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陳眠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成為一個犯罪嫌疑人,別說殺人,殺雞她都不敢。


  頭頂燈光足夠敞亮,而陳眠安安靜靜地坐著,宛若一個乖學生,不吵不鬧,她面前放著一杯白開水,她沒喝,已經涼了。


  「陳小姐,請問你與死者朱文是什麼關係?」


  朱文?陳眠茫然抬眸,扯了扯唇,淡淡地笑了,「抱歉,我並不認識他。」


  負責審問的是個三十齣頭的男人,留著一個板寸頭,英眉有幾分正義感,很符合警察這個職業應該賦予人的感覺,他見過太多犯罪嫌疑人,通常有罪無罪,進了這裡,無權無勢的人會情緒激動得大聲吶喊自己清白,有權有勢有背景的,則是淡定坐著拋下一句在律師來之前不會回答任何問題,然而,面對陳眠這般眉目溫淺,神色鎮靜的模樣,還是第一次。


  他楞了楞,兩道英眉蹙起,中間皺成一個川字,「那麼陶思然呢?認識嗎?」


  陳眠微怔,點頭,「認識,但是她跟這個事情有什麼關係么?」


  由於常年在風雨里闖,男人的皮膚偏向黝黑,看著很糙,他拿出一張照片,手指輕輕地扣了扣,「這個朱文,是陶思然的繼父,你確定你不認識?」


  陳眠垂眸看著照片里的男人,顰眉,臉色並不好看,「認識,不過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四月五號晚上十點至十一點,你人在哪裡?」


  聽到這個時間,陳眠倒是想起來了,「夜庄,和我的客戶吃飯,如果我沒記錯,當時在夜庄我意外碰到朱文一面。」


  「把那天你的所見所聞詳細說清楚。」


  那一天印象很深刻,因為沈易航見到了梁楚和他的大哥,然後在酒桌上喝得酩酊大醉,吐了她一身,而包廂里的廁所被人佔用著,所以她出了外頭的洗手間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臟污,在洗手間里,朱文忽然闖了進來,他似乎也喝高了,甚至沒有發現自己進了女廁所,腳步踉蹌地走到她身旁的水槽里吐得昏天暗地,看見她的時候甚至撲了過來罵罵咧咧的,陳眠當時被嚇了一跳,花了很大力氣才掙脫他離開洗手間。


  當時並未在意,如今這麼一提,陳眠倒是有些疑惑,那一層是夜庄有一定身份的人才可以進去,朱文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陳眠被盤問了近一個小時,審訊室的門忽然被推開,陳眠和那審訊男人同時抬頭,就看見了一身寒氣的溫紹庭。


  「溫先生!」審訊的男人站起來,畢恭畢敬的,態度謙遜。


  溫紹庭沒搭理他,視線徑直落在陳眠的身上,然後邁開長腿,三作兩步走向她,「沒事?」


  陳眠微微一笑,「沒事,只是過來配合調查而已。」


  但他依舊綳著一張臉,臉色十分難看,冷冷地瞥向門口的另外幾個警察,淡淡道,「已經一個小時,還沒問完?」


  門口的男人看模樣是有些權利的領導,露出無奈又擔憂的神情,「溫先生,真的很抱歉,陳小姐……」


  「她是我太太。」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兀自打斷了那男人。


  「是,因為溫太太涉及的是謀殺,所以……」


  「你們的意思是,我不能帶走她?」


  「溫先生……」男人快要頂不住他脅迫的眼神。


  「我的律師會跟你們談,現在,我要保釋她出去。」


  在法律上,謀殺嫌疑人保釋的可能性並不大,然而陳眠不知道溫紹庭到底動用了什麼關係和手段,她被成功保釋出來。


  離開警局的時候,她還有點恍惚,甚至覺得是一場夢。


  他們對她的殺人動機定義很簡單,因愛仇殺,而這仇殺,竟然是從袁東晉和陶思然的車禍這件事情上說起,這麼一連串的安排,打得人猝手不及。


  溫紹庭側目見她臉色難看,握了握她的手,淡聲道,「不用擔心,我會查清楚。」


  「去人民醫院,我要見袁東晉。」


  「我說了,這個事情,交給我就行。」


  察覺他的不悅,陳眠抬眸凝著他的眼睛,安撫般淡聲說道,「溫先生,雖然你很厲害,但是,我並不希望你用權勢來壓他們把這件事給覆蓋過去,一次可以壓下,兩次呢?三次呢?難道你每一次都要這麼做?」


