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留宿
寧夏打了盆熱水給顧念。顧念老早就覺得應該衝涼才會舒服一些,但她不願意看到青稞,隻能將就著熱水洗一洗臉,順便塗了點羅然的麵霜。
寧夏看她緊繃著臉色,裝的一臉平靜,說:“要不去洗一下,身上都掉鹽了。”
“至於嗎?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你睡。”
寧夏沒好氣的說:“你這個臭女人,為了你,我都把羅然攆下去和徐卓然那個禍害住了,你還不肯弄幹淨點兒。”
顧念嘿嘿的笑,說:“你就別搶著當那不讓人待見的壞人了,羅然要不是自願,就是跳樓也不願意和徐卓然同處一室的。徐卓然那禍害怎麽了?我覺得挺好,人家再怎麽禍害妖孽,也隻對自己老婆。”她使勁兒拍打著她粗糙的小手,“那個啥?你要是嫌棄我臭,你就和夏天睡去,他肯定不臭。”
寧夏拿枕頭扔她,說:“你能你行,你那麽能就去給我洗幹淨了再進來。”
“我有什麽不敢的啊?這裏是姐姐的地盤,你等著。”
說著就開門出去了,正撞上青稞從浴室出來,嚇得“哇哇”大叫。
“流氓,下流!”
這一聲驚天動地的,寧夏和夏天都從屋裏出來了。寧夏也嚇了一跳,背過身去。原來青稞一身的酒氣,到浴室舒服的衝了澡。他過來的時候沒有帶換洗的衣服,又不好意思用女孩子的浴巾,光著肌肉結實的身體就出來了,正好被顧念看見。那場麵別提有多旖旎誘惑了。
夏天好笑的看著青稞,說:“你今天怎麽這麽騷啊?”
青稞也被弄得尷尬,忙進屋裏去,拿毯子把自己裹嚴實了。衝著外麵喊到:“顧念你至於嗎?”
顧念罵到:“你妹,老娘一定滅了你。”
青稞笑的淫蕩,說:“你進來試試,看誰滅掉誰?”
顧念邁開步子,被寧夏一把拉住,說:“傻妞,你的聰明勁兒都到哪兒去了?”她還是被寧夏拉住了,隻覺得窒息,想衝出去。衝出去之後能怎麽辦?當初陸天澤說“那不過就是個錯誤,你不會當真了吧?”她的眼裏隻有冷漠,一個人走在午夜的清冷街頭,無助、絕望,可是能怎麽辦?她現在仍然哭不出來,憋得胸口痛。出去了無非就是大醉一場,日子還得過。可是寧夏拉住了她,她可以在顧念身邊,至少身邊有一個人。
顧念衝著裏麵喊到:“你出來,我要進去拿我的睡衣。”
“我待得好好的,幹嘛要出去啊?你以為我腦袋有病呢?”
夏天和寧夏感到頭痛,誰說他們不是冤家誰腦袋有病。寧夏直接進屋裏去了,夏天腦袋一熱,也跟了進去。顧念在外麵驚奇,寧夏在裏麵皺眉。夏天倒是一臉平靜,說:“你怕我?”
寧夏感到無奈,說:“好吧,明天有戲看了。”
夏天笑了一下,說:“天都快亮了,你快睡吧,我就在沙發上眯一會兒。”
顧念無奈,現在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她扣好衣服的每一顆扣子,關了燈,倒在沙發上睡了。她極少有個好覺,經常都是帶著熊貓眼穿梭在生活的每一條大路上。
青稞在外麵聽著關燈的聲音,之後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夏天沒有進來,難道是睡客廳了?他本來還有話要和夏天說的。他輕手輕腳的出去,借著一點微光看到蜷縮在沙發上的顧念,心裏罵到:“夏天這個畜生。”他在沙發前蹲下,看著熟睡中的顧念仍舊皺著眉頭,生活的重壓在她青澀的小臉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他輕輕的說:“受了那麽多的苦,一定很難過吧,當時是怎麽挺過來的?”顧念睡夢中嘟了嘟嘴巴,小臉兒埋的更深了。青稞覺得這樣的顧念可愛極了,忍不住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心裏下定決心不再跟她吵了。他輕輕的穩穩的抱顧念回床上去睡。他多想就在旁邊躺下,抱著她,或者在顧惜的公主床上躺下,醒來就可以看到她。可是顧念就是個大紙老虎,經過那樣的傷害,醒來的時候看到身邊的男的,肯定會更受驚嚇和傷害。他再次給她理了理毯子,把門關好,去客廳的沙發上睡了。
羅然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徐卓然在客廳裏看書,看見羅然出來便放下書,走過去抱著她,說:“醒了?有沒有夢到我?”
