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審問(二)
呵呵。
蘇沁然在心裡諷刺的笑著。
她拿她的項上人頭擔保,這靜公主絕對不會死。明明自己就有解藥,還硬要說出這種謊話,為了殺死她,宇文靜還真是下了大工夫啊歡!
明明只要休了她,娶了宇文靜,就能拿到炎龍草,豈不是皆大歡喜岑?
蘇沁然又想起龍傲寒,都是因為他,自己才落到這種地步。
他不就是自己不想把宇文靜娶回來,所以竟然不恥到拿自己一個弱女子當擋箭牌!裝什麼情到深處自然濃的樣子,還不是為了自己!
這樣自私自利的小人,她蘇沁然真是眼瞎了當初才會喜歡他!
蘇沁然強忍著身上的痛楚,咬牙瞪著前方的溫言。一群蠢貨,被人耍成這樣還不知道!
「唉,王妃,你這又是何必?」溫言嘴裡說著嘆氣的話,可臉上卻沒有一點憐惜的表情。
「上指刑!」溫言可不想蘇沁然就這麼死了,要是死了,王爺說不定會降罪於他。
指刑。
蘇沁然心裡一緊,她已經看到有兩個人拿著一串木頭格子走到自己身邊了。
她記得,這是古裝電視劇里經常有的場景,雖然她不怎麼看,卻還是了解的。只是沒想到今天竟然落到了自己身上……
十指連心啊……
有那麼一瞬間,蘇沁然多希望自己就這麼死了……
也就不用遭這些罪了……
「啊——」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慘叫從蘇沁然嘴裡發出!
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可是從十根手指間傳來的痛楚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給撕裂了!
蘇沁然眼睛裡布滿血絲,連痛極時流出的淚,都是紅色的……
「蘇沁然!快說,解藥在哪!」溫言一拍桌子,大聲問道。
「你們這群混蛋!」蘇沁然像個瘋子一樣大聲喊道,痛苦幾乎要撕碎她僅存的稍許理智!
「停……停啊……」蘇沁然實在忍不住那一陣陣瘋狂的痛苦,絕望的哭了出來,她想回家了……
此時蘇沁然十根手指皆是鮮血淋漓,不用內視也知道裡面肯定斷了好多根!
這可是骨頭!
蘇沁然已經不去想以後要多長時間才能長回來這種事了,她幾乎連試圖分散注意力的能力都沒有,全身幾乎是忍不住的痙攣起來,嘴裡也不知道在囈語些什麼。
「蘇沁然,你到底說不說!」溫言也有些怒了,這女人嘴怎麼這麼難撬!
兩邊的人退了下去,疼痛暫緩,蘇沁然整個大腦都是不斷晃動的狀態。
眼淚混著血水留下的痕迹依然乾涸。
蘇沁然瞪著通紅的雙眼,看著溫言,強烈疼痛不停刺激著她的大腦,這些痛楚並沒有擊潰她的精神,反而讓她心中的憤怒愈演愈烈!
她的絕望已經演變成燃燒一切的怒火!
蘇沁然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儘管喉嚨已經乾涸的快要裂開,但她依舊用溫言足以聽到的聲音大聲道:「你們這群智障!傻瓜!被宇文靜那群人騙了這麼久都不知道!」
溫言一時間愣住了,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著幾乎是立在血泊中的蘇沁然眼裡滿是震撼。
他還從未加過有人身上這麼多傷口精神卻還沒崩潰的!
可蘇沁然的憤怒和堅強無疑是在挑釁溫言的權威,他似乎是被一個砧板上的魚肉咬了一口,心裡也怒了起來,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夫可告訴你,剛才的不過是最低級的刑罰!」
言下之意,你要再不說,打死了可不怪他!
蘇沁然依舊在笑,通紅的雙眼加上嘴角諷刺的弧度,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王爺!」溫言身後的一個人看到立在門口的人影渾身一顫,喊了一句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王爺?
溫言和蘇沁然的目光通通轉到門口,前者是詫異,後者則複雜的多。
幽暗的光線打
tang在龍傲寒挺拔的身上,連那一抹若有若無的倒影看起來也是風華絕代。
「王爺……」溫言整個人就像是被刺破了的皮球一般立刻軟了下去,跪倒在龍傲寒身邊,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蘇沁然則像是所有的憤怒都打進了一片虛無,嘴角依舊是諷刺的弧度,可是眼中的血紅卻退卻許多。
他來了……
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還是來了解自己生命的?
