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為彼此
顧念毫無形象踢開絨毯,看見徐卓然在,馬上捂緊毯子,眼睛裏隻看得見白眼仁,臉上都是蔑視。
寧夏漠然的說:“起來去買菜,我還想好好吃頓飯。”
“不是還有明天嗎?”
“明天羅然在嗎?你個笨蛋。”
“你個聰明蛋,明天徐卓然這個禍害就不在了。”
“去買菜。”
顧念萬般不願意,看著徐卓然,“要不你去吧。”
“不去。”羅然直接拒絕,意誌堅決。徐卓然得意的一笑,把羅然擁的更緊了。
顧念洗了臉,換了衣服,看見顧惜在寫作業,吃驚的說:“顧小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顧惜不理會她。顧念沒說什麽,最近裏外的事情搞得她頭大,幾乎完全忽略了顧惜。她有點內疚,但顧惜絲毫不理會。她沒辦法,默默出去了,無精打采的。
徐卓然聳聳肩,對羅然說:“極品姐妹。”
羅然對著顧念的房間喊道;“小惜,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作業寫完了嗎?”
顧惜抱著蕾絲花邊的枕頭,站在門口,一臉的不耐煩,“我在學校就寫完了,難道要我出來給你們當電燈泡啊?”
“過來坐,我有話和你說。”
“不要,又是因為顧大念的事。”
“她是你姐……”
“我知道她是我姐,她忙著自己的事情也就算了,可是你看看她在幹什麽?我早和她說,叫她不要喝酒的。”
羅然噎住,九歲的孩子已經沒法隨便搪塞了,尤其是顧惜這樣敏感懂事的孩子。
徐卓然過去把顧惜抱了過來,掐了一下她粉團一樣的臉,笑著說:“你還真是人小鬼大,你能當什麽電燈泡,一點都不亮?”他回頭問羅然,“腳還冷嗎?”
羅然搖頭,說不冷。
徐卓然給顧惜拿了個蘋果,“小惜,你姐……”
“別說了。”
徐卓然無奈的看著羅然,看來這小丫頭的脾氣實在太大了。羅然搖了搖頭,示意徐卓然不要再說了。寧夏洗了頭發出來,站在鏡子前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著長長的烏黑的頭發,眼裏出現了一種灰敗的顏色,壓抑著的恨閃爍著幽藍的火光。羅然看著她,心裏發冷。徐卓然握住了她的手。
飯菜是顧念做的,默默的,大家好像都沒有胃口吃,又勉強的維持著平和。
寧夏使勁兒搗了一下碗裏的飯,抬起頭看著羅然,“元旦別人要為我過生日,估計請柬都已經發出去了,你怎麽看?”
羅然放下筷子,“那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大小姐了,以後也不能住在這裏了。”
寧夏好像一點都不生氣,隻是臉上的淡漠更加濃烈,“我好像沒得選。”
“你那個……不,周鉞董事長太難搞了。”
“你會陪我去嗎?”
“我怎麽去啊?在這件事情上,我是局外人。”
“那我回周家有什麽好處?”
“你有選嗎?”
又回到這個問題上,寧夏默然。
徐卓然喝了一口水,說:“你覺得你的堅持是對的嗎?”
寧夏看了徐卓然一眼,問了自己同樣的問題。她的心中是有恨的,她一直在壓抑,一直裝成一個善良的天使,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有多陰暗。
羅然握著寧夏的手,“會放棄嗎?做回真正的自己?”
寧夏沒說話,回房間裏去了。顧念一直沒有說話,她比羅然更局外人。徐卓然拍了一下顧念的肩膀,對她笑了一下。顧念的眉心皺了一下,然後舒展開來。她不必參與寧夏的每一件事,她應該有自己的事情。
寧夏是不是會放棄,誰會在意呢?她對自己說無所謂,心裏卻更加疼痛。她又翻出舅舅的電話,盯著看了好久,失落的把手機丟到一邊。為什麽她那麽努力,還是身處荒涼之中?她覺得大家都那麽孤立無援。即使回了周家,那心結也未必能解開。她用盡所有的煩惱來填充自己的大腦,擾亂自己的心,可是她仍舊無法回避一個問題。她和夏天究竟要走向何處?
