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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顧慮

  安然大吃一驚,眉頭微顰。


  幺哥繼續道:“花音自小性格頑劣,娘親閉關的時候,她偷跑到東邊陵益山遊玩,有一樹妖不認得她,與她起了衝突,竟然打傷了她的一個隨身婢女。花音大怒,整座山所有花草樹木瞬間全部枯死。幸虧有仙婢通風報信,三哥費了上千年的修為才將那座仙山重新修複。那隻樹妖大罵花音妖怪,花音自己也被嚇壞了,躲在漫月閣好些天不吃不喝。娘親因為此事特意出關,安慰她好長一段時間,又親自教她枯木逢春之術,才令她轉憂為喜,你現在看到百花園裏那些非應季而開的還有這些個稀奇古怪不倫不類草木,全都是出自花音的手筆。”幺哥手指隨手點著,語氣雖然好笑,淡麵上的表情頗有些驕傲的意味。


  安然向來不在意那些花花草草,聽幺哥這樣說反而好奇起來。抬眼望去,果然,拋去那些被幺哥稱為稀奇古怪的草木不談,此為春季,百花園裏隻有冬日才會綻放的臘梅竟開得如火如荼,而另一株杏樹雖是應時而開,但竟五彩斑斕開出了近十種不同顏色不同品種的杏花。仙家規矩甚嚴,若此事被外人發覺,必定會落下話柄,綾娥和莘磐作為百花之神,不但不阻止花音,竟由著她胡鬧,可見是有多溺愛她。


  “娘親雖是百花之主,但我和我的三位哥哥均未遺傳到她的本領,包括三哥,亦是後天苦修而來。花音這可令萬物枯萎的能力,說到底是與母親相克的,生為仙家,她的這個能力倒更像是中了妖法。我娘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張揚,隻好求助司命星君。星君推算數日,才揭開這個謎。”


  安然眼睛從杏花上移開,心情被幺哥這關子賣得七上八下,語氣中便透出了急切,問道:“為何?”


  “我這個妹妹在娘親腹中的時候便中了幽冥劍,為了生下她,我娘拚著最後一口氣,甚至動用了本源之力,差點散了元神,虧得太上老君和司命星君相救。星君說,許是花音得了母親的真傳,可卻因為中了幽冥劍的關係,她才會如此。”


  “幽冥劍?”


  幺哥的眼睛瞬間變得冷冽無比,就連與他相識多年的安然也從未見過。似是在平複心中湧起的怒氣,片刻之後,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魔界最陰毒最邪惡的鎮界之劍,以上萬冤魂的血骨鑄就而成,妖氣極重,這三界之中隻有魔君之子冥煊可以駕馭。這把劍殺死了我的父神,重傷了我的娘親,差點讓我唯一的妹妹魂飛魄散!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毀了它!”


  安然非常清楚幺哥是如何從痛苦中一步步走出來,感同身受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像是給他鼓勵一般。


  花音玩夠了才發現幺哥與安然並未跟上,便停下了腳步,斜斜地靠在院中的假山旁看著緩步而行的幺哥和安然。


  隔著百尺的距離,幺哥和安然一襲青衣長身玉立的樣子很是灑脫,頗有些道骨仙風的味道。


  花音一直覺得自己的四位哥哥各有各的長處:大哥莘嶄聰慧刻苦,二哥莘元風流灑脫,三哥莘磐大氣穩重,而這位最小的哥哥最大的長處便是絮叨。自從定下回勃亝山繼續學藝的日程,幺哥每日隻要一看到花音便忍不住嘮叨幾句,左右不過逃不過那些叮囑的話,好似花音是紙糊的一樣一碰就碎。宴會開始前幺哥支開遠閣和安然,又犯了嘮叨的毛病,花音頗為頭痛,眼看吉時將到,為了防止幺哥繼續嘮叨下去,便將他的注意力成功地吸引到了安然送的珠鏈上:“這鏈子看起來不過如此,還勞煩哥哥和桑公子巴巴地送來。”


  幺哥忙道:“不要小看了這鏈子,安然知道我擔心你,特意花了幾百年的修為為你幻化的。”順便將這鏈子的來曆功用細細地講了。


  花音本無心,一聽到這鏈子取自於安然的原身,再看這鏈子的眼神便變了許多,腦海中便響起了司命星君的話:“花音,這一生,你隻能嫁桑安然。”


  不得不承認,安然的身上的確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


  有一種男子,他的身上生來就帶著溫暖的氣息,大師兄便是如此。而還有一種男子,他卻是憂鬱又淡然的,似乎心中強壓著心事,讓人禁不住為他心疼,桑安然便是這種。遠閣看向旁人的眼睛是極其溫柔的,而安然的眼睛裏似乎蒙上了一層讓人難以理解的東西,像是一道屏障,將人遠遠地隔開,卻又引得人忍不住去探個究竟。花音的好奇心是極強的,而安然的出現正好將她平淡無波的生活狠狠地激起了一層波瀾,讓她難以抑製。


