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8|1.14防盜

  鄖昀和青竹不熟,記憶裡面他們聊過的話加起來也不超過二十句,簽完合同之後更是零交集,如果不是他一直有b站的合同在身,每次清理好友列表的時候,看到這個個人簽名寫著「b站超管」的青竹,早就抬手刪掉了。


  他們之間公事公辦,連多餘的閑聊都沒有,基本上總結下來,簽約的過程大概就是:想簽約嗎可以拿低保,簽;把文件列印出來準備齊全寄到這個地址,好。


  簡單明了,然後快遞顯示簽收之後不過一天,鄖昀的beling後台,就變成了已簽約的狀態。


  一般只有直播出現問題,鄖昀靠著搜索引擎也無法解決故障的時候,才會敲起這個聯繫人的對話框。有時候他很忙回復很慢,有時候空閑回復得很快,許多疑難雜症,只要他回答「我看看」,最多半個小時就能解決。


  辦事能力強,也從不私聊,鄖昀沒提過多餘的問題,他也沒有說過多餘的話,兩個人安安靜靜的互相停留在聯繫列表上,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根本不會彈出來。


  然而,這條消息來得突兀,鄖昀都不太明白青竹的意思。因為他的合同有效期是兩年,完全沒有必要現在談續約的必要,唯一能談的,就是提高身價,改簽合同。康明曾經和他商量過找b站提高主播工資待遇的事情,但鄖昀果斷地拒絕了。


  他現在靠著康明和職業比賽變得小有名氣,每次直播的時候人數暴漲,連帶著禮物收益都逐漸變多,但是在他的職業生涯之中,鄖昀的重心永遠放在職業比賽上,能夠用於直播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哪怕是最近,一周加起來的直播時間都不見得達到了五小時。


  這樣的直播時長,對於任何平台任何的主播來說,都是不合格的數據,平台靠主播賺錢,主播的直播時長几乎就是評價敬業程度的標準。


  鄖昀的名氣可以要求beling給出更高的價格,但是他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主播,他是沉迷比賽和訓練的職業選手,每個月領著沒有任何附加條件的低保,甚至有一種尸位素餐的負罪感。


  beling每個月發過的工資,曾經是他在主播生涯中唯一的收入,如果他現在的名氣能為b站帶來更多的流量和收益,他不介意維持這份沒有任何附加條件的短暫合約。


  特別是在柯佳說過那些話之後,鄖昀心裡的念頭更深。


  他能夠感覺到有人在幫他,站在不曾露面的地方,以一種不被察覺的方式偷偷幫助他。沒有限定直播時長和最低收入的底線,每個月給出的價格對於一個十八線小主播來說合情合理。這個人態度客氣又疏離,平台錢也不算多,但不代表鄖昀可以遺忘對方的善意。


