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男人濃烈的氣息伴隨著這一個激烈而強勢,洶湧又霸道的掠奪式的吻釋數落在她的唇上,躥進了她的口腔之中。
陳眠瞪大一雙眼睛,眼神獃滯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她後知後覺地欲掙扎,男人溫熱柔軟的舌已經強行撬開她的唇齒,長驅直入地攻城略地,力道大得驚人,卻並沒有弄疼她,反而是帶著一種強烈的纏綿,彷彿要將她的靈魂給吸允出來。
沒結婚之前,袁東晉曾經也溫柔地親吻過她,她那時候臉紅心跳,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而且袁東晉其實不愛跟她親吻,結婚之後就更多是懲罰,每一次她的唇都會被啃破一層皮,她和袁東晉親吻會有一種心動,但不激烈,或許是因為明白他心底愛著別人,所以她心冷,更多了一分理智。
而此時此刻,溫紹庭帶給她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被奪走了,連腳趾頭上都有一陣酥麻的電流擊過,僵硬的身體慢慢軟在他的懷裡,幾乎要站不住。
陳眠幾乎是出於身體的本能,猛得掙紮起來,像一隻炸毛的貓,張牙舞爪地亂揮著兩隻手,指甲不小心就刮到了他的下巴。
溫紹庭吃痛,鬆開了她,陳眠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潮濕溫熱的空氣,整個胸腔都有些窒悶感。
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她只聽得見男人沉重的呼吸,以及自己心如擂鼓的砰砰聲,攻擊著她的耳膜。
陳眠一張白皙的臉蛋布滿紅潮,潮濕的眼底蘊著怒意,惡狠狠地瞪著他,卻看見他的下巴上面沁出一絲絲血跡,看著有些駭人,微微楞了一下。
她強硬著語氣,「放開。」
溫紹庭的呼吸有些紊亂,一雙猩紅充滿某種情愫的眼睛深深凝住她的臉,臉上的線條綳得很緊,彷彿一觸碰就會崩斷,一動不動,保持著原來的動作。
陳眠扶著他的手臂想要退開,溫紹庭卻眸色深深鎖住她,陳眠一愣,錯愕地抬頭看著他,「溫先生!」
溫紹庭渾身的肌肉都綳得生疼,疼得他臉色都黑沉得快能滴出墨來,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再不鬆手,我可要動手了!」陳眠盯著他的下巴,眼睛不敢亂瞄,生怕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微啞的嗓音惱羞成怒地吼。
太丟人,太尷尬了!
「先別動。」溫紹庭抱著她,暗啞的嗓音沙啞得不像話,聲線里蘊著深深的忍耐。
該死的!他太失控了!
陳眠有些惱怒,掙扎著要離開:「你放開我!」
「再動,後果自負!」男人帶著威脅的口吻自頭頂傳來。
這一回,陳眠僵直著身體不敢再亂動,乖乖任由他抱著,「你勒疼我了。」
他的力氣太大,腰都要被他箍折了。
溫紹庭力道鬆了幾分,讓她鬆了一口氣,緩了好一會兒,陳眠站得腳酸,不得不再一次開口,「溫先生,可以放開了吧?」
溫紹庭不吭聲,垂下眼帘,餘光落在她僵化的臉上,眼底有薄薄的笑,也不知道他在開心什麼,不過陳眠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下巴上,所以沒有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我的浴巾掉了。」他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陳眠僵著身體,耳根的熱氣尚未褪去,又有捲土重來之勢。
他難不成還要她幫他撿浴巾么?瘋了吧!
陳眠穩著自己的心跳,故作鎮定地說:「所以你放開我,我出去!」
溫紹庭廉不知恥地說:「放開你,就會被你看光了。」
陳眠頓覺頭皮一陣發麻。
「誰稀罕看你了!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把她說得跟女色狼一樣,而且吃虧的明明就是她!是他把她給強行拽回來的,不是么?
