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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溫柔鄉英雄塚

  不擇路徑馳騁了大半日,直把馬匹累得跪倒在一片河灘上,上官陌抱著她一起摔落馬下,未用一絲內力,在草地上滾了幾滾才停住身形。他甚至沒有替她擋一下地上的沙石,任憑她被石子硌得悶哼一聲。


  不待蘇淺揉一揉被摔痛的嬌軀,他身形翻轉欺上,頎長的身軀覆住她纖細的身量,不容她有一絲掙紮,吻粗暴地落下,如狂風急雨,呼吸聲微微濁重起來。


  蘇淺艱難地喘息,身上臉頰無處不疼,唇齒間的血腥味再次彌漫開來,她無意識地掙紮了一下,卻引得上官陌手上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


  好似過了一世紀那麽久,她隻覺得快要窒息而死的時候,上官陌的吻卻忽然變得輕若鴻羽,細細吻過她的發線眉梢,眼睫鼻翼,落在她紅腫的唇瓣上,輕柔觸碰,似蝶羽停留在她唇瓣不再有動作。


  “上官陌。”蘇淺艱難開口,聲音啞澀,卻沒有了下文。


  上官陌水墨般的眸子望住她哭紅的雙眼,彷如肆虐罷的暴風突然卸了力氣,他略帶疲憊地將臉埋在她肩窩輕喘,聲音暗啞地道:“蘇淺,就算是如此,就算明知我的愛有多膚淺,多惡劣,我還是想要困住你在我身邊,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讓你隻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蘇淺顫巍巍伸出小手,掬住他冰涼的臉頰,顫著聲:“上官陌,又哪裏分得出,誰的愛高尚,誰的愛低劣,誰愛誰多一點,誰愛誰少一點,橫不過,是我想要占有你,而你,也想要困住我。你何等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在這件事上迷了心竅,糾結不清呢?怎麽會被別人一兩句話就擾亂了心智呢?”


  上官陌沉默著不語,良久,才道:“再聰明,再克製淡定,但凡事關你的,我從來便不能從容以對。”他良久,仰麵躺倒在沙石遍布的淺草地上,聲音似飄忽在天外的輕雲:“蘇淺,你疼嗎?”蘇淺轉頭望著他,不大明白他問的是摔疼了還是被他咬疼了,“嗯”了一聲,他卻接著道:“為我籌謀那麽多,我卻一無所知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委屈?一個人艱難地麵對生死的時候,有沒有害怕過?為了我決定下嫁楚淵,唆使別人上疏立你為後的時候,心有沒有覺得疼?”


  “剛才問我疼不疼,原來是問我這個麽?難道不是在問我有沒有摔疼?”蘇淺後知後覺地問。


  上官陌輕歎了一聲,卻沒有回答她的話,起身走到河邊,俯身把個絲絹在碧清的水中浸濕了,折返回來,探手將她從地上拽起來,拂去她身上沾到的枯草,輕柔擦拭她臉上的淚痕,溫潤從容的姿態前後判若兩人。


  “哪裏摔疼了?”上官陌輕聲問她。


  她遲鈍地“啊”了一聲,才小聲咕噥:“石頭硌著後背了。”


  上官陌的手在她後背揉撫,不時柔聲詢問她是不是這裏疼是不是那裏痛,手心攢出的內力溫暖如陽光,揉按得她很是舒坦。


  西斜的暖陽在清碧的河水中投下一段粼粼霞光,水上蒸騰起如煙似霧一般的水汽,垂柳映水,乳燕輕歌,一派閑適時光。上官陌伺候得她一片舒坦,她便向他招了招手:“春光正好,我們在這裏曬曬夕陽再走。”


  上官陌便從善如流地、慵懶地在她身邊躺下,很實惠地把她的細胳膊當成了枕頭,眯起了細長的眼眸。看樣子不像是要賞春光,倒像是要補一補三日來缺失的覺。蘇淺看著他溫潤如玉瀲灩滿春光的姿容,再看看自己細得木棍似的胳膊,柔聲道:“要不,你枕在我的腿上睡吧,肉多舒服些。或者,你是願意枕在我的肚子上?”


  見他不語,她扁扁嘴角又道:“我當日想要入楚宮為後,我知道錯了,你別再耿耿於懷了好不好?”


  上官陌眯眼睨了她一眼,“我不想聽你解釋。聒噪得真要命,你讓我耳朵清靜一會兒好不好?這幾日累了。”


  蘇淺噗嗤笑出聲來,“這話哪裏像你陌太子陌少祭司說出的話?既有如今喊累,還不嫌丟人三天不出門。陌太子,你還能幹些更出息的事嗎?”


  上官陌閑閑看了她一眼,又閉上了眼睛。半晌,才丟給她一句:“蘇淺,身上的傷不疼了?”


