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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遷怒(2)

  蘇淺窩在軟榻上,臉上蒙了塊絲巾,天馬行空地想些事情。上官陌他大爺的把她禍害完了就沒了人影,也不知去做什麽了。躺了有些時候,懨懨地將睡未睡之際,聽得輕而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正是上官陌慣有的節奏。在門口處頓了一瞬,又輕而緩地走了進來,站住了腳。


  她躺著沒動,悶悶地道:“你最好今天不要出現在我麵前,不然我不確定會不會把你揍趴下。”


  來人沉默著沒有說話。


  她又道:“你別以為這一次我會很容易原諒你,沒錯,是我說錯話在先,但我也不是有意的,表哥他故意繞我,我被他繞暈乎了才脫口而出的。你卻不該這麽黑心。你叫我怎麽出去見人?今日夜你不要到我房裏來睡,愛哪兒去就哪兒去。我氣不消你不許回來。”


  感覺到來人呼吸一滯,但仍沉默著不作聲,她火氣呼哧就著了起來,慍怒道:“上官混蛋,滾出去。”


  “要如何做,你才能氣消?”清泠泠的聲音響起,如玉碎一般,還帶著些淺淺的玩味的笑意。並不是上官陌的聲音。


  是上官皓月的聲音。


  蘇淺倏地坐起身,抓掉了臉上蒙的絲巾,“你幹嘛學上官陌走路?”她擰眉怒對著他。


  上官皓月一愣,看著她,呃,看著她雪白的脖子上一隻一隻翩飛的蝴蝶,彎腰撿起了她掉落的絲巾,遞回她手上,嘴角抽搐著:“這個,拿好。”話落,又一副無辜的表情,撫了撫眉心,道:“我一直就是這樣走路的,你以前沒發現?學別人這種事,於我做來不太合宜吧?”


  蘇淺看見他撫眉心的動作,有些抓狂,雖然這動作他做來很是瀟灑風流,但這是上官陌一貫的小動作……“你以後不許做那個撫眉的動作。”


  蘇淺有些霸道地道。剛才認錯了人已經很囧了,被他看見上官陌的惡作劇,又是一囧,看見了不說裝沒看見,還提醒她蒙臉的絲巾掉了,讓她囧上加囧,數囧一起,她腔子裏一團業火燒得更盛了些。將耳根都燒紅了。


  “你來幹嘛?沒事就滾出去。”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倒沒再拿絲巾蒙臉,她覺得被人發現還要欲蓋彌彰的事做起來更蠢。


  上官皓月進了自家一般,拖了張太師椅坐在了軟榻前,一雙鳳眸似笑非笑看著她,道:“唔,今日這妝倒是嬌豔,蠻適合你。”


  蘇淺又囧了一囧。若不是被咬了一口,她至於得頂個大紅嘴唇。上官陌那丫的都什麽惡趣味。還有眼前這位,一副溫潤無害的模樣,偏長了張毒嘴淨挑人家痛腳。牙齒咬得咯吱響:“你若是沒事,不,你有事沒事都給我滾出去!”指了指門口。


  “唔,淺蘿,你這擺明是遷怒。我師兄對你做了不仁道的事,又不是我對你做了不仁道的事。你遷怒很無辜的我都不會有罪惡感嗎?”


  “你什麽時候學了這麽一副油腔滑調的嘴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她目光灼灼打量著上官皓月,伸手在他臉上狠命揉了一揉,道:“難道是上官克易容的?還是墨淩那死小子易容的?”說著,又抓了一抓,上官皓月柔嫩的肌膚被她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抓抓得粉紅一片。


  “你,你還知不知道男女有別?”上官皓月一巴掌拍掉她的手,臉上生出些囧意,好在被被她揉捏出的紅色遮掩了。


  “我不知道。你知道?”蘇淺揚聲嗤笑了一句,心裏生出一絲報了仇的快感。


  揉虐美男這事兒,打上官陌霸占了她之後,已經沒了機會幹了。今日白送上門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占了其實也白占。橫豎是人家家的花,再美也開不到她家來。


  上官皓月一噎。誠然,蘇淺這種無賴紈絝做派當不得一個窈窕淑女,但他上官少皇不請自入人家閨房,也當不得一個翩翩君子吧?但上官少皇的字典裏從來就沒有一個詞叫做自我檢討,對於自己這種不君子的行為,他歸結為蘇淺全身上下除了長得像個女人外,沒有一點特質像女人,所以才讓人不知不覺將她當成男人對待。但這隻是上官少皇的偏見,蘇淺個人認為自己全身上下無處不女人,比任何女人都女人。誠然,這也隻是蘇淺她個人的看法。用楚淵的話說,每個人的看法其實都是有自己的偏見成分的,要做到真正的公正無偏頗,神也沒辦法。


