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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詩傳千年餘幾首

  “三分之二?”芙蓉疑問道。


  張秋池道:“對,就是隻有三分之二。芙蓉,我再問你,你知道哪首詩被稱為‘孤篇壓全唐’嗎?”


  芙蓉以為先生正在考自己,便自信地答道:“知道,不就是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嗎?”


  張秋池道:“正是!可是寫出這篇壓全唐的《春江花月夜》的張若虛,你可知道他有多少作品傳世?”


  芙蓉回道:“一百首?兩百首?我不知道。”


  張秋池笑道:“既不是一百首,也不是兩百首,而是隻有兩首!”


  “隻有兩首?”芙蓉瞪大了眼睛,簡直不相信這麽厲害的詩人竟隻有兩首詩傳世。


  張秋池接著說道:“再譬如寫出《登鸛雀樓》的王之渙吧,他流傳至今的詩也隻有區區六首。而大詩人李白,據說留存下來的也不過十分之一而已。千百年來,也不知道有多少‘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這類經典詩句被淹沒在浩瀚曆史長河之中。你說那位白蘋洲碧衣女子是不幸,還是有幸?”


  芙蓉沉思了片刻,回道:“不幸是在於連自己的名字都無法留存,而有幸則是自己的詩作還被流傳了下來。”


  張秋池笑道:“正是此理!在浩瀚史河中留下自己的印記,多少也是一些時間的饋贈啊。”


  芙蓉平日裏自是非常喜歡讀詩寫詩,更是頗有些才華,否則在上次萃文坊的“詩文大賽”中,芙蓉也不會得到第九名的佳績了,而張秋池也更不會多次在課堂上表揚她。


  可芙蓉對詩的體悟,最深的層次也隻是琢磨出它們的意義與內涵,聯想出詩句中所描寫的背景和環境,可一說到詩詞這一文類在漫漫曆史中發展的問題,芙蓉自是從未想到過的。芙蓉聽到諸如陸遊、李白、張若虛、王之渙這些詩人有許許多多的作品是散佚不傳的,隻覺得大為震撼和驚訝。


  芙蓉悠悠地歎道:“我最喜歡的詩人是李清照,可卻不知道消散在世間的還有多少個李清照啊!易安易安,何易何安?”


  張秋池聽到李芙蓉這聲感慨,隻是微笑著點頭,卻並未答話。


  這時天已向晚,夕陽剪影透過辦公室的窗戶無聲地照射進來,窗戶下麵沉澱著的一片金光宛若一汪平靜的湖水,浮光躍金,靜影沉璧。窗戶下麵的一排盆栽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下,文竹枝葉上的水珠早已消散在空氣中,君子蘭,蘆薈,以及那株仙人掌都在暖陽之中顯得恬靜溫暖……


  芙蓉站起身來,輕聲道:“謝謝張先生,時間不早了,那我要回家了。”


  張秋池也從座位上站起來,道:“那好的,你快回家吧。噢……對了。我這裏有一本李清照的書,送給你了,你拿回去看吧。”張秋池說著,就在後麵書櫃上找了起來。


  “李清照的《漱玉詞》,給你。”張秋池從書櫃裏翻到一本線裝書,正是易安居士的《漱玉詞》,便遞給李芙蓉。


  芙蓉忙推辭道:“這不大好吧,張先生,我怎麽能拿你的書呢?”


  張秋池笑道:“這沒什麽的,就一本書而已。我知道你喜歡李清照,這書你就拿回去看吧,別再客氣了!”張秋池把《漱玉詞》遞到李芙蓉的手裏。


  芙蓉笑道:“那好吧,謝謝張先生。”芙蓉拿著這本《漱玉詞》,有些欣喜激動。


  回家的路上,人少了很多。芙蓉懷揣著這本李清照的《漱玉詞》,走在路上,看著街上往來的三三兩兩人群,心中早已沉浸在這本書裏。


  “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這幾首耳熟能詳的詞句中所描寫的別樣景物仿佛盡在芙蓉的胸間一樣,芙蓉隻覺得自己懷抱著這一本書,就像得到了一筆巨大的財富,欣悅之情難以言表。


  芙蓉回到家中,把已看過數遍的《詩經》挪到一邊,翻看起了這本《漱玉詞》,心中所思所想皆是這本書中所描寫的情感,而張秋池在辦公室裏為她講“白蘋洲碧衣女子”和詩詞發展的情形也始終浮現於眼前……


  第二天,張秋池在清水女中的國文課上,講起了晚唐詩人李商隱的詩,其中重點講了《夜雨寄北》。張秋池念到“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一句時,向班上的同學說道:“諸位能看出這句詩中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特別之處?”學生們在下麵盯著這句詩,思來想去,隻覺得這首詩寫的確實很好,否則便不會流傳於世了,可特別之處?哪裏有特別之處呢?

  宋竹庭看著沒有一個學生答得上來,便笑道:“這句詩就是我名字的來曆啊!”


  “巴山夜雨漲秋池。”下麵的學生們朗讀了起來,頓時哄笑一堂。“漲秋池”,“張秋池”僅一字之差,真是巧合得很,便引得學生們大笑起來。


  張秋池淡然一笑,繼續講了下去。


  可是所有的學生中隻有芙蓉一個人是相信張秋池的話是真的,而不是開玩笑。芙蓉相信“巴山夜雨漲秋池”這句詩就是張先生名字的由來,也許是張秋池的父母或祖父祖母,或是別的什麽親戚,在他出生時就根據這句詩,給剛出生的他起了這個名字。


  總之,芙蓉對張秋池這隨口一句是深信不疑的。因為,她現在已經深信張秋池所說的一切事情。這種自然的信任感是建立在李芙蓉對張秋池深深的崇拜和景仰之中的,李芙蓉敬佩張秋池的風趣和博學,仿佛他已然洞察了所有的知識,卻依然雲淡風輕。


  不論是這本書的一個典故,還是另一本書的一段背景故事,張秋池都是清清楚楚的。正是由於這種崇高的人格魅力,李芙蓉才會對張秋池所說的話無比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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