  維持現狀,直到合約自動解除,這是他能還給對方恩情的唯一辦法。


  影刃:不用了,我只想做兩年直播,並不打算續約,對現在的合同條件很滿意。以後我的精力會更多的放在職業比賽上,平時也不怎麼直播。


  鄖昀快速地回復,不管對方會作何感想。直接關閉了電腦。


  他覺得後背慢慢浸濕了汗水,冰涼的感覺黏在衣服上,令他非常不舒服。


  輸液之後退燒的癥狀來得明顯,精神是好了許多,但那種病痛帶來的後遺症,仍舊讓他感覺頭腦昏沉。


  「我去睡一覺。」鄖昀簡單地說著,轉身就離開了電腦房。


  他很需要休息,無論是轉動著各種信息的大腦,還是沉重又疲憊的眼帘,都在催促他趕緊躺回床上。


  鄖昀簡單地沖了個澡,洗去一身的汗漬,帶著溫熱的水汽剛剛爬上床不久,就聽到開門的聲音。


  腳步聲很輕,聽在耳邊卻無比清晰。


  他睜開眼,看到了從外歸來的康明,髮型凌亂卻帶著天生的美感,雙眼露出的目光帶著溫暖,讓鄖昀捨不得移開視線。


  鄖昀翻身坐起來,看到康明的顴骨下方有些明顯的傷痕,問道:「你臉怎麼了?」


  康明忽然警覺,問道:「哪兒?」


  鄖昀指了指自己臉上相應的位置,那一道淺淺的青黑,不像是沾染了灰塵,而是從皮下組織滲出來的顏色。


  康明一摸,輕微的痛感帶著一聲嘶的抽氣聲。


  結果,他跟顧晨生打架的時候還是沒有保證完好無損,那個醉鬼居然敢在他臉上動手,實在是應該多踹兩腳。康明回憶著顧晨生更慘的狀態,大發慈悲地決定把這些不愉快都抹掉。於是他說:「出門玩手機撞上電線杆了。」


  謊話說得毫無誠意,鄖昀根本不相信。撞電線杆這麼蠢的事情,完全不符合康明在外面天涼王破的冰山總裁形象,但是他不說破,鄖昀也不戳破。


  哪怕鄖昀內心好奇得跟貓爪在撓似的不斷冒出「康明為什麼打架」的念頭,但是康明的隱瞞,讓他到嘴邊的話,最終變成一句——「那你以後出門小心點。」


  然後鄖昀在床上往下挪了挪,仗著病人就是大佬的姿態,藏進被窩,給康明留下一個後腦勺送客。


  他覺得自己任性又無賴,但是不喜歡康明這樣明目張胆說謊的態度,像把他當成外人,不值得聊起這些特殊的事情。


  「睡了?」


  「嗯。」


  康明被鄖昀冷漠的回應噎住,但是看在他病了的份上,也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還好,鄖昀精神狀態不錯,他也沒必要太過緊張。


  康明給鄖昀輕輕關上門,拿出手機開始找跟著張燁瞎轉的林信然。他不是要去處理臉上無傷大雅的小青黑,而是覺得自己的右手帶著脹痛的感覺,可能在打人的時候傷到了。


  這種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挫敗感,讓他對顧晨生口無遮攔的性格更加厭惡。他捏著手腕,筋骨刺痛,輕微得讓人不容忽視。他甚至回憶不起當時怒火中燒揍顧晨生時到底使了多大的手勁,既然到現在陳迅捷都沒有打電話來批評教育他的衝動,看起來顧晨生絕對只是皮外傷。


