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如枷鎖(一)
煦日的風不停吹拂著我的狗毛,行徑的路卻也好似變得柔軟。
愜意的悠閑不是每天都有,可隻要這樣走著,我便進入了幸福的國度。
我,叫小雨。雖隻是主人小魚的一隻小狗,從我的角度望去世界不過隻是黑白,卻也並無色彩。可這個大千世界,來來往往的行人,在小魚的眼中卻又有著各自的顏色,各自的美。
她讀著他們,我卻也讀著她。
如今的小魚已在大學待了幾年,相比高中時期的苦澀孤寂,現在的她已開朗了不少,身邊圍繞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有小研,有晶晶,還有其他。
我,踏著舌頭,緊跟在小魚的身邊靜靜地陪著她走在這林蔭道下。可此時卻有個女孩突然衝了出來,熱情的將一張調查問卷塞於了小魚的手中。
出於禮貌,小魚並沒有拒絕女孩的要求,隻是微微一笑將問卷放在了眼前仔細地讀著。然而在讀到中間那欄時,她卻停頓了下來。
請談一下你眼中的世界。
“我眼中的世界……”小魚皺起了眉頭,向著她道了歉:“對不起……這個我不知道怎麽寫。”
小魚在高中剛畢業的時候,她曾以為她握到了幸福。然而這接下來的生活卻並非如同她想象這般進行著——人的生活狀態是很難徹底改變的,特別是當你已然習慣成為一種習以為常之時,它便會牽引著你回歸原來的路。
小魚的生活便是這樣的,父親是有了領悟。可那卻隻是一時的,忙於工作的他不久還是將那重心放在了工作上麵。而患著憂鬱症的母親卻也繼續“鬧騰”。
雖然這生活狀態並沒有本質上的改變,可經過了高三的這番洗禮,小魚的心境卻有了一番別樣的風景。
凡是都成幸福結局的那是偶像劇,跌宕起伏的那是,而生活卻往往會還原它本來的樣貌,走了一圈你可能會發現又回到了起點或是繼續你之前的狀態。可人,唯有心是在變遷的,也唯有心是你在這人世的產物。
因此,若是現在問她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她卻並不知道,竟也並不明白。
小魚隻是笑了笑,回絕了那份問卷調查,帶上了我走向了回家之路。
從那天之後,我便時常發現小魚關注起了一個論壇,它的名字叫“人間極苦”。通過這個論壇,小魚認識了一些形形色色的人,她懷著對認知這個世界的渴望,拿起了筆融入了這個人群,開始記錄起了她們的故事。
第一個在論壇認識,交流後肯將自己的故事分享給小魚的人叫梅露。
她,不過隻是一個小職員,今年30歲不到,有過一段婚姻,但是卻離了。要說這樣的她,把她扔在人群之中隻怕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就是她這樣一個平凡的人,背後卻擁有著所不為人知的艱苦。給她這段苦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從小的環境,她所深愛的男人,和她自己。
這一切,要從她小的時候說起……
在梅露很小的時候,其實過的也算不錯。她的爸爸雖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人,卻也是小有富足生活有餘。
這樣的她本是不用去愁苦生活,也不用變得如此卑微。然而這所有的一切卻因母親的賭癮而毀於了一旦。
她的母親並無過人的相貌,也無任何本領。要說她唯一擅長的,也十分樂衷之事那是賭博。本來小賭怡情,稍微賭賭梅露的父親倒也不曾說過些什麽。
可是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母親的賭癮卻是越來越大,越賭越凶,錢也砸的越來越多……
“我們離婚吧,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你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我所完全不認識的人。
房子留給你,就當是我留給露露的嫁妝。”
父親丟下了這句話,便把離婚協議書往台子上一放,“嗙”的關上了房門從母親的眼前徹底消失。
那時還很小的梅露,並不明白眼前發生的狀況。她隻知道忽然有一日她便再也看不到了爸爸,再也沒了完整的家,沒了所住的房子。
——母親的賭癮,並沒有因為父親的離去而節製。相反,得到房子後的她,卻是立馬將梅露爸爸留給梅露做嫁妝的房子也一並抵押了出去,隻為博的一個“更大的”。可是她卻並沒有如此好的手氣,而是連她們所住的房子也徹底失去。
