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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9章 困獸猶鬥

  木秋雨那一雙溫柔的眸子里寫滿了惶恐。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恐怖的事情,對於死亡的恐懼是任何生命都無法抗拒的,只是他們往往會忍耐,會強裝作不畏懼。


  然而木秋雨沒有那麼的堅強,她成長在封閉而寧靜的瑤池,過的是閑適愜意的日子,從來沒有踩踏著屍體前進過。


  她對於死亡的恐懼無法剋制,在她意識到死亡將會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她忍不住顫抖了起來,眼淚也從她的眼眸中流淌了出來。


  「秋雨,不要哭。」木葉慢慢地說道,看著步凌關的眼眸里充滿了憤怒的殺意。


  那股殺意如果能殺人的話,步凌關早已化為了無數的碎片,多少條命都根本不夠步凌關死的。


  步凌關的視線微微一轉,他的目光落在了木葉的身上。


  「可憐的女孩,沒有任何的罪孽,她是未被塵世所玷污的花朵。而你,殺戮早已使得你的雙手沾滿了血腥,你該死。」


  步凌關說著,放棄了無助的木秋雨,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木葉。


  木葉嘴角掛著一絲冷冽的笑容,他不是一個在乎自己生死的人,他的世界里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只要那一個人還好,哪怕全世界都毀滅,他也在所不惜。


  他也曾經想過這是為什麼,他最終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那就是木秋雨是他的妹妹,他必須要守護的人。


  步凌關皺著眉頭,木葉臉上的神情讓他很不舒服,尤其是那目光中的神采,他能看得懂是什麼意思。


  所以,他感到了一股出離的憤怒。


  他是一個與木葉有著截然相反思想的人。


  如果他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那個人甚至比他自己的性命還重要,但是如果世界面臨毀滅,如果犧牲那一個人可以挽救整個世界,他會毫不猶豫地犧牲那個比他性命還要重要的人來挽救整個世界。


  這個世界,怎麼會比不上一個人重要呢?

  一個人,怎麼能比一個世界還重要呢?

  這個世界之所以這麼混亂,這麼沒有秩序,到處都是血腥,到處都是暴力,就是因為每個人都想著自己,只在乎自己是否得到了滿足,只在乎自己是否快樂。


  這樣的思想是錯誤的,是需要被矯正的。


  他需要告訴眼前這個青年人,他需要有為了眾生犧牲他自己福祉的擔當。


  只要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覺悟,這個世界,距離完美的大光明世界,又還會遠嗎?


  步凌關於是轉身,他俯身向了木秋雨。


  木秋雨的眼眸里流露出了無限的惶恐,但是她不想認輸,她只是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櫻唇,鮮血從皸裂的嘴唇中流淌而出,將木秋雨的櫻唇染得一片朱紅。


  步凌關粗糙的手扼住了木秋雨的脖頸,那粗糙的皮膚摩挲著木秋雨細膩的肌膚,微微有些癢,但是更多的是刺痛,哪怕有一陣體溫的暖意從那雙手上傳來,卻也無法燃盡木秋雨內心之中的寒意。


  她還年輕,她還有著太多的未來,她不想死。


  木葉的瞳孔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放大了數倍,他決眥欲裂,喉頭深處發出了陣陣憤怒的怒吼,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那一根根囚禁著他的天囚卻死死地將他釘在地上,使得他連一絲一毫的距離無法掙扎而起,只是使得創口不斷地崩裂,鮮血如注。


  首先毀滅對方所珍惜的一切,他才能意識到整個世界的存在。


  步凌關的手扼緊了木秋雨的咽喉,木秋雨那脆弱的骨骼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步凌關的嘴角綻放出一絲笑容,而木秋雨臉上的神情則變得有些僵硬。


  木秋雨的面龐同樣因為窒息而迅速地漲成了紫紅色,溫柔的眼眸從眼眶中突出而變得有些猙獰,使得那一張清麗的面龐徹底地扭曲了。


  如果沈瑕思還在的話,她大概會斥責步凌關又在摧殘美麗的存在了吧?


  醉不歸苦笑著,用一方手絹緩緩地擦拭著沈瑕思嘴角的鮮血,整理著沈瑕思的衣衫。


  醉不歸慢慢地走向了不遠處裙子的遺體,然後抱起了裙子的遺體,走回了沈瑕思的身邊。


  他把裙子慢慢地放在了沈瑕思的身邊,使得兩人互相依偎著。


  他知道沈瑕思與裙子是多麼親密無間的朋友,分明是沈瑕思帶領著裙子走進了地府,但是裙子卻表現得更像是一個前輩,是裙子幫著沈瑕思走過了無數的困境。


  她們二人的感情深厚就彷彿是姐妹,卻更像是母女,裙子就是那個無限疼愛著寵溺著沈瑕思的母親。


  他沒有能力挽救她們的性命,至少……他想要在她們死後依然能夠相互偎依。


  木秋雨的眼眸里已經沒有了生氣,慘淡的光芒從木秋雨的眼眸中綻放而出,清冷得就像是月亮的光輝。


  木葉發出一聲聲猶如困獸一般的哀嚎,眼眸里充滿了血絲,血淚不斷地流淌而下。


  木秋雨怎麼能死在這裡?