  果然還是便宜他了。康明惡狠狠地覺得,像顧晨生這樣的人,孤獨一生簡直理所應當,完全不值得同情。


  「打架了?」林信然一句話總結康明的狀態,連編造謊言的時間都沒留給他。


  康明驚訝了,問道:「很明顯?」


  「臉上都寫出來了。」林信然捏著康明說不對勁的地方,指尖稍稍用力,就能聽到他抽痛的呼聲,「你真是……」


  林信然抓起他的手腕狠狠挫,手快,狠辣,康明皺眉忍過之後,轉動起手腕,剛才瞬間炸起的疼痛消失之後,帶著一股輕鬆。


  「原來你除了打針、輸液,還會正骨。」


  「我還會把人打成殘廢。」林信然意有所指,看著他臉上的痕迹,「跟誰打架了?」


  康明摸了摸鄖昀指出來的位置,總覺得自己撞電線理論可能被識破了。他皺著眉,隨便敷衍道:「你不認識,一個流氓。」


  林信然對於他的私事也不感興趣,僅僅站在僱員的角度為自家僱主簡單擔憂道:「注意形象,好歹陳總只有你這麼一個弟弟,不要哪天上了社會版新聞,那就丟臉丟大了。」


  康明說:「打架的人我哥認識。」


  林信然收拾著東西,忽然抬起頭問道:「顧晨生?」


  「你居然認識他?」康明瞬間覺得,陳迅捷真的是把各種不相干圈子的人拖到了同一個地盤上,完全能夠進行全世界跨行業大融合。


  林信然無奈地掏出手機,上面的消息清楚寫著一串地址和名字,赫然就是康明剛剛離開的酒吧和顧晨生三個大字。


  他瞭然地點點頭,凝視著康明說:「謝謝你給我找的好差事。」


  本來,林信然是在休假的,不僅千里迢迢跑來給人輸液,還要抓緊時間趕到大家現場收拾殘局。他的內心除了加工資,居然沒有多餘的念頭。


  顧晨生的自作孽行為引發的一連串效應,最後作用在了林信然身上。康明樂得看他受苦受難,並且叮囑林信然,一定要讓顧晨生多痛幾天,不然記不住教訓。


  「我覺得陳總更想讓你記住教訓。」林信然看他一眼,拿起東西就走。


  他這話一說,連康明都覺得驚訝,林太醫都收到了陳迅捷的傳喚指令,他這個罪魁禍首竟然還沒有接到教育電話,簡直不可思議。


  剛想著,康明手機就響起了簡訊鈴聲,那是一條來自陌生人的信息。


  他的聯繫方式不是每個人都有,但是在電競、直播圈不算什麼秘密,找他進行商業洽談的合作方無數,但是這樣內容的消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是一串陌生的電話數字,寫著:你好,我是beling的超管青竹,想和你談談dl續約的條件。


  康明頓時覺得自己已經成為了鄖昀的經紀人,完全可以坐地起價,開口亂談。因為他對beling這個平台是不怎麼滿意的,鄖昀現在的人氣完全能夠成為任何直播網站的頭條頭版,但鄖昀身上的合約限制了更好的發展。


  「續約啊,那就年薪百萬吧。」他隨手發送,並沒有想談的*。


  那邊的人沉默了許久都沒有回復,康明覺得對方肯定知情識趣地不會再來了。


  如果不是鄖昀重心不在直播上,康明早就幫他找好新的東家。b站的違約金什麼的,加起來不過一萬塊,只要鄖昀願意,根本不用經過什麼平台同意,直接給錢走人,在更廣闊的平台上發展。


  康明不能保證他一躍成為國內一線大主播,但是每個月趕上自己五分之一的收入程度,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


  他在鏡子上照了照臉頰的傷痕,確實有些礙眼,他總覺得鄖昀是看出來,卻氣他不說出真相。


  康明笑了笑,為自己的腦補默哀,鄖昀簡單而直白,不像這樣會埋怨這種雞毛蒜皮小事的性格,只不過顧晨生實在是過於惹人討厭,令他不想在鄖昀面前提起。


  等鄖昀病好了,大概他臉上的痕迹也該散了。完全不覺得這塊傷痕有損自己英俊帥氣外貌的康明,根本沒有意識到打架有什麼不對。


  過了大約半小時之後,康明本以為打發走的人,又冒了出來。


  青竹:陳先生,如果這是dl的要求,我們可以見面談。


  康明看著這條消息,瞬間就笑了,他看過無數商人間的推脫客氣,也見過不少拍板定案,這種見面談,基本就是百分之八十可以接受,價格進行上下浮動只會高於提出的要求,再加上各種賣身契的附加條件。


  對鄖昀來說,這根本不是什麼好事。鄖昀的重心是比賽,一點和這些利益牽扯在一起,影響到的不僅僅是職業生涯的成績,更是他的本心。


  在國內,主播能不能賺錢,和他打過什麼樣的成績沒有必然的聯繫。成績好錦上添花,成績不好也無傷大雅,簽下一個位於事業上升期的職業選手,連他的潛在價值都不進行專業的預估,直接說見面談,一副要促成這件事的模樣,遷就得無以復加。


  這不像直播平台的態度,更像是什麼職業戰隊、俱樂部渴求犀利選手加入的態度。簡直目的明確非奸即盜!

  康明快速回復道:那你約個時間地點吧。


  他要,代雲出征。


  鄖昀的病,除了頭天還透著病症的痕迹,第二天已經恢復了大半,早上起床除了覺得身上帶著病後的疲倦,那種生不如死的燒灼溫度完全找不到痕迹。今天沒有比賽,也沒有訓練,原本行程佔得滿滿當當的鄖昀,忽然就有了大把的空閑時間。


  他想了想,點開聊天群抬手發送了消息。


  影刃:待會開個直播,么么噠。


  一個月亮:你病好了嗎,居然開直播?

