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母狼的媳婦茶
唐七糖正暗自打算著下次的逃跑計劃,那個管事媽媽卻拉了拉她衣袖,說道:「這位姑娘,快進去洗洗吧,你這樣子,到底做什麼了?」
唐七糖既然打了要從太妃處逃走的算盤,自然要乖順的和人打好交道了,她趕緊應著,跟隨那媽媽進了屋。
院落里有小兩進的房屋,並不像外面看起來的簡單質樸,裡面也還有好幾個沉默謹慎的侍女伺候著。
唐七糖被帶到一處廂房,管事媽媽離開了一會兒,便親自捧了一套衣服首飾過來,溫和的說道:「唐姑娘,我是太妃身邊的清明,也是自小看著王爺長大的。只如今……我看唐姑娘十分聰明,王爺對你也十分愛護,太妃和我雖極少去看王爺,王爺的好些事我們也是知道的。既然如今你是王爺唯一的身邊人,還請你多多用心照料著王爺。這衣物,是太妃親自選的,你先換上,再去陪太妃說說話吧!」
唐七糖自然是一副聽話乖巧模樣,規規矩矩的應著『不敢當』,恭敬的接了衣服。
小半個時辰后,清明再來到這廂房,看見一身清爽的唐七糖,驚訝不已,微笑著,讚許著帶她去見太妃。
太妃的居所不大,卻布置華貴,好些擺件流光溢彩,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倒和想象中孀居之人的印象有所不同。
她端坐在一張明黃色的大榻上,頭上的九尾鳳佩金光閃閃,映得她不年輕的一張臉華貴非常。
當看見唐七糖在清明的指引下款款進來,太妃眼中的驚艷與滿意,止也止不住。
清明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微笑的取過一個紅色的坐墊,放到太妃腳下,便沖唐七糖眨了眨眼。
唐七糖還真有些不明所以,不過……自己打算要討好了這個太妃再逃呢,這要跪……便跪一跪吧!唉,便當感謝你當了一回大救星了,順帶寫佛祖了!
唐七糖便乖乖的跪在了那坐墊上,恭敬的磕了頭正要起來,卻見清明捧過了一杯茶,微笑著遞到她手中。
什麼意思?謝佛祖還要上茶?也罷了!咱不計較了!
唐七糖只好接了茶,看看清明眼色,伸手遞給阮太妃,笑得眉眼彎彎的,討喜的不得了:「太妃娘娘請用茶。」
「好,好,唉好!起來吧!」
太妃極高興的接了茶,便吩咐唐七糖起身,輕呷了口茶,微笑著放在一邊,在清明手中接過一個做工精緻的匣子,打開來,卻是取出了一支孔雀銜珠的金釵來,沖唐七糖招招手說:「來,我給你帶上。」
額!還有禮物!不錯哦!
唐七糖挺高興的站過去,阮太妃將金釵插在她自己梳的小小髮髻上。
阮太妃帶著笑意,細細的端詳了一番,便和清明說了一句話,差點把唐七糖給嚇哭了:「清明,我真是高興,想不到,今日也算喝了杯媳婦茶!」
清明也是一臉的笑,應合著:「瞧太妃說的,日後這樣的時候多著呢!只要大事成了,多少媳婦茶等著太妃喝呢!」
阮太妃斜斜的靠著迎枕,招呼著唐七糖:「來,過來母妃身邊坐。雖說你身份低了些,可如今……王爺身邊只有你,只要你安分守己,好好伺候王爺,能生下一男半女,側妃,母妃還是可以讓王爺給你的!你,可知道?」
眼前的小姑娘一張臉極是出色,眼睛更是水靈靈的好看,年紀小了些,可靈動非常,身子……該有的倒也有些,再長几年,更是個美人。
或許是剛才灰頭土臉的對比著,如今一身粉色織錦衣裙包裹下,那容顏還真是好看,早先還說什麼聾女,是下人手底下養出來的,如今看來,倒是個有些顏色的,怪不得兒子那麼喜歡她!
阮太妃喜氣洋洋的看著唐七糖,哪裡知道唐七糖心裏面正在問候她全家呢?
哈!媳婦茶?不是敬神拜佛啊?你確定我會嫁給你兒子?哎喲喂!全家都是自說自話的人啊!你爺爺的,真是氣死我了!
唐七糖心裡已經罵了衛曦之全家好幾圈了,可面上卻笑盈盈的呢!
沒辦法,相比要面對衛曦之那隻擺明了要將自己吃下肚子的腹黑狼,此時這隻笑眯眯的母狼還是比較有安全感的,無論如何,自己不能回去那狼窩!那這裡,自己就要無論如何想法留下來!
