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陶思然扶著袁東晉的手微微一顫,有些膽怯地後退了一小步,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遇上了大灰狼。
袁東晉頭上裹著白紗,但無損他的英俊和氣度,他下意識地將陶思然護在身後,氣勢與周旭堯不相上下,兩個男人之間的對峙,一觸即發。
「是,她的孩子是我的。」迎上他陰鷙的眼神,袁東晉毫不退縮。
陶思然站在他身後,心中一陣感觸,握住他的手愈發用力。
他這一行為,無疑是在維護她,這幾天慌張失措的心,感到了一絲絲的暖意。
周旭堯氣定神閑地瞥了眼袁東晉,劍眉微微一挑,似笑非笑,「袁大少爺,你出軌我管不著,但是你上這個女人之前,可否想到她是我的未婚妻?嗯?」
嘲弄,不屑,甚至是要挾的口吻。
他周旭堯,勾一勾手指頭多了去的女人任君挑選,偏偏他千挑萬選的一頭小綿羊,竟然給他戴了天大一頂綠帽,身為男人那一點尊嚴,著實令他無法息怒,而如今這個駢夫還敢堂而皇之站他面前一副維護姿態。
這一口氣,怎麼咽都咽不下。
袁東晉無法反駁,這個事實也無從反駁。
周旭堯很多時候都給人以平易近人的感覺,但接觸過他的人都能感覺到他骨子裡透露出來的冷漠,這種男人實質是一匹危險的狼,而陶思然深有感觸,短短半年,周旭堯對她很好,卻無法瞧見他的真心。
真情假意,難以分辨,所以她怕他,但又有些依賴他。
看著他英挺的眉宇很是淡漠,五官更是矜貴得疏離,陶思然從袁東晉的身後走了出來。
這個事情,是她欠他一個解釋。
「旭堯,對不起,是我錯了,但是我當初答應跟你結婚是真心的,可是……」
周旭堯內心深處只有冷笑,面無表情地看著陶思然,那眼神讓陶思然剩下的話梗在喉嚨。
「可是什麼?嗯?」周旭堯眉梢微冷,波瀾不驚地替她把話接下去,「舊情人相會,情不自禁,乾柴烈火么?」
周旭堯頎長的身姿站得挺拔,完美的身材比例,一件黑色的夾克裡面搭配著一件簡單的毛線衣,下身是一條黑色的休閑褲,隨性的裝扮,帥氣又野性十足,十分引人注目。
他菱唇的線條分明,微抿著,顯得深沉而冷漠,「思然,是我對你太好了,所以你才這般肆無忌憚地挑戰我的底線?嗯?當別人的小三比你當周少奶奶更風光幸福?」
陶思然聽了她的話,臉上的血色盡褪,蒼白的唇抿著,眼底露出一種羞辱的恐慌,她幾乎要站不穩。
「周少,你何必難為一個女人。」袁東晉的臉色並不好看,眉宇上烏雲密布。
周旭堯忽地笑了,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表示聽見了袁東晉的話,「可是我心情很不好,怎麼辦呢?」
他盯著袁東晉,菲薄的唇勾著淺薄的笑,涼透入骨,「袁少這麼維護她,是準備好了用寶華來抵押了是吧?」
不輕不重的語氣,甚至是漫不經心地散漫,周旭堯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袁東晉面不改色,淡淡地說道:「那也得您周少爺有這個本事。」
周家確實家大業大,然而,這個家族大而亂,如同一個狼窩,裡面廝殺成什麼樣都還是一個未知數,而周旭堯是私生子,想要在周氏中拿到實權,那是難上加難,更別論要動寶華了。
袁東晉不認為他有通天的本事。
可陶思然不懂這些,她害怕得死死攥著袁東晉的手,「旭堯……你不會這麼做,你明明不愛我……」
「呵!」周旭堯從喉嚨里溢出一聲輕蔑的笑,極冷,「我還有事,二位慢慢培養感情。」
周旭堯步履從容地從他們身側經過,陶思然一慌,伸手便拉住了周旭堯的手,「旭堯!」
周旭堯沒有回頭,抬手一轉,陶思然的手就被甩開,她想追上去,卻被袁東晉扣住,「思然,不用擔心。」
「可是,東晉,我不能連累了你。」她是真的怕,「周旭堯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的。」
「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袁東晉低頭看著陶思然擔憂的臉,心底很複雜。
「可是……」
「好了,我有點累了,回去吧。」
——