  影刃:好啦,活蹦亂跳,生龍活虎。


  其實鄖昀還是有點兒殘留的疲憊徵兆,沒有穩定的休息恢復,很難快速完全消退。但他不能放任自己習慣這種養病的狀態,只會助長懶惰的因子激增。


  他需要不斷地保持遊戲狀態,暫時做不了高強度的戰術研究比賽訓練,他也可以開個直播,完成另一邊的簡單工作。


  直播的強度與比賽不同,他已經將直播當做隨心隨意的休閒遊戲,順便練練槍,找回手感。


  鄖昀現在的人氣,早就不是過去小貓三兩隻的冷清狀態,影刃的直播間關注人數已經達到了八萬人,當他開播之後,不過幾分鐘,就帶來了超過二十萬的人氣,那些擠滿彈幕的觀眾一邊抱怨b站花里胡哨好難用,一邊譴責康明無情鴿子沒人性。


  說起來,康明一直在忙些什麼,鄖昀都沒怎麼見到他,只記得早上康明出門的時候,臉上的青黑已經消失得不怎麼能看見,不禁感嘆他的恢復能力極好。


  鄖昀對康明的關注,始終保持在正常的界限外,觀眾不斷地詢問關於康明的事情,讓他只能選擇專心致志地投入到競技模式之中。


  他很難不去想康明,但是不能去想康明。


  在第三賽季幾乎很少在單獨進入競技模式的鄖昀,忽然很想念島田源氏。


  半藏和源氏配合無間的過去,在比賽之中很難再現。am缺一個源氏,不求多麼犀利,至少要達到康明那樣的程度。會響應戰局,會觀測敵情,更會在半藏的箭下收割敵人。


  如果是這樣的套路,他們完全可以憑藉快速的收割來達到清場的目的。


  但現在,am拿出源氏的時候,一般是超級放狗陣容,所有高機動性的英雄直接跳點,將敵人殺得措手不及。


  作為源氏和半藏唯一的選手,鄖昀覺得壓力很大。


  「柳三平,開車嗎?」他問道。


  沉浸在單排競技模式,場場補位看隊友陣亡的柳三平,終於找到了解脫的方法,他大聲喊著「來來來」,等這一場折磨人的比賽結束之後,立刻加入了鄖昀的隊伍。


  不得不說,dl兩個字,在國服高端局已經變成了象徵,「不管他拿什麼英雄都很強很有道理」「他一起開車的隊友一定也很強很厲害」兩種理論的實踐之下,默默無聞的start,終於化身成了的start,路人紛紛等候補位,灰色的頭像和左下角的聊天框,親切又熱情地詢問戰隊的最新近況。


  「iop到底什麼時候開始,你們會不會杠上韓國隊啊?」


  「其實我更想看你們打bme,美國槍神真的是賊強,比賽起來肯定激烈。」


  「話說沒人關心冠軍到底誰拿可能性比較大嗎?」


  熱熱鬧鬧的語音頻道聊天談笑,只剩鄖昀和柳三平在正經打競技。一般的競技模式,只需要兩個輸出位能夠保證更多的擊殺,基本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在雙人車開得平穩又順暢的時候,比賽搜索時間忽然增長。


  柳三平看著那個不斷跳動的數字,說:「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感覺要撞上泰坦尼克號。」


  鄖昀咳嗽一聲,覺得說話太多,喉嚨發癢,問道:「泰坦尼克是什麼?」


  話音未落,就進入了熟悉的艾興瓦爾德。


  對戰列表清晰地寫著laur的前綴,清一色的laur戰隊成員出現在對面,而他們自己這邊,是雙人車加上四人車的半三排。


  柳三平覺得自己的烏鴉嘴可能又上升了一定境界,目瞪口呆地回答道:「就是……裝甲巨輪,比如laur六人隊。」


  laur這個戰隊,特別喜歡開職業六黑車,雖然常年晃蕩在高端局打外掛老闆隊,但是偶爾也會遇到一些運氣差的散排隊。


  比如鄖昀和柳三平這種。


  「他們教練在。」這個名字差點淹沒在laur前綴的職業選手之中,但畫風明顯不同,鄖昀還是一眼看了出來。


  [比賽]dl:星澤呢0.0?