唐七糖權衡著利弊,努力讓自己似笑非笑,含羞帶怯的樣子,看得太妃心中越發歡喜了。
太妃便又問道:「平日里都做些什麼?可惜……母妃不能時常去前院,你如今是我府里的人了,有些事剛當是知道的吧,母妃不能和王爺太過親近,若不然,便會有人不放心了!唉!算了!不說這些了,你年紀小,想必也不太明白這些事呢。」
阮太妃這點倒和衛曦之一個樣,一些事並不瞞著唐七糖,倒真料定她就是衛曦之的人了?!
唐七糖機靈的看看四下只有清明一個人垂手站立的這處屋舍,避重就輕的答道:「太妃說得是,我是不大明白那些事。可我總覺著太妃一個人在這住著,真是太寂寞了!太妃,不如我搬來陪您吧?」
唐七糖揚著一張青春笑臉,眼睛笑成一彎月牙,銀鈴似的聲音都讓人愉悅。
到底有多久,自己身邊沒有見過這樣單純明麗的笑臉了?
阮太妃心中很是感懷,不禁拉了唐七糖的手:「叫母妃吧!日後,若是王爺添了正妃,我也許你和正妃一樣叫我!你倒是個孝順的!可惜,母妃可不想王爺怨我呢!」
「太妃,額,母妃哪裡話來,孝順不是一等一的大事么!王爺怎會怨您呢?!既然他不能常常來看您,糖兒可以啊!反正我只是個小小丫頭,沒什麼的!我今日就在這,不走了!」
「你這孩子!你這麼說,是覺得王爺如今不能給你個名份?唉,你放心,等他及冠了,不管怎樣,總要成婚的!」
「不不不!太,母妃!糖兒沒有那個意思!糖兒真心想陪著您!真的真的!求求您讓我留下來陪著您吧!」
唐七糖就差跪下來求她了,母狼啊,你救救我吧,我不想被你家狼崽子吃了啊!
她心中著急,那表情,實在是一片真摯的不能再真摯,急切地不能再急切!
這真是看得阮太妃感動莫名,即刻從手臂上擼了個水綠水綠的玉鐲子下來,一把戴在唐七糖纖細的手臂上,說:「好了好了,你有心了!母妃知道你是真心的了!只是啊,這為娘的心,你如今還不能體會!王爺這些年吃了太多苦,母妃可不捨得他難過!你呀,只要好好伺候他就成了!」
哎喲喂!拜託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這麼慈祥啊!您這樣,我怎麼留下來逃走啊!
唐七糖心中著急,抬手抓了抓額頭,新得的玉鐲子太大,從手腕上滑倒了手肘處,輕輕的在榻几上磕了一聲。
唐七糖腦子裡靈光一閃,趕緊說道:「那母妃,糖兒喜歡玩一樣牌兒,可好玩了!糖兒想著您平日里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糖兒把這牌教會了您這處的人,您若是悶的時候,便可以和她們玩玩了!也不枉母妃這麼為,為我,我們著想,額,也是我們的一片心啊!」
唉呀,顧不得了,衛曦之你個混蛋,這些亂七八糟的帳早晚和你一起算。
唐七糖肚子里一團的火,阮太妃倒聽得很合心意,說道:「牌兒?什麼牌?這個倒是可以試試!」
唐七糖聞言,如蒙大赦了,趕緊從榻下跳下來說:「麻將牌!真的真的好玩得不得了!包您一學就會,一會就上癮!我去拿!」
阮太妃驚訝的看著她那提著裙子急吼吼的樣子,抬頭和微皺起眉頭的清明對視一眼。
清明便笑看向唐七糖,不卑不亢的說道:「這樣的小事,何須勞動唐姑娘呢?你只吩咐一聲,老奴便讓人去取來就是。」
阮太妃收了些臉上的笑,沖她招招手,正色的說道:「坐下!到底年紀小了些!才剛誇你呢,怎麼就這麼一副蝦蝦鰲鰲的樣子了?聽說王爺還請了先生教過你?依母妃看,該請個教養嬤嬤來教教你!日後,等你成了側妃,也這副著急慌忙的模樣兒?豈不讓人笑話!」
額……還側妃!有沒有搞錯!還想讓我當小老婆,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了!我唐七糖豈會當人家小老婆?我要是當了小老婆,那這個男人一定會變成沒老婆!