“沒有。”羅然低下頭,在徐卓然麵前她總是有一點拘束有一點害羞。
徐卓然的下巴在羅然的頭上蹭了蹭,委屈的說:“可是我整晚都夢到你了,這太不公平了,你必須要接受懲罰。”
羅然吃了一驚,徐卓然的花招她全無招架之力,不禁瞪大了眼睛。徐卓然對羅然的眼神實在沒有辦法,本來想親她一下的,現在也隻能退而求其次要求她也抱抱他。羅然心裏有一點無奈,也有絲絲的甜蜜,伸手抱了抱徐卓然,然後說:“我上去了。”
徐卓然握著她的手,說:“傻丫頭,你現在回去做什麽?你以為青稞和夏天是什麽正人君子柳下惠啊。”
羅然“哦”了一聲,說:“可是我想……”
徐卓然把她拉進洗手間,拿了新毛巾給她,又拆開牙刷的包裝,幫她擠好牙膏,說:“我去弄吃的給你。”
羅然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覺得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樣。她和徐卓然可以算是親梅竹馬,從小到大,沒有人說過他們可以在一起。她多少次勸自己放手,再不濟就把他放在心裏,讓他成為一個夢。徐卓然在她的生命中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每一次匆匆走過,都留下一道傷疤。她卻沒有恨,甚至願意留在他身邊。她有時候真覺得自己賤,恨自己那麽不爭氣。
徐卓然看她半天沒出來,過來看看她。看到她的表情,他心裏突然害怕了,把她抱在懷裏,緊緊的,生怕她會消失。
羅然揪著徐卓然胸前的衣襟,說:“對不起,我不能……”
“我知道,不要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不對。你好好的,什麽都不要想,我說過我會等,一定會等。”
羅然落下眼淚,說:“求求你,別再這樣了,我會怕,怕這又是一場夢。”
徐卓然捧著羅然的臉,讓她可以看著自己,誠懇的說:“然然,我們都有點信心好不好?其實我也怕,我怕一切都來不及了,怕你真的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我們約定,這是最後一次,如果我還是跟以前一樣混賬,你再離開,好不好?”
羅然望著他,緩緩的說:“我想回去。”
徐卓然被一種深深的挫敗感淹沒。他是懂羅然的,她沒有正麵回答,說明她很糾結,卻並沒有徹底拒絕。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他恨自己的無用。他勾了勾嘴角,想給她一個微笑,也鼓勵一下自己,最終都是徒勞。羅然那麽敏感,他何必作假?他說:“好,我送你回去。”
羅然走進客廳,看到青稞毛茸茸的腿露在外麵,嚇得大叫一聲,轉過身來撞進了徐卓然懷裏。徐卓然拍拍她的後背,讓她可以安靜點兒。她一叫,顧念從床上彈了起來,衝進了客廳。夏天和寧夏也雙雙走了出來。羅然更加吃驚。麵對羅然的眼神,夏天有點尷尬。徐卓然好笑的說:“原來這麽有意思啊。”
青稞揉了揉眼睛,說:“你們家的女人膽子都那麽小嗎?”
徐卓然笑了笑,說:“你還嚇著誰了?”
青稞覺得要上當,忙說:“羅然你至於嗎?你就沒看過徐卓然?他的腿就比我的好看?”
羅然紅了臉。徐卓然一把揪住他裹著的毯子,說:“給我閉嘴,你這個臭流氓暴露狂。”
青稞嗬嗬一笑說:“你借我身衣服唄。”
“想的美。”
青稞無奈,回顧念的房間裏,仍舊穿著昨天的衣服,出來的時候說:“那個下次來的時候,得帶一套衣服過來。”
大家都看著顧念。顧念沒說話,進廚房去找吃的。拉開冰箱,什麽也沒有,大概昨晚的麵包就是最後的存糧了。她提高了嗓門,說:“寧夏,叫羅然出去吃飯,下午我們去買菜。”
寧夏和羅然去換了衣服,和顧念出去了。三個大男孩坐在客廳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青稞看著徐卓然,好奇的說:“你跟羅然都住在一起了,怎麽不跟著去啊?難道女人比我們男人還絕,剛睡過就拋棄了?”
夏天和徐卓然同時瞪了他一眼。徐卓然說:“你上火了吧,嘴那麽臭?”
