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回家吧，孩子
「大公雞？」聽到聲音的周旭彤好奇地嘀咕一聲，想到什麼，連忙衝出去。
我的天啊！千萬不要遲了！周旭彤在心中不斷祈禱。
昨天晚上半夢半醒之間，她好像聽到了它們的對話。可是今天早上醒來的她完全沒把它當回事兒，畢竟它們只是低智商動物，應該沒有那麼強的能力。
本來想著自己不當回事兒就算了，可是誰知道這些傢伙竟然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跑到家門口。
此時的周家門口已經圍了一群人。
花雨蘭一手拿著掃把，一手叉著腰，滿是警惕地站在自家堂屋門口。周光慶則是站在二樓，手裡拎著還沒有燃放的鞭炮。
院子里也圍了一群人，村民們無奈得看著院子里的一切，嘴角抽動了好半天還是不能平復心情。
他們非常好奇。
不，不只是好奇，還有震驚！
過新年，穿新衣，宰鴨雞，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些牲口在他們眼裡明明什麼都不算，好不容易到過年養肥了，打算殺了吃。誰知道它們和忽然開竅了一樣變得那麼聰明，貌似還有點通靈性。
如果是狗也就罷了，有些狗狗的智商確實高。
可是，誰能告訴他們這些雞鴨牛羊是什麼情況？
不僅從自家院子越獄而逃，竟然還和有組織有紀律一樣集體在這裡集合，整齊的場面比他們村子里開大會還要熱鬧，
不明所以的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好半天之後還是決定沉默，靜靜看事情發展。
同時，也在心裡犯嘀咕，它們忽然這麼聰明，倒是不捨得宰了吃。這樣的話，過年怎麼辦？
這樣的問題基本上盤旋在每個人的腦海，偏偏一個準確的答案，真正讓人心慌。
周旭彤急匆匆地到了院子里，看著這群蓄勢待發的小傢伙們，還沒張開雙臂制止它們，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雞飛狗跳，鬼哭狼嚎，各種動物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起，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如泣如訴的音調，再加上悲傷的表情，快要讓理解它們的生物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汪汪喵喵，哼哼綿綿……
各種各樣的吼聲摻和在一起，讓人毛骨悚然，更是讓人目瞪口呆。
瞪著大眼睛緊緊盯著這一切的村民們覺得自己在夢遊，雖然昨天見過的景象已經算是給他們打過了預防針，可是今天看到的依舊讓人難以接受。
「停停停！」周旭彤無奈了一下，連忙揮著手臂喊。
她聲音不小，動作不小，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得到。
倏地一下，全體寂靜。
貓貓狗狗，豬馬牛羊，整齊地停下了動作。戛然而止，甚至連表情都來不及收回，連人帶動物幾十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女孩兒。
護女心切的花雨蘭眼見這麼多虎視眈眈的視線盯著自己閨女，瞬間覺得不爽了，連忙站出來，「彤彤，走，跟我進去！」
「就是，彤彤，你身子不方便，趕緊進房間！這裡交給我們！」周光慶站在二樓陽台處，依舊拎著沒燃放的鞭炮，老實巴交的臉上面色嚴肅。
他倒是不知道自家院子里什麼時候這麼好進，竟然能一下子衝進來這麼多東西。
『不要！』整齊的喊聲立馬響起，各種動物用它們獨有的叫喊聲宣告，一個個的不同物種的臉上竟然寫著同樣的擔心。
白了這些不省心的動物一眼，周旭彤直線去給它們挨個掃一巴掌。不是它們，自己能有這麼被動嗎？
「沒事兒，我想看熱鬧！」挽著女人的手腕，女孩兒微微一笑。
「看熱鬧？哈哈哈！看你熱鬧還差不多！」洪亮的嗓音忽然從人群外傳出。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滿頭白髮的老人拄著拐棍，一瘸一拐，快速往前走。
周衍中步伐很快，哪怕腿腳並不好，風風火火地撥開擋在自己前面的眾人，終於看到女孩兒時，面上笑得詭異，「掃把星，你又回來了？」
「我是掃把星？」瞥了眼對面的老人，周旭彤面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嗤笑。
「對！」周衍中挺挺胸脯，肯定道。
