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騰
月魔蝙蝠血統在魔法革命之前,曾是阿美西亞位面中最強大的聖獸血統之一。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血統中聖獸遺留的血脈力量漸漸枯竭,血統也如同魔獸的等階一般,降階成為現在的狀況。
奧蘭多就生在這樣一個沒落貴族的家族裡。隨著聖獸血統的降階,家族中月魔蝙蝠的血脈能力覺醒的人數也越來越少。偶有飛行、極、穿透這樣的血脈能力出現時,都會受到家族的重點培養,得到極大的資源傾斜。
很小的時候,奧蘭多就一直期盼著自己也能覺醒一個強大的血脈能力,這樣就可以為家族的偉大復興盡上自己的一份力量。終於有一天,奧蘭多也覺醒了血脈能力,他興奮地奔走告知家族中人,然而換來的卻是安慰和嘲諷,因為他的血脈能力只是精確,在戰鬥中根本無用的輔助天賦。在那些急於求成想要恢復家族榮光的族人眼中,對他這樣的輔助類天賦其實是不屑一顧的。
在家族當中,奧蘭多的其他天賦已經早早被確定了下來。以血脈濃度來進行計算,奧蘭多的極限是高級魔法師,果然他就在十歲之前依靠血脈的力量達到了高級,之後再無寸進。彷彿一切都已被命運安排妥當,讓身在其中的人根本無從反抗。而唯一可能有所變數的血脈能力,卻也是如此無用的能力,其對奧蘭多的打擊之大可想而知。
奧蘭多經歷了最初期的低谷之後,卻並沒有放棄努力。進入魔法學院中,奧蘭多選擇了能夠揮出自身天賦的銘文師職業,他用一個學年的時間通過了正常三年才能修完的所有課程,並抄寫出第一張魔法捲軸。命運似乎總是喜歡製造一些拙劣的玩笑,當奧蘭多用了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和勤奮抄寫成功第一個捲軸,他才失落地現,以他的元素天賦,沒辦法抄寫出任何一系合格的魔法捲軸來。
彷彿一隻嚮往著天空的蝸牛,窮盡半生的時間爬上高大樹木的頂端,卻現距離那些飛鳥依然是遙不可及。奧蘭多曾站在某座魔法塔之頂,向下俯視。那時他只要縱身一躍,就可以了結掉這充斥了滑稽的一生。但最後他還是沒能跳下,因為恐懼,因為留戀,更多的卻是不甘。因為他相信,自己的生命應當是有意義的,而自己的意義就是體現在以他精確天賦抄寫出的銘文上面。
既然沒有放棄,奧蘭多決定重新定位並規劃自己的銘文師職業。他最終決定,要靠著數量和價格的優勢批自己的魔法捲軸。從此之後,奧蘭多的每一張捲軸、每一個魔法迴路都是他用苟延殘喘來的生命完成的,於是在他的認知當中,他所抄寫的每一張捲軸都承載了他的人生,所以對於每一個作品來說,無論是什麼樣的功能與作用,它本身都有著自己的價值,就如同奧蘭多自己一樣。
奧蘭多以藝術來標榜他的每一個作品,其實又何嘗不是以藝術來標榜自己。不同的人就像不同的魔法捲軸一樣,都擁有著自己的獨特性,即使以奧蘭多的精確天賦,也做不出兩張完全一樣的捲軸來。同樣的道理,世界之大卻也找不出兩個完全相同的人,正是這一份對自己唯一性的自傲當中,奧蘭多尋求到了繼續活下去的動力。從極度自卑到極端自傲,其實也只是一線之隔。藝術的價值在於交易,而非在於收藏。奧蘭多正是想要以一個銘文師的身份,讓自己的生命在通往夢想的途中綻放。
奧蘭多的夢想是抄寫出九級的禁咒捲軸,因為以九級魔法捲軸的方式,就可以在另一種程度上重現月魔蝙蝠血統曾經的榮光。可是當奧蘭多躊躇滿志地捧著自己用一整個假期的時間抄寫的魔法捲軸去無人市場出售的時候,卻被事務導師告知,他的捲軸根本無法上架。這個結果猶如一盆冷水,將他的滿腔熱血盡數撲滅。
人生有兩大悲劇,一是躊躇滿志,一是萬念俱灰。
就在那個時候,他遇見了達科,從而生了之後那一系列的事情。直到今天,每當回想起過去的一年,兩人相互陪伴,相互進步的日子,奧蘭多依然會自內心地覺得自己十分幸福。達科就像是自己天生的搭檔一樣,幫助他將過去從來不敢嘗試的夢想一一實現。正是有著與達科過去這一個學年中積累起的自信和經驗,才讓奧蘭多構思出了元素殉爆的結構來,並付諸現實。