  楚淵他是個好政客,也是個好哲人。


  上官皓月噎了一噎,立即笑道:“其實男女有別什麽的,都是數萬年來的偏見。都是人,不過是性別有區別,實在不該過分區別以致男尊女卑男女大防等。”說完了,可能自己也覺得自己這話忒前衛,忒驚世駭俗,幹笑著補充了一句:“陋見,咳咳,陋見。”


  蘇淺挑眸看著他,想著這實在是朵奇葩。男女平等這是在剛出現人類文明時以及人類文明發展到一定高的高度時才有的精神產物,在這個精神文明半桶水的時代,上官皓月他有這種高端思想,要麽是腦子退化到了史前,要麽是腦子進化到了數千年後。看他長得人模狗樣的,不至於是退化的人類,那就隻能說上官少皇忒奇葩。腦子忒夠用。


  “你將來會是個好皇帝。”蘇淺中肯地給出評價。又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嗯。一定是的。”


  “我的夢想不在於做個好皇帝。其實我更想做個遊走於山水風月間的袖手閑人,有時看看日出日落,有時賞賞春花開秋月明,一生足矣。”上官皓月本來沒想說這麽一句,沒想到溜口就出來這麽一番書生話,自己先就想縫了自己的嘴。


  蘇淺訝了一訝,心裏想著上官皓月竟不是來同她討要他的親妹子冥族之聖女流花美人的麽?她還怕他開口她礙著他師兄上官陌的麵子也不好一口回絕他,是以他一來她就往出趕他。卻原來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小人之腹麽?偶爾小人也會君子一回,純粹就是想來和她談談理想說說人生的?誠然,若是別人來和她說這一番話她會毫不猶豫地嗤之以鼻並送給他兩個字:“有病。”但眼前是美若皓月的上官少皇,如果是和他談談理想說說人生,她倒是樂意之至。


  可見,人不可貌相這句話說得雖然很有道理,但要做到是相當之難。連蘇淺這樣的自稱看透人生的妖精都免不了以貌取人之俗。


  蘇淺她信奉的卻是另一句箴言:人人都有一顆愛美的心。美即美人。當年冒死從墨家主手上搶了他的嫡子墨淩,是因他長得美。後來又搶了他的庶子墨翼,還是因為長得美。她青門中的當家們,個頂個兒的美,是以青門中人一度以為,隻要長得美,便會極大提高上位的機會,一時都極致追求美貌,竟然帶動青門美容業空前發展。


  誠然,她的愛美之心最大體現在打從第一眼見到上官陌,就預定了終生這件事上。上官陌之貌除了一句空前絕後,她就想不出什麽更絕妙的詞來形容了。什麽雍容尊華什麽風華絕代什麽容顏傾世,那都是有限的美,在她看來,上官陌的美是無限的。當然,這裏麵多少含了情人眼裏出西施的成分。


  誠然,上官皓月的容貌,也當得起風華絕代一詞了。


  於是,愛美心切的蘇淺順著上官美人的話聊了下去:“你說的,我也有同感。我以前也是夢想著能西風烈馬,仗劍江湖;蓑衣散發,垂釣扁舟;晨鍾暮鼓,求索法道。反正,怎麽瀟灑怎麽來,怎麽恣意怎麽來。但這種事實在由不得人,生在皇室,最不缺的是夢想,最缺的卻是自由。從小夫子教導,要樹立人生理想,要為之努力奮鬥時,最想幹的事情卻是夫子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反著幹,到頭來就成了個最叫夫子痛心的無誌向無才學無品行的三無人員。真真令人唏噓。”


  上官皓月嘴角抽搐著,抬手欲撫眉心,想起蘇某人才下了禁令,抬起的手中途就轉了個方向,在腦後摸了摸。話題為什麽會到了這個神命題上,他真的無法解釋。


  然後,他聽蘇淺繼續唏噓:“阿皓你的人品才學,不做皇帝就太可惜了。所以,我今日要勸你一勸,”擺出一副為人師表的姿態,諄諄教導:“人生在世,不能碌碌無為。誠然,你說的遊走於山水風月間,有時看看日出日落,有時賞賞春花開秋月明,那樣的生活是很令人向往,但,毛主席教導過我們,要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隻有我為人人,人人才能為我。”


  “呃,打斷一下,毛主席何人?”上官皓月習慣性地欲撫眉心,又養成了新習慣,從眉心處轉到腦後摸了摸後腦勺。轉手的姿勢詭異又風流。


  蘇淺揮了揮手,道:“一個偉大的領袖,建立了一個偉大的國家。你不用知道他是誰,你隻要記住那句話就成。當然,那句話的出處其實還有待商榷,我記不大清是誰說的了,我們權且安在他老人家頭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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