  蘇淺懵懂地答道:“唔,你的手法不錯,已經不疼來了。”


  結果,第二日她就渾身痛得沒能起得來床。


  蘇淺細細盤算,照此下去,到葉城的日期必將遙遙無期。她愁得撫著眉心窩在床上,一陣陣發懵。始作俑者卻已不知去向。她一麵感歎著男女體質殊異,一麵痛恨著自己嘴欠,那人就是個魔鬼,自己偏去占口頭上的便宜,純粹自找罪受。


  上官陌回來時已是日過中天,蘇淺仍窩在錦被裏,睡姿乃是她慣用的,整個人都埋在被裏,頭發絲也不露一根。上官陌望著她低笑了一聲,道:“可還起得了床,吃得了飯,上得了路?”


  她早已醒來,隻是渾身酸疼散架了一般,動個手指頭都覺得費勁。“飯還是可以吃一點的,勞煩陌太子,能不能把飯菜替我端到臥房裏來?”


  姿容倜儻的青年便低低笑了一聲,手中的托盤擱在桌上,單手端了一碗清粥,從容坐在床頭,另一隻手將她從錦被裏撈出,攬在胸懷裏,笑道:“是我喂你吃,還是你自己吃?”


  蘇淺猛地驚醒,頂著一頭鳥窩般蓬亂的頭發在頭頂,看怪物似的眼神看著笑得溫柔的青年,說話也失了方寸:“我,我還是先去洗漱吧。”說話就要推開他下床。


  上官陌卻箍著她沒有讓她動,笑著道:“你等一等。”


  他卻將她按在靠枕上,把粥碗往她手中一放,道了一聲:“先拿一拿。”蘇淺怔愣的工夫,他已走到臉盆旁洇濕了絹帕,擰幹了水,細致地展平,拿著回到床前細細給她擦臉。


  蘇淺心道陌太子您變臉變得可真叫一個快,換了任何一個別的女人怕也抵不住您這樣的溫柔攻勢,但是對不住,我不是別的女人,不會被你一點點溫柔殷勤就迷惑得找不著南北,想讓我消氣,您還得多努力。


  上官陌給她擦完了臉,又倒了水來給她漱口,看她收拾妥當,目光掃見她抬手時衣袖滑落的胳膊上的粉色痕跡,風華無雙的青年臉上終於露出些幸福的羞慚之色,端過粥坐在她身後,把她往懷裏攬好,柔聲道:“還是我來喂你吃吧。”


  蘇淺受之無愧地享受著他的小意殷勤,架勢端得公主一般足。做了二十幾年公主,居然第一次找到點做公主的感覺,還是在上官陌的身上找到的,這種感覺真是玄妙無比。上官陌盛一勺粥,吹一吹,在唇邊試一試,微溫不燙的時候才喂給她吃,她雙手攏在袖中,他喂一口,她便張張嘴吃一口,他不喂的時候,她便睜大眼看著他吹粥的動作--這人就連做這樣一個簡單俗氣的動作,都是無限雅致,真是叫人不深陷都難。


  一碗粥喂了足足兩刻鍾,上官陌給她擦嘴巴端水給她漱口,好笑地看著她:“淺蘿公主,小生的服侍可還熨帖?”


  蘇淺端出架勢來,裝模作樣地點頭,聲音拿捏得威儀十足:“嗯,還不錯。不過不要驕傲,上升空間還是很大的。”


  上官陌就笑:“小生多謝公主教誨。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公主繼續歇息,明日再上路?”


  蘇淺翻了個白眼,心道,上路,那也得上得了才行。陌太子你今夜若是還敢累我,不要說明日,後日怕也上不了路。見上官陌隨手就脫了外衣,挨著她半躺在了床上,她緊張道:“你幹嘛?一天到晚還敢不敢幹點正事了?”


  上官陌撫了撫她蓬亂的青絲,笑道:“天不亮就起床處理公務,已幹了三四個時辰的閑事了,如今的正事便是陪你睡覺養體力。”


  蘇淺不由好笑,在他眼中公務竟成了閑事,泡妞才是正事,好一個堂而皇之的本末倒置。好笑之餘又生出些心疼來,他不感興趣的那些‘閑事’為了她還是很用心在做。握著他修長好看的手指,蘇淺聲音轉柔:“那你還是睡會吧,公務可處理完了?如今白譽於九潁河畔討伐你,戰報軍務定然繁多,要不你睡一睡我幫你處理?”


  上官陌躺下來,將她按在臂彎裏,道:“安心睡吧,你以為小郗和墨淩是擺那裏好看的麽?”


  蘇淺心道,雖然不是擺那裏好看的,但你臉皮厚自己躺著睡勞動人家,我卻沒你的厚臉皮。


  臉皮不厚的蘇某人卻老老實實窩在厚臉皮的陌太子臂彎裏閉上了眼睛。道理擺得堂皇:雖然我臉皮沒那麽厚,但我實在動不了,連個手指頭也動不了,所以,首當其衝是你陌太子被手下人埋怨指責,我不過是捎帶著被鄙視笑話罷了。


  耽擱了十六七日,才得以再次踏上去葉城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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