無奈的母親隻能帶著梅露投奔到了她外婆家。
她外婆住的是一套老公房,沒有獨立衛生間,沒有獨立灶台,這所需的一切皆是公用的。有的隻有她睡覺的那間十來平米的房間。
可,就這個十來平米的房間,如今除了她之外卻還要再容納下兩個人。
梅露並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就沒了玩具,沒了房子,住到了一個破舊的用簾子隔成一塊塊的地方。
她隻知道從那天開始她每天都是緊貼著她們兩個人,聽著她們的鼻息之聲而入睡的。而這一睡,便是十年。
在這十年之間,梅露的學費和生活費皆是靠著外婆那極度微薄的退休金勉強的支撐。
在這十年之間,她的母親既不工作也不懂的去如何照顧梅露,照顧這個老人。她雖沒了賭博的資本,可卻依舊未曾閑著,卻還是到處跑著去觀別人的局偶爾插上了兩手。
那一年,梅露高一,她第一次愛上了一個男人。她和那個男人是彼此的初戀,也是彼此心中最深愛之人。
起初的他們過得很是甜蜜,幾乎形影不離。梅露曾天真的以為這份愛是上天給她的最美好的禮物,是對她多年苦難的最好的補償。可她卻並不知道愛也是有時限的——它就如同灰姑娘的魔法,到了那個點一切便會退卻,回歸它最真實的樣子。
熱戀中的他們,跨過了那條界限有了心靈和身體的兩重接觸。
對梅露而言身體的接觸是心靈的升華,愛的升華;可對她所愛的那個男人而言越過了那條線梅露便成了他可有可無的東西……
梅露的愛是從一而終的。這或許是因為她是天蠍座的關係,也或許是因為她從小生長的環境所導致的。但不管如何在她的眼中她的男友是她在這個世上最愛的人,而為了她這個愛人,她,卻將自己降的很卑微很卑微,卑微到了塵埃裏,風一吹便尋不到了蹤跡。
起初她這個男人對她的態度也算是熾熱,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愛情溫度的冷卻,得到後的滿足,他也開始漸漸對梅露冷淡了起來。
愛的死去活來,為你不顧一切的那是偶像劇。在現實的生活中,大多的愛情卻都有著一個保鮮期,可能隻有數個月,也可能有個幾年,長點的或許能達十數年之久,可真正一輩子就愛著一個人到老的又有幾個?特別是當發現你還患有疾病的時候……
梅露因著自己月經長久不來,惶惶不安,以為是自己有了。便前往了醫院,前去檢查,但在那次檢查中,她卻被查出了患有子宮肌瘤。
子宮肌瘤雖是良性腫瘤,但它卻可能導致不孕。
而梅露卻將這個消息老實的告訴了她的男友。本來已是對她逐漸冷淡的男友,因著這個消息是對梅露的態度更加惡劣了起來。
不久之後,他們便鬧起了第一次分手。
“我們分手吧!”梅露的男友冷漠的說道一把甩開了梅露死死緊握的雙手。
而梅露卻隻是痛哭著,跪在地上,完全丟失了尊嚴,苦苦哀求著。
他的男友由於經受不住梅露的此番悲戚哀求,雖是勉強沒和她分手,但自此之後的梅露卻走上了一條被愛牢牢鎖住的艱苦曆程……
梅露和她的男友終於升入了大學,但他們卻在不同的學校,相隔勝遠。
升入大學後的梅露終於有了資格,也有了時間到外麵去打工來貼補那大學生活費給家裏減輕負擔。但卻沒想到他的男友卻也向她伸出了手……
“我掛科了,沒有錢重修。”電話的那頭是梅露男友的聲音。
“好……包在我身上,我幫你付,需要多少錢?”梅露摸著眼淚,強硬擠出了一絲微笑,用最和往日一樣的聲音問著他的男友。
“一千。”
梅露的嘴角有一絲抽搐,可她卻依舊擠著笑容,答著說好。
也許,一千的數字並不大。可對於連學費也是靠居委會救濟學校補助的她而言,能夠勉強維持上學已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恩賜。
可是愛卻也是上天給她最大的懲罰。
她本是靠著那微薄的打工費和奶奶微弱的退休金勉強維係著大學生活中的開銷。可是,這份愛卻給她那窘困的生活又加了一層霜。
為了苦苦維係著這份愛,梅露把所有的課餘時間都用在了打工上麵,打了二份工。
本就患有疾病的她,在這種過度勞累的環境之下,月經的周期是更加的沒有規律,得不到良好醫治的身體卻也走向了惡化的邊緣……
人,便是這樣子——當你在極度渴求一樣東西的時候,即使你知道它是讓你受苦的根源,把你推入懸崖的魔手,卻依舊停止不了這心底湧來的強烈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