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隻想離開一座孤城
她給周鉞倒了杯熱水,放在周鉞麵前。周鉞身體僵硬,竟然很不適應寧夏這樣對他。或許誰這麽對他,他都不習慣。他在這個位置,要考慮到事情很多,所以一向他獨來獨往,盡量少暴露自己的弱點。在這深沉的暗夜,祖孫二人相對而坐,然後喝著溫熱的白開水,各自想著心事,誰也沒有出聲打破這長時間的安靜。
周鉞起的早,在院子裏散步。天氣稍涼了一點,空氣卻格外清冽。寧夏也不晚,穿著棉衣,一邊走一邊整理頭發。看見周鉞的精神仿佛不錯,淘氣的說:“周先生,早上好,我去學校了。”
然後跑出大門,拉開車門。周鉞不禁微微一笑,這大概就是天倫之樂了吧。他看著她的車漸漸走遠,眼睛眯成了一道細縫,緊接著青稞也走出來,準備開車去學校。他的存在仿佛是一縷空氣,對青稞來說可有可無,忽然的失落感讓他有些難受,隨後走進客廳,碰到陳詩。陳詩怯懦,看見他就躲。周鉞歎了口氣,說:“躲什麽?”
陳詩站住,僵硬的轉身,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怯懦地說:“董事長,對不起。”
母女兩人,一個叫他董事長,一個大呼小叫的叫他周鉞。為什麽差別那麽大?他沒說什麽,走進了書房。
寧夏坐在車裏,吃著顧念給她帶動小籠包,喝著現磨的純豆漿。她的嘴裏塞的滿滿的,一臉幸福的表情。顧念打趣道:“周家又沒有給你飯吃?”
“我昨天晚上在學校吃的,現在還沒有吃呢。”她將豆漿喝完,“這是羅然做的吧,清甜,正合我的胃口。”
“也特別合我的胃口,所以我把她那份偷偷喝了一半。”
寧夏踹了顧念一腳,“你有沒有良心,連羅然都欺負?”
顧念嗬嗬一笑,“羅然有你對她好,我隻負責欺負她。”
寧夏受不了她臭不要臉的樣子,什麽事到了她嘴裏,都能夠找到自圓其說的理由,不對,應該是借口。
顧念誇張的叫了一聲,表情扭曲。寧夏也沒理會她。顧念說:“你和夏天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了,還那麽生疏?”
寧夏抽出紙巾擦手,一遍又一遍,仿佛要褪掉一層皮似的。
顧念使勁兒按了兩下喇叭,終於把寧夏驚醒了。責怪到:“你那是什麽表情?”
“別再問我這個了,我也不知道的。”她眼神兒哀怨,顧念都不忍心說她了。
她有什麽可以擔心的,雖然一年時間要學兩年的課程,但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況且還有顧念幫忙。隻是她現在不太能靜下心來,眼睛裏時時滿溢憂傷,她的痛苦她怎麽會不知道呢?為了不讓寧夏看穿她寧願當一個小醜,在寧夏的世界裏自顧自樂,一個人的獨角戲她願意為寧夏演,也隻願意為她。顧念不再看她,目視前方,手緊緊的握著方向盤。
夏天不知道在哪裏,課都上到大半節了,還不見他來。下課休息的時候,寧夏跑到樓上去找青稞。青稞看見她就跑,可是寧夏站在後門,顧念不知道什麽時候堵在前門,青稞差一點撞上她。顧念在乎的是手上的哈根達斯冰淇淋會被他撞落在地上,橫眉怒目的說:“你看見鬼了?”
青稞知道躲不了,索性大方的站著,調侃的說:“你們比鬼還要惡劣。”最令人奇怪的是那麽冷的天,她吃什麽冰淇淋?
寧夏也不跟他計較,單刀直入的問:“夏天在哪裏?”