溫紹庭卻像是跟她杠上了,帶著幾分揶揄的口吻道:「那就是有意的?」
「不是!」
「那是什麼?」
陳眠伸手就推溫紹庭,「你給我鬆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溫紹庭將她拉開幾分距離,微微彎腰低頭對上她的眼睛,「你要怎麼對我不客氣?嗯?」
陳眠漲紅著一張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性感至極的男人竟然是溫紹庭那個面癱,他似笑非笑的模樣,輪廓柔和而迷人,濕噠噠的短髮熨帖在額前,有些凌亂,隨意又慵懶,看得她呼吸一窒,心臟猛得漏了一拍。
她慌忙撇開臉,避開他暗沉攝人的眼睛,不經意地瞥見溫紹庭身後那一面巨大的鏡子,被水蒸氣覆蓋得朦朧的鏡子隱隱約約倒映著他赤條條的身體,陳眠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湧向她的腦袋。
那偽裝的鎮定,轟然倒塌,她窘迫到想死!
「溫紹庭!」她收回視線,惱羞成怒地瞪著他。
卻不知道這一副模樣,落在男人的眼裡,就是女人的嬌嗔,尤其是她身上的襯衫因為剛剛的擁抱,已經被沾濕,那若隱若現的風景,真的是太刺激人的眼球,氣氛曖昧到不行。
溫紹庭覺得再這麼下去,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把她推到牆壁上強行要了她,壓著胸口那抹悸動,伸手將她的身體一轉,然後長臂從她的腰上穿過,摸到門把打開門,輕輕一推,把她送出了浴室。
「整理好自己!」
他的低沉的嗓音伴隨著咔擦一聲。
浴室的門落鎖。
陳眠呆愣地站在房間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絕望的閉上眼睛。
她真的,丟臉丟大發了!以後要怎麼面對溫紹庭這面癱啊!
她簡直就要崩潰!
溫紹庭從浴室里出來,陳眠已經不在房間里了,他擦了擦頭髮,步出卧室,樓下傳來她說話的聲音。
「蔡律師,抱歉,離婚協議我暫時用不上了,到時有需要我再聯繫你。好的,謝謝你了,再見。」
離婚協議?
溫紹庭眉梢輕輕一揚,微微斂住眼眸。
陳眠掛了電話,一抬頭就看見站在樓梯上的溫紹庭,面不改色地笑了笑,「溫先生,我想先回去了。」
溫紹庭靠在樓梯扶手上打量著她,眯了眯眼,沉靜溫漠的眉宇間浮著一層清淺的不悅,淡淡地說:「等溫睿醒了再送你回去。」
兩人都十分自然而默契,沒有再提到剛剛突如其來的一幕。
他提到了溫睿,陳眠轉念一想,覺得也是,不跟那小傢伙打招呼就走,怕是下回小傢伙就跟她鬧脾氣了。
溫紹庭從樓梯穩步走下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陳眠的心尖上,一步一顫,陳眠莫名地有就是有些慌,即使她依舊錶面平靜。
剛剛發生的那些事情,太過震撼了,尤其是他在吻她的時候,她似乎還產生了不該有的感覺,想到這裡她就覺得很羞恥。
陳眠已經把他的襯衫給換了下來,穿回了自己的衣服,衣冠整齊,但在溫紹庭溫漠的眼神注視下,她仍舊覺得自己彷彿被扒光了一般。
男人一般都不會像女人想得那麼多,尤其是溫紹庭這樣的男人,雖然剛在浴室裡面,他想做的很多,但是想的內容其實很少,現在更是心無雜念,更別提尷尬或者不自在。
他看著陳眠紅撲撲的臉,溫淡隨意地說了一句:「去洗漱一下,把溫睿叫起來,一會一起出去吃早餐。」
「噢。」
陳眠推開溫睿房間的門,小傢伙趴在床上四昂八叉睡得香甜,嘴巴微張著,還流了一竄口水。
陳眠輕輕坐在床邊,看著溫睿的稚嫩的臉蛋,輕輕的笑了笑,有些不忍心叫醒他,索性趴在床邊看著他的臉,心底一片柔軟。
她一手覆蓋在自己的小腹上,幸福又隱隱地難過。
溫紹庭一個單親爸爸都能把溫睿養的這麼好,她相信自己應該不會有問題。