袁東晉躺在病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浮現白天里,陳眠那張涼薄的笑臉,心口隱隱得疼,像是被人扎了針。
她不哭不鬧,只是笑著,沒有同意不離婚,也不說要離婚。
他忽然有些懷疑自己這麼做是不是真的對的。
把她困在身邊,又不能置陶思然於不管不顧。
然而今天,他終究是選擇了最殘忍的方式將她束縛在身畔,不想傷害這兩個女人,卻偏偏傷了她。
他睡不著,索性從床上起來,走到陽台上點了一根煙。
尼古丁的味道入侵肺腑,密密實實的穿過他的身體,然而體內那股郁躁卻始終是揮之不去。
他忽然想起上一次他為了她受傷住院,她忙前忙后地照顧他,夜裡陪在醫院睡在沙發上,白天上班還經常被他騷擾,然而卻未曾對他發脾氣。
她盡心儘力地把他照顧好,滿足他一切的要求。
似乎,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只要他要,只要她能,都不會拒絕。
袁東晉心底有些酸澀,他何嘗不懂她的愛慕,早在十年前他就懂了,可是他貪戀一絲溫暖和美好,用兄弟的身份與她同進同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而他卻對陶思然掏出了整顆心。
當年陶思然離開,寶華落難,她二話不說挺身而出。
日以繼夜的相互相助,他心底觸動,所以借著酒勁和她發生了關係,一切都是順其自然。
她從來不說愛,但每一件事,他都明白她的心意,然而這對他來說是負擔,沉重的負擔,因為他心底的人是陶思然,因為愧疚,他選擇給予她婚姻,卻又在結婚之前反悔。
她說得沒錯,在結婚第二天,他就存了離婚的念頭,他一直在等,等陶思然回來,然後和她離婚,和陶思然重新開始。
然而當時間走過,他再看見陶思然的那一刻,心中愧疚,難過,憐惜,唯獨沒有想過要和陳眠離婚。
聽到她說出離婚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懵了,猝不及防的當頭一棒,內心驚惶又痛恨。
為何她能如此淡定地說離婚就離婚,彷彿什麼都撼動不了她的決定,永遠都是冷靜自持。
其實在蓉城那一夜之後,他後悔了,每日每夜都害怕她發現一絲絲的蛛絲馬跡,惶惶不可終日,每一次對上她沉著的眼眸,他都下意識想逃。
若不是那一時的衝動,就不會造成如今的局面。
青煙屢屢飄散在空氣中,與夜色融為一體,袁東晉單手捂著臉,有些失去了方寸。
陶思然站在病房門外,透過門口上的那一扇窗口,痴痴嗔嗔地望著陽台上的男人。
估計落寞的背影,讓她的心口一陣陣的絞痛著,裡面有汨汨的血水肆意橫流。
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下了一個決心。
——
周旭堯從醫院出來,不顧背後的傷,直接去了夜壯。
夜色繁華,酒色醉人。
夜壯里,他獨自一人在二樓選了一個視野好的隔間,目光所及,一片喧嘩與頹靡,正對面是樓下的舞台中央,視野極好,能將下面的舞池一覽無遺。
誰也不知道,夜壯的幕後真正的老闆,正是周旭堯,周家最不受寵的,被排擠在外的兒子。
夜壯的經理看見幕後大老闆自然是親自招呼,周旭堯靠在雅座上,聽見樓下一陣震天撼地的歡呼聲,不由得投去目光,只看見舞池上,一個穿著性感的女人露出俏生生的均勻小腿,將一個男人滿肚子肥腸的男人踩在腳下,那傲慢清冷的姿態,再熟悉不過。
周旭堯朝那經理打了個動作,經理俯身聽了他的吩咐,轉身離開了隔間。
周旭堯暗沉的眸光投在樓下,低頭啜著酒。
秦桑今天心情不好,本想約幾個朋友過來喝酒,但那幾個慫貨沒兩下就被灌趴了,她也喝了不少,搖搖晃晃地想要去洗手間吐,不想卻被一個咸豬手被吃了豆腐,還是一個滿肚子肥腸的禿頭,她這窩著一肚子氣沒出發泄,有人撞槍口上她自然就不客氣了。
其實她也就學了幾招擒拿術,誰知道這頭死肥豬這麼不中用,三兩下就被她打趴了。
舞池上的人都圍觀著,基本都是在看熱鬧歡呼的,畢竟美女與野獸的戲碼,過眼癮也是好極了,而這頭肥豬的同伴想要上前,但看見秦桑手裡那一截玻璃酒瓶,也不敢貿然上前。
頭頂五彩繽紛的霓虹燈晃得秦桑眼前有些花,她看見穿著工作服的男人走上前,咯咯地笑了,一點也不擔心,反而將手裡的半截武器給丟了,揪著領頭那一位的衣領,口齒不清地說:「你,把他給我丟出去!」