寧夏咬蘋果的聲音非常清脆,一邊吃水果,一邊收拾她的畫具。那些她畫的“全家福”,厚厚的一摞全放進紙盒裏,她一張一張的翻看。羅然站在她後麵,眼睛酸澀卻沒有眼淚。
寧夏回頭看著羅然,誠懇的說:“咱們把這房子買下吧。”
“好,我把稿子交給陳朗,然後就去和房東大叔談。顧念和顧惜的部分我來想辦法。”
“好。”
寧夏的畫又是通過湖星的推薦賣出去的,但她明確說了不能賣給夏天,或者周家的人,否則一定會全力把畫追回來。那些鮮亮的世界裏沒有世事滄桑,反而大力的宣揚出青春的張揚。她在大大方方的麵對自己的陰暗後,更加收放自如。她看著為外公畫的鋼筆畫像,混亂剛硬的線條中眉峰太過淩厲,眼裏思念的意味太濃太過滄桑。她把這幅畫拿去裝裱好,裝進一個大大的牛皮紙袋裏。她對顧念和羅然說:“我把最真實的自己留在這裏,好的,不好的,都在這裏,我不知道周家的我會變成什麽樣子,所以,如果太壞,請不要為我掉淚,不值得。”
羅然閉上眼睛,手撐著額頭。周鉞要認回孫女,誰也沒有力量阻止。寧夏選擇接受,接受近二十年隱晦不明的身份,接受生活中時時滿溢出來的恨,接受在夏天麵前變得凜利陰暗的自己,甚至接受畫筆被折斷,從此斷了夢想。
徐卓然送羅然去學校,剛轉身就收到一條短信。他看了一眼,然後回頭看羅然。羅然的電話握在手裏,也在看著他。他笑了一下,說:“晚一點再來接你,你自己小心一點,別弄傷了傷口。”
羅然點了點下頭,沒有說話。看著徐卓然開車走遠,她也慢慢的走下石階。夏天朝她走,一臉沉重的表情叫羅然揪心。
夏天扶著羅然,溫和的說:“腳還痛嗎?”
“沒什麽關係。我真沒想到你會做這樣的決定。”
“或許,隻有你才可能。”
羅然看了夏天一眼,覺得他和寧夏比自己還要別扭。夏天扶她坐進車裏,幫她係好安全帶,頭也沒抬一下,悶著頭開車。羅然看著他,他有多久沒有自己開過車了。開車仿佛成了他命中的結症。對了,他今天的衣著也不一樣,休閑的大衣,運動鞋,還戴著鴨舌帽,遮住了大半邊臉。
車開進一大片桉樹林,樹葉落了厚厚的一層,方圓幾裏沒有一個人。小小的木屋裏,簡單的木質桌椅,細白瓷杯裏冒著熱氣,小碟子裏的糕點精致溫軟。夏天拿一個坐墊墊在椅子裏,叫羅然坐。羅然坐下,喝了一口熱茶,說:“這地方真好。”
“確實很好,我找朋友借的。”
“你朋友真多,銀行的,這算地產的吧?不會是李樂吧?”
“李樂才多大,李豪怎麽可能以李樂的心意做事。”
羅然吃了點糕點,沒有再說什麽。
夏天坐了下來,“晚上寧夏就回周家了,我希望你能一直在她身邊。”
“難道我要去周家住著嗎?”
“不可能。”他說的溫和,卻很堅定,甚至臉上還是溫暖和煦的表情。
“寧夏回了周家,很多事情都會發生變化,她心中有恨,周家有壓力,所以她的報仇……”
羅然的眼睛眯了一下,原來他都知道寧夏要報仇了。可是寧夏能報什麽仇啊?到頭來毀掉的還不是她自己?
夏天喝著熱茶,“也許她還會顧念你幾分,會有所收斂。”
“我肯顧念我,是因為我尊重她,我們之間沒有過真正的矛盾,如果我強行壓製她在周家的事情,我們一定是決裂的最快最徹底的。”
夏天沒說話。
羅然手裏的糕點捏碎了,粘連在手上,很不舒服。她站起來,去洗手間把手洗幹淨,然後從酒架上拿了一瓶香檳,打開來喝了一口。
夏天走過來,奪了她的酒瓶,“為什麽那麽喜歡喝酒?”
“為什麽不問你自己呢?你不是早就成了酒鬼了嗎?”
