠悠的開口，道：“你緊張什麽？”
我吸鼻子，又是深吸了幾口氣，卻是連著聲音都有些不著調，反駁道：“誰說我緊張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緊張了我就算是緊張了我會讓你看出來麽……”
顏陽眉毛有些皺，睨了我一眼，忽是對我勾了勾手指，道：“過來。”
我瞥他一眼，往他身旁湊了湊，情緒還是靜不下來，道：“幹嘛？”
他輕輕淺淺敲上我腦袋，長眉揚了揚，道：“你自那日來到仙界，可知至現在已經多少時日了？”
我一愣，想了想便是答道：“好像，將至十日…你不是說現在人界已經過了十年了吧？！”
瞳孔忽是猝然放大，對啊，我來仙界這麽久，那人界，不會真的也過了十年？！
“沒有這麽多，”顏陽抬眸看我，淡淡道：“九年而已。”
我黑線，差點沒被他噎的直接噴出一口血來。
居然已經過去九年了！
雖當初去仙界時給姑姑他們留下了書信，我自己心裏也有些底，想著大概會很是隔一段時間才會回來，可沒想到居然是這麽長的光陰，也不知道卅雲天現在……
下巴忽是被人挑起，猝不及防，跌進一副深邃泛著黑夜的眼眸裏。
他眼裏晃蕩著我的小小倒影，手腕抬起，卻是緩緩捏住了我的指尖。
我頓了幾頓，愣愣盯著他。
他沒說話，眉梢卻是似挑非挑，像是有些喧囂的意味。
我眨巴眨巴眼，咕咚咽下了一口唾沫，莫名有些心虛，道：“你你別想多了，我隻是……”
倏地忽是被他摟進懷裏，不留空隙的貼在胸前。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頭頂似是聲低低的歎息聲，他更是使勁將我往懷裏按了按，半響才是開口，語氣說不出的無可奈何：“我怎麽就是喜歡上了，你這麽蠢的女人？”
我嘴角猛地一扯，翻出兩個大白眼。
他低聲笑了笑，將我與他麵對麵的坐好，勾起手指敲了敲我的腦門，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我很清楚，隻是你得給我記住了，現在的你隻屬於我一個人，我不在意你擔心卅雲天，或是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隻是因為你這輩子，永遠都逃脫不了我的手掌心了。”
我嘴角扯的越來越厲害，也不知說什麽來反駁他，心裏卻又是有些小小暗爽，最起碼，他終於開竅了，再也不會吃幹醋了。
可是怎麽聽他這個說法，怎麽有種以後會被他吃的死死的感覺呢？
“帝君，帝姬，到了。”
顏陽複看了我一眼，唇邊幾分笑意，撫了撫袍，對著我道：“下去吧。”
我不再多想，點頭，噢了一聲。
他欣欣然半直起身子，掀開簾子，便是出了去。
我跟在他後麵，剛踏下龍輦，隨意的往身後一看，卻是瞬間被震撼的嘴裏能塞下個雞蛋。
隻見在我們這座龍輦之後，盡是著奪目耀眼的雲彩，芷羽花開了大片大片，將天際都染成了一片絢麗的眼神，伴著鋪在地上的清透亮眼的薄紗，兩側還有著明珠連成的欄杆陪襯，似是從天界，一直鋪到了人間。
空中盤旋著數不清的神鳳，羽毛熠熠，背上攜著盡是些金光閃閃的物品，一眼望去，幾乎都快是晃瞎了我的眼。
我被這炫富的場景刺激的厲害，追上往前去的顏陽：“怎麽是這麽大陣勢？！”
他不以為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淡淡道：“提親啊。”
我白眼翻的停不下來，扯著嗓子激動著道：“提親就提親，讓這麽多神鳳過來幹什麽？而且你怎麽不提前跟我打聲招呼？！這麽高調沒準人界還以為是誰打過來了呢……”
他撥開我吐沫橫飛的臉，像是就著這個問題討論是毫無意義一般，自顧自的往前去。
我咬唇，跺腳，盯著他的背影怒道：“你給我站住！”
顏陽腳步一頓，深藍色的長袍在風中微微揚起。
我深吸了幾口氣，剛準備跟過去，下一秒，他卻是連著整個身形都是隱去了，留我愣在原地，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去。
忽是瞥見各色的小宮娥都是舉著托盤往下方去，不由扯住一個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回帝姬，這是帝君吩咐的各式聘禮，交代奴婢們送去。”
我伸長脖子瞥見絡繹不絕捧著托盤的長長隊伍，有些不敢置信，道：“這些全都是聘禮？”
那小宮娥搖了搖頭，道：“這些隻是聘禮中的形色禮品，依照帝君的仙位，主禮和次禮分別是由四隻白澤神獸和八十一隻鸞鳳送過去。”
我徹底淡定不下來了，僵硬的用手指指向天，半天才道：“你是說，這些神鳳？”
她點頭，道：“主禮神獸已經送去了，還望帝姬見諒，奴婢也要快些過去了。”
我眉毛跳的厲害，終還是咬著牙揮揮手，道：“你去吧。”
“是。”
耳畔那些鸞鳳鳴叫的厲害，我腦子裏嗡嗡一片的，下意識的就想甩頭走人了。
到底還是生生止住了，這麽大排場，而且還都到了家門口了要是正主跑了，還指不定會被多少人笑話！
本就這麽多年沒個消息，若還敢鬧這麽一出，後果都不用想會是死的很慘的。
我搖了搖頭，長長的唏噓了一聲，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遲早，都是要麵對的。
薄紗的盡頭是在宮牆內，我自上麵踏下來，視線掃過之處，嘴角卻是忍不住的上揚。
還是我離開之前的模樣，又像是哪裏變了些，又像是一點都未變。
不禁一聲笑，怎麽可能一點都未變呢，畢竟，凡間可是過去九年的時間了。
想是顏陽已經跟央聿打過招呼了，周圍送聘禮的人絡繹不絕，內侍打扮來接應的新麵孔也有不少，見到我也沒多大詫異，都是恭恭敬敬的喊聲大小姐。
我點點頭，往裏間走去，這才發現以前的些建築倒真是變了不少，一眼望去紅漆長牆的，到處都顯著喜慶的味道。
憑著記憶拐著彎往大廳去，長廊不斷，片刻下來，繞的我卻是頭都有些暈了。
停下腳步歇了歇，現下正是冬寒，逛了這麽一圈身體卻是熱乎了起來，全身上下皆是暖洋洋的。
搓了搓手，正想著等下該怎樣和姑姑開口，一抬眼，卻是看見了故人。
停在幾步開外，深褐色長袍披在肩上，周遭氣息一如既往，輪廓也依是瘦削。
隻是那劍眉星目間，像是因著時間的流逝少了些深鬱，卻染了些從未見過的淡然。
我靜靜的看著他，除夕夜的事情還曆曆在目，可誰也未曾想過，一個不經意間，居然橫跨了這麽些年。
不禁一聲笑，輕輕開口，道：“好久不見，南庭。”
南庭看著我，眸子裏不知何種光彩，半響才是道：“帝王在禦書房等的有些時候了，綠姨怕你找不到路，讓我帶你過去。”
等了好久？我忙是幾步過去，點點頭，笑道：“我的確是找不到路了，那就麻煩你了。”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話，點了頭便是往前引路。
我跟在他身後，盯著他的背影，想著這麽多年了，他冷冰冰的性子倒還是一點未變，心裏沒來由的一陣好奇，搭話道：“我不在的這些年，姑姑他們一切都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