  他們兄妹,怎麼能夠死在這裡?


  木葉怒吼著,渾身一道道暗青色的真氣陡然發出「嗤嗤」的聲響,一道道青光從木葉的身軀之中噴薄而出,就彷彿木葉整個人都炸裂開了一般。


  「嗯?」步凌關發出了詫異的聲音,他沒有想到木葉竟然能夠強行驅使自己的真氣衝擊天囚,而且還撼動了天囚,這讓他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


  步凌關鬆開了扼住木秋雨咽喉的手,木秋雨的頭無力地偏向了一邊,但是九根橙黃色的天囚還在,顯示著木秋雨至少還活著,至少還沒有死去。


  木葉咬緊了牙關,發出一陣低沉的怒吼,鎖住他雙手手腕的兩根天囚最先被彈出,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而後木葉揮動著小臂,反手抓住了鎖住自己兩肩肩胛的天囚。


  他才一握緊天囚,就發出了一陣「嗤嗤」的聲響,就好像是將生肉放在燒得滾燙的鐵板上一樣的響聲。


  劇烈的疼痛使得木葉的面容變得萬分猙獰而扭曲,但是他沒有鬆手,他配合著自己體內真氣的衝擊,瞬息之間便將那兩根天囚也拔了出來。


  木葉沒有停下,兩手緊握著那兩根還不曾消散的天囚往屍山之中一拄,整個人借著衝擊的力道瞬間便向上反衝著站立了起來。


  鎖住雙膝和印堂,膻中以及丹田的五根天囚完全貫穿了木葉的身軀,在木葉的身軀上留下了幾個光滑的圓形窟窿。


  木葉握緊了手裡的兩根天囚,根本不管從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就朝著步凌關沖了過去。


  一道道光輝隨著木葉的前沖而從木葉的體內噴薄出,顯化為各種各樣的異獸,怒吼著,咆哮著,在空中交織出一道道極其璀璨的痕迹,就彷彿是一張天羅地網一般,從各個方向向著步凌關籠罩了下去。


  步凌關看著木葉的神情充滿了詫異,他真的沒有想到,這個青年竟然會爆發出這樣的力量。


  儘管這樣的力量他並不放在眼裡,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如果他沒有得到大明尊賜予他的那一部分力量的,他面對這樣的突發境況,也會有些手忙腳亂。


  但是他現在有著大明尊賜予他的力量,所以哪怕木葉的爆發就彷彿是深夜裡一顆璀璨的星辰,卻也註定了它只能是那一顆一閃即逝的流星。


  步凌關緩緩地抬手,深呼吸一口氣,那所有拖曳著一道道璀璨光華而來的異獸就彷彿撞擊在了一面無形的牆壁之上一般,在虛空中發出「噗噗」的聲響就徹底地破滅了。


  木葉不為所動,怒吼著揮舞著手裡的兩根天囚,向著步凌關斬落了下去。


  那兩根天囚在木葉的手中,就彷彿是兩口鋒銳的劍,發出一陣陣刺耳萬分的尖嘯,刺穿了那一層無形的牆壁,刺向了步凌關。


  步凌關並不是太吃驚,或者說木葉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也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只是慢慢地抬起手,手指便夾住了那兩根刺來的天囚。


  那天囚本就是他的東西,他想要抓住它,輕而易舉。


  木葉前進的步伐頓時為之一滯,但是木葉也沒有太多的驚訝,他對於步凌關的強大,早就有了一些了解。


  木葉微微抿唇,蒼白的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步凌關微微一怔,他想明白了什麼,但是他絲毫不以為意,因為他有足夠的能力來阻止木葉。


  步凌關抬起了一直下垂著的左手,凌空虛點,一道光束貫入了木葉的膻中氣海。


  木葉的臉色瞬時變得蒼白,真氣運轉陡然受阻,根本無法將自爆施展而開。


  「想要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步凌關慢慢地說著,死氣沉沉,就好像是私塾里的老先生在教訓自己的學生一般,「我首先要誇讚你為你所關心的一切所爆發出的勇氣和決心,我還要誇讚你,在必死關頭的勇氣。但是這些,不會改變什麼,你的罪孽依然需要你用鮮血來償還。」


  步凌關說著,左手握住了一道光芒,輕輕地劃過了木葉的頸間。


  噗。


  一聲輕響,血噴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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