溫紹庭在客廳上等了近二十分鐘,樓上都沒有動靜,他擰了擰眉頭,邁開長腿上了樓,推開房門卻看見陳眠趴在床上,睡著了。
溫睿那小子還把整個身子拱到她的懷裡,而她側躺著摟著溫睿,兩人睡得香甜。
本想叫醒他們,但是猶豫了一下,溫紹庭還是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房門。
等陳眠再一次醒過來,已經是在一個小時以後,還是被溫睿給鬧醒的。
她睜開眼,溫睿就趴在枕頭上,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一閃不閃地盯著她看,還傻兮兮地笑著,但又十分的可愛。
「早,綿綿,你醒了。」溫睿甜甜地打招呼。
陳眠摸了摸他的頭,啞聲說:「早安。」
溫睿從床上坐起來,「綿綿快起來,二爸說我們要一起出去吃早餐!」
正好這時房門打開,溫紹庭穿著一身灰色的休閑服,溫淡冷貴的氣質在清晨中宛如青松清冽,他朝床邊走來,挺拔的身姿定在邊上,強烈的氣場自然而然地覆蓋過來。
陳眠看見他,楞了楞,臉上有些紅,畢竟他讓她上來叫溫睿,自己卻反而一起睡著了,有些說不太過去。
「抱歉,一不小心睡著了。」她捋了捋墨黑的捲髮,眼底依舊有些惺忪的睡意,溫軟的嗓音暗啞而慵懶。
溫紹庭淡淡地看她一眼,伸手把床上的溫睿撈起來,放在鋪著地毯的地板上站好,嗓音低沉地說道:「去洗漱。」
陳眠以為他是在跟溫睿說話,所以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溫紹庭的目光便投了過去,溫涼的眼神射出淺淺的目光,「怎麼?要我幫你?」
陳眠唰一下鬧了個大紅臉,動作局促地站起來,「那我洗漱!」
說完,她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幾乎是落荒而逃。
溫紹庭沉著眸光,盯著她驚慌失措的背影,眼底蘊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溫睿站在他的身旁,有些費勁地抬著頭看著溫紹庭,澄澈的眼睛軲轆轆快速地轉動著。
溫紹庭低頭看見他那模樣,抬頭在他額頭上敲了一記,淡淡地說:「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溫睿捂著額頭,嘟著嘴巴嚷著:「才沒有!」
「過來,換衣服。」
溫睿蹬著小短腿,跟上他的步伐,像一條小尾巴。
溫紹庭蹲在衣櫃前給溫睿找衣服,溫睿卻第一次指手畫腳起來,「二爸,我要穿黑色的。」
溫紹庭聞言動作一頓,沒有回頭,「為什麼。」
溫睿咧嘴一笑,神秘兮兮地靠近溫紹庭的臉,小聲的說:「二爸,一會你也要穿黑色的。」
溫紹庭蹙眉,對於溫睿的提議不予理會,不過他還是依言給他找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溫睿繼續嘀咕著:「因為綿綿穿黑色的衣服啊,這樣一來,我們就是穿親子裝了!小胖和妮妮都有拿過親子照片給我看,就是一家三口都穿一樣的衣服!雖然我也想穿一樣的,不過我們沒有買,所以穿一個顏色的都算吧?」說完他還看著溫紹庭。
一大一小,彼此對視著,溫紹庭不為所動地沉著臉,而溫睿則是對著他巴眨了一下他的大眼睛,不死心的再一次確認,「二爸,算吧?」
溫睿其實是一個小話嘮,溫紹庭有時候對他也庭頭疼,但還是會耐著性子回答他的問題,而對於他回答不了,一概是用當爹的威嚴唬他,讓他閉嘴。
「嗯。」一個字看,從喉嚨溢出,算是回答了溫睿的問題。
「那二爸你記得要穿黑色的!」
溫紹庭看著溫睿興奮的模樣,眼角抽了抽,依舊是不咸不淡地應著:「嗯。」
三人一起出門,溫睿高高興興地走在兩人的中間,一手牽著陳眠,一手被溫紹庭捏在掌心,這麼一眼看去,真是養眼的一家三口模樣。
