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死也願意了(感謝書友161217032414637萬賞)
种師道就這麼死在了東京城內,有人不明白种師道為何尋死,比如趙桓。有人大概明白种師道為何尋死,比如李邦彥,卻是只給李邦彥帶來許多麻煩。想來這件事情傳出去之後,大概也會有人敬佩這位尋死的老臣。
在河間府里的鄭智,此時也不知道東京城內發生的這些事情,甚至也還沒有那麼快知道趙佶回了宮被囚禁起來了。
鄭智此時方才到得河間城內一座客棧門口,從客棧門口旁邊的一條小巷而入,巷內還有一處屬於客棧的小院子,也就是這座客棧最好的套房了。
剛剛走到小院之外,便聽見院內傳來一種極為不一樣的樂音,音色稍顯尖銳,卻是尖銳中帶著一份沙啞。尖銳的沙啞配合其中,並不突兀。
門外還有兩個鐵甲軍漢,正欲躬身拜見,便也被鄭智抬手止住了話語。
沙啞的聲音,總會顯得蒼茫,也會出一種古老的蕭瑟。
鄭智駐足在外,聽得片刻,演奏之人的技藝已然比較純熟,樂音極好好聽,倒是也不同中原的音樂。鄭智聽著沙啞的曲調,腦中浮現的已然就是大漠黃沙的場景,殘陽如血,戰馬如飛。
直待得一曲奏罷,裴宣在往前走得兩步去叫門。
門內有人應了一聲,隨後問道:「門外何人?」
裴宣答道:「燕王殿下來了。」
門立馬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侍女,侍女退到一旁福了一禮。鄭智邁步走了進去。
院子內有幾個人,趙纓絡,李清照,李師師,還有李師師懷中抱著的鄭夕旋。
幾人早已站起,也見了禮。
鄭智的眼神已然落在了趙纓絡的手中,只見趙纓絡手中握著一個一尺長左右的東西,微微彎曲,溫潤如玉,其上還有幾個小孔。
便是這幾個小孔,鄭智已然猜到剛才的樂音是此物發出來了,便開口問道:「此為何物?」
李清照與李師師顯然都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卻是並不回答。李清照更是深受輕輕拍打了一下趙纓絡,示意趙纓絡回答話語。
趙纓絡此時方才開口說道:「回燕王話語,此乃鷹笛,西域之人也稱之為那依,是從西域而來的樂器。取材乃是雄鷹的翅膀骨頭,打通之後,鑽上發音小孔,便可吹奏了。」
鄭智聞言,也覺得稀奇,伸手過去,趙纓絡也遞了上來,便見鄭智接過之後把玩幾下,又道:「此物吹奏想來不易,未想帝姬殿下竟然擅長此道,連西域之樂也能駕輕就熟。」
鄭智自然是誇獎,以這個話題開始,也是避免尷尬。畢竟鄭智對於這位帝姬殿下多有怠慢。
鷹笛,在吐蕃與西域都有,流傳了許久。後世依舊還有,西域多見塔吉克人吹奏。其實是一種比較歡快的樂器。
趙纓絡聽得鄭智誇讚,便答:「能奏此笛,也多虧燕王殿下。若是沒有燕王殿下送給周學正的那些胡音書籍,我也學不得這鷹笛的技法。」
鄭智聞言倒是想起來了,當初去拜見周邦彥,便是帶了幾本從西夏繳獲的胡音書籍,周邦彥還拜託趙纓絡帶進宮裡找人翻譯。
「哈哈。。。這胡音也是別具一番風味。今日能聽得到,也不枉當初幾千裡帶回來幾本書。」鄭智笑著說的幾句,便也往椅子上坐去。
李清照已然起身,開口拜別:「殿下,小女子便不多叨擾,夫君想來也快下值了,小女子先回去了。」
鄭智點了點頭,也不多留,卻是也親自起身拱手,還相送幾步。李清照出門,也覺得有些受寵若驚,這位燕王殿下禮節實在過於周到了一些。卻是李清照自己哪裡知道,李清照這麼名字,將名傳千古,勝卻了這個時代無數的男兒漢,更博得華夏幾千年歷史中「千古第一才女」的美名。鄭智的禮節,怎麼樣也不為過。
卻是這李師師也學著李清照起身拜別:「王爺,奴也帶著旋兒先回去了。」
這一回鄭智倒是沒有應允,而是說道:「師師且坐,晚些時候一起回去。」
李師師聞言,面色微笑,也不矯情,便坐了下來。顯然李師師並不願意回去,不論什麼樣的女子,對於這些事情,總會有一些醋意,便也有一些心中的比較。
鄭智便也是照顧著這一點。抬手示意幾番,趙纓絡與李師師便又重新坐下。李師師顯得輕鬆自然,趙纓絡卻是拘謹非常。
「帝姬殿下近來可是多與李先生談論詩詞之道?」鄭智主動挑起話題,卻是也在迴避賜婚之事。今日來見趙纓絡,本也有些糾結,既想見見,又不願見。想見是因為兩人也算得極為相熟,鄭智對趙纓絡也有些好感,這也是鄭智接下這門婚事的考量之一,另外一個考量便是政治考量了,成為皇家駙馬,總會給鄭智帶來不少好處。以後若是這天下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皇親國戚的名頭,總比一般人多了幾分身份的等級。