他不是沒看過新聞，但是就算看了新聞也不能泯滅女孩兒在他心中的印象。這不僅是一個掃把星，還是個陰險奸詐的小人。
「呵呵！沒關係！」周旭彤譏諷地笑笑，看眾人不解的神色，又雲淡風輕，微微一笑道，「原來我這個掃把星能讓家人生活越來越幸福，身體越來越好，財富也越來越多，怎麼看都是自己賺了。」
「不就是有了點錢嗎？你就敢這樣嘚瑟？我女婿現在還是天市首富呢！」周衍中聳聳肩膀，得意道，說著裝做不經意一般把身上的各種貨物往外露。
梨木製成的拐棍，白金做成的眼鏡框，脖子上帶著的琥珀……
女婿說了，現在真正的有錢人不喜歡黃金，就喜歡這種稀缺的東西，叫做低調的奢華。
好吧！真實來看，他對低調沒什麼感覺，只想要奢華。
可是人家不送，他有什麼辦法。
好幾次想把他送的東西拿出去變賣，可是怕被他發現，萬一不高興了以後再也不送，那不是吃了啞巴虧？
抱著這樣想法的他每日就算自己不吃飯，也要小心翼翼地把這些東西擦拭乾凈，免得被嫌棄。最好再多送點，那樣自己就真的再也不用擔心吃飯問題了，說不定還能住上小別墅，學著電視上的有錢人那樣包養幾個小年輕，金山銀山，數不完的錢等著自己花。
周旭彤可知道短短的時間內老爺子的心思已經轉了山路十八彎，更不知道他已經做了一場春秋盛世白日夢。
看著他眼神飄忽不定，嘴角又不停地浮現出笑容，只覺得心裡犯噁心。
「呵呵！首付啊！最有錢的人啊！好厲害的稱呼！」身子微微前傾，誇張地用手捧著自己小臉，漆黑如墨的眸子中閃爍著逗弄的光芒。
「那是自然！我女婿還說了，他過兩天要接我去他家住！人家的家裡可是大房子啊裝修地和皇宮一樣，哪兒是你們能比得上的？」想到前幾天看到的照片，周衍中帶著羨慕。
「不錯！不錯！你女婿對你真好！」狀似認真地點點頭，周旭彤對『首富』真心沒什麼概念，不過他知道自家老公和自家爸爸都有錢，能比得過他們的估計少之又少。
「那是自然，我女婿對我是真心好！比兒子中用多了！」周衍中點點頭，眼中全是讚歎。
一問一答，兩人聊了一會兒，氣氛很和樂。
周衍中本來想要找事兒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淡，猛地想到自己來時的目的，立馬抬頭，沖女孩兒瞪著眼睛，「你這個小妖精，又勾搭的老子忘了來時的目的！」說罷，脖子一扭，看向二樓的周光慶，「小崽子，你快點下來！」
「幹啥？」周光慶愣了愣神，沒想到老人會忽然叫自己。
身子也僵硬了一下，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下去。
「你說幹啥？老子能吃了你？」
「你不會吃了我，你會想辦法讓別人吃了我！」周光慶撇撇嘴，對老人的信任度為零。
吃虧是福，但只是在同一件事情上栽一次跟頭。如果在一個人身上接連不斷地吃虧，那就是傻子。
大傻特傻！
而他曾經就是傻子隊伍中的一員。
院子里很靜，他小聲嘟囔著，別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周衍中臉色變了又變，想要擼起袖子收拾人，更像破口大罵，可是想到來的目的，又強壓下這份噁心。
「當老子的都不跟你計較了，你還記恨著呢？快點下來，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主演中面上帶著苦色，可憐兮兮。
說著，眼神朝四周看看，早就被安排好的人立馬開始發話了。
「哎呀，光慶，都多長時間的事情了，該過去的就要過去，別記仇啊！」
「對對對！老三，一家人哪兒有隔夜仇？老爺子都和你道歉了，你也說句話吧！」
「是這個道理！你也老大不小了，老爺子更是年齡不小，希望你做事兒謹慎點，免得兩年後後悔！」
各種各樣的勸說聲接連不斷地傳來，依舊在二樓的周光慶一動不動，有些猶豫。
商場上，他可以運籌帷幄，做事兒鐵血不講情面。可是，對家人，他從來狠不下心。按照妻子的話來說，自己就是耳根子軟，聽不得這些話。
看著下面一雙雙期盼的神色，再看看老人眼中好像含著的淚水，堅定的心房越來越猶豫。
「爸爸，別掛別人怎麼說，自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支持你！」周旭彤站在樓下，扯著嗓子連忙道。
說完，不忘把身旁女人的手抬起來，「我媽，花雨蘭女生也永遠支持你！」
「還有我！我也支持外公！」肉呼呼的小胖娃依偎在女孩兒身旁，緊緊抱著她的腿，聽到聲音，不忘給自己刷存在感。
雖然胳膊粗胳膊短，但是不能磨滅存在感。這是小胖娃的人生格言。
「還有，盛子驍也支持你！」周旭彤摸摸男孩兒的小腦袋，再次舉起手。