溫紹庭開車,而陳眠抱著溫睿坐在後座上,兩人有說有笑的。
他坐在駕駛座上,認真看著前方的路況,車速不快,穩穩噹噹的,耳朵卻把兩人聊天的話認認真真地聽了進去,基本上都是溫睿在說,說他在幼兒園裡的一些趣事,陳眠被他逗得發出陣陣的笑聲。
整個車廂里充溢著的笑聲悅耳,溫紹庭冷硬的唇角也微微柔軟,勾勒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
陳眠現在碰不得油膩,所以溫紹庭帶著他們去了粵式早茶的餐廳,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溫睿幾乎是整個人都黏糊在陳眠的身上,一塊狗皮膏藥,撕都撕不掉。
粵式的早餐大多比較清淡,陳眠吃的不多,她基本上都是在照顧溫睿,一時給他夾東西,一時給他喂他喝水,還時不時地幫他擦嘴巴,她的動作很熟練,連溫紹庭都有小小的詫異。
陳眠注意到他的目光,溫溫淡淡地一笑,解釋了一句:「上大學的時候,我有去孤兒院當自願者。」
溫紹庭若有所思。
吃完早餐,溫睿卻拉著陳眠和溫紹庭,鬧著要合照。
陳眠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是對上溫紹庭那微微黑下去的臉,忍不住笑了,估計溫紹庭這個男人,最討厭的就是拍照了。
溫紹庭犀利的眼睛撲捉到陳眠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戲謔,一手把溫睿舉在懷裡,淡淡地說:「拍吧。」
「啊?」陳眠楞了一下。
溫睿笑得一臉得意:「綿綿,自拍自拍,快快!回頭我要拿給小胖和妮妮看!」
「……」她可以拒絕么?
溫紹庭挑眉,溫淡的嗓音很平靜,「怎麼?」
「噢……」陳眠拿出手機,調了前置攝像頭,但是鏡頭裡面只看得見她的臉,以及溫紹庭的脖子以下一片位置。
她回過頭,淡淡地說:「你太高了,拍不到。」
「二爸,你低一點!」溫睿有些不滿。
溫紹庭耐著性子,壓低了腰,臉是出現在鏡頭裡了,但他和陳眠的神色都彆扭到不行。
溫睿嘟嚷著:「二爸,你靠近一點,抱著綿綿的肩膀。」
溫紹庭冷眼瞥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亂的溫睿,爾後是不改色地摟住了陳眠的肩膀,倆人的臉貼近了幾分,而溫睿的小腦袋靠在最前面。
陳眠這樣被他摟著,一隻手無法操作手機,剛要說話,就聽見咔擦一聲,那邊溫睿已經伸出手指摁下了拍攝鍵。
鏡頭剛好撲捉到陳眠側目看著溫紹庭,唇角微勾,而溫紹庭則是冷著俊臉,只有溫睿是笑得燦爛如花。
畫面被定格。
照片拍得還不錯,畢竟照片上的人,原本就是基因優異,自然也是上鏡。
溫睿讓陳眠把照片發到了溫紹庭的手機微信上。
——
周旭堯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是趴在床上的,並且,是白色的床,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動了動,卻一不小心咚一聲掉下了床,摔在了地板上,背上的傷口扯了下,他忍不住發出嘶一聲,兩道濃黑的眉毛微微一蹙。
而躺在病床上另一邊的秦桑,聽到那麼大的動靜,被驚醒了,她從床上撲騰起來,就看見躺在地上的周旭堯,五官都扭曲了。
秦桑楞了一下,隨即發出一陣笑聲。
周旭堯這才注意到秦桑的存在,終於明白他為何一動就從床上滾下來了。
「秦桑,你跟一個傷患搶一張床睡覺?也不覺得羞恥?」微冷的嗓音,暗暗沉沉的。
秦桑漂亮的臉龐卸下妝以後,素凈且很白,少了那些故作姿態的嫵媚,多了幾分青澀,她因為剛睡醒,墨黑的捲髮凌亂地披在肩上和胸前。
她剛睡醒的嗓音慵懶清淺,「這裡就一張床,難不成你讓我躺沙發啊?大冬天的,不得冷死我么?」