  溫家在商場上有利,而在軍政方,當然也有權,雖然溫家已經從軍閥上退位下來,可那些錯綜盤纏的關係,依舊存在,他要讓人幫忙,並非難事。


  況且,陶思然和朱文,說實話,這種小人物消失了,真心不會有多少人會在意,私下結案太容易。


  她怎麼會不了解他所謂的辦法?


  然而,她不樂意這麼做,既然有人針對她,那麼必然就是不成功不會罷手。


  溫紹庭眉宇一片沉寂,深邃而溫漠,「在你眼裡,我就只能仗勢欺人了?」


  陳眠噎住,抿唇不語。


  難道不是么?為了針對袁東晉,他就揪著拆遷事件一路逼得袁東晉被梁宇拉了下來。


  「那就讓我見見袁東晉吧,車禍發生的時候他最清楚,我跟他談談。」


  溫紹庭沒有應聲,沉默的注視了她片刻以後,還是點了頭。


  ——


  港城人民醫院高級病房裡。


  李敏慧見到陳眠便虎著一張臉,若不是袁東晉攔著,估計她又要撲上來撕了陳眠。


  「媽,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和陳眠談。」


  李敏慧憋了氣,磨蹭了半響還是轉身走出去,經過陳眠的時候,警告的眼神滿滿的諷刺,陳眠目不斜視,權當她是透明的存在。


  身後的門被合上,她走上前,站在床邊低頭看著袁東晉。


  他臉上的傷口應癒合,只有一些疤,頭上依舊裹著白紗,臉色也較之前好了不少,不再那麼蒼白如紙張,但下巴和唇邊都冒出了青茬,臉頰的腮幫也堔陷下去,憔悴而頹廢,看著向街頭那種有些邋遢的藝術家。


  「身體好些了?」


  經過上回的見面后,現在再一次見到他,陳眠發現自己心無波瀾,能夠很平靜地面對他了,那顆心,也不會再疼了。


  也許在別人的眼中,她很寡情,畢竟剛離婚不久就改嫁給另外一個男人,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而她對袁東晉的感情,是一點一點被他消耗完的,這個過程很漫長。


