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顧庭斯來過了。
「喂,醒醒,醒醒。」
木靈焦急的聲音不停地在她的耳邊轟炸,桑晚安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之中驚醒,心頭上的疼痛越發銳利,剛才恍恍惚惚的,她走了一遍,屬於桑晚安的記憶。
她抓著木靈的手:「我看見顧庭斯了。」
「啊?」
被她這忽然來的一句話給驚嚇到,木靈反手抓住了桑晚安的手,熱切地盯著她的眼睛:「你是不是做夢了?你看到什麼了?顧庭斯現在在哪裡?」
她從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走來,穿過了時代崛起光怪陸離的世界,就是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找到那個叫顧庭斯的男人,親手了結了當年的事情。
她應當是正義的,而他是邪惡的,正義和邪惡,早就該在八十年前就結束了。
這個男人,偷了天數活了這麼多年,已經足夠了呢!
「桑晚安在十七歲的時候,曾經見過顧庭斯,我在她的記憶里,看到了顧庭斯!」她的眼睛因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些微微發紅,那場夢太過於清晰,她甚至可以看到屏風裡面坐著的那個人的輪廓。
看不大清楚,但是她卻能分辨得出來,放在他腿上的那本書,曾是她當年,一點點記錄下來他和她之間點點滴滴的筆記本,她曾經,視為珍寶。
如今,卻落在了他的手裡。
不知這麼多年蒼莽的歲月里,他偶爾看一眼,會不會哪怕感覺到半點的心酸?
曾經那個飛揚奪目的阿九,那樣傻傻的,不顧一切地愛過他!
一直沉浸在陸末年失蹤的悲傷裡面的陸悅君聽到桑晚安這麼說,極為冷漠地哼了一聲說:「顧庭斯從桑晚安七歲開始便收養了她,桑晚安見過顧庭斯這有何稀奇?」
當年顧庭斯收養了桑晚安,她渾渾噩噩還不知道他意欲何為,直到桑嫵回來,她才忽然洞悉了顧庭斯的心思,原來這個男人早就已經後悔了。
走過那段紛亂的歲月,如今到了和平年代,他卻咋然在歲月里回頭觀望,發現被他遺落在歲月里的那個人,才是他心頭上的寶貝,念念不忘以至於多年潛心等待,給了她回來的機會。
若沒有顧庭斯,如今的桑嫵,還是一縷幽魂。
縱然有天大的冤屈,也都是命,根本就無從說起。
「不,十七歲那年,是桑晚安第一次見顧庭斯。」桑嫵搖頭,她慢慢冷靜下來,看向空蕩蕩的病房,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喃喃地說道:「這空氣里的氣味,不是酒味。」
木靈剛才說,這房間裡面有酒味。
其實不是的。
因為病房裡面經常消毒,所以空氣裡面帶著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這消毒水裡面的化學成分散在空氣里,接觸到了某一種特殊的氣味之後,就生成了這種聞起來類似於酒味的東西。
所以才讓木靈誤以為這房間裡面有人喝過酒。
聽她這般篤定,本來還對她很不屑的陸悅君臉色沉了下來,她死死地看著桑嫵逼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桑嫵始終逼著眼睛,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陸悅君的聲音,一直安靜地站在那裡,就像是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魂魄不知道遊盪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陸悅君還想要提高聲調追問,卻被旁邊的木靈狠狠瞪了一眼:「你要是想要知道陸末年在哪裡,就別**。」
她就是很煩這個女人,明明和顧庭斯做了那麼多齷蹉的事情,卻一點都不知道理虧,反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估計根據她的理論就是,在那樣一個戰火四起。人命如浮萍的年代,適者生存否則就是死路一條,而桑嫵的死,是她的命。
所以她一直不覺得,用桑嫵的命作為祭品,開啟她的長生之路是一件值得她愧疚的事情。
木靈活了這麼多年,自己已經算不清楚多久了,自問已經看透了人性,人啊,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物種。
他們會為了自己的**,為了自己的權益,選擇不擇手段地攫取任何生命,因為人擁有著其他物種所沒有擁有的高智商,所以人做出來的恐怖事情,殺傷力往往要比其他的物種高了太多太多。
這就是人的可怕之處。
自居為這個世界上的主導者,瘋狂地肆無忌憚地,奪取任何自己需要的,來滿足自己的**。
陸悅君和顧庭斯,都是這一路貨色。
被木靈這麼嗆聲,陸悅君自是不痛快的,臉色很是難堪,到底是沒有發作出來。
她應該也是明白的,這樣的情況之下,陸末年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命懸一線的他,到底去了哪裡?
心裡記掛著陸末年,陸悅君生生忍下了木靈的無禮。
已經活了這麼多歲數,走到了如今這個位置上,陸悅君是應當被人敬仰著的,這些年裡,敢這麼和她說話的人,已經寥寥無幾,木靈這般,自然是引起她的厭惡了的。
和桑嫵走在一起的人,都得死。
「十七歲那年,她第一次走進顧庭斯的房間,伸手虛接了從屏風後面飄來的青煙,煙散了,她聞見了一種淡淡的香味。」桑晚安描述著夢境里的東西。
聲音低回婉轉,像是說著一段隱藏在歲月里久遠的歷史。
木靈和陸悅君緊張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緊緊地看著桑嫵,似乎早有預料下一秒從她的口裡說出來的話,便是一句驚天預言。
病房裡面安靜極了。
桑嫵的聲音聽來無比清晰,又無比暗啞,她心疼無比,忽然哭出聲來,
也就是在一瞬間的事情,桑嫵整個人一下子就失控了,睜開眼睛來蹲在地上,眼淚一滴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安靜里,格外伶仃。
木靈傻眼了,桑嫵這個女人她還算是了解的,重生后,這個女人可以算得上是見慣了風浪已經鐵石心腸,似乎能夠讓她哭的,也只有傅寒遇了。
她竟然哭了!
這個女人從不輕易哭的。
她聲線啞了,哀然只說了一句,木靈便知道她所哭為何。
她:「顧庭斯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