若不是自家老闆吩咐了他,這經理只怕會揪著秦桑給扔出去。
他朝身後的幾個男人打了個手勢,那些人很快架著那個昏過去的男人走了,經理扶著秦桑,畢恭畢敬的態度:「小姐,我們老闆請你喝一杯。」
秦桑眯著漂亮的鳳眸,紅唇性感地挽著一抹笑,「你們老闆?誰?」
「您隨我來便知道。」
秦桑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讓那經理扶著就上了樓。
經理將她帶到周旭堯的面前,「老闆。」
燈光晦澀,周旭堯坐在角落位置里,五官宛如刀削,線條剛毅立體而分明,扭頭看見醉醺醺的秦桑,淡淡地說:「你下去吧。」
經理走了,隔間里只剩下周旭堯和秦桑二人。
「過來。」周旭堯朝秦桑勾了下手指,帶著蠱惑的嗓音格外低沉。
秦桑雖然喝多了,但是她腦子還算是清醒的,看見周旭堯,她精緻的臉龐笑得極艷,煙視媚行的模樣性感至極,淬了醉意的嗓音更是撩動人心,「周少爺?夜壯老闆?」
嗯哼?夜壯的幕後老闆一直低調而神秘,竟然是他?
周旭堯饒有興緻地看著她,不急不躁地交疊著修長的腿,靠在雅座上,隨性的舉止帶著一股兒痞勁,卻一點也不讓人生厭。
高挺的鼻樑,深邃如點墨的瞳仁,兩道濃黑的眉毛慵懶的舒展著,他飛薄的菱唇微抿,醒目俊美的容顏,赫然入眼,他稍一扭頭,整個人就被頭頂的光線照得明亮。
「很訝異?」
秦桑抬起腳步朝他走去,凹凸有致的身材纖細而修長,她微微俯身,胸前的風光若隱若現,「周少,你這是要泡我嗎?」
說完,她就咯咯地笑了起來。
周旭堯深邃的眼睛里卻只有涼薄淡漠,冷意淬染了彩光,灼灼其華,讓人看著心頭髮寒,卻又讓人移不開眼,他抬手勾著秦桑的下巴,俊臉貼近她,溫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臉龐上,痒痒的。
秦桑想要避開,但他掐住她的下巴不容她躲避,他的唇瓣一張一合,幾乎是貼上她的唇,曖昧的說:「嗯,你讓我泡不?」
秦桑看著這張臉一怔,有些意外他的直白和坦然,但,她拒絕:「很可惜,碰過陶思然的男人我不稀罕。」
「呵!」周旭堯低笑著,涼薄的語氣教人無法分辨其中的真假,「若我沒碰過呢?」
「那又如何?」秦桑冷笑了一下,欲逃離他的手指,「戴了綠帽很光榮么?」
然而她的手剛抬起,周旭堯另外一隻手便圈住了她纖細的腰,用力一帶,她猝不及防跌進了他的懷裡。
「女人,和我一起,我幫你達成願望,如何?」
「我似乎無須依靠你。」秦桑坐在他的腿上,不急不躁,卻也不冷不熱。
「這麼多年,你一直想要報復?不是都沒機會么?嗯?」周旭堯的手指捏著她的一簇頭髮在把玩,漫不經心地模樣。
秦桑心地一悚,鳳眸微微眯著,淬染著幾分醉意的鳳眸微微眯著,「你調查我?」
周旭堯沉沉地一笑,不經意扯動了後背的傷口,俊眉一蹙,很快又恢復平靜,他低頭,鼻尖碰上她的,蠱惑道:「我只是意外得知而已,防備心這麼強?嗯?」
「鬆手!」秦桑面無表情。
周旭堯並不在意她的冷漠和抗拒,繼續道:「陶思然你都動不了,你還能動誰?」
秦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有種狼狽的感覺,「與你無關!」
「那就製造些有關的關係吧。」
話落的同時,周旭堯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壓下唇,覆蓋住她的柔軟。
秦桑欲掙扎,但周旭堯卻乘虛而入,溫熱的舌席捲她的呼吸。
一陣天旋地轉,秦桑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的空白,而後是綻開一片絢爛的花。
——
陳眠一邊哭一邊吃完了粥,然後回到溫紹庭的房間沖了一個熱水澡,穿上他的白襯衫,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緋紅的模樣,心跳有些快,她總覺得自己這般很不適合,但想起溫紹庭那坦蕩的目光,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幻想得太多。
