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吻傾城
“上官陌,這個就嫌太奢侈了吧。”蘇淺忍不住咋舌。
上官陌但笑不語,她的嗔怪全無著力點,便失了興致,將心思眼光全放到路邊錦紅上來。
花團錦簇,浮日耀耀,年光似夢,江山如畫。
新近的戰火未波及這個美麗的國度,長達兩年的白骨鮮血累積成的變革唯使政通人和,朝野上下一片清爽之氣。
有生以來第一次,不是用悲憫沉痛的眸光看這片滄桑遍布鮮血淋漓的土地。
上官陌溫潤的大手一直和她的柔軟的小手纏握在一起,眸光交錯,共看這一片繁華。
鑾輿順利到達皇宮,在一片歡呼聲中入皇家祠堂祭祖。祭的自然是蘇家的先祖。但蘇家同上官家的淵源,追根朔底,源出一祖。個中秘辛雖不足為外人道,但焚香祭禮的人心中卻自是了然。這個祭禮行得並未唐突了誰。
祭典之後,是新帝登基大典。按老皇上的意思,蘇淺自此便退出前朝,退至後宮,賜封為後,母儀天下。但新帝登基,第一道聖旨,卻是仍尊蘇淺為帝凰.但也說明,待生產之後,是要與他並肩朝堂,參與政事,還是居於後宮,母儀天下,全憑她自己願意。蘇淺領新帝聖旨,全無異議。第二道聖旨,昆國與蘇國正式並成一國,稱新蘇國,因為之前帝凰與帝鳳時期的過渡工作做得甚好,新帝登基定國號定紀年更換領導班子一係列改天換地之大事便進行得有條不紊,無波無瀾。
不僅新蘇,因楚國和西月與兩人的淵源亦是甚深,故而舉天同慶,天下共擺起了酒宴,哪怕在最偏遠的角落,也置辦了豐盛的宴席。
楚國皇帝楚淵倒未有微詞,由著楚國百姓赴宴慶賀。西月皇宮裏的那位雖然怒火攻心,但法不責眾,也沒什麽好名目阻止西月百姓慶賀他兒子的新婚大喜。
這一場大婚,自是為人們所津津樂道。無論是令人震撼的婚禮儀式還是兩人共同一跪的絕世風華,或是兩人攜手無邊錦紅的石榴園中的龍章鳳姿,無不成為街頭巷尾稱頌豔羨的話題。
眼下,登基大典之後,卻不見了新帝夫婦的蹤影。
因有太上皇夫婦坐鎮,宮中飲宴一切如常,歡歌熱舞不亦樂乎。
失蹤的兩人卻並未如某人承諾回石榴園賞景去。時間尚早,太陽還高懸在天空,也不宜現在就洞房。
眼前卻是錦紅遮眼,熟悉的玄冬花香撲鼻。耳邊風聲呼嘯卻感覺不到一絲風吹到身上臉上。
伏在上官陌的胸前,任他豔華的衣袖替她遮擋著風,她低低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怕你累,找地方給你休息。”上官陌輕笑。
蘇淺有些懵懂:“休息自然是在皇宮就好啊。為什麽還要施展輕功帶我跑這麽遠?”停了一瞬,略帶笑意:“而且,我現在並不覺得很累啊。昨天特意睡了很多,所以今天精神很好,體力充沛呢。”
“嗯?真的不需要休息?”上官陌挑起如畫的眉眼。
蘇淺在他懷裏點頭,“嗯,暫時還不需要。”
“那就換個地方。”上官陌笑意愈濃。
蘇淺探出半顆毛茸茸的腦袋來,望住頭頂上玉似的男子,好笑道:“皇上,您是準備了多少地方要去?”
“賣個關子,去了就知道了。”
“故弄玄虛。”蘇淺笑了一聲,眸光定在他臉上一動不動,看得癡了。
“剛才叫我什麽?”上官陌挑眉望著她。對她的軟糯眸光視而不見。
“呃……”懷裏的人眸光眨了眨,拿捏出一副甜嗲膩人嗓音:“就讓我叫一聲美一美嘛。你想啊,你是新蘇的皇上,那我就是皇上的妻子啊。新蘇如今是宇內最大的國家,新蘇的皇上就是宇內權勢最大的人,那我這個皇上妻子的身份是多麽尊貴多麽耀眼啊,還不興我小小得瑟一下麽?”
這話聽著何其耳熟!
猶記得當初在冥國,得知他冥國少祭司的身份時,麵前這女子也是這樣一番論調。豔華絕世的新郎官目光有些悠遠,“蘇淺,早知道一個身份就能讓你臣服,我何苦繞那麽大一個圈子,當初直接逐鹿天下問鼎江山便是了。”
話入新娘子耳中,在他麵前一向不大愛動腦的率性新娘子卻將話在腦中過了一過,明白他說的是個什麽意思便有些激動:“你是說追我比打江山還要難麽?你!你竟然是這樣認為的!我哪裏有那麽難追了?明明是你一出手我就拜倒在你腳下了!”