周旭堯看著她幾分倨傲慵懶的嬌氣模樣,眼底蘊著淡淡的笑意,他伸出手,對她說:「拉我一把。」
秦桑哼哼了兩聲,還是從床上那一邊爬過來,把白皙的手遞給他,忍不住諷刺了他一句:「你昨晚不是還很風流瀟洒?這會兒怎麼動都難了?」
周旭堯溫熱粗燥的手握上她的柔荑,那柔軟的觸感令他心頭微微一癢,順著她的力道從地板上一下子跌落在床。
秦桑猝不及防地被他高大的身軀密密實實地壓在了床上,「周旭堯!你這個瘋子!」
周旭堯低頭看著身下的女人,一陣笑聲從他的胸膛里悶悶地傳來,輕輕的震動,微啞的嗓音,隨著一個溫熱的吻堵住了秦桑的唇。
「很香。」
秦桑伸手推他,但卻撼動不了他半分,眉目怒嗔,彷彿要將他撕碎了一般。
昨晚的吻進行到一半,秦桑竟然給昏了過去,周旭堯簡直哭笑不得,最後只得忍著背上的傷,抱著她回了夜壯樓上的房間。
可是睡到半夜,他卻因為傷口感染髮炎導致發燒,秦桑被他滾燙的溫度給燙醒了,出於仁慈之心,她叫了夜壯的經理上來,一起把周旭堯給送來了醫院,那經理搞定了住院手續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秦桑只好留下來看著他了。
所以才有了起床的那一幕。
壓在身上的男人紋絲不動,秦桑無奈之下,伸手從他的脖子穿過去,然後張開五指,對著他的背部狠狠一巴掌甩了下去。
啪一聲,伴隨著男人的悶哼聲,秦桑的唇終於重獲自由。
「周旭堯!你信不信我讓你斷子絕孫!」秦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她那被吻得泛著光澤的唇瓣一張一翕地,勾得周旭堯心痒痒。
秦桑見他眼底的眸色漸深,皮笑肉不笑地蹦出兩個字:「你敢!」
周旭堯見好就收,雖然食髓知味,但也不想在這種時候,這個環境招惹這隻野貓,對自己沒啥好處。
他從她身上挪開,在一旁趴下,似笑非笑地說:「你也真下得去狠手。」
秦桑從床上下來,拿過一旁的外套穿上,冷冷的一笑,「痛不死你不是?」
周旭堯側目看著她動作優雅又流暢的穿衣動作,修長的手指摸了一把下巴,不冷不熱地說:「去給我辦理出院手續。」
出院?
秦桑整好以暇地看著他,「不疼了?」
周旭堯懶洋洋地瞥她一眼,不吭聲。
「要出院自己辦理,我要回家了。」
「秦桑。」周旭堯叫住她。
秦桑握著門把的動作一頓,微微側目,扯著得體的笑容,疏離而防備,「還有事?」
周旭堯從床上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去,高大的身軀定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底是一片涼薄而又認真的色彩,兩片薄唇微微一動,說:「昨晚我跟你說的,都是認真的。」頓了頓,棲身下來,稜角分明而溫漠的俊臉貼近她,「做我的女人,我幫你。」
秦桑握著門把的手微微用力,白皙的手背血脈清晰,她目不轉睛迎上他攝人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傲慢帶著幾分驕縱,「做你的女人?什麼意思?床伴?情人?女朋友?」
一連串的質疑,均是不屑的口吻。
周旭堯也不惱,她一向驕縱而傲慢,在港城這一個圈子裡,誰都了解,而他,並不介意一個女人有點驕縱的性子,太過溫馴的女人,反而沒有味道。
至於之前為何想要和陶思然那樣溫馴的女人結婚?因為疲倦,懶得應付。
可秦桑不同,她身上帶著一股刺,挑起了他的征服欲,恰好又被他知道了她的一些秘密,僅此而已。
「周太太,怎麼樣?」他的手指捲起她胸前的一縷髮絲,打著圈,然後擱置到鼻息下輕輕嗅著,嗓音里卷著一層笑意,極淺。
秦桑精緻的眉目微微一挑,半闔著眸,唇上勾勒出淡淡的笑意,波瀾不驚地說:「我並稀罕。」
周旭堯依舊笑著,只是笑意里溢出了冷意,低沉的聲音格外的溫柔:「知道你父親為何安排你和溫紹庭相親么?」