唐七糖認清形式,心中再是無數話想吐出來,出口的卻是:「母妃教訓的是!您不知道,糖兒一想到能讓母妃有一樣聊以解悶的事情,那心裡啊,就像要插上翅膀,『嗖』的一聲,飛回去拿來給您呢!就,就把禮儀忘記了!其實我在王爺身邊不敢的,真的真的!」
她眼睛水亮亮的,小臉紅撲撲的,微偏了頭,伸出根食指,往上比劃著飛上天的樣子,那神情真是可愛得不得了。
阮太妃心中苦悶多年,身邊的人誰敢這麼和她說話,清明更是日日與她同仇敵愾的人,甚至於比她還要被仇恨所侵蝕,她還真不曾見過這麼舉手投足皆是靈氣的女孩子。
一時間,阮太妃正色的臉也綳不住了,拿帕子輕掩了嘴,努力蓋著那笑,吩咐清明:「那便讓人去拿來吧,讓我瞧瞧,是什麼好玩得不得了的玩意兒!」
清明也難得的嘴角微露了笑,答應著出去了。
阮太妃正了正身子,繼續教訓唐七糖,眼睛里卻是滿滿的笑意:「但願你說的是真的!這女子就該貞靜守時,以夫為天,上孝公婆,下慈子女,日後等王爺娶了正妃,也要聽正妃的話!可記得了?」
噢哈哈!你做夢去吧!以夫為天?好,我一定捅破了這天!還聽正妃的話?哎喲哎喲,這笑話,夠我笑一整年的了!有我唐七糖在的地方,能有正妃?不對!這古代,這古人,能有我唐七糖值得嫁的?!哎喲哎喲!這笑話,夠我笑一輩子的了!
唐七糖笑如春花,肚子里也爆笑不已,卻乖乖的點著頭,溫柔的答著話:「母妃放心,糖兒記著了!」
「嗯!記得就好!最近王爺吃得可好?」
「好!王爺啊,昨天喜歡一道菜,叫做熘絲兒,就是拿那最嫩的雞脯子肉,先放在高湯裡頭浸上幾個時辰,再拿出來急火熘熟,吃的時候啊,糖兒就先給他蘸一些蔥薑汁兒,也不能多了,放在那瓷勺子里,再夾一片火腿兒絲一起,王爺就贊說有香得入骨呢!……」
再接下來,阮太妃便開始細細的問起了衛曦之的飲食起居,這樣的小事,怎麼會難倒了睜眼說瞎話本事一流的唐七糖呢!沒有的,她也能說成了有,有的,更是連比劃帶解釋,說得入木三分,聽得阮太妃都入了迷,想不到兒子身邊吃飯飲食這樣的事,原來都是這麼有趣的,哎呀!這小丫頭真會伺候啊!
她哪裡能知道,唐七糖所說的話,和事實都是反的呢?那個伺候人的是他兒子,那個被伺候的,才是面前的這個小丫頭,所以她才如此感受深重啊!
兒子的事,都是大事,阮太妃越聽越有滋味,唐七糖越吹越有靈感,把這幾個月來,衛曦之怎麼伺候她的事嘮叨上一半,足夠阮太妃忘記時間的了!
再加上麻將牌拿來了,那更是唐七糖上輩子賴以生存的本事,不消一會兒,阮太妃就把要讓她好好伺候兒子的事情給忘記了。
學習熱情高漲之下,兒子的大事,也變成了可以等等的大事。
唐七糖為了逃離狼嘴,更是使出了壓箱底的功夫,虛虛實實,一會兒讓阮太妃覺得自己贏得身心愉快,一會兒又叫她輸得欲罷不能。
就連陪玩的清明,和一個叫小米的大丫頭,都手裡抓著牌,眼裡放著光,完全投入進去了!
可憐衛曦之,等阮太妃一走,他坐在了榻上,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努力壓下心中的那股子激情,真是又煩燥又氣憤,卻還無法言說,不禁低低的發狠:「小東西,我看你躲得了初一,能不能躲過了十五!」
等到黑蛟帶著特穆爾的消息進來稟報時,衛曦之總算找到了心中那股子邪火的發泄之處:「帶人將他趕出龍澤!膽子不小!竟敢擄本王的人!還想本王幫他在祿宗爭一席之地?哼!先讓祿宗的內應把他再壓實一些!等他吃夠了苦頭就老實了!馬場的事,本王要的東西,誰敢插手?去,讓鷹木旗各處注意著幾個駐兵駐地,誰有動靜就直接砍了!」
「額……王爺!這,會不會太急進了些?」黑蛟沒敢抬頭,心裡為特穆爾點了根蠟,誰讓你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呢?
可憐特穆爾要是知道的話,他一定要跳出來喊冤的,關我什麼事啊?你自己沒看好自己的女人,怎麼能拿我出氣呢?
衛曦之卻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寒著臉吩咐:「本王說過了吧?不管是誰,守著唐姑娘的時候不要看她的眼睛,不要和她說話!這一個個是覺得本王說的話無用么?著令下去,從即可起,若有再像今日之事發生,不管是誰,都發配到鐵礦上去!還有黑狼!革了這個月的俸祿!自領十棍!從此後讓他好好盯著人,再有差池,提頭來見!」
「還有你!才剛說什麼來著?急進?!祿宗的野心不是一日兩日了,即便本王不和他們交易,他們也會使著法子借買賣馬匹進入龍澤!這些草原狼不打壓得他們爬不起來,他們不會消停!若是如今不把這些事控制在手裡,難道還等到真正大動的那一日嗎?!連你也這麼笨!」
「還有,東方師傅呢?他又跑去哪裡了?搖什麼頭!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什麼?!」
「還有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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