蘇沁然比較希望是後者。
龍傲寒理也不理跪了滿屋子的人,徑直走到被鎖在架子上惡鬼一樣的蘇沁然身前。
一個身穿黑色織金長袍,頭戴金冠,渾身上下乾乾淨淨一絲不苟;再看蘇沁然,身上到處都是乾涸的血跡還有未乾的,濕透的,沾了灰的,裂開的。簡直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兩個人之間強烈的對比讓蘇沁然眼裡的諷刺更甚。
就是這麼個自私自利的懦弱小人,讓她一個女子替他承受這些東西。
他原本只需要下一紙休書,然後辦個婚禮。甚至只需要一句話,只需要相信一下她可以治好他的病。他們就不用落到今日這樣的場景里來。
可他沒有。
為了保證自己能萬無一失的治好寒毒,他甚至不願意冒一絲風險。
就是這樣一個人,她竟然還天真的喜歡上了。
蘇沁然眼中的諷刺深深的刺進了龍傲寒的眼睛里,生疼生疼。
可他眼神卻依舊沒有半點動容,他只是冷冷道:「本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解藥,否則明日便交出你的性命,」龍傲寒淡淡的說著,眉眼間帶著一抹上位者的高貴和憐憫。
蘇沁然通紅的眼看起來愈加可怖,張嘴輕聲道:「呵,龍傲寒,你這個懦夫!」
一個個彷彿帶著血與恨的字眼傳進龍傲寒耳朵里。
他皺了皺眉,目光猛的一沉。
她到現在還是看不清形勢!這個女人!
蘇沁然的理智在他的注視下竟奇迹般的又回來了,她不需要他們的憐憫也能活下去,她自有證明自己清白的方法!
「王爺。」蘇沁然輕聲笑道,「我有辦法證明我的清白。」
龍傲寒的目光從她傷痕纍纍的身子再度移到那雙通紅的眸子上,慢慢道:「說。」
「你只要把宇文靜身上帶了毒的血放到我身上,我便和她中了同一種毒。若我是清白的,便會和她一起死;若是我下的毒,那麼我便會治好我自己。」
然而蘇沁然還是看到了龍傲寒眼中那一抹清晰的複雜神色。
他,果然還是不信她的。
心痛了起來,這痛苦比身上的傷口更痛。不過她硬生生壓了下來。
她冷笑一聲,繼續道:「王爺大可放心,我可是十分惜命的,若非如此,也不會活到現在了。」
場面瞬間沉入了寂靜之中。所有的人目光只看在龍傲寒身上。
宇文啟明盯著血淋淋的蘇沁然,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給吃了。
這個女人……真的不能小看!竟然想出這個辦法。
許久許久……久到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的時候。
龍傲寒慢慢點了點頭。
「好,就如你所願。如果不是你下的毒,自然會有證明。」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冷淡。
「來人!」
「是……」林澤聲音哽咽。
面對這樣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辦法,他更多的是替蘇沁然委屈。
她是被逼到什麼份上才能想出這麼一個主意。
「去取血。」龍傲寒說完,目光不帶波瀾地看著宇文啟明:「相信宇文殿下也會同意這個辦法。既然宇文殿下是這麼篤定是本王的王妃下的毒。」
宇文啟明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他忽然發現沒有辦法反駁這個提議。
「那就如王妃
所願!」宇文啟明冷哼一聲,吩咐下人跟著林澤前去。
……
血液被送到牢房的時候蘇沁然已經緩了過來,雙眼的紅血絲褪去很多,只是眼神發灰,再也沒了以往那種明亮和倔強。
有的只是無盡的灰暗和絕望。
「王爺,東西拿來了。」林澤手裡是一個白瓷瓶。
龍傲寒捏著白瓷瓶,眼神有那麼一剎那的猶豫。
忽然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來:「慢著。」
是蘇沁然。
龍傲寒走到蘇沁然面前,皺眉道:「你想說什麼?後悔了??」
蘇沁然心裡冷笑一聲,她想怎麼樣?
這話倒是問得好,說得好像落到今天這地步都是她自己自作孽不可活一樣。
他龍傲寒,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我要你親自給我拿來,別人,我可不放心。」蘇沁然聲音沙啞。她倔強的仰著頭,滿眼諷刺的盯著龍傲寒。
那雙眼中澄澈明亮,帶著無盡的不甘和倔強。
龍傲寒似乎覺得自己的心哪裡被刺了一下。
不疼,卻是很不舒服。
「為什麼?」他目光複雜地看著她。
「不為什麼。我就是這麼一個要求。要你親手給我上毒藥。」
目光交纏中,她不落下風。
半刻沉默過後,他慢慢道:「好。」
龍傲寒拿過裝著毒血的白瓷瓶,冷冷的站在蘇沁然面前,抬手拔掉木塞,目光落到蘇沁然身上。
「你真的決定了?」他最後問道,「要知道有一種可能,你用完毒,宇文靜死了,你也無葯可解。」
都到這種地步了,還要這樣假惺惺的做給誰看?
蘇沁然的眼神清楚的表達著她心裡無法用語言描述的不甘和諷刺。
最終,他一如初見的時候,毫無憐憫的想要掐死自己。這麼多日子過去了,他還是那個龍傲寒一點沒變。
只是她自己,動了心,動了情,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蘇沁然默默念了兩遍,果然……
不可活。
蘇沁然突然就笑了,盯著龍傲寒古井無波一般的眸子,絕望的笑了。
笑容里沒有諷刺,沒有不甘,甚至沒有憤怒,只是淡淡的笑,讓她的臉即便沾滿血污卻仍舊煥發出柔和的光。
心死,也不過如此。
龍傲寒突然覺得自己那一顆萬年不變的心,就像是被一層厚厚的膜包裹起來,連跳動都變得異常緩慢。
那種悶痛的感覺一直蔓延到胸口,肺腑,四肢,還有那拿著毒藥的手……-——題外話-——萬字更新求花花!碼字真的很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