視線鎖住她的眼睛,涼薄地笑,「投資失利,損失慘重,前後狼後有虎,你父親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而你,卻只顧為一個死去的人收集被害的證據,秦桑,你父親的手並不幹凈,這個時候若是被有心人揪著了把柄捅出去,站在了法庭上,最後被關進了監牢里,你都不會心疼么?他可是將你捧在掌心上疼的父親呢?」
周旭堯審視著她的臉,將她錯愕的神色納入眼底,不緊不慢地繼續說:「秦家的公司若是破產了,被人吞了,憑你,能夠照顧好你那個弟弟么?」
秦桑看著他溫柔的臉,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秦家的情況她多少能感到有些端倪,但是父親從來不提,不讓她操心這些,所以她自然是不知道情況已經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破產,從未想過。
「你身邊,沈易航雖然有獨立的公司,但你父親公司這一次,可不是他能承擔得起的,陳眠么?她父親早已經敗落,想幫你也是無能為力,你說,你要怎麼挽救這一切?嗯?」
秦桑抬眸看著他的眼睛,「這個世界上,並不止你周旭堯一個男人有本事。」
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有多大的本事,但是她相信這個世界上並非只有他一個人,或者說,她固執地認為自己不至於淪落到任由他宰割。
「但是,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像我對你,這麼好。」他輕笑著。
「對我好?你確定?」
周旭堯粗糲的手指撫上她嬌嫩的臉龐,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腮邊,垂眸望著她涼薄倨傲的眼睛,溫熱的唇覆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給你名正言順的身份,幫你父親留住公司,我保證你的地位和身份,養著你,寵著你,還不好么?」
秦桑抿著唇,有些冷然地想笑,「我要什麼,你都會滿足我?」
「只要我能,只要我有。」
秦桑仰著臉,伸出白皙纖細的食指,戳著他左邊心臟的位置,眉梢眉眼上掛著淺笑,口齒清晰,說:「我要你的心,你給么?我要愛情,你有么?」
周旭堯蘸了墨一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波瀾不驚的表情,很明顯,她要的這個兩樣,他給不起。
菲薄的唇抿髮出淺薄的聲音,他說:「除了這兩樣。」
秦桑知道,他們這個圈子裡,太多的男女結合在一起都不過是利益關係,與愛情無關,與真心無緣。
可在她的眼裡,感情就是應該一層不染,有了感情才會有婚姻。
或許天真,但她堅持。
「可是。」她說,「我要的只有這兩樣,給不起,就別招惹我。」
周旭堯輕笑,彷彿是在嘲笑她的天真,「真心能挽回你父親的公司?愛情能讓你填飽肚子?」
「桑桑。」他低聲呢喃著她的小名,溫熱的唇息覆蓋住她的唇角,淺嘗截止的觸碰,沒有任何的情慾,「這兩樣,是最無用的東西,你明白嗎?嗯?」
「是不是真沒用,沒有經歷過,又怎麼會知道?」秦桑往後退開一步,拉開兩個人的距離,「何況,你周少爺放在心坎上的那個女人,可是我的小嬸嬸,不是么?」
周旭堯臉龐上的笑意斂去,眼眸沉沉溢出一層冷意。
「別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周旭堯,我秦桑雖然不聰明,但也不是不諳世事的愚蠢丫頭。」秦桑淡淡拋下一句,拉開門留給周旭堯一個傲慢的背影。
周旭堯挑眉,喉嚨溢出淺笑。
不愚蠢么?