  [比賽]:我在,躺屍中。


  這樣的回話風格,明顯就是星澤的語氣,隨之而來的密聊,帶著星澤的解釋,慢慢地解答了鄖昀的疑惑:因為左洲忙得焦頭爛額,賬號一周沒有上線打競技,派他出來玩一局競技模式保分,免得掉分太多,和星澤的賬號拉開太大的差距,不能雙排。


  就連代打都隱含著虐狗的甜膩氣息。


  dl:哦,我要舉報你代打。


  很快,從賬號上發送過來的密聊清晰又刺眼:我們是一個ip,沒事的。


  這種同居宣言讓鄖昀不忍直視,連帶著直播間的彈幕都一陣「喲——」的呼聲,順便表示掌握了laur戰隊的小八卦,隨時都能上微博爆一輪熱門消息。


  鄖昀真的佩服星澤的大膽和直白,和左洲同居這麼引人遐想的事情,居然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他帶著一絲羨慕,還有暗暗的悵然,抬手敲擊著鍵盤。


  dl:我不會讓你的。


  這話說得自大又狂妄,面對laur五個職業選手帶一條後腿,就算星澤掛在隊伍最後躺屍,也絕對贏得輕而易舉。


  職業戰隊的配合優勢在正常的競技對戰之中是無敵的,更何況laur這樣獲得過無數次線下賽冠軍身經百戰的職業選手們。連柳三平都哼起了歌,把這一場對決當做必輸的結果。


  而直播間看到這句挑釁,瞬間爆炸,刷得漫天風雨,大聲笑道dl要一人獨虐laur眾人。他們內心篤定dl一定會拿出自己最擅長的半藏,箭箭爆頭,一人占點,殺得對手片甲不留。


  結果,鄖昀拿出了獵空。


  他很少拿獵空,甚至經常帶著迴避的心態去面對這個英雄,而在不斷的研究和練習之中,鄖昀忽然掌握到了新版本獵空的使用訣竅。


  「來啊。」鄖昀的聲音帶著病後的沙啞,聲線依舊好聽得讓直播間的觀眾心潮澎湃,「換掉獵空算我輸!」


  鄖昀的獵空不算特別優秀,勝在他看得多,練得多。


  第三賽季因為終極技能的削弱,獵空這樣不怎麼依賴大招的英雄,地位得到了隱性提升,他的快速收割能力在混亂的戰場上顯得威脅巨大,哪怕是laur五人無限抱團護住星澤,也會被他偷偷擊殺掉這個專職輔助。


  因為他對星澤的手法相當熟悉,無論是天使還是安娜,沒有很難有人能夠從他手上保住星澤的性命。


  但是他害怕士兵76的終極技能。那種無差別鎖定目標的系統判定,是高機動性的獵空最大的敵人。


  鄖昀可以躲過鉤子,躲過追擊,但沒辦法躲過這樣的殘殺。更何況,拿著士兵76的laurxd,已經是第三次單獨為鄖昀開啟終極技能了。


  [比賽]dl:不拿76我們還能做朋友。


  [比賽]laurxd:聽說你換獵空就算輸^.^

  這句話一出,彈幕一片「換掉獵空算我輸」的節奏集體湧上來,帶著譴責laur無良窺屏的哈哈大笑,熟悉直播和職業比賽的觀眾,很難不喜歡laur這樣的戰隊。


  他們從竹子tv舉辦的小型表演賽出道,真正地在曙光杯線下賽上一戰成名,無數人猜測laur是竹子tv打造出來專門培育主播的職業戰隊,但是這麼久過去,擁有國內一線戰隊實力和竹子tv太子爺稱號的laur,沒有一名選手開啟過直播間。