她步出浴室,爬上床躺下,上頭有屬於男人的氣息,在江城那段時間,兩人頻繁的接觸,她倒是熟悉了這種味道,可是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想著溫紹庭那面癱面無表情的模樣,陳眠心跳莫名地有些快,耳根也悄悄地紅了。
她甩了甩腦袋,拿起手機隨意地翻看起來。
不經意地翻到不久之前,她和袁東晉剛和好的那一段時間的一些聊天簡訊。
心情漸漸沉重而難過。
睡意更淺了。
索性也不急著睡,慢慢地捋著自己和袁東晉的問題。
她不知道袁東晉手裡到底有些什麼把柄可以威脅到她父親,但她不敢冒險,袁東晉的脾性她大概還是清楚的,他骨子裡就是反骨的,你越是讓他往東,他偏往西,所以現在她要離婚,他偏不肯放手,一旦逼急了,他真什麼都做的出來。
從前沒想過離婚,但卻也想不到,要離婚也會這麼困難。
若不是袁東晉捏著她的軟肋,她完完全全可以用陶思然要挾袁東晉離婚,現在,陳眠覺得好累。
一想到他和陶思然糾纏不清,她就心累到不行。
陳眠把手機擱置在胸口上,盯著頭頂的天花板發獃,忽然手機嗡嗡地震動。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陌生的號碼,但她記得這一竄數字,當初李敏慧幫她約了陶思然做婦科檢查,然後給了她一個號碼,很不幸,她雖然沒保存,但強大的記憶力,讓她瞬間就想了起來。
猶豫了片刻,她接了起來。
「陳眠。」陶思然溫柔的嗓音透過無線波傳來,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的清晰可辯。
陳眠沒有說話,躺在床上,手機擱置在耳邊,沉默不言,她雙眼盯著天花板某一處,沒有聚焦。
陶思然似乎也不介意陳眠的沉默,溫柔的聲音繼續往下說:「我知道你恨我,討厭我,我對自己做的一切也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但是……」她漸漸地哽咽起來,「陳眠,當年若不是你,我和東晉也不會分開,這一切其實最開始錯的明明是你,不是么?如果不是你的介入,我不會離開他。」
陳眠面無表情地聽著她嬌弱無力的控訴,似乎自己真的就是成了十惡不赦的女人,因為心虛而無可辯駁。
「現在是我對不起你,我跟你道歉,真的對不起。」那邊傳來女人壓抑的哭聲。
陳眠的心很冷,也許她真的是李敏慧所說的冷血,她現在一點也不覺得陶思然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地方,她涼薄無情的在陶思然的胸口上插上一刀,「陶思然,所以,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做什麼?那你過來讓我捅你一刀,我再跟你道歉,好么?你就大度的原諒我,好么?」
她不咸不淡的口吻,帶著一種玩笑的諷刺。
「陳眠,我是真的愛他啊!所以現在即使你不同意和他離婚,我也不會說什麼,我依舊會把孩子生下來。」
「你半夜給我打電話。」陳眠單手覆蓋在眼帘上,「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有多情深不悔么?」
「陳眠,我求你,好不好?和東晉離婚吧,別再折磨他了,他不愛你啊!」
陳眠的眼前,幾乎馬上浮現了陶思然那一張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知為何,她胸口起伏地厲害,一陣重重的呼吸過後,驀地忍不住笑了,很清脆的笑聲。
陳眠嗤聲說道:「陶思然,你是不是覺得,你們有愛情,就得全世界都得為你們的真愛讓道?」
陶思然啞口無言,默默地流淚,她死死攥著手機,骨節泛白,下唇幾乎被她咬出血來。
不等她開口,陳眠低低的聲音再度響起,染著笑意,又彷彿蘊著怒意,「我要給你們的愛情讓道,你們誰放我一條生路?嗯?你是不是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那你就要一直這麼折磨下去嗎?你明知道這樣對誰都沒有好處啊!」
陳眠真是啞然失笑,眼底的眸色沉沉冷寂,淬上了寒意,原本她是打算好好離婚了,然而袁東晉不願意離婚,現在她又非要來心塞激怒她,一個二個都見不得她過得舒坦,好啊,一起折磨啊,她倒是要看看,到底誰會輸!
