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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你這個沒卵用的狗東西

  官道上一隊騎士,六百號人左右,從東京而出,直往北上,除了身上的鐵甲與兵刃,卻是沒有帶任何東西,便是糧食都沒有帶。


  蓋毅顯然也不敢在東京多留,東京城牆高大,城外河水寬廣,城內也還有幾千兵將,實在久留不得。


  快馬飛奔出幾十里,蓋毅也只是稍作休息,在一處溪邊喝了些水,又啟程北上。


  東京城內,出得三千人馬,卻是才剛剛出發去追,也有十幾騎在官道飛奔,帶著書信往京畿封丘與京北滑州等地,便是要圍堵反賊。


  蓋毅前路,其實並不遠,魯達已然到了安利軍府迎陽城,此去不過兩三百里,卻是面前還有一條寬廣的黃河水道。幾百人馬,要渡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其他城池州府的圍堵倒是不在話下,不會來的這麼快,卻是這身後跟著三千東京禁軍,才是威脅。並非廝殺作戰的難度,而是時間容不得蓋毅拖沓。若真是拖延下來,河對岸封丘城的禁軍守在河邊,這黃河就成了一條天塹。


  蓋毅明白這些,便也只有更加用力拍打馬背,爭取更多的渡河時間。也要與東京傳令的人爭奪時間,爭取在封丘收到消息之前過河。


  只要過了黃河,那便再也沒有人能擋住這六百號西軍騎士了。


  李邦彥直接又入了皇宮,經此一事,東京城內人人在說,便是說著有軍漢謀反的事情,內城大街上的火拚廝殺,外城大街上打馬急追,便是談資。


  各大衙門裡的官員,也有許多在內城裡親眼得見。便是這件事情已然鬧大了,也容不得李邦彥不到趙桓面前稟奏一番。


  卻是李邦彥進得皇宮,先尋了太監去辦了一件事情,方才去見趙桓。便是連忙又把种師道的屍體從趙佶那裡搬出來,抬到宮外去等人收屍。本來李邦彥是說放一日,此時碰到這檔子事情,便也放不得一日了,得趕緊抬出去。


  再見皇帝趙桓,卻也不是在那間御書房,想來种師道撞死在御書房了,趙桓大概以後也不會再去那御書房了,這般死人,趙桓大概也是第一次見,興許晚上也會有幾場噩夢縈繞。


  皇帝趙桓當面,李邦彥便也一五一十說了一番。


  只聽趙桓陰沉說道:「這种師道,死便死了,卻還能做一番犯上作亂的事情。這個老賊,只怕本就與那鄭智暗通款曲,兩面三刀。幸得是死了,若是大軍付與他手,後果不堪設想。」


  趙桓口中的种師道,已然成了老賊。


  李邦彥聞言,心中雖然不覺得這种師道是老賊,卻是也不出言多說,接道:「陛下,此番种師道已死,這東京掌兵之事合該再覓人選,此事拖不得啊。」


  趙桓聽得李邦彥提醒,才陡然想到此節,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需快快覓得一員百戰良將,練兵剿賊。折可求如何?」


  關係到趙桓自身的安危,趙桓自然是緊張上心的。


  李邦彥聞言搖了搖頭道:「陛下,折可求不可。淮西之賊,勢力極大。折可求親自在淮西領兵作戰,方才壓制住反賊之勢,卻也是艱難重重。若是此時調折可求入京,怕是這戰事會有所反覆。還是把折可求留在淮西剿賊比較妥當。」


  趙桓聞言又急忙道:「折可求不可,那還有何人?殿前司與樞密院中,可有領兵之將?」


  李邦彥聞言也是搖頭,這兩個衙門裡,哪裡有什麼領兵之將,皆是一群在軍餉里上下其手的文官而已,讓這些人去領兵打仗,那還不如李邦彥自己上,這樣自己至少還知道什麼時候得跑。


  「陛下,殿前司與樞密院中多文官,他們也不通戰陣之事,即便是殿前司下的一個武官,也多是之前潰逃之輩,實不堪用。」李邦彥如此答道。


  趙桓聞言,已然不再問,而是皺眉去想,自己也主動去想,想著這個事情的解決之道。


  李邦彥也在想,絞盡腦汁去想,邊想邊道:「陛下,西北與党項人打了這麼多年,多有能戰之將,可以在西軍之中謀划人選。」


  趙桓卻道:「西北之將,種家折家,還有劉家。種家不談,折可求在淮西,劉家似乎還有個年輕的後輩,過於年輕也不合適。便還有誰?」


  李邦彥聽得趙桓一一去數,心中陡然想起一人,這人名字在請功的奏報中也經常出現,隨著延安種家的奏報一起出現,也是姓劉,便連忙開口道:「陛下,臣想起一個人來,原來多在永興軍路隨著種家作戰,此人名叫劉延慶,也多與党項作戰,麾下也有一些精兵悍將。此番西軍南下剿賊,獨留此人在永興軍路。可招劉延慶如今掌兵。」