清亮的女聲，軟軟的娃娃音，飄蕩在院子里隨風飄散，但是話中的內容卻讓周光慶感動。
想想老爺子剛剛來還對他們沒有好臉色，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忽然變換了態度。
猝不及防的轉變，讓他反應不過來，更加接受不了。
「我不下去！我堂堂正正做人，安安分分做事兒，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老爺子，如果你認我，那咱們還是父子，不過關係是回不到之前了！」周光慶言辭懇切，認真地說著這些。
他做下決定的時候，就喜歡把所有的理由交代清楚，免得讓人誤會。
「你，你說什麼？」周衍中捂著胸口，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傷心欲絕。
「我說我不下去！您有事兒說事兒！」周光慶重複道。
第一次的開口總是艱難，但是只要說過一遍，後面再提起時就會簡單很多。
「天殺的啊！我的親生兒子竟然不認我，老子白白養大了這麼個東西！給你蓋房子，給你娶媳婦。好不容易，你們的生活過好了，卻不認老子了，真是狼心狗肺啊！」
八十多歲的周衍中坐在地上，用力拍著大腿，老淚縱橫。說著說著，猛地站起身子，就要朝院子的牆上撞去。
「哎呦，老周，你這是幹啥？什麼都沒命珍貴啊！」
「就是啊，你自殺了，不是讓害你的人更加開心嗎？人家什麼事兒都沒做，你就掛了，連刑事責任都不用擔！」
「對！狼心狗肺的東西，良心也不會受到譴責。不過心不好的人早晚下地獄！」男人說著，重重地朝地上吐了口痰。
義正言辭地說著這些，心裡卻在偷笑。
目前看來，事情完全按照劇本走，這次任務完成，他們應該能收到好多分成吧！想到那些將要到手的鮮艷鈔票，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了。
一群壯年男子拉著老人，憂心的態度好像老人說他親爹。
不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不得不說，這種做法的確籠絡了人心。
不少之前還處在中立態度的村民現在已經開始轉變風向標，面帶期盼地看著樓上的周光慶，希望他能挽回一下。
周光慶心亂如麻，一邊是老人曾經虐他千百遍的畫面，一邊是親爹要在自己面前撞牆的畫面。前者讓他恨得咬牙，後面的又讓他忍不住想要阻攔。
正在『暗自垂淚』的周衍中眼角瞥見男子的態度沒有那麼堅定了，混渾濁的雙眼立馬泛出精光。
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繼續拍著大腿，哭壕連連，「哎喲，我的天啊，這都是造孽啊！親身兒子不認自己的爹，這事兒說出去沒法見人了！都這麼可憐了，我還是意一頭撞死得了！」周衍中說著就拿著拳頭朝自己腦袋上再次重重地砸了兩下。
哭叫聲，勸阻聲，響成一團，比之前動物齊聚的場景熱鬧得多。
豬牛羊，各種動物齊聚在一起，全部安靜了下來，好像能聽懂大家對話般認真地看著。
周旭彤也安安分分地站在一旁，不牽扯、不干涉，絕對不干擾男人的判斷。
「別吵了！我下來！」周光慶眉頭皺了又皺，重重地把欄杆拍了兩下。
好像警報器一般，之前鬧騰的場面立馬安靜下來。
「別吵了，我下來，有什麼話好好說！」周光慶重重地探口氣，眉目間全是疲憊之色。對他來說，在家應對這些人比在商場談一份合同還要累。
「真的？」周衍中激動道，眼中全是期盼。
沒有再次應答他，周光慶直接下樓，沉穩的腳步一步步踩下來，終於到了老人身旁，「有什麼話，您說著就行！我在聽！」
「乖兒子，跟我回家吧！」一把拉著男人的手，周衍中有些激動。
乾枯的手背露著青筋，這樣緊緊握著人的時候，有一些恐怖。
周光慶沒有掙脫也沒有擁抱，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般，靜靜地站著，定定地看著老人的眼睛，一言不發。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回家好不好？」心心念念這個問題，周衍中繼續道。
「我外面有事兒，走不開！」
「我知道你也做生意了，你把鋪子給別人開不就好了！你回家乖乖當爸爸的乖兒子就好！」
終於找到機會的周衍中脫口而出，周光慶的面色也倏地發生變化。
「我生意做的大，不好找人接手！」
「有人的！有人的！小沖就可以，就是我女婿，你姐姐的丈夫，你之前見過的！」周衍中趕緊道，嘴巴一禿嚕把話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