夏天閉嘴,沉默的低下頭去。羅然感到頭痛,又喝了一口。夏天也喝,一口氣瓶子去了大半瓶。原來他都是這麽喝酒的,完全不是城堡裏的王子那般優雅紳士,比那街頭打架的小青年還不如。他擦了一下嘴角,“羅然,我也恨,可是我不想她變了,怕她痛苦。”
羅然冷笑了一聲,“你為什麽替她做主,你的希望很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任何事情都有來龍去脈,要想潮水退下來,必定要漲到最高,否則湖麵永遠平靜不了。”
“你還是她的朋友嗎?”夏天吼了一聲。
羅然往後退一步,她受不了別人對她大聲說話。她坐在椅子裏,雙眼緊緊的閉了一下。她是寧夏的朋友嗎?相依為命了那麽多年,知道彼此所有的事情。是啊,他們不是朋友,他們是親人,好賴都會守護在身邊。她嗬嗬的笑了起來,笑得彎下腰去。她說:“對,我們不是朋友,我們從來都不是朋友。”
夏天疑惑的看著她,眼睛發酸。
羅然的眼角滾落一滴淚,“我們不是朋友,這麽多年,互相傾訴,互相鼓勵,經濟來往,紅了臉馬上又牽著手一起去吃飯了。我們不願意說的事情,直接告訴對方不想說,再也沒有強求。好賴都相互陪著。累,實在是累。可是那是我們唯一的依靠。你說,有這樣的朋友嗎?有嗎?你的朋友萬千,有這樣的嗎?”
夏天沉默,他隻能說沒有,因為那不是朋友,而是親人。就像他和青稞,打死也不會放棄對方的。他看著羅然的眼睛,那經過眼淚洗禮的眼睛分外明亮清澈。他走過去,把羅然擁進懷裏,仿佛是找到了同類。他說:“你知道我有多痛心,有多舍不得嗎?可是我親手把她帶到了這條路上。先是青稞,現在是寧夏,我狠心的把你也扯進來。顧念罵的對,我是禍害,我總是讓身邊的人受到傷害。”
他顫抖的肩膀叫羅然揪心,他是不是哭了,眼淚好像落在了羅然頭發上。她看過徐卓然哭,現在是夏天。那些優秀的男生,在她麵前卸下了麵具,把最脆弱的一麵表露在她麵前。她該相信這世界的美好嗎?為什麽那些最好的人事都破碎在她麵前?
徐卓然開著車,奔馳在高架橋上,然後衝出城市,衝向海邊。他遠遠的看著那瘦瘦的背影,長發在風中飛揚。他走過去,戲謔的說:“沒想到你會約我出來,談情說愛嗎?”
寧夏回過頭來,無情的說:“有病吧你?對誰你都這樣說?”
她突然有點後悔,以前的徐卓然不就是這樣嗎?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樣的小調戲,實在是家常便飯不足為奇。她看過他那麽多“經典案例”,卻問了這麽白癡的問題,她真覺得自己最近腦袋出了問題。
徐卓然倒是不生氣,笑著說:“你把我弄到這荒郊野外,到底什麽事啊?”
“沒什麽事,就和你說一句話。”
“那你費這麽大勁兒幹嘛?在哪兒說不是一樣?”
寧夏沉默,沿著沙灘慢慢的走,手插在衣袋裏。徐卓然跟在後麵,緊了緊大衣。他實在是太清楚這對姐妹了,他們不想說話,你就得拿出耐心來等。不過,他覺得今天的寧夏格外沉重,叫他不自在。
寧夏撫弄了一下頭發,回過頭來。風吹亂了她的頭發,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她說:“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你別怪我多嘴多事。”
“你說。”他大概知道她要說些什麽。以前她不多事,尤其是對於他的事情,可是為了羅然,她一樣甩過他耳光。“你連耳光都甩過了,說句話能怎麽著吧?”
寧夏沒覺得不好意思,“對不起,那時我氣急了。”
徐卓然笑了笑,“我都拿出來調侃了,能有什麽對不起的,男人沒少被甩耳光,正常著呢。”
寧夏笑了一下,繼續往前走。她說:“你會保護好羅然,是吧?”
海風把這話吹走了,寧夏幾乎都沒有聽見自己說了什麽。可是徐卓然聽見了,真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吹過來的一樣。他撓了撓頭,沒有說話。因為他說什麽都會被風吹走,他隻要記在心裏就好。
寧夏沒有聽見他說話,回過頭看他。他隻是笑了笑,表情叫寧夏有點受不了。她罵過他什麽來著,禍害,妖孽,禽獸……他隻要笑一笑,世界的花花草草都萎謝了。她看向海邊,不耐煩的說:“你聽見我說什麽了嗎?”
“你覺得我聽見了嗎?”
“給句明話。”
“要我對馬克思發誓嗎?”