——
第一醫院裡。
袁東晉醒過來就看見坐在床邊的陶思然,怔然片刻。
陶思然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東晉,你醒了?」
「嗯。」他淡淡地應了聲,「你今天該出院了,出院手續辦了嗎?」
「還沒有呢,沒關係,不著急。」
「醫院裡病菌多,沒事的話,還是早點辦理出院手續回家去,我讓周錦森過來接你回去。」
陶思然本早就該出院了,但因為袁東晉臨時出了意外,住了進來,所以她就延遲了出院時間。
陶思然沒有反駁他的意思,看著他拿著手機給周錦森打了一通電話,簡單地吩咐了幾句。
「周錦森一會就到,你讓保姆收拾一下行李,一會那保姆跟你一起回家,以後她會照顧你的起居生活,有什麼問題的話再給我電話,嗯?」袁東晉掛了電話,語氣溫柔地叮囑她。
陶思然垂著眼帘,輕聲應著:「嗯。」
袁東晉似乎發現了她的情緒低落,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怎麼了?有心事?」
陶思然沉默了一會,十指絞作一團,咬了咬唇,小聲地問:「東晉,你會和陳眠離婚嗎?」
陶思然看見袁東晉溫柔的臉驀地一沉,眉宇間染上了不悅的神色,但是他依舊控制著自己的聲調,淡淡地說:「思然,這個事情我會處理好。」
可陶思然有些固執,「她要離婚,你為什麼不同意?又不是你逼著離婚的不是嗎?」
袁東晉看著她蓄著淚水的眼睛,抿著唇,不說話。
陶思然握住袁東晉的手,柔柔地說:「東晉,當年因為誤會我們分開這麼久,是我不夠好,我不應該那麼輕易被蒙蔽了眼睛,被人欺騙,現在既然陳眠同意離婚,你就同意吧,好不好?」
「思然,我……」
陶思然打斷了他的話,眼睛里晶瑩的眼淚滴落,「我不求別的,只求你想想我們的孩子,難道你想讓他生下來以後,一輩子都被人指指點點,抬不起頭做人么?我太了解那種痛苦了,真的,太難受了,若是可以,我不想我們的孩子也承受這樣的屈辱,你能明白嗎?」
袁東晉喉嚨梗著一根刺,很難受。
他知道陶思然童年因為父母的那些事情過的並不幸福,也能明白她的想法。
可是,跟陳眠離婚,他就是做不到,他說不出一個好字。
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
袁東晉和陶思然是同時抬頭望去,只見李敏慧沉著一張臉站在門邊上,臉色難看到不行。
「媽,你來了。」袁東晉下意識握住了陶思然的手,淡淡地跟李敏慧打招呼。
李敏慧身後還跟著司機,司機手裡拿著大袋小袋的,安分守己地站在後面,目不斜視,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她踩著高跟步伐優雅地走過去。
司機提著東西跟在她身後,感覺到病房裡的氣氛不對,他主動把東西放下,然後畢恭畢敬地說:「夫人,我在停車場等您。」
「好。」
等到病房的門重新合上,李敏慧這才把視線移到陶思然的身上,陶思然臉色微微一變,一顆心懸著老高,從椅子上站起來,低著頭,輕輕地喚了一聲:「袁夫人。」
李敏慧眼底露出不屑,「陶醫生,你剛說什麼孩子?什麼離婚?」
陶思然臉色有些發白,緊張地咽了口唾液,不敢抬頭看李敏慧。
袁東晉捏了捏陶思然的手,柔聲說:「思然,你先回去。」
陶思然看了他一眼,見他態度堅決,只好點點頭,小心地從李敏慧身邊走過。
「站住!」李敏慧一聲喝住,陶思然頓住了腳,不敢再動半分。
「媽,這個事情跟她沒關係,我會跟你解釋。」
李敏慧卻不是好糊弄,陳眠的態度忽然轉變得這麼厲害,原來原因是在這裡,雖然她不喜陳眠那個囂張跋扈的女人,但眼前的情況,卻是容不得一個女人出來攪事!