「陶思然,你給我聽清楚了。」陳眠溫漠的嗓音一字一頓,咬著極大的怒氣,「我,不會離婚!」
「陳眠!」
「我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我要你一輩子都背著小三這個名號!讓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以後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
陶思然有些失聲的爭辯:「陳眠!難道你就不痛苦嗎?我和東晉了有了孩子啊!我們有夫妻之實!」
陳眠冷冷的笑,不帶一絲溫度地說:「夫妻之實?陶思然,他和我翻雲覆雨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們有了六年的夫妻之實,次數多的時候一晚上有幾次,你要我告訴你他的持久力么?想知道他最喜歡什麼體位么?我統統可以告訴你,怎麼樣?我大方吧?」
陶思然蒼白著一張臉,無法接上陳眠的話,只覺得渾身都是冰涼的。
「別在我面前裝純潔,你讓我覺得噁心!還有,別給我打電話,我們離不離婚,與你這個見不得光的第三者沒一丁點的關係,警告你不要挑釁我,否則你信不信我有得是辦法讓你保不住那個孩子?」
「你、你瘋了……」
陳眠沒理會她,徑直掛了電話,將手機重重摔在了地板上,發出咚一聲響。
她沒有哭,只是眼底有些暗紅,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才把那股翻騰的酸澀和怒意壓制下去。
對付陶思然,輕而易舉,可是說了那麼諷刺打擊的話,她不但沒有松下一口氣,反而覺得心口愈發的難受,像是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讓她透不過氣。
她強悍有什麼用,抵不上陶思然在他面前一顆眼淚!
——
翌日一清早。
溫紹庭早早就醒了,他有固定的生物鐘,時間一到就會自然醒,在早上五點半的時候。
冬日的早上這個時間點,全世界都在沉眠,包括陳眠。
寒冬的清晨霧霾有些重,不適宜室外運動,於是溫紹庭便在樓下的運動房裡做了半小時的運動,六點十分,他從運動房出來,出了一身的汗,需要洗漱沖澡。
但陳眠還沒有起來,等了十幾分鐘,溫紹庭還是推開了主卧室的門,他挑眉,以為她會反鎖,沒想到她卻沒有,倒是對他很放心。
溫紹庭的動作不大,而且陳眠很晚才睡著,所以些許的動靜並未吵醒她,他踱步至床邊,居高臨下看著灰色被子下的女人。
她側躺著,墨黑的捲髮披散在枕頭上,露出半張素凈白皙的臉和圓潤的耳朵,呼吸平穩均勻,胸前起伏著。
她穿著他的白襯衫,領口的扣子鬆開兩顆,這麼側躺著,她胸前的瑩白便露出了一小片春光,溝線分明隱匿消失在衣領之下。
明明只有一小片的肌膚,溫紹庭的眸色卻暗沉了下來,淬染上一種極深的顏色。
一大早,男人的胃口,實在是——太好了。
然而,令人發狂到崩潰的是,再肥的肉也只能看不能吃。
他動了動,最終是轉過身子進更衣間拿了換洗衣服直接步入浴室去洗澡。
陳眠懷孕了以後,慢慢地上廁所的次數就頻繁起來,昨天晚上睡不著又喝多了一點水,所以她被上廁所的慾望給急醒了。
掀開被子也來不及多想,徑直往浴室門口走去,迷糊的睡意還沒有消散,她半眯著眼睛推開了浴室的門。
水汽朦朧中,映入她眼帘的是男人線條分明的背,性感的翹臀,以及修長有力的雙腿,赤條條的美色。
而溫紹庭聽見開門的聲音緩緩地轉過身,正好看見陳眠閉著眼睛又重新睜開,一副迷糊狀。
一瞬間,兩人彼此對視著,溫紹庭是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而陳眠,卻是傻了眼。
「我在洗澡。」男人溫漠的嗓音帶著浴室里水溫的熱度,轟然一下在陳眠的腦海中炸開。
「對、對不起!」陳眠還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臉有些結巴地道歉。
