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滿月
片刻,蘇淺加快了腳步,多事之秋,畢竟還有眾多事務等著她去處理。
因她的娘親忽然在前幾日生了重病,勞她的爹爹一直床前伺候著,無暇替她分憂。
如今上官陌一走,隻能是她親自上陣。
回到皇宮的第一日,蘇淺便將自己埋入了繁多的奏折之中。雖未滿月,然事到臨頭逼不得已。上官陌雖吩咐楚哲代兼國事,她終是不放心楚哲那一副重傷的身板子。文武百官全都在大殿相陪,比平日裏任何一個時候的人都齊全。平日上官陌將她疼寵在手心,這些事務他一手包辦,都不勞她一點心力。如今他甫一離開,她才知道他平日裏是過的怎樣的辛苦。單單這些奏折,就已經極耗心力,更何況還有各種大小緊急狀況。一國之君真不是什麽好當的,不知道某些人都怎麽想的,汲汲營營,苦苦算計籌謀,白骨堆山也要求取的那個位置,其實就是一個鎖人的牢籠。將人困在裏麵日複一日隻把人的精神肉體都榨幹為止。
想到此,她更加想念起他來。他臨行前那抵死纏綿的一吻,一直回蕩在她的腦海。
愛已經如此深了麽?深到哪怕有片刻的離開她都已經無法忍受。
她忽然有些害怕,不能想象如果有一日他離開她,她要怎麽活下去。如果,為什麽會想著這樣的如果?果然是因愛故生憂麽?
傍晚的時候信使捎來一封信,寫了短短幾個字:已到青城,你想我了嗎?
青城在五百裏外,他四個時辰就走了五百裏,可見趕路之急。
她提筆也寫了幾個字:很想。保重。寫完交給了信使。
第二日一早她便收到了飛鴿傳書,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皆是埋怨她懶惰無情,隻寫了四個字給他。她莞爾一笑,想著他急急趕路還能抽時間來罵她,心下並不惱他,隻覺得溫暖無比。有時候,有個人罵自己也是覺得幸福的。
她就在早朝的金殿上開始提筆給他回信。將一夜的思念之情盡數訴說給他聽。自然將她想他想得一夜未眠的事情略去未說。文武百官在下麵大氣也不敢出。這兩位祖宗在一起的時候談情說愛就從不顧忌有沒有人在場,如今不過回封信而已,比那些個有傷風化的事情還是好的多了。他們也著實打心底裏羨慕敬服著兩人的感情,自然是不忍打攪的。直到她花了一個時辰寫完了一封長信,交給信使送了出去,百官才開始奏報大小事情。
一名官吏提及給一雙小殿下過滿月的事,她無情地駁回了。眼下的情況,哪裏適合過什麽滿月。
況上官陌不在身邊,這個滿月酒喝得便沒什麽意思。
上官陌每日都有書信傳來,信寫的越來越短,字越來越少。她知道他定是忙的連寫信的工夫都不多。她依然堅持每天寫一封長信,什麽內容也有,有時說些朝廷上的事,有時講些冷笑話,有時還說上一兩個童話故事。
上官陌有一次回道:“我真後悔沒有將你變成拇指姑娘,揣在懷裏帶出來。如今身邊寒冷,連個暖床的人都沒有。待我回來後定要好好補償我。”
她抱著信哭了一場。思念已如此深,單單看見他的字,就想到他的溫暖,眼淚止也止不住。
她每日隻有在累極的時候才能睡上一兩個時辰。楚飛有時候會來陪她一小會兒,說幾個笑話給她聽,見她不怎麽笑,也隻能幹坐著。蘇澈每日替她處理一半以上的奏折,並沒有太多時間理她了。
昔日的蘇國小太子,如今的新蘇澈親王,忽然一夜之間長大了一般,替她分憂不少。盡管忙的恨不能手腳並用,他有時還是抽空來陪她一會兒,也隻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蘇淺才覺得寬慰些,他總有辦法氣的她哭笑不得,倒是讓她省去了些相思的苦楚。
蘇黛遠在葉城,倒是差人送來封信,問及災情,還問及戰況,又寬慰她幾句。
滿月這一日,她特例將朝政交給楚哲和崔夢雪,留在春和宮陪清澤和扶光。一大早便收到墨淩的奏報。
奏報上說,發現蘇啟陽的增援部隊悄悄進入宛幽城,為數大約有十萬。看來這個回撤的日子又要遙遙無期了。
蘇淺隻做了個“靜觀”的批示。
這個時候上官陌大約已經到了邕州城,攻打宛幽城無疑會給上官陌及清風袁靖帶來危險。