青稞一本正經的,“你們不都住在一起了嗎?還有夏天。”
夏天嫌棄的說:“我是為了躲你這個神經病。”
青稞有點委屈,說:“我不是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兒嗎?沒有經驗。”
夏天沒說話,他是喜歡過別人,但他也是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女孩。徐卓然就更不要說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唯獨對羅然忘不了放不下。他也是第一次用心的對一個女孩子。
青稞看著他們不說話,接著說:“你們真沒有什麽可以指點指點我的。”
夏天翻看著報紙,說:“你說話的時候考慮點對方感受。”
徐卓然說:“你心裏有疑惑,就好好的問,別對人家大吼大叫的。”
青稞終於承認上當,要他們這麽下去,他們一定一句接著一句,最後他就豬狗不如了。他打開電視機,把聲音開到最大,又去翻CD,除了一張鋼琴曲,都是古典名曲,以洞簫的的曲目最多。他揚了揚手裏的CD,說:“這是誰聽的,顧念絕對不會聽這些的。”
徐卓然看了看曲目,皺了皺眉頭,走進了羅然的房間。裏麵堆著很多古典名著和外國名著,一本沒有寫完的日記,一卷臨帖。他想看看那些日記,手都伸出去了,最後還是縮了回來。他應該好好等她的,等她有一天跟他說起那些事。他匆匆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給羅然打電話。
羅然選了一包咖啡,正在猶豫,電話就響了起來。她接起來,聽到徐卓然的聲音裏有一點焦急。她說:“你怎麽了?”
徐卓然說:“你在哪家超市?我想見你。”
寧夏看了羅然一眼,顧念湊過來,說:“又是徐卓然?”
羅然背過去一點,說:“我們就快好了,一會兒就回去。”
“我現在就想見你,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告訴我你在哪兒?”
羅然說:“好,好,你開車慢點,我在立恒百貨。”
徐卓然掛了電話。羅然還在發愣,他今天是怎麽了呢?
寧夏看著她,說:“他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我們去買三明治吧。”
他們買的都是些打折商品,幾天吃完再來買,精打細算的顧念總是能夠花最少的錢,買好一點的東西。看著購物車快滿了,清單上的東西都買好了,他們準備去收銀台結賬。人太多,等待實在是難熬,顧念拿著手機在看財經新聞,寧夏和羅然小聲的聊著天。
徐卓然跑進商場的時候,隻覺得人潮湧動,把他和羅然隔的遠遠的。他在人群的中心,迷了雙眼,羅然在人群之外,孤單的找尋。他在人群中尋找著,終於能夠體會羅然心中的害怕和恐慌。他忍不住大聲的呼喊,“然然,然然,你在哪兒?然然……”
羅然抬起頭 ,看到焦急的徐卓然。徐卓然也看到了她,他分開人群,衝著她跑去,然後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裏。他說:“然然,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我喜歡你,一輩子都喜歡你,隻喜歡你一個。我再也不幹那些混賬的事了,我一定讓你幸福快樂,讓你可以自由的追求你的夢想。我會陪著你,支持你,不再讓你孤單痛苦。”
羅然落下淚來,說不出一句話。徐卓然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毫無顧忌的說過愛,這一切是真的嗎?那麽多的人在看,在聽,在見證。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她怎麽會得到他的愛?這又是夢嗎?
人越來越擁擠。寧夏咳嗽一聲。顧念直接說:“兩位,後麵都排著隊呢。”
徐卓然鬆開羅然,握著她的手去付錢。寧夏和顧念早跑了。徐卓然把一大包東西提在手裏,另一隻手還得牽著羅然。羅然說:“分給我一點吧。”
徐卓然笑了笑,牽著她出了百貨大樓,把東西放在車上。他現在開車都穩了很多,不飆車,不超車,完全的遵守交通規則。他知道羅然還是沒有勇氣接受他,但她對他的那一點依賴讓他覺得幸福。而且他要把心裏的想法告訴羅然,他不管她什麽時候才能全心接受,甚至回應他,他隻要這樣靜靜的喜歡著她,不讓她受到傷害就好。
顧念和寧夏去買了菜回家做飯,看見夏天和青稞還沒有走,顧念說:“你們不用回去對付裴語馨和陸天澤嗎?”
青稞嗬嗬一笑,說:“陸天澤嘛,隨便幾下就解決了,現在的重點是我們來你家這麽久了,連飯都沒有吃,早餓了。”
顧念沒說話,和寧夏在廚房裏忙。夏天走進廚房,說:“要幫忙嗎?”
