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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命在旦夕

  梁茗不敢看她犀利的眼神,卻也低著頭不肯說話。


  蘇淺聲音有些冷:“不說就拿著你的兵符回冥國。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


  梁茗被她的氣勢壓住,隻好和盤托出:“少皇回到冥國,本來挺順利的。冥國祭司府的勢力也在少皇和少祭司的人共同打壓下退出了冥國的政治勢力,但本來答應結盟的皇上卻突然將少皇關入了神殿,少皇如今出不了神殿,根本沒辦法發號施令。屬下也是少皇被關那日拚死逃出來的。”


  蘇淺鬆了一口氣。


  關在了神殿。這個倒還好說。她有辦法將他救出來。隻是還需梁茗涉險再回去一趟。


  聲音轉溫和:“兵符我收下了。回去替我謝謝你們少皇。你過來,我教你回去救你們少皇的法門。”


  梁茗欣喜地抬頭。


  他曉得當初蘇淺被關在神殿時,少祭司將她救了出來,說明神殿不是無法突破的。但後來他們冥國皇以及大祭司都派人去找過破解的法門,卻都沒有找到。


  隻是他離開的時候少皇有過吩咐,如今新蘇危難,不可將這件事告訴新蘇帝凰增加她的煩憂。


  新蘇帝凰終究是待少皇不同的。她肯施救,真是太好了。


  蘇淺將後山石門複雜的結印手法向梁茗演說明白,最後還加了一句:“等你們少皇出來,轉告我的話,讓他把那個破什麽神殿砸了,省得再害人。”


  眸光流轉,嘴角一彎:“我派個人和你一起去砸。他可是恨透了你們冥國祭司府了。包管砸起來不遺餘力。”朝月隱招招手:“去讓楚飛收拾一下,跟著梁茗去。”


  這個時候還能想起楚飛的仇恨來,月隱喟歎,帝凰她腦容量忒大。楚飛不曉得會高興成什麽樣。


  那個可憐的孩子,若論起仇人來,正主曲痕已死,正主的正主乃是上官屠。這一輩子怕是也難以將上官屠手刃了,隻能是以這種方法泄恨了。


  楚飛得了令,歡天喜地跟著梁茗立即起身,月隱才轉回來繼續收禮。


  整整一上午,收禮收到手軟。百官都有禮物送來,月隱過目,將金銀等物一概全充了國庫去了。


  午時,上官陌的書信送到了春和宮。


  雖然早曉得上官陌他一定會有書信來,蘇淺卻還是驚喜地從椅子上跳下來迎接親人一般迎接他的書信。


  厚厚的一摞。


  是她素日寫信的風格。


  拆信封的手有些微顫抖。是因為心裏像有隻小鹿在歡騰雀躍,帶得手也跟著發抖。


  月隱此刻十分理解她的心境。就像墨淩每每隨著戰報假公濟私地給她捎書信來,她也是這副樣子。


  書信打開,有十數張宣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幅一家四口的小圖。是上官陌一貫凝練簡潔的畫風。


  畫上她懶懶倚靠在床頭,清麗的容顏微微透著些慵懶。上官陌坐在床沿,如畫的眉眼間溢出無限溫柔,正看著她和一對小豆芽。小豆芽上官清澤和上官扶光躺在兩人視線下,黑葡萄似的眼睛炯炯有神,卻不曉得是在看爹爹還是在看娘親。好似又在看爹爹又在看娘親。


  不過是一幅素日常態的小像,看來卻叫人心動。


  這是他們一家人。


  一家人。這個字眼最是好聽不過。最是溫暖不過。


  接下去的十數張全是一家四口素日在一起的姿態。或溫馨或歡樂或氣氛淡淡或情意濃濃,一筆一畫間似全流露著上官陌滿滿的愛意。


  蘇淺拿著畫給一對小豆芽子看,指著畫中風華絕代的上官陌告訴他們:“看見沒?這是爹爹。你們有沒有很想念爹爹?爹爹出門辦事去了,很快就會回來的。”望著一對小豆芽,歎了一聲:“唉,娘親也好想你們爹爹。要知道你爹爹去的地方很危險,而且還有個一直覬覦他的流花美人。唔,流花美人這個稱呼好久沒有叫了,叫起來怪怪的。總之你們要記著,長大了千萬要小心美人這種生物。”


  小豆芽們一心用在畫上,她嘟囔了些什麽,看樣子全然沒聽進去。畫裏他們風華絕代的爹爹,唔,還有絕色傾世的娘親,真是好看。可惜的是這個絕色傾城的娘總是愛嘮叨,脾氣也不甚好。總是爹爹溫和可親惹人愛。好想念風華絕代的爹爹啊。


  兩根小豆芽嘴一癟,要哭。


  “哭就不給你們看了。”蘇淺瞪眼威脅。


  小豆芽癟癟嘴,到嗓子眼的哭聲又委屈地憋了回去。


  月隱驚奇道:“小殿下們居然聽得懂!”


