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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棄子西逃

  李三兒頗有些百無聊賴的溜達在大街上,一臉不屑的掃過街道上高聲吆喝的百姓們。


  熊孩子們又跑出來嬉鬧,不長記性似的,見到李三兒,一個個蹦蹦跳跳著圍過來,竟唱起了歌兒:「窮乞丐,餓肚皮,銅錢滾進大江水;要飯的娃,好拉坬,圍桶蓋子敬菩薩;洗腳水,調粑粑,身上的虱子搓麻花……」


  孩子們眼中還帶著好奇,李三兒身為一個乞丐,不去街頭討飯就已經夠拉坬了,居然還來逛大街,果然是懶得出奇。


  李三兒對此無動於衷,懶得去理會這些孩子。在他眼中,這些商販,這些瓜娃子,都是賤民,而已。自己,要做的應該是轟轟烈烈的大事,卻不是討飯。至於現在,只不過是暫時落魄罷了。


  這樣的想法每當身處窘境時都會被李三兒拿來『鼓勵』自己,正是得益於這樣的『鼓舞』,李三兒才一路從薊州討飯到了京城。


  李三兒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只是從養父的支言碎語中得知自己是被丟在門口,然後撿回來的。養父脾氣暴躁,嗜酒如命,養母總是被打得死去活來,然後養母就虐待李三兒來發泄火氣。在十歲那年養母跟另一個男人私奔后,養父對李三兒的虐待就更加變本加厲了。所以從小到大,李三兒的身上無時無刻不是遍體鱗傷的。


  李父總是抱怨撿來的居然不是個女娃,否則賣到青樓去作妓該是能賺不少酒錢,說不定自己也可以樂呵樂呵…李父越想越氣,就逼著李三兒去街上當小乞丐,要不來便是往死里打。從小打到大,李三兒居然沒有被活活打死,不得不說也是個奇迹,李三兒身子骨似乎是越打越結實了。


  就在一個月以前,李三兒親手殺死了『疼愛』自己二十多年的養父,那是一把從屠戶手裡偷來的殺豬刀,一共捅了九十九刀。李三兒那時幾乎要癲狂了,猩紅的眼睛猙獰的嘴角。


  身上,臉上,刀上,紅色的白色的交織在一起,迸濺成一朵朵妖艷的花瓣。李三兒將自己二十多年來積攢的怨憤全都發泄了出來,一刀接一刀的進去、出來,他生怕養父活過來繼續打他。


  刀身帶出的血滴子從紅色變為了黑色,順著李三兒的胳膊流淌下來,流淌在掌紋里,居然沒有填滿就滴答下來,細思極恐,若是有心一瞧,發現李三兒的左右手掌都被一條橫直的線絡分割成了兩半……

  李三兒被官府通緝了。


  當然只是貼了告示就完事了,然後註明抓到此人怎麼樣提供線索怎麼樣云云,甚至連姓甚名誰外貌特徵都不曾知曉,一樁慘案便草草了事。但李三兒也待不下去了,擺脫了養父的糾纏,他覺得自己可以放手去成就一番大事業了。


  京城應該是個好地方。


  於是乎,李三兒一路從薊州西逃到BJ。一路討飯,一路殺人。但凡看誰不痛快,反正那柄兇器殺豬刀還在身上呢。一路上看遍了世態炎涼,百姓民不聊生,閹人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大明江山四處戰火紛飛。


  倒是有個叫什麼白蓮教的小頭目,見到李三兒單槍匹馬捅死七八個挑事的臭乞丐后,主動來套近乎,邀請李三兒加入。李三兒不知道白蓮教是幹什麼的,但是聽小頭目啰嗦了半天,他只聽明白了倆個字:造反!


  小頭目被摁在桌子上,動也動彈不得,李三兒一刀捅進去了他的後腦勺。往小頭目衣衫擦了擦殺豬刀上的腦漿子,然後把桌子上剩的一小碟花生米倒進口袋裡,李三兒『嘎嘣嘎嘣』的吃著離開了。
……

  那幫熊孩子不依不撓地喧嚷著,李三兒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京都的「首善書院」,這書院是鄒元標、馮從吾和高攀龍三個人創建的,是京都士人講學的地方。書院的規制並不大,灰瓦、紅磚、朱柱,風格樸素大方,一如無錫的「東林書院」。


  無錫的「東林書院」是宋朝楊時講學的地方,早已荒廢。後來,由顧憲成、高攀龍的倡議重新修建。這個書院培養了一大批正直而優秀的官員,名震天下。鄒元標等人想重振世風,所以便在京都也建了這一座「首善書院」。


  李三兒來到書院的前面,看著門前廊柱的對聯,他並不識太多字,但聽到旁邊一老翁抑揚頓挫著念叨: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字為正楷,聯句便是原來「東林書院」的對聯。這時,堂上一個人正在慷慨陳辭,那聲音正是御史高攀龍的,原來今日是他在宣講,他說得起勁:


  「.……精忠如王德完,被人誹謗為邀功。人臣忌諱立功,甘居罪地,君父有了急難,袖手旁觀,此乃大亂之道。今人為邪說所迷,孝也不知其為孝,不孝也以為大孝;忠也不知其為忠,不忠也以為是大忠。忠、孝都可以顛倒、變亂,還有什麼事不可以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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