  「劉延慶?」趙桓帶著疑惑重複了一句這個名字,想了想,似乎覺得也有些耳熟,開口問道:「此人麾下有多少西軍的精兵悍將?」


  趙桓一個太子,平常又不被趙佶所喜,便也少參與了一些國家之事,便也對許多人與事情並不熟悉。李邦彥推出一個人選,趙桓別的不問,就問這劉延慶手下有多少兵馬。


  「想來總有兩萬左右的西軍精銳在其麾下,頭前他也多番與西夏作戰,想來兵馬不會在少數。而且與西夏戰過的兵馬,必然精銳。鄭智也不過是西軍出來的軍漢而已。」李邦彥其實心中也不知道劉延慶麾下有多少兵馬,便也猜測著往多里說一說,也是給趙桓壯聲勢。


  劉延慶麾下,能有個三五千人,便也是頂了天了。如今西北無糧餉支撐,只怕劉延慶連三五千人都不一定有。


  趙桓聞言卻是大喜,連忙開口說道:「好好,速速招其進京掌兵,升為樞密院副使,東京還有十萬行軍等待操練,讓其不得拖沓,即刻快馬入京。大軍隨後再到也無妨。」


  李邦彥聽言,一臉笑意,心中也在高興自己又在趙桓面前解決了一番國家大事。這劉延慶又是自己推薦的,想來劉延慶若是進京,必然也會投桃報李。如此李邦彥勢力便是更大。


  「陛下,臣這就著人擬旨,快馬加鞭送到永興軍路去,來回一個多月,想來那劉延慶便該到了。」李邦彥便也急著把事情定妥,以防反覆。


  趙桓點了點頭,李邦彥飛奔出門,便去操辦。


  劉延慶本該帶兵伐遼,大敗而歸,卻是這個差事被鄭智取代了。而今依然還是登上了真正的歷史舞台,入京掌兵。這大宋朝,也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了。


  蓋毅帶著六百騎,已然奔到了黃河岸邊,軍漢們四處搜羅著大小船隻,抓緊一切時間渡河。


  身後的三千追兵,倒是遲遲不見,直到蓋毅最後一個渡過黃河,那三千東京之兵,依舊一個都沒有出現在視線之中。


  倒是蓋毅自己心中緊張不已,卻也是蓋毅把這些東京的軍漢看高了幾分,因為蓋毅頭前於內城一番廝殺,當真還覺得東京軍中還有幾個手段不差的人,也有幾個敢戰之輩。不免就把東京禁軍高看幾分。


  卻是那些殿前司下的皇城護衛,代表不了整個東京禁軍。


  一路而去,過封丘,也無人阻攔,過滑州,也無人阻攔。蓋毅甚至在路邊鎮上還強行「賒欠」了幾番口糧。


  封丘城內,並非沒有接到命令,東京傳令的快馬,怎麼也比六百號渡河的人馬腳程要快。卻是這封丘城大門緊閉,便是這麼看著蓋毅打馬從封丘城外繞過,

  主官謂之曰:賊乃騎兵,追之不及。


  一路飛趕,第二天下午,蓋毅已然到了迎陽城下。


  只見城頭上號角大作,無數軍漢湧向城頭,床弩絞盤嘎吱作響,巨大的羽箭已經上弦。還有各種守城之物往城頭上搬。


  魯達已然也上了城頭,敵襲而至。


  一天一夜未眠的蓋毅,看得城頭上這番動作,也是大驚。連忙轉頭喊道:「快找找,有沒有帶軍旗。」


  急切而出,哪裡還有人顧得上軍旗。


  蓋毅轉頭入得城外的村子,尋來幾床被褥,拆解而下,取了筆墨,在被褥之上寫了一個大字,然後掛在長桿之上。


  如此方敢往城池靠近。便是怕被城頭上的羽箭誤傷。


  魯達看得那一隊騎士豎起的旗子,上書一個歪歪扭扭的大字「種」!