顧念驚奇的說:“你會做嗎?”
青稞在外麵吼到:“他就會洗碗。”
夏天坐在小凳子上,和寧夏一起摘菜,他的目光都在寧夏臉上,順手就把嫩嫩的菜心丟進垃圾桶裏了。寧夏無奈的笑了笑,說:“要是不會,就出去等著吃吧。”
夏天彎起嘴角,說:“那你可以教我嘛,我一定是好學生。”
寧夏說:“要不你還是洗碗吧。”
夏天“哦”了一聲,站了起來。他聽見開門的聲音,接著徐卓然和羅然走了進來,徐卓然已經可以很熟練的把食品分好,放進相應的地方。他又坐了下去,說:“你還是教教我吧,徐卓然都會給羅然做飯了,我不能太差了。”
寧夏吃驚的看著他。顧念嘿嘿一笑,說:“你不會給寧夏做飯,就把你名下的資產轉給寧夏唄,這樣你就比徐卓然強多了。”
寧夏瞪了顧念一眼,說:“你給我閉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夏天卻一本正經的說:“好啊,咱明天就去過戶。”
寧夏揉了揉額頭,說:“你也跟著鬧,是吧?”
夏天討好的說:“不鬧,不鬧了。”
徐卓然拉著羅然出去,在客廳裏看電視。青稞的電話響了一下,他看到屏幕上顯示的裕風的名字,眉頭皺了一下,心裏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他走進廚房,說:“外公已經答應見一見裴……”他看著寧夏,頓了一下,“那個女人了。”
夏天笑了笑,說;“最多是吃吃飯喝喝茶,咱們過咱們的。”
寧夏看著他,說:“你在這裏這麽久,真的不著急嗎?”
夏天彎起嘴角,笑了一下,說:“現在著急的是他們。”
裴語馨見不到周鉞,勢必和夏天青稞較勁兒,如果她見到了周鉞,夏天和青稞的壓力遠遠沒有那麽大。夏天在加緊聯係美國那邊,聽說是已經找到了周俊,隻是一直不能勸說周俊回國。至於陳詩,她當然是不回來的好,現在一切都是為了周俊能夠回公司主持大局,所以陳詩就是回來了,也沒有什麽好。眼看著又要開學了,夏天已經叫裕風訂了機票,會盡快去美國,接周俊回國。
他看著寧夏,說:“明天一早,我就會去美國,大概一個星期以後會回來,正好是開學的時候。我不在的時候,你有事就找青稞。”
寧夏沒有說話,看來他們去超市的這段時間,夏天和青稞已經部署了一番。她聽他說過必要的時候會親自去美國,沒想到會這麽快。
夏天繼續說:“那個,我能借一幅你的畫像麽?”
寧夏的腦袋裏一片空白,她大概是知道夏天想做什麽的,可是她很抵觸,又很期待。她心裏隱隱覺得陳詩就是她的母親,可一想到母親這個角色,她心底壓抑的恨就折磨的她痛苦不堪。外公說過,恨一個人太辛苦,所以,千萬不要去恨。她可以誰都不恨,唯獨她的母親,不可能得到她的原諒。
夏天看著寧夏,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說:“好吧,當我沒有說過,別難受了。”
寧夏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說:“好,我明天早上拿給你。”
吃過晚飯,青稞和夏天仍沒有要走的意思,總之裕風會幫他們打理好一切,他明天直接從寧夏這裏動身就好。寧夏把他們關在外麵,在那一方臥室兼書房的小天地裏調出觸目驚心的顏色,然後看了看鏡子裏自己扭曲的表情,落下了畫筆。每個人都有陰暗的一麵,她壓抑了那麽久,或許就是在等這個時刻。快二十年了,她從沒為可以找到母親上過心。她得到過幾次消息,也去見過所謂的母親,覺得不是,就淡淡的一笑,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她不明白為什麽這一次她會驚慌痛苦,所以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來畫這幅畫,畫出自己內心的陰暗和糾結。如果陳詩是她的母親,她會有一種報複的快感。
羅然和顧念坐在沙發上,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睡著,他們都在等寧夏。樓下徐卓然的房間裏,三個男孩子在玩遊戲。徐卓然陪他們玩了一會兒,就回房間睡覺去了,夏天直到接過寧夏遞過來的畫,才鬆了一口氣。夏天自己叫車去了機場,青稞則直接回了周家的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