  這是鄖昀最佩服他們的地方,一心一意做著職業選手的工作,不會被直播耽誤心神,每一次瀟洒恣意地出現在比賽場上,總要拿到前三名的獎金回去發工資,畫風跳脫,異於常人。


  哪怕搞事情也要搞得驚天動地……


  「這個泰坦尼克彷彿有病。」柳三平看著laur的英雄配置,無情地作出判決,「感覺他們教練好心累,整天面對一群熊孩子。」


  對面的突擊位是黑影、半藏、托比昂,前排只有dva,輔助則是天使、禪雅塔。


  而且名下的星澤,拿著的天使還專門給半藏牽線。拿著半藏的xd,站在防守方的高橋上遠遠望著不遠處的鄖昀,頭上的髮帶迎風招搖,他射出一發分裂箭,赤紅的箭影如同信號彈一般在鄖昀腳下炸開。


  [比賽]laurxd:來啊單挑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鄖昀果斷拿出半藏響應他的號召,面對這樣直白的挑釁,他總是乾淨利落地教對方做半藏。


  [比賽]dl:你贏不了我。


  [比賽]:云云你輸了……


  計中計,就很心機。


  拿著弓箭一臉迷茫的鄖昀忽然拍桌大笑,說好的換掉獵空算我輸呢,被個半藏挑釁居然就把誓言給忘了。


  「我這不是要奪回島田家的榮譽嗎!」鄖昀強烈地反駁彈幕的輸家論,全然不顧自打臉的事實,「你們說xd拿半藏示威就算了,他還帶天使!」


  直播很開心。但是鄖昀不可能永遠沉溺在這樣歡快的氣氛之中,他要贏,贏在殘酷又激烈的職業賽場上,就要放棄很多東西。


  康明來到的地方,不是什麼b站總部,也不是投資集團寫字樓,他和青竹直接約在a市市中心一家普通的休閑會所。


  安靜,獨立,適合商談。


  一向準時的康明,來到廂房的時候,裡面已經坐著兩個人。


  一個年輕人,西裝革履,比保險員還要恭敬禮貌的氣質,一看就是下屬或者跟班。


  一個中年人,中山式深色休閑裝,看起來就是電視劇里站在幕後揮斥方遒的最終boss。康明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熟悉的影子,卻什麼都看不出來。他不擅長認人,對於商圈的了解基本為零,就算把中年男人眼角的皺紋條數數得清清楚楚,也沒有那種會面大佬時心中顫動恍然大悟的感覺。


  「他沒來?」中年人掃了一眼,發現只有康明,簡單地說道。語氣沉穩,表情漠然,並沒有表現出鄖昀不來會對這次談話產生什麼樣的差別。


  康明故意說:「鄖昀他病了,發燒很厲害,還在住院。」


  眼前的中年男人只是挑了挑眉頭,連焦急的神情都沒有出現,彷彿在訴說什麼不相干的人重病一般不值得一提。他坐在沙發上,說道:「我以為他會來,還想單獨聊一聊。」


  康明覺得,鄖昀和這樣的人,並沒有什麼好聊。因為這個中年男人,聽到會面主角重病的消息,連正常人應該有的關切都沒有一句,單調地覺得鄖昀沒有出現只是可惜而已。


  冰冷市儈,一切看錢,渾身散發著二十年後陳迅捷的氣質,說不定比二十年後的陳迅捷更加刁鑽古怪,惹人討厭。


  康明在他對面的沙發隨意坐下,就算他沒有專門報班培訓學習如何應對這些人,常年和家裡人打交道,也知道無論自己做什麼,都不會影響今天的會面。


  這些人看重時間,只要有人能夠傳達他想表達的消息,並不關心最終的結果。


  於是康明說道:「既然只是談談續約條件,我看就不必多說其他的事情。」


  比如外掛,比如黑幕,比如很多不為人知最好永遠不被人知道的過去,康明覺得自己做得最對的事情,就是獨自一人來到這個地方,面對這樣的人。


  然而這個中年男人,似乎覺得眼前的小輩不太懂事,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姓鄖。」


  康明態度終於從自由散漫變得警戒起來,視線落在他身上,想了想,說:「鄖先生,這可不是個大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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