他一直在等待著某一刻,能夠幫上布萊特一點點,作為前面那一個學年中,達科陪伴和關心的回報。此時,奧蘭多正將自己生命中最引以為傲的作品,砸向那群醜陋坑髒的獸人。想到這裡,他自己都為那些獸人感覺到榮幸。
唰地撕開一個疾行術的捲軸加持在身上,同時用一個暴風雪擾亂獸人的行動。奧蘭多又在間不容之中擺脫了諸多獸人的圍堵,從包圍中鑽出,但卻離剩餘的兩個圖騰更加遙遠了。奧蘭多知道,要想幫助已經是強弩之末的達科擺脫獸人追擊,必須要將這些個加持魔法效果的圖騰毀掉才行。
在那之前,布萊特飛在空中時,所有獸人的視線都被布萊特所吸引,奧蘭多趁機釋放了一個光隱術,隱去身形向著圖騰的方向摸去。光隱術是一個四級的光系輔助魔法,是用魔法的力量扭曲光線,使得周身的光線以一定弧度繞過施法者再繼續直射。其實光隱術的作用極為有限,先就是只能在遠距離隱秘身形,若離得近了就能明顯看出光線扭曲的痕迹,其次依靠魔法扭曲的光線同樣容易被魔法破壞掉,只要附近有人釋放魔法打破了光隱術的魔法平衡,隱身效果就會馬上消失,所以施法者在隱身狀態下也不能釋放魔法進行防禦和攻擊。
但在純粹物理攻擊並且智力低下的獸人當中,奧蘭多竟就一路有驚無險地通過了重重阻隔,摸到了圖騰附近。奧蘭多第一個選擇的就是風怒圖騰,只要毀掉它,依靠獸人自身的度就絕對追不上加持了疾行術的人類魔法師。當元素殉爆的威力摧毀了風怒圖騰,奧蘭多自己也徹底暴露了出來,薩滿的怒吼聲引起了周圍全部獸人的憤怒。
圖騰是獸族傳承的一種,也是獸族的薩滿魔法力量的來源。蠻荒之地的獸族部落分成了大大小小十幾個群落,而圖騰的數量直接關係到這一個獸族群落的地位。這一支獸族群落是五個中型群落之一,它所依仗的很大程度上就來源於這四個圖騰的傳承。此時卻被一個人類毀掉了一個圖騰,這支獸族群落的地位必然會受到影響,薩滿此時對奧蘭多的憤恨可想而知。
奧蘭多自然也知道這些,他本想毀掉一個圖騰就馬上脫身,但隨即那些憤怒的獸人接連失控,頭顱一個接一個的爆炸開來,奧蘭多猶豫了一瞬,來不及思考獸人被爆頭的原因,就頂著魔法防禦向著爆頭而死的獸人某個空缺處衝去,那個方向是石膚圖騰,獸人強大防禦的來源。
在魔獸山脈這短短几天的歷練中,奧蘭多固然一直在拖著達科的後腿,被雪狼群追趕,被六足荊棘鱷襲擊,被vitk4嚇尿,被獸人俘虜。但他也同樣在這樣不堪的經歷中進步著,特別是經歷過與vitk4的對峙之後,他不再會輕易懼怕什麼事物了。
當石膚圖騰也在元素殉爆的光焰中被摧毀,奧蘭多也徹底被薩滿盯住,薩滿口中出了一連串的吼聲,周圍的獸人一時間全部向著奧蘭多圍堵過來。已經有上百獸人在剛剛被爆頭而死,但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僅僅片刻就有新的獸人上前將空隙布滿。奧蘭多尋找獸人相對較少的地方進行突圍,一次次用元素殉爆將悍不畏死阻擋自己的獸人炸得支離破碎。
在這樣的消耗之中,奧蘭多身上的捲軸也越來越少,當他再次拿出一個元素殉爆時,卻現已經是最後一個了。疾行術加持在身上,但奧蘭多的雙腿卻已經沒了力氣,只能像灌了鉛一般依靠慣性挪動。
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奧蘭多意識到了這一點,咬起牙關認準了記憶中另一個圖騰的方向,就直直地向著那邊的獸人群中衝去。最後一張暴風雪被釋放出來,密集的獸人一片片地被狂暴的魔法撕碎,緊接著周圍的獸人又擠進暴風雪的範圍,卻只是受傷倒地,馬上再被其後沖至的獸人踩踏而死。
當炮灰達到了一定的數量,竟也產生了質量上的提升,確確實實地將奧蘭多阻隔住。但奧蘭多卻沒有任何遲疑,他趁著著潔白的晶瑩擾亂了獸人的視線,義無反顧地沖了過去,在一個個比自己高出幾頭的厚重身影之間奮力擠向前方。直到暴風雪的效果消失,奧蘭多已經快要到達下一個圖騰的方位了。
砰砰聲連響,無數攻擊接連落在奧蘭多的魔法防禦之上,即使是五層魔法防禦也架不住這如雨點般落下的攻擊,層層破碎開來。奧蘭多根本來不及想其他的事情,只知道向前跑著,從一個個巨大的獸人之間的縫隙、甚至胯下不停地鑽過去。