  花音雖說自小性格頑劣,可心思卻是細膩又敏感。她從未見過父神,雖有四個哥哥還有師傅和師兄們照顧,但是總覺得生命中缺少了什麽。仙靈台上,花音一直在暗中注視著安然,看著他的拘束和淡漠還有因為不得不應酬而露出的窘迫,沒緣由的,花音很慶幸他便是命中注定的那個人。眾仙麵前,花音與他許下萬年之約,盡管強壯鎮定,但其實她的心第一次因為一個男子狂跳了起來,就連腕上的那串珠鏈似乎也跟著微微發燙。


  安然見花音盯著他發呆,心裏突然升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說起來他活了也幾萬年了,可無論是仙家、凡間抑或是魔界,從未有一個女子可以如此特別。她擁有這世間最美的容顏,安靜時,她是溫柔嫻雅的大家閨秀,嬉鬧時她又變得古靈精怪,明媚的笑臉,狡黠的目光,就似著清晨的陽光,又似那夏日的驕陽。她是靈動的,又是優雅的;她是嫵媚的,卻又是純粹的,就像那未著色的絲帛,幹淨得讓人不敢靠近。


  幺哥順著安然的目光望向花音,見兩人四目相對麵色怔忪,禁不住揶揄道:“怎麽,桑家大公子覺得我們百花仙府家的掌上明珠配你不上?”


  安然斜睨了幺哥一眼,眼神中突然有了一種稍縱即逝的傷感,歎道:“隻怕是我配不上她。”


  幺哥並未留意安然的異樣,繼續道:“別看我這個妹子外人麵前光彩照人,其實骨子裏就是一個混世魔王。若不是這些年母親傷勢未愈而她又由星君照顧,估計這百花仙府早就被她拆個幹淨。若師哥不嫌棄,還是盡早將她娶回家吧,省得她在這禍害人。”


  安然忍俊不禁,複又斂步正色道:“花音還小,那些話做不得數。我長花音足足幾萬歲,你也知道我們扶桑樹仙與平常的仙家有很大不同,況且,家中早已為我定了親事,師弟休要再提。”


  幺哥擺擺手,不以為然:“此話差異,如今這桑家二夫人亦非你族類,是一個蛇仙,這要細究起來,反而是我們這花仙離你們桑家更近些… …”幺哥話未說完突見安然臉色大變,這才發覺自己失了言,忙住了口。


  安然心裏清楚幺哥並不是有意而為,移開目光,亦不再言語。


  花音對安然充滿好奇,有意接觸,而安然似乎一直在逃避,總是寸步不離幺哥。兩日的時光轉瞬即逝,一大早,司命星君便派來仙童迎接花音。大哥、二哥攜著家眷特意趕來相送,倒是綾娥,果真被花音言中,借著為兒子找媳婦的幌子在仙友處玩得樂不思蜀,就連花音第一次正式離家也僅是派來仙鶴送了個口信。


  莘磐對於母親無奈又無法,望向花音的眼神倒像是他犯了錯一樣。花音不以為意,反而安慰:“這司命星君的仙府離咱家左右超不過千裏,母親和哥哥們若想見我,捏半個訣的功夫便到了,哥哥不必如此。”


  莘磐雖說平日對花音比較嚴厲,但卻也是極疼這個妹子的,禁不住多叮囑了幾句。其實這些話幺哥已經說了不知多少遍了,可這次花音聽著三哥說著卻又是另一種關切,以至於聽到最後,花音竟然紅了眼眶,瞬間有了“兒行千裏母擔憂”的感覺,抬眼望向三哥的時候已是淚眼婆娑。


  興許在場的人均未見過花音如此模樣,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又開始哄,直到她破涕為笑才舒了一口氣,目送她上了由四匹天馬拉的仙轎。


  安然表現得倒像個十足的外人,從頭至尾甚至未看花音一眼,直到她坐上仙轎,才隔著煙色的紗幔道別似的揖了一揖。卻沒成想,花音也正望著她,隻是,有了紗幔相隔,他並未瞧真切而已。


  花音心中微微一動,盯著安然屏氣凝神,片刻之後,她的臉上先是竊喜,後而露出了異樣的神色。隻是,隨著天馬的嘶鳴聲,她又迅速掩去了。


  花音走後不多時,莘嶄、莘元也攜著家眷回了自己的府邸,幺哥與安然亦去了勃亝山。百花仙府又恢複了往日的清靜,隻是似乎有些太過於清靜了,讓人很是不習慣。特別是莘磐,一想起花音的笑臉心中便有種悵然所失的感覺。不知不覺間,這個活潑可愛的妹妹已經成為百花仙府所有人心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很多時候甚至比他們自己還要重要。


  司命星君的仙府是南鬥六星君六宮的第一天府宮,雖說比不上百花仙府氣派,但也雄偉無比。平日裏,這第一天府宮的戒備不亞於天宮,想求見司命星君的仙人更是絡繹不絕,但卻全被他以清修為由擋在了門外。花音自小跟隨司命星君,在他的府邸住了上千年,被哥哥們接回府後,哪日想星君了連個招呼都不用打便就去了,每次大搖大擺進門的時候,不知道要羨煞多少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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