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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雨疏風狂(3)

  解決十幾個武士,阮煙雨確然用了有些不上台麵的招數。但她一向覺得招數有效最要緊,台麵什麽的,因心裏不存在,眼睛裏便也看不到。


  短短一刻鍾時間內,便將楚哲救到了手中,小阮姑娘自覺很是榮光,心裏一時美極。扛著楚哲交給葉清風的衛兵,細心又語重心長地吩咐道:“趕快找軍醫給楚丞相治傷,尤其是這雙腿,一定要保住。以後可還得娶媳婦呢。”


  楚哲被衛兵扛著往中軍帳走去,幫不上忙,滿腔的無奈,走出很遠,擔憂的目光還流連在戰圈中,一直到再看不見,才憤憤閉上了雙眼。


  回過頭來的小阮姑娘狠狠瞪住正和她相公打得不可開交的楚魚。方才楚魚罵她低劣下流流氓不如她可一個字也沒漏聽。方才她救下楚哲的時候楚魚一記凶狠的掌風朝著她和楚哲打來,若非她相公中途接住,可就招呼在她和楚哲身上了,她也不是不知道。她小阮姑娘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沒道理挨了罵還差點挨打不招呼回去的。


  拎著二尺長的小劍就衝了上去。還氣勢十足地道:“本夫人現在就讓楚姑娘嚐嚐正經的招數。”


  她自小混跡江湖,下三濫的招數十分懂,跟隨葉清風數載,高深的武學正宗卻也精通。一劍砍來的姿勢若氣貫長虹,確然算得上正經招式。


  楚魚隻是因活人祭蠱蟲的關係而變得內力高深,招式上並無什麽出彩之處,且跟隨上官屠並未習得什麽精深的禁術,這樣一來,在葉阮夫妻兩人的夾攻之下,便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眼看就能將楚魚幹敗,小阮心裏很高興。嚷道:“相公,這個壞女人卯足了勁要殺淺淺,今日咱們就替淺淺除了她便是,再別留下後患。”


  葉清風溫潤一笑:“依你。”


  雖然按蘇淺的性子,必親手刃了楚魚才算得解了心中一口惡氣,替青門冤魂報了大仇,但依小阮的性子,她做的,便等同於蘇淺做的,實在無須考慮蘇淺的想法。


  衝著讓楚魚死的目的,葉清風便也不再留餘地,雙掌幻化出的掌影猶如排山倒海之勢,向著楚魚壓了過去。


  阮煙雨借著他全力而上的工夫喘了口氣,喝彩:“打得好,相公!”


  楚魚聽著她的喝彩聲氣怒攻心,卻隻有招架之力,有心朝她招呼一記重拳,奈何心有餘力不足。


  眼看葉清風一掌便能將楚魚斃了,淩空裏卻飄來個冷若冰霜的聲音:“住手!”


  葉清風下意識地一頓手,楚魚已然從他的掌影中遁了出來,正欲稍喘口氣,平空裏一柄二尺小劍殺到,照著她的脖子便去了。


  二尺小劍的主人正是阮煙雨。


  她這回是鐵了心要替蘇淺除了這個女人的。


  不管喊住手的人是誰,也不管她有多厲害,隻要還有一絲機會,依她阮煙雨的性子就不會放棄。


  果然被她抓住了機會。


  楚魚脖子被劍身劃開一道血口,鮮血立時迸射而出。


  血是可怖的暗黑色。


  楚魚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脖子,嘴唇蠕了蠕,想要說什麽,嗓子卻隻發出一聲粗噶的呼聲,便倒了下去。


  阮煙雨望著暗黑的血有些目瞪口呆。這個女人,真是拿身子不當自己的了。為了一個得不到的男人,為了一段隻能算暗戀的情,毀了自己,毀了自己全家。她本也該是幸福的。上官克不是個不可托付的人。看楚夢便知。奈何她貪心不足,欲望纏身。


  阮煙雨正望著汩汩而流的黑血發呆,身後一股大力驀地將她推開。推開她的人速度極快地打著火折子,扔在了倒下去的楚魚身上。


  推開她的人是她的相公葉清風。


  雖是飄著毛毛細雨,火卻燒的極快極旺。顯然是葉清風在火折子裏加了助燃的東西。一股焦臭味瞬時彌漫開來。


  葉清風的衣袖擋住了阮煙雨的眼睛。


  這丫頭雖然號稱天不怕地不怕,這樣焚屍的場麵卻還是不宜被她看到。


  “她身上有活人祭蠱蟲,屍身留不得。”