“你怎麽又想起關心他的事情了?”青稞挑釁道,絲毫沒有注意到顧念責備的口吻。
“我說夏天在哪裏?”寧夏陰著一張臉。
青稞臉色一冷,“你以為你是誰?”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並不好受。或許沒有夏天,再或者她和夏天隻是單純的同學關係,他不會對她那麽刻薄。如果他們可以好好的走下去,如果她是夏天的希望和救贖,青稞不會幹涉。可是今天這個局麵,青稞不願意再看下去。
他不說,寧夏也不肯求他,甚至是一句軟話也不肯說。她自己給夏天打電話,沒人接,那就繼續打。她也不愛接他的電話,所以很公平。可是他始終沒有接電話,上課的鈴聲很是刺耳,弄得她心煩意亂,狠狠一巴掌拍在課桌上。教室裏的同學都吃驚的看著她,連剛走到門口的老師也嚇了一跳。
顧念看著氣氛不對,忙陪著笑臉說:“誤會,沒你們的事兒,我這就帶她走。”然後一邊給老師道歉,一邊點頭哈腰拖著寧夏離開。出了教室的門,顧念可沒那麽好的脾氣,一把甩開寧夏,“發什麽脾氣啊?一個屋裏住著,你還有臉這麽去問別人?”
“你說什麽?”寧夏火冒三丈。
“我說的有錯嗎?”顧念毫不相讓。
寧夏氣不過,轉身就跑。顧念也不去追,狠狠地踹向石牆。青稞走出來,手插在褲袋裏,冷冷的說:“這樣就吵架了?”女生的友誼就是不靠譜,他見多了所謂的好姐妹反目成仇,所以沒什麽好奇的,與其說好奇更應該說他想看著她們反目成仇來一場惡戰。
“我們沒少吵架。”顧念不服氣,轉身就走。就是吵架了,不過一轉眼的時候就忘記了,難道讓寧夏連一個宣泄情緒的人都找不到?
顧念沒有回教室,這是第一次。即使生活艱難,她從不曠課,不是為了成績,隻是想要堅持做一件事。她坐在湖邊,心裏亂成一團麻,不知道該怎麽辦。想了好久,還是決定給羅然打電話。羅然大概也在上課,聲音壓的很低,“什麽事?”
顧念不忍心,努力調整了一下氣息,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回了一句“沒事。”
羅然皺眉,連手機都忘了掛斷就占站了起來,“老師,我有點急事,需要出去一下,回來再補假單,可以嗎?”
話筒裏羅然微弱的乞求聲透過無線電傳播,準確無誤的進了顧念的耳朵,就是那麽短暫的一瞬間她突然很想哭,等了好久卻沒有聽到老師的回答。但羅然已經在請同學讓一下通道,匆匆跑出了教室。顧念鼻子發酸,羅然所謂的有事,除了徐卓然就是寧夏,仿佛從來都沒有自己。她站起來,拍了拍屁股,跑進車庫,開出那輛霸氣的路虎,風一般的駛出校門。
她順利接到了羅然。羅然坐上車,說:“回家。”
顧念瞪大了眼睛,“回家?”
羅然淡淡的說:“是,回家。”
顧念不再說話,開著車回家。她和羅然跑回家,打開門,看到寧夏的鞋子胡亂的擺在門口。顧念鬆了一口氣,羅然卻更緊張了。羅然連鞋都沒有換,就跑去打開了臥室的門。寧夏躺在床上,躬著身體,臉埋在被子裏。羅然在沙發上坐下,或許寧夏累了,所以才會偷偷的跑回來,這裏才是她的家,才是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地方。隻是,她向來不會在上課的時候離開,得有多難過才會私自逃離?
寧夏一個人的孤城沒有任何人可以進去,所以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難過,悲傷,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暗自難受,她羅然怎麽就這麽懦弱呢?
顧念站在門口,靠在門框上,一邊喝水一邊說:“夏天今天沒有來上課,電話也不接。”
羅然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不是為了夏天的事情,她不會那麽難受。她走出來,在客廳裏打電話給夏天。一個號碼打不通,她打另一個號碼。接通之後,她輕聲說:“寧夏在我們家裏,你完事了來接她回去。”
寧夏有不可逃避的事,羅然不會多留她,隻是幫她找一個可以大方走回去的理由。這是是寧夏的家,有她在,寧夏隨時都可以回來,隻是她還得送寧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