寧夏再次看他,看到他眼裏的真誠和篤定。她仍舊看海,沒有再說話。徐卓然一直在她身邊,也沒有說話。寧夏把頭發綰起來,感歎的說:“你們認識有十年年了吧。”
“十一年,十一年了,後來我離開了……”他沒有說下去,卻低低的笑了起來。他是不是罵過她笨蛋,好像還好好的嘲笑了她?事情有些模糊了,但他始終記得那個胖胖的身影,低著頭,手裏抱著些莫名其妙的書,走的匆忙孤獨。她的眼鏡粗笨,顯得她更加的醜陋。是啊,那時的羅然是醜的,孤獨的,被人遺忘的。可就是這樣的女孩,百轉千回之後,他分外珍惜。
寧夏看著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樣。看到自己的眼眶都濕了,看到他的眼睛裏出現羅然的幻影。如果他們就這樣相安無事,她是不是會覺得很不錯很開心?總有一個人要快樂幸福的,她願意這個人是羅然。
徐卓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寧夏的肩,笑著說:“發什麽呆呢?”
寧夏眨眨眼睛,淚終究沒有落下來。她說:“我仿佛看到羅然的幸福了。”
“她一定會幸福的,你也一樣。”
寧夏自嘲的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你心中的結會解開的,看在羅然那麽努力的份兒上,你千萬不要放棄啊。”
看在羅然那麽努力的份兒上,你千萬不要放棄啊。寧夏默默的咀嚼著這句話,淚流滿麵。徐卓然擁抱了她,輕聲說:“你幸福了,她才會有真正的幸福,你們是一起的,我並沒有信心能夠讓她放棄你的事情。這一點,我嫉妒你。”
“那為什麽要幫她?”
“因為我愛她,我愛她,所以一定會站在她身邊。”
寧夏哭出聲來,孩子一般。她很滿足,很幸福,隻要她心中的夢想是純淨的、幸福的,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她淡漠的眼神裏結著厚厚的冰霜,封存著她的恨。夏天放了一把火,將冰麵融化。她坦然,壓不下那些東西,人人都勸她要善良,隻有羅然說“壓不下去,就讓它浮上來,總要麵對的。”她在羅然眼裏看到和她一起承擔的篤定,既幸福又害怕。她被這兩種力量撕扯著折磨著,哭不出來,笑不出來。聽到徐卓然的話,她反而輕鬆了,至少她不孤獨,羅然也不孤獨了。
寧夏擦了擦眼淚,還在吸鼻子。徐卓然給她遞了一張紙巾,笑著說:“要是在周家,周老爺子一定會胯下臉來訓你。”
“我才不管他呢,反正我又沒有心髒病高血壓什麽的。”
徐卓然笑的嗆了,咳嗽不止,“丫頭,你逞什麽強啊?你不管他,回去幹嘛?你要走,誰能攔得住你啊?”
寧夏翻白眼,覺得他太過聰明了,把什麽都說的那麽露骨。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不在意周家的人,她隻是清楚的知道周家還有一個陳詩,周家還欠她你一個身份。她是恨的,恨周俊,恨陳詩,恨這個欲望的世界。她靠在徐卓然的肩膀上,眼淚又落下來了。
徐卓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咱們認識也有七年了吧,還從來沒有好好說過話。”
“你天天都穿花蝴蝶似的,哪有時間理會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啊,而且我們認識不到一年你就不在鎮上讀書了,後來都是你回來找羅然。你知道那時候別人都怎麽說你嗎?”
“說什麽了?”
“說你是一條龍,下放到民間的皇太子,皇帝老兒現在是要接你回去繼承帝業了。”
“什麽年頭了,還有皇太子一說?”
“那你知道他們是怎麽說羅然的嗎?”
徐卓然的身體僵直了一下。他極少說起以前的事情,他不願意回想起那些事情。羅然因為他的緣故,受了很多委屈,流言根植在她的心裏,生根發芽,永遠的跟隨著傷害著。
寧夏也沒有說話了,她不想再刺痛徐卓然,不想再去問他們感情上的事情。
羅然的酒量不差,但夏天還是沒讓她多喝。他說:“要是徐卓然知道了,肯定不會放過我。”
羅然輕笑了一聲,“寧夏知道你老是這麽喝酒,也很難過的。”
夏天默然。
“寧夏是個有恨的人,但她隻是想簡單的過生活。她從不掉眼淚的,可是她看到你難受的時候,是不是掉眼淚了?”
夏天看向窗外,還是沒有說話。
“對不起啊,我們都很難相信的。”
夏天看著羅然,仿佛就像在看著寧夏。他說:“是我讓你不能相信。”
羅然被看的不好意思,轉過臉去,“夏天,你喝醉了,我是羅然,不是寧夏。不是寧夏不相信你,你問問自己的心再來說這些吧。”
夏天搓了搓臉,繼續喝酒。羅然奪下他的酒瓶,扔了出去。她說:“你自己心裏有多少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嗎?我原本以為有一個人可以陪著她了,可是你身邊有裴語馨,有歐陽晴,還有誰呢?”