  葉清風輕聲向阮煙雨解釋。


  阮煙雨還處在驚駭之中,隻顧點頭。頭點得狠了,腸胃跟著翻騰,轉過身去便嘔吐起來。


  雖然葉清風及時捂住了她的眼睛,但方才火一點燃楚魚身上冒出的屍蟲還是被她看見了一眼。


  葉清風輕拍她的背,給她順氣,眸光卻注視著微雨中翩然飄落的冰冷女子。


  冰冷女子是上官閑。


  許久不見,她的姿容更勝往昔,卻比往昔冷了許多。以前她是一朵妖嬈的牡丹,如今則是一朵豔而冷的罌粟。


  她的身邊,還有兩人。


  一個是青衣書生,一臉的書生氣中掛著些無奈。看上去虛軟無力的樣子,顯然是被人封住了內力,動彈不得。


  一個是美麗中年女子,婀娜姿態不輸上官閑之流,隻是較之上官閑更多了些入骨的冷和出塵的仙氣兒。


  書生是袁靖。


  中年美女子是上官容韻。


  阮煙雨邊吐邊朝她們看去,還不忘借著喘氣兒的工夫奚落:“怎麽你們那個派係都喜歡用這招來威脅人?還真是百用不厭啊。”


  這一招是哪一招,在場的人都曉得。


  抓個人質威脅人。


  這委實算不得好手段。


  但隻要有用,什麽樣的手段其實都可以一試。阮煙雨她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就不會用這樣手段。這手段,忒雞賊。


  從豐益城製住袁靖,連夜趕到此地,形色尚匆匆,上官容韻方才百丈之外清喝一聲“住手”,卻終因離得太遠,沒能自阮煙雨手上救下楚魚,正自懊惱,再聽她一堆奚落,惱怒更甚。


  隻是她也算是這些小年輕的長輩一級人物了,和她計較,顯得沒素質,沒派頭。


  她強壓住了怒火,冷冷瞧著阮煙雨。


  上官閑走近了,唇邊一抹冷笑,“奏效的招數,自然是百用不厭。葉門主,葉夫人,多日不見,氣色愈發好了。果然是婚姻生活甜蜜非常嗬。”


  阮煙雨一口穢物冷不防朝她吐去。吐完了,才拿出副擺手的態度:“快躲開,別髒了衣服。”


  上官閑輕飄飄挪開,卻還是被濺上了星星點點的穢物。嫩黃的紗衣有些慘不忍睹。


  阮煙雨噴這一口是含著內力噴過去的,好似細雨般的暗器在她麵前爆開,上官閑小瞧了,沒有遠一點躲著。


  葉清風揉了揉阮煙雨毛茸茸的腦袋,寵溺含笑:“調皮。多大的人了還玩小孩子的把戲。”


  阮煙雨果然就如他所說調皮一笑,道:“好把戲不拘年齡大小,都是可以玩一玩的,就像好招數不拘好壞,都是可以用一用的。相公此言差矣。”


  分明是回敬上官閑的話。上官閑咬牙切齒怒目與她相向,她作勢又要嘔吐,上官閑忙又跳開三尺,恨恨道:“她蘇某人果然沒有給你起錯外號,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阮煙雨待要回一嘴,被葉清風扯住,她有些不忿地橫了上官容韻師徒一鼻子。


  葉清風微微一禮:“容韻國師。上官聖女。袁丞相。”


  雖然他是上官陌的家臣,卻也還是西月國的人,對本國的國師,理該是行禮。他這一禮倒是真心實意,沒有半分敷衍。


  上官容韻虛抬了一下手,語氣冰冷:“不必多禮。葉門主如今是新蘇的人,這個禮也是可有可無的。”


  阮煙雨終於吐得腸胃空空,苦膽水也吐出來大半,再無物可吐,直起腰來,從小兵身上拿過方才楚哲喝剩的酒 就著喝了一口漱口,一口酒又當暗器噴了出去,上官閑怒了,劈掌就打了過來,“你還有完沒完了?”


  阮煙雨堪堪避開掌影,跳到葉清風身後,探出半顆腦袋:“快些說說你們來此地要談的條件吧。士兵們都打成了一鍋粥,別介我們這些做人家首領的還在這閑聊鬥氣。”


  上官閑卻是唇邊一抹譏誚的笑,“條件?我們沒有條件要和你們談。阮煙雨,就憑你,還不夠資格和我們談條件。我們來此地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帶走新蘇的主帥,和你們新蘇的皇上談條件。”


  說話間一柄秋水寒劍已經挽出一片劍花,向著兩人鋪天蓋地而來。


  這氣勢,果然不是來談條件的。


  “煙雨,這個交給你了。”


  葉清風這一次沒有替她擋劍了。因著上官容韻也動了手。葉清風迎上了上官容韻。


  迎上上官閑的漫天劍影,阮煙雨就有些心中發虛。這一次怕是要玩完。上官閑她的劍法著實不在她之下,她的兩尺小劍對付上官閑三尺青鋒,絲毫占不到便宜。短時間內勝負難料。但她曉得自家相公卻不是上官容韻的對手。


  眸光掠過垂手而立的袁靖。那個不知深淺的家夥都被製住了,她的相公怕是也在劫難逃。


  看上去袁靖是被下了什麽禁製,不能動彈。不然加一個袁靖的話,三個人也不見得就輸給那兩個女人。


  劍氣如虹,宛若屏障,將三丈內的細雨盡數隔開。阮煙雨一生從沒拚得這麽全心全力過,連腳趾頭頭發絲都恨不能用上。


  百丈外的戰場上打得慘烈悲壯,這一處的戰場打得震天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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