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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冬狩

  薛七喜從外頭回來,綠蘿見了笑道:“聽說神策軍中近來也沒那麽忙了,薛公公還是諸事纏身麽?”


  七喜笑道:“哪裏,不過是去內侍省轉了轉,那幫小猴崽子,哪天不好好盯著便不知道要生出什麽事來呢!”


  進了蓬萊殿,見貴妃在屋裏,正叫人把那炭盆拿出去,“……都拿出去罷,熏得本宮都上火。”


  雖然蓬萊殿裏用的是最好的銀絲炭,並沒有煙,可炭火盆到底燒得屋裏感覺幹燥得皮膚都要裂開了。


  其實屋裏也是有地龍的,燒起來也不至於十分冷,但單靠地龍也暖和不到哪去。


  七喜走到她身後,道:“娘娘還是別全搬出去了,這夜裏若是凍著了,這樣天氣,也不好過。若是覺著太幹燥,索性在屋裏擺兩個水盆。”


  念雲笑著回頭看了他一眼,“罷了,難為你們都在這樣的小事上費心。”一麵便命人留了兩個火盆,又叫了取兩盆水來放到牆角。


  七喜從懷中摸出他白日從尚服局要來的兩副獺兔毛暖手筒子,雙手捧到她麵前,“娘娘,七喜想著您素日不喜炭火,所以……所以煩尚服局做了兩副暖手筒子……”


  念雲接過,柔軟的獺兔毛拿在手中便覺得溫暖,她十分驚喜:“七喜,虧你想出這樣的好主意,回頭叫人給陛下也做兩副去!”


  七喜低著頭,這時天色已經晚了,屋裏隻點著兩支小燭台,暗影投在七喜瘦削的臉上,看不清表情。


  過了一會兒,七喜好似才回過神來,輕輕應了聲“是”,身子卻沒動,好似還有什麽話要說一般。


  念雲便問:“還有事?”


  七喜略略遲疑,終於還是站起來,“無事,娘娘瞧著這暖手筒子大小還合適麽?”


  其實不用試,他知道是合適的,在念雲身邊這麽多年,這點小事,他豈會出錯?


  念雲便道:“我瞧著極好——回頭給陛下做的,尺寸要大一些。”


  七喜應了,便退出了寢殿。


  這時李淳正從紫宸殿過來,進來見念雲在屋裏坐著,因問道:“可用膳了麽?”


  念雲見是他,眉眼便盈盈地彎了起來,笑道:“不曾,正等著陛下呢。”


  李淳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手這樣冰!”說著把她的手放到胸口捂著,又道:“不是都說過了嗎,朕若到了酉時初還沒過來,你便自己先用……”


  念雲道:“也不餓,索性就晚一些。這不是等到陛下了麽?”


  這時晚膳已經擺上來,兩人徐徐用著飯,李淳道:“這幾日有幾個番邦的派了使臣過來走動,朕打算,三日後率領群臣往昆明池行田獵。”


  “唔。”念雲含糊地應了一聲,忽然覺得李淳說這話的語氣未免太鄭重了些,猛地抬起頭,便對上李淳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冬季田獵又稱冬狩,大唐尚武,曆代的帝王都有過冬狩的先例,而且很多時候是非常正式的,需帶領文武百官,帶著禁衛部隊一同去的,類似一種軍事活動。太宗皇帝便是此道的熱衷擁護者,大規模的田獵行了數十次,而且留下了許多頌聖的詩篇。


  帝王親自率領眾臣去狩獵,除了遊樂以外,往往還有很多重要的目的。


  一來,是皇帝親手獵取一些獵物,以供宗廟,用來祭祀曆代的先帝,表達孝心和誠心。


  二來,是為著宣揚國威,表現皇帝的英明神武,展示大唐的文治武功,以震懾外邦。這一次番邦的使臣來了,陛下要去冬狩,自然也有這個意思在裏頭了。


  三來,多年不行田獵,有些地方未免就出現了一些禍害民生的野獸,虎豹豺狼擾民,因此天子便帶人去圍剿一二,以示為民除害。


  陛下登基以來,還從未舉行過這樣的活動。所以李淳的意思,除了對外邦耀武揚威,同時應該也有震懾地方勢力的意思在裏頭,告訴他們皇帝陛下是有膽魄的,是英明神武的。


  念雲慢慢把口裏的飯菜咽下去,問道:“陛下這一去,要多久?”


  李淳道:“這一次決定得有些倉促,也不好耽擱太久,少則三五天,多則七八天,便還朝了。”


  念雲仔細把他的話在腦海中轉了一圈,他這一去,雖說是決定的倉促,時間也不長,但也得帶著滿朝文武和部分神策軍作為護衛。如此一來,這邊的皇城就幾乎變成了一座空城。


  念雲因問道:“幾位皇子呢,也要帶著一起去麽?”


  李淳道:“他們年紀小,從未經曆過這樣的陣仗,朕想帶著一起去長個見識,也好試試寧兒和宥兒的箭術到底學得如何呢,莫要紙上談兵才好。”


  他隻說寧兒和宥兒,念雲蹙眉:“惲兒不去?”