  魯達身形一愣,連忙開口道:「傳令下去,把繃緊的床弩都鬆了。。。。種相公來了!」


  魯達直以為是种師道來了,下得城門,左右兩百騎兵,城門大開,已然出門去迎。魯達也是藝高膽大,城外幾百騎兵,便也不放在眼裡,也就不去疑慮什麼陰謀詭計。


  更主要的是魯達對於种師道,太過尊敬,魯達情義漢子,種家對於魯達的恩情,便是賣命也捨得。


  魯達已然打馬奔出。


  蓋毅見得城內有小隊人馬奔出,方才放下心來,帶著百十騎往前去迎接,留下五百多騎等候,也怕引起了不必要的誤會。因為蓋毅也不知城內是何人出來了。


  到得近前,蓋毅先認出了魯達,馬步未停好,已然躍下,單膝跪地,口中喊得一句:「師伯!」


  魯達停住了馬,看得幾眼,也認出了蓋毅,下得馬來上前去扶,大笑問道:「哈哈。。。你倒是長大了,比洒家也矮不得幾分了。且起來!」


  魯達扶著蓋毅起來,也左右打量幾眼,並未看到种師道,開口問道:「種相公呢?可是在後面隊伍里?」


  便是魯達話語問出,蓋毅已然落下了男兒淚,一路風塵僕僕,只在飛奔,擔憂被人截住跑不得一遭活路,也來不及多想种師道的事情。直到此時,蓋毅才想到种師道,便也只剩下傷心。


  种師道,就是一桿西軍的旗子,也是種家麾下軍漢們的靈魂人物。不論幾代而下,種家便是這些軍漢的靈魂。


  而今靈魂沒有了。。。興許以後鄭智會代替這個角色,卻是也不能磨滅種家在這些西北漢子們心中的地位。


  魯達見得蓋毅竟然哭了出來,已然覺得大事不好,開口又問:「種相公呢?」


  便聽蓋毅說道:「種相公在東京里被人害死了!師伯,你可要給相公報仇!」


  「什麼???」魯達聞言雙目圓瞪,口中也是不敢相信。


  便聽蓋毅又道:「種相公死了。。。被那狗賊李邦彥害死了,我等也差點被那李邦彥截殺了。」


  魯達聞言,低吼一聲,腳步左右搖擺幾下,伸手摸了一下頭上的髮髻,竟然抬手就打,邊打在蓋毅的臉上,打得蓋毅栽倒幾步。


  便聽魯達大罵:「你這個沒卵用的狗東西,你既然在東京,在相公帳下,何以叫相公給人害死了,是不是你貪生怕死,啊????是不是你貪生怕死,沒有救得相公!是不是你貪生怕死???」


  蓋毅栽倒在地,卻是又單膝跪起,大哭不止,口中只道:「便是我,都怪我。。。都怪我貪生怕死,都怪我沒有隨相公入那宮裡去,都怪我只顧逃命沒有去殺那李邦彥,我罪該萬死,我該死!!!」


  蓋毅邊哭喊,邊把頭埋在地面,拳頭不斷砸著地面。便是頭前蓋毅還未覺得种師道的死自己有多少錯,卻是魯達一語,蓋毅心中全是自責,自責自己沒有把种師道保護好,也自責自己只顧逃命,沒有橫下一條心與那李邦彥拚命,為种師道報仇。


  卻是在場之人,都不知道种師道是自己尋的死,便是蓋毅也以為种師道是被人殺害的。


  魯達聞言,卻是聽懂了幾分,指著地上的蓋毅大罵道:「便看看你死之後,有何臉面去見你九泉之下的父親。沒用的狗東西。」


  便是這一語,蓋毅更覺得無臉。頭前奔逃出城,十幾個親近弟兄都折損在城內,自己卻是如喪家之犬跑了出來,更覺得無臉苟活於世。


  說完魯達已然轉身上馬,回頭看得蓋毅還在地上,又吼道:「少在這裡惺惺作態,還不上馬。洒家要殺到東京去,你便該死在陣前!」


  魯達已然控制不住,目光皆是血色,臉上鬍鬚炸立,已然怒不可遏,殺人也不足以解恨。


  蓋毅聞言身形一震,似乎覺得身上有了些力氣,爬起身來便道:「師伯說得是,我便死到陣前去,死前先把那李邦彥殺了,便是值得。」


  說完蓋毅擦了擦眼淚,手捏刀柄,便往馬上爬去。卻是怎麼也抬不起頭來,只是捏得刀柄嘎吱作響。


  再看頭前魯達,雙眼如野獸一般到處去看,更在吩咐親兵進城擊鼓。口鼻處進出的氣息,悶響能聞!


  种師道被人謀害了,這叫魯達如何能接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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