「東晉,你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你現在是怎麼樣?跟這些個女人玩了,就要和陳眠離婚?你瘋了是不是!」
「媽!」袁東晉看見陶思然身子輕輕一晃,沉聲喝住李敏慧。
然而李敏慧卻顧不得那麼多,她現在的腦子都被陳眠要離婚的信息塞滿了,「陶醫生,我告訴你,且不論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們東晉的,就算是,東晉也不會離婚!你也不要妄想能嫁入我們袁家的大門!」
「媽!夠了!」袁東晉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走到陶思然身邊摟著她的肩膀,低頭看見她滿臉的淚痕,心中一痛,「思然……」
陶思然拂開他的手,慌慌張張地拉開房門,步履匆匆地跑了出去。
「思然!」袁東晉一驚,正要追上去,李敏慧去拉住他的手。
「站住!你不用去追她!這種女人,耍這種把戲無聊透頂了!」李敏慧眼底全是不屑。
她李敏慧是什麼人?當年若不是有手段,能把袁家那一位名門太太給趕走了?陶思然這種小手段,她都不知道玩了多少回了!簡直就是笑話!
袁東晉掰開李敏慧的手,臉色陰沉的厲害,「媽,我的事情,不用你來插手!」說完,他就穿著一身單薄的病服,外套都不披,匆忙追陶思然去了。
李敏慧看著袁東晉頭也不回的模樣,氣得臉色發青。
她的兒子,竟然,竟然跟他那爹一個德行!
她完全不記得,當年,她又是如何對一個男人耍了手段,又是如何逼得那個男人離婚,最後依仗著為袁家生下一個兒子,而母憑子貴的。
有些人就是這樣,一些事情,她可以做,但是,你不能做。
陶思然覺得難堪極了,一邊哭一邊慌不擇路的往前沖,袁東晉看著她的身影,加速跑了過去,「思然!」
陶思然聽到他的聲音腳步跑得更快,但還是被袁東晉追上拉住了她的手。
「你放開我!」陶思然有些崩潰地掙扎,袁東晉看著她不管不顧地模樣,擔心會傷著她,索性扣住她的手用力將她禁錮在懷裡。
「思然!你冷靜點!」
陶思然一拳一拳砸在袁東晉的胸膛上,哭著控訴他,「難道我愛你是我錯了嗎?為什麼他們要這樣為難我!我已經很內疚了,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不願意啊!既然你們都喜歡陳眠,你也不在乎我,那麼你去找她吧!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袁東晉任由她砸打著自己,小心地護著她,免得她傷了自己,有些焦躁的說:「思然!你冷靜點!我怎麼會不在乎你!你知道我是愛你的!我媽她不是故意的,你別這樣!」
陶思然從他話里掙扎出來,正要說些什麼,卻看見了袁東晉身後的陳眠,一時間忘了要說的話。
袁東晉見她安靜下來,目光一動不動的,順著她的視線轉過身。
陳眠素那張凈溫涼,掛著淡淡笑意的臉龐,就這樣毫無徵兆地撞入了他的眼底。
在陳眠的身畔,溫紹庭抱著溫睿神情溫漠地看了眼袁東晉他們,遂收回目光,低垂眼帘,鎖住了陳眠微白的臉龐,雖然她表現很鎮定,但是她攥成拳頭的手已經出賣了她內心的情緒。
她還真的是,倔犟,並且隨時隨地帶著面具。
對她刮目相看,不是沒有道理,這樣一個女人,太過要強,了解她的人,很容易就會被她的所作所為打動。
但是她卻未為了這麼一個男人糟蹋了自己的青春和人生。
溫紹庭沉默地站在她的身邊,一言不發,只是眼底的溫漠的神色深深覆蓋住,眼前彷彿籠罩了一片霧霾。
充滿消毒水的走廊里,一片寂靜。
「陳眠……」袁東晉有些慌,手腳都開始冰冷起來,他腦海中閃過的,是她站在那裡多久了,又聽到了多少話。
陳眠淡淡一笑,淺褐色的瞳孔里,沒有一絲的溫度,涼的如同這寒冬里的結了冰了的水,淺淡的嗓音漫不經心的,不疾不徐地迴響在走廊里。
「很抱歉,打擾了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