當在最後一層魔法防禦也被攻破,奧蘭多隻覺得背後一陣重擊,將他向前擊飛了出去,隨即跌到十幾米開外。奧蘭多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從眩暈中回復過來才現一個泛著赤紅光芒的圖騰正插在他前面的不遠處。沒有經過思考,奧蘭多脫手將最後一張元素殉爆扔出,就顧不上背部火辣辣的疼痛,反身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轟!元素殉爆的氣浪擊打在奧蘭多沒有魔法防禦的身上,再次將他掀飛,飛了幾秒的時間才落在地上,然後像滾地葫蘆一般翻滾著,沾上了滿身的塵土。奧蘭多全身疼痛得像被燒灼過一般,這痛感之強烈連控制身體的動作都有困難,要結束了嗎?奧蘭多頭腦中泛起這樣一個念頭。
「奧蘭多!」耳邊傳來的聲音,讓奧蘭多重新拾起了一絲希望,他極力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個方向的獸人竟全部被殺光屠凈,達科和凱文兩個身影毫不吝惜貴重的捲軸,一捆捆地向著獸人最密集的地方扔去,開出了一條和奧蘭多之間的道路。而在這道路中間,有一個閃耀著湛藍光澤的圖騰,那是最後一個圖騰了。
奧蘭多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拼勁全身的力氣爬了起來,衝上前去。他已經沒有任何攻擊魔法的捲軸用來炸掉圖騰,但他還有自己的雙手。經過圖騰之時,奧蘭多俯身抓住圖騰拚命地將其拔出了地面,俯身的動作讓他踉蹌地一時沒能直起身體,手足並用地在地上爬了幾步才勉強站起,這個過程中手裡的圖騰竟沒有掉落。
奧蘭多抱著圖騰跌跌撞撞地跑向達科,而達科和凱文也在不停地攻擊著妄圖接近奧蘭多的獸人。這時,一個壯碩的身影撲了出來,竟然揮起巨斧擋住了凱文的火球,緊接著向奧蘭多撲去。達科認出這個獸人是整個群落中的酋長,於是顧不上誤傷,直接一個元素殉爆丟了過去,同時加快腳步迎向奧蘭多。
那獸人酋長也知道自己無力抗衡元素殉爆,卻仍然不閃不避,在捲軸及身的一刻將手中巨大的石斧向著奧蘭多扔出。獸人酋長被元素殉爆的爆炸淹沒時,奧蘭多的頭顱也被石斧掃過,如同西瓜一般破碎開來。
下一瞬,達科已經衝到近前,在奧蘭多那無頭屍體倒下之前,機械地將其抱在懷裡。奧蘭多的大半個頭顱都已經消失,只剩下頜和下半邊的牙齒,舌頭空自蠕動著,彷彿在說著什麼未盡的遺言。頭顱的斷面很是粗糙,四散的腦漿沿著尚未破碎的口腔和喉管又潺潺流了回來。這樣的慘狀讓達科的血液沸騰起來,他顫抖著雙手,習慣性地想要拍拍奧蘭多的頭,手卻停在了半空,已經無頭可拍了。
凱文也是怔在當場,雖然與奧蘭多接觸時間極為短暫,但他也對這個小男孩毅然回身幫助達科的舉動很是敬佩,沒想到僅僅一會功夫,就已經再見不到那個小男孩了。
持續不斷的魔法攻擊驟然消失,周圍獸人出震天吼聲,瘋狂地涌了上來。凱文回過神來,正準備反擊,卻見達科將奧蘭多的屍體收進空間戒指當中,然後雙眼赤紅地抬起頭來,他身上竟猛然間湧起了劇烈的元素波動。不知何時,達科雙手已經抬起,一彎彎冰月瞬間在他周圍成型出,覆蓋了整片空間,他竟在這極度憤怒之中領悟了冰月術的瞬。
達科抬起雙手不住顫抖著,再難以從他身上急促的魔力波動中分辨出每兩個冰月術之間的間隔,無數彎冰月就以達科為圓心,化作了絞肉機的片片刀鋒。
這是魔法藝術最淋漓盡致的展示,是將毀滅與美麗結合在一起的瘋狂!
獸人的怒吼很快變成凄厲慘叫,一個接一個獸人嚎叫著投身那片絞肉機的狂潮當中。冰寒的氣息籠罩了方圓幾十米的戰場,無窮無盡的冰月術好似洪潮一般襲向四面八方的獸人,其瞬度之快使得每一個獸人在倒下之前都會挨上兩三記冰月。獸人像割麥子一般層層疊疊地倒下,對抗低級的群體生物,瞬一級魔法的殺傷力絲毫不弱於更高級魔法。
無窮無盡的冰月釋放終究也有停止的時候,當達科身上的魔法波動漸漸消失,他忽然身子一軟倒了下去。凱文一驚,上前探查了一下,現是是耗光法力的暈厥,於是放下心來,直接背起達科認準了永夜峽谷的方向快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