墨淩隨戰報捎來一樣禮物。是兩柄小小木劍。雕工甚好。信中提到曉得她是不會在這個時候辦滿月酒的,但禮物不能少,要記得告訴那一對小豆芽這是他們墨叔叔送的禮。
禮物倒是得了上官扶光的心,握在小手中不肯放下來。
滿月酒雖未辦,禮物卻還是照送。遠在葉城的修羅十三的人送來一堆的“寶器”,大到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的模型,小到文房四寶,俗到金銀玉器,雅到上古失傳的書籍,真是包羅萬象。大約是想著總有一樣能得兩位小殿下的心,才雜七雜八送了這一堆。
清澤唯愛裏麵那一本古書,小手撕了一頁就往嘴巴裏填,嚇得月隱趕緊將書藏了起來。
嗯,撕壞了古書不要緊,吃壞了小殿下要緊要緊。
啊,其實,哪裏就能吃壞了人,那可是失傳的上古奇書,撕壞了才要緊要緊。
月隱收拾著成堆的禮物,又有人送了禮來,是楚七夫婦送的一雙七彩如意穗子,掛在搖籃上方,逗得兩個小殿下咯咯笑不停,伸著小手要拽。
月隱讚了一聲,到底薑是老的辣,這才是得清澤和扶光心的好禮物。
楚哲送來的是一支雲雪山上的千年老參,捎來話:兩個小的不拘怎樣,還不到被一些俗物纏身的年紀,這個老參給帝凰補補。生這兩個小的帝凰耗費了太多心力元氣。
楚哲他忒老成。怪不得少年為相。
楚飛親自送來一對玉鳳凰。道:“這是我親自雕刻的,給他們戴著玩。玉屬陰性,我特意去廟裏請高僧開了光,不會傷身的。他們還小,待日後長大了,再送他們些有用的。”
月隱想起在楚國的時候,有一年蘇淺辦生辰宴,這位飛世子將金銀玉器把歸雲苑填了個滿滿當當,蘇淺一聲令下將東西全倒騰去了庫房。
昔日的紈絝少年終於長大了。
據說蘇淺有意讓他入朝。這是打算將他長留在新蘇了。
袁靖和葉清風搭夥送來了兩個紅珊瑚手釧。不曉得這兩個人被上官容韻關起來是怎樣將禮物送出來的。這能耐,嘖嘖。
楚飛走後,上官克的人送來了一對龍鳳佩。來的人有話說:“楚夢已有身孕,這個算作聘禮。”
蘇淺怒道:“告訴他,滾一邊兒去,這叫近親結婚!上官克他有毛病吧。”
接著楚淵的禮物也滾了進來。同樣是一對龍鳳佩。曰:“蓮兒已有身孕,這個算作聘禮。”
蘇淺送了他同樣的話:“滾遠點。還沒出三代呢。”
來送禮的人說道:“敝國皇上說了,帝凰曉得的。”
蘇淺先是一怔,曉得什麽?後來又一悟,他們是沒有血緣的。
“那也給我滾。”蘇淺不由分說趕走了人。
不過楚夢和蓮兒都有了身孕,這倒是好消息。
白譽和蘇黛送來了兩身小衣服,看手藝便曉得是蘇黛親手所縫製。月隱歡喜地給小豆芽們換上新衣,道:“這可是你們的親姨姨親手做的,穿著舒服吧?”
蘇淺打趣她道:“你這個不親的姨姨就沒有點表示?”
月隱眉梢一挑:“怎麽沒表示?一大早送了兩個香吻來的。”
蘇淺嘴角就抽了抽。半晌擠出幾個字:“你忒狡猾。鐵公雞。”
月隱朝門邊努了努嘴:“真正的鐵公雞到了。”
被蘇淺冠以鐵公雞之名的,天地之間,無非是那位冥國的少皇,上官陌唯一的師弟。
來的自然不是鐵公雞本人。是他身邊常帶著的一名侍衛,喚作梁茗的。
蘇淺想著上官皓月走的時候,她剛剛大婚完,還沒有生下這兩根豆芽子,如今豆芽子都滿月了。算算日子,去了已近兩月了。但遲遲沒有傳出冥國的消息,不曉得他在冥國遇上了什麽事情,這麽長時間還沒把正事搞定。
擔憂卻是勝過怨尤的。
即便得不到冥國的幫助,也不能讓阿皓他出事。
梁茗呈上了上官皓月的禮物。乃是一枚兵符。
有了這枚兵符,便可號令這些年伏在中土的所有冥國兵士。梁茗便是派來給她使喚的首領。
蘇淺掂著這枚兵符,犀利的眼神望住梁茗。梁茗禁不住一震,低下頭去。頭頂上響起了蘇淺微沉的聲音:“你們少皇,他究竟出了什麽事?”
阿皓一向待她不同,走的時候雖然同上官陌正經八百地談了條件,卻不影響她和他之間的私交。他去了這麽久,一直沒有宣布冥國和新蘇的合作關係,卻將這麽一枚重要的兵符給她,分明是出了事。
她一向是了解阿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