新郎官下意識地想要撫一撫眉心,奈何騰不出手來,隻能一歎:“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說,江山天下和你比起來,不值一提。因我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口改得何其聰明!何其及時!才使新娘子沒有暴怒頂著大肚子往下跳。
誠然,如果追她的時間打從白譽入蘇國皇宮求親他忍不住出手時算起,她當時確是默認了他的追求的。委實是沒費多大力氣。雖然後來為她幾度出生入死,也隻能算是男人為自己的女人該擔當的吧。但如果追她的時間朔回到戎州荒野初相逢那一日,這個賬算起來就有點麻煩。
但,看新娘子的意思是絕不打算從初相識那時算起的。
看在已是自己女人的份上,這個悶虧吃了也就吃了吧。不必同她分證清楚。
自己的女人。嗬,如今這幾個字終於可以毫無負擔地說出來,終於不會再有愧疚。俊逸非凡的新郎官臉上就浮起一抹由心笑意。
方才還打算要和新郎官算一算賬的新娘子立時被他一抹瀲灩笑容惑了心神,傻呆呆說不上一個字來。
身形停住,將懷中新娘穩穩放下,兩片溫涼唇瓣貼上來,帶著玄冬花的異樣香氣。當得起軟糯溫香四個字。
此情此景,斯人如畫,怎叫人不情愫暗生,激情蕩漾。新娘子並非是封建禮教下將七情六欲禁得如同包了外衣捆紮得結結實實的粽子一般,當此時,自然是任情之所至水到渠成,毫不吝嗇紅唇回吻了回去。
溫風故故,情意綿綿,糾纏中能聽得見彼此心髒狂跳的聲音。
良久,新娘子腹中不合時宜的一聲“咕咕”,打斷了這良辰美景。新郎官生出些意猶未盡的懊惱,唇瓣稍稍離開,貼住新娘子唇角:“餓了?”
確然是餓了。但若要追究這餓的根源,新娘子就嚇了一跳。
鼻子底下飄的,不知為何從玄冬花超凡脫俗的香氣一下子變成了酒菜的香氣。原本以為這是因為饑餓產生的幻覺,但疑惑抬眸間,望見眼前所處境地,才曉得並非幻覺。
眼前,眼前它真叫人羞從心頭起,涼自腳底生。極寬廣的一片地界,貌似是哪個街道的集市,集市上並無攤販售賣,有的隻是上百張宴席桌子。
今日是他們的大婚,這個宴席何來,不必過腦子也知道。
此時此刻,數百張桌子上的上千雙眼睛齊刷刷全朝這邊看得怔直。
縱然新帝夫婦經常愛幹點叫人受不住的事情,譬如行新政,譬如破古製,但今日這事幹得,叫人格外受不住。
將閨房裏才幹的事到大街上來做,這個……雖然據說有過先例,在數以萬計的士兵麵前,在殺伐成陣的修羅場中,都有過激吻,但那隻是據說,誰也沒親眼見過。今日真正這樣香豔的事情發生在眼前,忒顛倒眾生,真叫人流鼻血!
一吻傾城,不過如斯。
新娘子蘇淺羞惱得已經雙頰飛上流霞,嬌滴滴水靈靈鮮豔欲滴。難得的,新郎官臉上也飛起兩朵紅雲。
眼見得新娘子羞得要發飆,新郎官平生未有過的弱聲:“蘇淺,我,我不是故意的。情之所至,卻實在沒想到會停在這麽一個地方。”
如炬目光落滿身,羞得無地自容隻欲找個旮旯隱了的蘇淺,竟然沒有發飆。
眼前的青年,是她前世今生紅塵紫陌上等待了那麽久的人,今日終於等到,欣喜還來不及,又哪裏舍得發飆。況眼前的青年他,瑩白如玉的臉上霞光隱隱,低沉的嗓音似山間清泉流過,羞惱的模樣平生見所未見,蘇淺她蹙了蹙秀眉,轉過頭對著宴席上的人們,很是正色道:“諸位鄉親,吃好喝好,不要客氣。”
說得卻何等敷衍。
拉著豔華冠天下的新郎官就要閃人。
新郎官卻沒有動。
微有羞澀的新郎官拉著新娘子的小手,瀟灑從容地走到就近的桌前,修長的手指隨意執壺斟滿一杯酒,斟酒的工夫,新帝順便已然整理好情緒,麵色清淡微帶喜氣地麵向眾人:“朕今日同帝凰大婚,因是多年夙願一朝得償,情難自禁,多有失態,請諸位鄉鄰海涵。這一杯酒朕敬所有新蘇百姓,唯祈天下同心,共創太平盛世。”轉頭含情脈脈看向蘇淺,聲音添了些柔和:“她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和我共看一世繁華,為了她,朕願意勉力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