  李淳道:“宮中總要留著人管事,朕想叫惲兒看著些。”


  昆明池離長安城不遠,不過幾十裏路,雖說有什麽要緊的事也是來得及去通報的,但偌大一個皇城隻留一個澧王看著恐怕有些不夠分量。


  念雲正要說話,便見李淳眉眼含笑望著她,頓時明白過來,也有些無奈:“陛下定是又打著妾的主意。”


  李淳見她答應了,又道:“朕把神策軍留兩萬給你,薛七喜跟著你。”


  這意思,就是他不在的這幾天時間裏,前朝名義上由她和澧王共同監國,但澧王向來沒經曆過什麽大事,所以說實際上的決策權和軍權是在她手裏,澧王不過是為了防止外頭說她牝雞司晨的一個幌子罷了。


  念雲故意板起了臉,帶著點薄嗔道:“原來陛下都已經想好了,隻不過是來通知妾一聲的!”


  李淳帶著一點撒嬌的討好,湊到她耳邊輕聲道:“這不是來同你商量的嗎!”


  念雲被他噴出的溫熱氣息拂得發癢,隻得笑道:“罷了罷了,妾都聽陛下的安排罷。”


  李淳笑起來,拉著她坐到身邊,同她細細講起京城和皇城的布防來。


  次日問安的時候,念雲便同眾妃嬪說起陛下要出去狩獵的事。雖然陛下在不在宮裏,她們都照樣見不著,但她們好歹還是陛下的妃嬪,這事總歸還是得知會一聲。


  她才說完,紀美人便道:“陛下此去,身邊除了六福公公外,怕是沒有近身伺候的人罷?”


  這一點念雲不是沒想到,陛下身邊一向都是六福伺候,紫宸殿沒有長期近身服侍的宮女。當年陛下把身邊最得臉的玉竹和重樓都給了她,也就沒有再另外培養人。


  這些年來陛下幾乎每日都歇在蓬萊殿,在蓬萊殿自然也就有她和她身邊的四大宮人服侍,也沒顯出什麽不方便來。


  可陛下這一出城,她又得留守在大明宮裏不能隨行。要管著後宮的事,同時還要看著前邊朝堂上,她身邊可靠可信的人不多,這四大宮人恐怕也都得跟著她才行。


  雖說也就五七天的事,可陛下身邊沒個宮人服侍也的確有些不妥。


  大殿裏便半天沒人說話,念雲知道她們一個兩個的都怕她忽然點名叫她們跟著去。


  雖說這也算是個接近陛下的大好機會,可這些年來她們也都看明白了,就算接近了,甚至是侍了寢,又能如何,回頭陛下照樣還是視她們如敝履,連貴妃娘娘的一根小手指頭都比不上。


  況且,她們這些在宮裏嬌生慣養的,才不樂意這麽冷的天還往樹林子裏頭去自討苦吃呢。


  安靜了好一陣子,這時劉清清起身道:“如此,若是娘娘不嫌棄,妾願代娘娘隨陛下去狩獵。”


  念雲略略沉吟,劉清清這幾年來倒是老實了不少,也不再想方設法爭寵了,甚至於逢年過節的大宴上都對陛下有些視而不見,想來已是對陛下死了心。


  若是派了別人去,她還真有點擔心萬一又鬧什麽妖蛾子,雖然她不擔心陛下的心還能再給她們這些早已舊了的女人,可懷個身孕啥的也是挺麻煩的。劉清清服過絕子湯,沒有這個後顧之憂。


  而且,她知道劉清清學過一套極好的推拿手法,這狩獵可是個力氣活,鬆鬆筋骨也是好的。


  念雲因問道:“劉寶林可會馭馬麽?”


  劉清清低頭行了個禮,道:“妾先前在家中的時候,蒙兄長教過些騎術,射箭也練過一陣子,隻是入宮這些年來不曾用過,想是有些生疏了。”


  能騎馬射箭,應該是有些膽量的,至少萬一遇到野獸或者有什麽危險,不至於嚇得驚慌失措屁滾尿流而拖了後腿叫人恥笑,不用太過擔心影響陛下的威名。


  念雲點點頭,“清清,你過來,本宮瞧瞧你的手。”


  劉清清順從地走上前去,念雲拉過她的手,這一雙手雖然小巧柔軟,並沒有留長指甲,淡粉色的指甲修剪得圓圓的緊貼著指頭,手指骨節柔且韌,手腕靈巧卻有力。


  她的左手掌心處有微微的隆起,右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的第一節指節十分飽滿,這是曾經苦練過射箭的痕跡。雖然宮中的歲月使得她手上粗糙的繭子早已消失,但這些曾經存在過的明證都在,念雲便知曉她沒有說謊。


  她鬆開劉清清的手,溫和地笑了,“如此,劉寶林有心了,陛下冬狩的日子便勞寶林照應了。你去收拾收拾罷,本宮這就命尚服局送幾套騎裝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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