不想見的原因便是也知道這駙馬之事,也難以解決。
趙纓絡表情雖然拘謹,卻是又極為願意與鄭智說話,鄭智話音剛落,趙纓絡便立馬答道:「近來李先生與師師姐姐經常來尋我坐坐,談一些詩詞,也談一些樂音。李先生詞作無雙,比之周學正也不差分毫。師師姐姐於樂音之道,也是冠絕天下。能遇到她們,當真是三生有幸。」
鄭智聽得趙纓絡叫李清照也稱為先生,叫李師師更是叫姐姐,更是覺得這少女不凡,一個公主帝姬,能這般謙虛,古今少有的事情。
李師師聞言也謙虛一句:「帝姬殿下過獎了,哪裡有什麼冠絕天下,便是帝姬殿下的技藝,也不差分毫的。」
鄭智聞言淺笑,說道:「一直沒有聽過帝姬殿下好好奏上幾曲,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聆聽?」
鄭智當真還沒有聽過趙纓絡認真奏上一曲。在周邦彥那裡碰到的時候,趙纓絡多是學習狀態,便也不成整曲。趙纓絡真正為人奏曲,想來還只有趙佶有這個榮幸。
趙纓絡聞言,想了想,便也覺得還真的沒有給鄭智奏過曲子。輕聲「嗯」了一下,臉色稍顯紅潤,點了點頭,身前小案之上,便是琴,扶手在上,等候片刻,平復一下心緒,已然開始。
鄭智對於音樂,並不存在多麼藝術的欣賞方式,只在順不順耳,能不能讓人產生共鳴。
興許趙纓絡之前還不足以奏出真正動情的樂音,就如趙佶評價教導之語,隨心方能動人。卻是趙纓絡之前,心思中就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便也少了動人的音樂。
此時的趙纓絡,已然不同,一曲而下,當真有幾分動人之感。便是鄭智也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哀愁,哀愁極為單純,並不煩亂。
這少女,也開始有了少女的心事。
一曲而罷,鄭智抬頭看了看趙纓絡,開口說道:「太上皇能每日聽帝姬殿下撫琴,當真也是享受。」
趙纓絡心中本就隨著樂曲有些哀愁,有思念故人,也有少女情竇初開的心事。此時聽得鄭智話語,面色更顯哀傷,眼眸之中,已有晶瑩之色,想來是鄭智說到了趙佶,便也讓這少女想到了趙佶。
便也看得鄭智有些不忍,看了看身邊的李師師,又看了看她懷中的女兒,開口說道:「他日若是有緣,便讓你日日陪著太上皇書畫,如此也解了你這些煩憂。」
鄭智心中的柔軟,顯露無疑。女兒與父親,終歸是情人一般,這種感情無關世間所有的事情。
鄭智卻是也說出了趙佶的未來。鄭智有自信能成大事,便也有自信說出這句話語。興許也是面前的趙纓絡救了趙佶一命。因為趙佶的命,在鄭智心中並不值錢,甚至也不在意。死也無所謂,誰若是想要功勞,一刀把趙佶宰殺了,鄭智也便當功勞賞賜了。此時鄭智卻想著留趙佶一命,便也是此時趙纓絡的緣故。
趙纓絡自然聽不懂其中含義,淚水輕輕滾落,只道:「若是能有這麼一日,便是死也願意了。」
鄭智聽到這一語,卻是又有一些不舒服了。男人之間,與女人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這少女話語,能為陪在趙佶身邊而死。鄭智作為一個男人,作為這個少女未來的夫婿,面對這少女心中都是另外一個男人,也會沒來由有些輕微不快。
好在鄭智是一個大男人,便也不會在乎這些小情感,只道:「會有這麼一日的。他日入了東京,必然讓你得償所願。」
趙纓絡聞言,忽然感覺心情大好,破涕微笑,起身一福道:「瓔珞多謝燕王殿下。」
鄭智點了點頭,吩咐裴宣道:「且去叫客棧里的人到德月樓里叫一座酒菜送過來,今日在這裡吃了再走。」
裴宣聞言便去安排。心中卻還有煩心,看這情況,這帝姬殿下暫時是不可能入得府衙後院居住了。還是得在城裡尋個宅子,裴宣便也開始想著要把哪個衙門的宅子先騰出來,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哪個衙門倒霉,便先到府衙外院擠一擠,擠不下也得擠。
此時李師師也起身出門,吩咐了幾句門外的軍漢,軍漢便往府衙奔去,通知內衙,燕王殿下便不回府內吃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