溫紹庭的臉上是一片淡淡的波瀾不驚的表情,隔著一層薄薄的水蒸氣看著眼前只穿了一件屬於他的襯衫的嬌小的女人。
她墨黑的捲髮散亂的披在肩頭垂在胸前,領口露出的鎖骨細長而精緻,寬鬆的襯衫套在她身上,長度堪堪遮在她的大腿根部往下幾寸,一雙細長的白腿輕易便讓人衍生幻想出一副香艷旎旖的畫面。
溫紹庭覺得,陳眠這個女人,要麼是天生迷糊得可以,要麼就是心機太深沉,一個男人被她這麼一撩,周圍的環境還這麼曖昧橫生,似乎不做點什麼,他有些對不起她的誘惑。
灑頭上的熱水源源不斷地噴洒下來,水流從他的頭頂順著他的肌理一路流下來。
溫紹庭長臂一把扯過一旁的浴巾簡單地圍住自己的下半身,裸著結實的胸膛,淌著一身濕噠噠的水珠一步一步朝陳眠走來。
陳眠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對著他看了老半天,一張老臉瞬間充血爆紅地欲滴血一般,雖然她剛在發愣,其實也沒有看到個啥,但是溫紹庭那變得幽深的眸色令她警鈴大作。
來不及多想,她轉身拉開門要逃跑,然而,她還是晚了一步,身後男人的動作比她更快一步,長臂一伸,輕易撈住她的腰,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裡。
隔著薄薄的一件襯衫,一陣強烈的熱度幾乎燙傷了陳眠整個後背,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燒燙起來,像是一鍋煮沸的開水,在不停地冒著白煙。
男人沙啞壓抑的嗓音在她的耳蝸響起,滾燙濃烈的男人氣息席捲著她每一寸神經,「撩拔完就想跑?嗯?」
「溫、溫先生……」陳眠真的是欲哭無淚,她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的!她這輩子都沒有干過這種事情好么?她是矜持的女人啊!
「嗯。」男人沉沉地應著,那聲音暗啞而性感,撩得陳眠忍不住輕顫。
她是害怕。
「你、你先鬆開我。」陳眠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貼在他的懷裡,深怕一個不小心的動作就引得他狼性大發。
溫紹庭卻並未順從她的意思,菲薄的唇瓣若有似無地滑過她的耳垂,察覺到懷裡的女人一陣激顫,發出一聲低沉的薄笑,性感迷人到令陳眠心肝都顫起來,「陳眠,我也是男人。」
而且,是一個垂涎她的男人。
「溫先生,你冷靜點。」陳眠不但睡意驚散,連尿意都給嚇沒了,她潤了潤唇,保持著冷靜和理智,「我是一個已婚懷孕的婦女啊!」
不可否認,聽到她這句話,溫紹庭確確實實是不高興了,因為這個身份,十分的礙事,他充滿慾念的眼眸冷了冷,輕輕一用力,陳眠便被他扳過了身子,面對面地迎上他暗沉危險的眼睛。
她淺褐色的眼眸被水蒸氣覆蓋得盈盈亮亮,波光流轉間不經意地的防備又充滿挑戰性,瘦而小的白皙臉龐此時因為羞怒而蔓延了一層緋色,一路從臉蛋延伸到她的脖子,隱匿在衣服裡頭。
他赤裸的目光落在她的眼裡,引得陳眠呼吸微微急促起來。
浴室里的空氣漸漸變得壓抑而炙熱,那邊花灑的水在嘩啦啦地流,歡快的似在歌唱。
陳眠緊張地咽了一下唾液,全然沒有了平常的冷靜和鎮定,驚慌失措的無處可避,她緋色的唇微微翕動,「溫先生,我是良家婦女,你冷靜點,冷靜點。」
這種時候,估計也只有她說得出良家婦女這種無厘頭的話。
他的目光像纏綿的膠水,緊緊黏住了她的唇瓣,當初留在他唇角上的觸感那麼深刻,他再一次強烈地想要品嘗。
美色當前,溫紹庭又不是柳下惠,最近被她有意又似無意地撩起的慾念一發不可收拾,他引以為傲的制止力被徹底衝垮了防線。
「我要吻你。」
陳述而肯定的語句,不是徵求她的意見,而是宣布他的決定。
話落,陳眠只覺得眼前一片陰影籠罩而來,他英俊的面孔驀地放大數倍,唇瓣上一熱,所有呼吸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