  蘇淺哼唧了一聲:“有那樣的爹,還愁生不出一對兒人精來?”


  畫的最後給她寫了一封簡短的信,大意是孩子滿月他不在身邊很是遺憾,料想她不會給孩子辦滿月酒,但願能趕得及回來給孩子過百歲。又道他已經到了邕州城,見到了葉清風和袁靖。雖兩人受了些刑,總歸是沒有性命之虞,他在想辦法救他們。又囑她他不在的日子不要一味忙朝政,要注意身體。


  信的最後寫的卻是,最近可能會很忙,沒時間寫信,勿憂。


  蘇淺收起了信,吩咐月隱:“去告訴煙雨一聲,就說清風無事,別太擔心。”


  她心裏卻總覺得有一絲抹不去的不安。


  豐益城的事也算了的差不多了,她擔心綠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在外不安全,即使有向冰的保護也難說不會遇到危險,順便差人送信讓她和鳳七鍾雲一起回蘇都。


  月隱回來,她同月隱抱著一雙孩子去了她母親的住處寧心殿。


  尚未步入寧心殿,便有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蘇淺忍不住蹙起蛾眉。待走進殿中,便見她的娘親躺在床上,昔日如畫美人如今已幹枯得似一株老樹,臉色透著灰白,嘴唇亦是灰白色。


  竟有點燈盡油枯的跡象。


  上官陌走前其實是給她娘親診過脈的。說的是在懷她的時候中的斷情雖沒要了命,但終因體質太過孱弱,又沒有得到及時醫治,後來還堅持生了蘇澈和蘇黛兄妹,致使元氣損耗過甚,如今已是回天無力。


  上官陌告訴她的時候,堅決地對她說了一句,斷不許她再要孩子,一輩子隻清澤和扶光就夠了。


  她那時看著他為她心痛的模樣,連眼睛裏都冒著冷氣,心裏便隨他揪得疼。


  上官陌沒有告訴她的是,她和他大婚的前一日,她的娘親去見上官容韻,被上官容韻暗中使了壞,在她身上下了蠱,誘使斷情的餘毒複發,他也是無力回天。


  望著床上的人,蘇淺心裏一涼,鼻頭便泛起酸來。嘴唇一抿,淚水是好歹在病人麵前忍住了。


  蘇遠之蹙眉道:“你這丫頭,幹嘛把孩子抱過來了?孩子太小,經不起病氣,快些抱走。”


  她任性地抱著孩子走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下來,將一雙孩子抱給楚寧看,嘴角費力擠出一絲笑來:“小孩子不能嬌慣著養,越嬌慣越容易生毛病。我小時候你們可沒這麽嬌慣我,所以我現在才活蹦亂跳的,你說是吧,娘親?”


  楚寧灰白的嘴唇蠕了蠕,說話已是費力:“不錯。你小時候身體弱的很,卻不喜歡呆在房間裏,總喜歡往外跑,我們便由著你跑。倒是養成你一副野蠻性子。”


  一段話說完,已是喘得咳起來。


  蘇淺慌忙把清澤和扶光交給月隱,將她娘親扶起來給她拍背順氣。


  待一口氣順過來,她又將小豆芽們抱到近前,笑道:“娘親,你看看你的外孫子和外孫女,漂不漂亮?”


  眼睛裏鼻子裏卻是酸氣汩汩往外冒。


  楚寧攢出一絲笑意來,“和你小時候一樣漂亮呢。”


  她今日總提起她的小時候。她小時候其實並不大安分地呆在他們身邊。四五歲的時候就各處跑,一出去就是好幾個月。因為曉得自己的命隨時都可能當掉,她是拚命在燃燒自己。


  可她從來沒想過,她的父母親將她一個隨時可能死掉的小孩子放出去亂跑,該是怎樣的揪心和牽腸掛肚。


  如今想來,那定是她父母最不堪的一段歲月。


  所以直到臨死,她的母親還這樣銘記著那一段歲月,記著她小時候的模樣。


  蘇淺強忍著眼淚,依然是笑模樣:“他們長得像上官陌,長大了會更漂亮,比我可漂亮多了。”


  她活了兩世,並不是個懦弱不敢直麵生死的。可這樣親人即將離去的時候還是有些撐不住。


  楚寧強自笑著,“臭丫頭,心裏眼裏全是上官陌,全天下就他最好。”


  蘇淺哼唧:“那是自然。娘親眼裏還不是爹爹最好。咱們家的女人都一樣沒出息。見著好的就管不住自己的腿。可是眼光也好。看上的都是最好的。”


  楚寧便好笑:“你這丫頭還知不知羞了?”


  “實話嘛,有什麽好羞的。”她笑。


  她引得她娘親說了這許多話,怕她身子撐不住,便幫她掩了掩被角,回過頭來同蘇遠之說話:“爹爹,我娘親的藥還是上官陌下的方子麽?不用換一換新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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