“別說了,是我不配。”
羅然有點發火,“你是不配,你連麵對都不敢。”
夏天低下了頭。
羅然站起來,往外走。夏天拉住她,“你的腳還傷著呢。”
羅然掙脫他的手,“你滾,別再出現在寧夏麵前。”
“我也不想的。”
“那是你的事,你放心,寧夏的事,有我。”
“羅然,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了。”
“羅然,我告訴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身上背負著家仇,我的父親死的不明不白,我在周家寄人籬下,什麽都得看別人的臉色。更重要的是,周家隻是個空架子了,轉眼就可能清盤。陸容博和歐陽正林還盯著的,董事長根本就不會讓寧夏和我在一起。你知道董事長對徐卓然說過什麽嗎?”
羅然臉色發白,這是事實,是局勢,可是這不是夏天不能和寧夏在一起的原因。她感到無力,撫了一下額頭。周家就是這樣對待寧夏的嗎?把她作為籌碼去換回周家的資產嗎?徐卓然無疑是最好的人選。“徐卓然是最好的人選。”她的心口感到窒息,覺得命運無常。
“他說希望徐卓然可以好好照顧他的孫女。”夏天是殘忍的,一切都是他在經手的。寧夏回到周家,周俊和陳詩回國,這一切仿佛是非洲叢林裏的蝴蝶在煽動翅膀。
羅然感到頭暈,天旋地轉一般,然後整個世界都黑暗下來。
看著同學手裏都拿著周家的請柬,顧念心裏火燒一般的難受。京少宜他們甚至問她為什麽沒有收到請柬,她不是寧夏最好的朋友嗎?顧念一拍桌子,直接從課桌上走出了教室,衝進了青稞的教室,當著那麽多同學,還有老師的麵,大聲說:“青稞,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青稞嚇了一跳,愣愣的看著她,然後就笑了起來,緩緩的說:“我考慮考慮。”
“考慮個屁,我要去參加寧夏的生日會,我做你女朋友,你給我一張請柬。”
青稞的臉色異常難看,肩膀微微的顫抖。他在她心中的價值隻是一張請柬,為了寧夏,她可以不顧他的感受。他低下頭,“請柬我會給你,但不接受你的條件。”
顧念咬住了嘴唇,然後默默的走了。她傷了他的心,就這樣吧,反正她從來不相信還有愛情會降臨在她身上。
徐卓然匆匆趕回來,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羅然,驚得渾身冷汗,狠狠一拳打在夏天臉上,打的夏天的臉腫了起來,嘴角流出鮮紅的血。徐卓然狠狠瞪著夏天,“夏天,你這個混蛋!我不會原諒你。”
寧夏眼裏都是冰冷,漠然的說:“你還真是周家的人。”
顧念沒有說話,隻是忍住想打人的衝動。
青稞滿臉同情的看著夏天,心裏不是滋味。
陳朗匆匆進來,身後還跟著醫生。醫生看到徐卓然,嘲笑的說:“常客啊,躺在那兒的人怎麽不是你呢?”
徐卓然沒有說話。看著醫生給羅然做檢查,然後掛起輸液袋。羅然被軟針紮痛了,皺了一下眉頭。徐卓然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輕聲說:“然然,別怕,我在這裏陪你。”
羅然微微睜開眼睛,看到徐卓然眼角零散的淚。她抬起手,輕輕擦去他眼角的淚水,“卓然,你會幫寧夏嗎?”
寧夏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羅然看著徐卓然,聲音發顫,“對不起,我都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對不起。”
徐卓然把她擁在懷裏。顧念和寧夏先走了出去,夏天和青稞也出來了。寧夏根本不看夏天,隻是冷漠的說:“你離羅然遠一點。”
青稞極力的克製著情緒,說:“你從不問問他有什麽難處就責怪他,這對他公平嗎?”
寧夏冷笑了起來,“你真幼稚啊,還跟我講公平,你怎麽不回去和周鉞講公平啊?他為子女,做過什麽?”
“他已經是個垂暮的老人了,你為什麽還要說他的不是?”
“那我以前跟周家有什麽關係?為什麽他就要安排我的人生?”
羅然從病房裏出來,陳朗幫她提著包,徐卓然緊緊的抓著她的小細胳膊,扶正了她的身體。她看到夏天的冰雕一般的臉腫的老高,她支持著走到夏天麵前。夏天根本不看她,冷漠的說:“你就當我沒有說過。”
“可是我已經聽到了。”
夏天看著她,看到她眼裏的倔強,溫柔的倔強。他的心跳快了幾個節奏,突突的疼痛。
羅然拉了寧夏一下,“走,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