  因為削瘦,他的眼睛顯得特別大特別黑,灼灼的亮光落在她的臉上,淡淡開腔,「沒那麼快好。」


  不過是一句客套話,他卻回答得一本正經,陳眠倒是愣住了。


  「找我,有事?」


  陳眠拉過椅子坐下,「你是賽車手,我相信你一定不會連自己的剎車制動出了問題都毫無所覺,即使是在那種緊急情況下,出於常年接觸的本能,你當時也肯定意識到這個問題。」


  袁東晉原本勾著淺淺弧度的唇瓣緩緩落下,抿成了一條水平線。


  「所以,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隱瞞這個事實嗎?」


  他沒回答。


  「警察已經找過你了對么?」陳眠眉目的神情很溫淡,「現在,我成了一個犯罪嫌疑人,你知道什麼罪嗎?」


  瞧著他錯愕的眼神,陳眠笑,那語氣彷彿是在跟他談今天的天氣很晴朗,「謀殺。」


  「怎麼會這樣……」


  陳眠點點頭,「是啊,怎麼會這樣?怎麼你的剎車制動會是陶思然的繼父動的手腳,怎麼陶思然的繼父忽然就被人發現死在了夜庄的一個存物房裡,怎麼這人死了就扯上我了?」


  看著他的眼睛,陳眠知道那些警察沒有告訴他死的人是陶思然的繼父以及她是嫌疑人。


  「那麼,可以告訴我了嗎?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陳眠很平靜。


  袁東晉沉吟了片刻,緩緩道,「我也是在發生車禍的瞬間才意識到剎車有問題,不過這個車禍確確實實是因為陶思然在車上跟我發生爭搶才引發的,所以事後我也並未在意。」


  「你跟朱文接觸多嗎?」


  「找過我幾次,都是因為錢。」


  朱文是賭徒,嗜賭成命,卻總是輸錢,他跟地下錢莊的人借高利貸,還不起就是斷手斷腳的命運,所以得知陶思然和寶華集團的總經理袁東晉扯上了關係,就想法設法地從袁東晉這裡伸手,袁東晉當時愧疚於陶思然,也不想看見她和她母親被朱文折磨,於是幫他把錢給還了。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過多久,他又欠下了那些人的錢,再找袁東晉,袁東晉拒絕了他的要求,所以才會出現夜莊裡他和陶思然上床的一幕,他是被朱文下了迷-幻-劑,朱文想藉此讓陶思然徹底綁死他,不料他卻毅然決定把陶思然送出國。


  後來他再也沒有找過袁東晉。


  「袁東晉,梁宇是不是知道我父親的那些事。」


  陳眠快速地過濾了一遍所有的事情,唯一有動機的人,就是梁宇。


  病房裡有幾秒鐘的死寂沉默。


  「我也不清楚。」


  梁宇那個男人心機很深,袁東晉安排在他身邊的人都被揪了出來,然後被他找了個借口打發了。


  所以,袁東晉能掌握到的信息,他是否了解,或者了解幾分,無從知曉。


  「你懷疑是他?」


  她淡淡地看著他,「他的目標一直都是你,我們可以這麼假設,朱文沒有拿到錢,梁宇找上他並且與他達成協議,在你的車上動了手腳,想要你消失,然而辦完這個事情以後,朱文又獅子大開口,拿這個事情要挾他……」


  袁東晉順著她的話接下去,「死人才會守口如瓶,秘密才會永遠不為人所知,但讓朱文消失的辦法有很多種,為什麼要扯上你?」


  陳眠頓住,「如果我能想明白,也許就不用這麼苦惱了。」


  她的苦笑,牽動著他的心,看著她苦惱,他也很難受,「我會安排人去查。」


  病房的門被推開,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陳眠怔楞住,「你怎麼進來了?」


  溫紹庭低眸看著她,臉龐很冷峻,溫漠的眼神內斂深邃,「你已經進來半個多小時了,足夠了。」


  陳眠看著他繃緊的下頜,莫名地覺得這個男人是端著一副抓姦的架勢,太過冷漠,並非來勢洶洶,反而更讓人覺得他不容侵犯。


  「已經……談得差不多了。」陳眠這個時候反倒不擔心怎麼洗脫嫌疑,而是擔心這個男人會不會把躺在床上的袁東晉揪起來揍一頓。


  袁東晉看著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淡淡地笑了,「溫先生這一副抓姦的架勢是怎麼回事?」


  陳眠太陽穴隱隱地跳了跳,覺得袁東晉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就那麼想激怒一個男人,在醫院躺長一些時間?

  溫紹庭並未流露任何的情緒,薄唇掀起不屑的笑,輕蔑到極致,「但凡跟袁少扯上關係,我太太都會格外倒霉,我可不想她繼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陳眠站起來,柔軟的手與溫紹庭十指交纏在一起,她仰著臉,帶著幾分討好的乖巧,「我已經談完了,我們回去吧。」


  袁東晉眯了迷眼眸,落在他們緊密交握的手上,心底一刺,尤其是看見陳眠乖順得如同一隻討主人歡心的貓兒的模樣,心尖的疼愈發明顯。


  為何,他從未見過她這般的模樣,惹人憐愛。


  溫紹庭的自然是沒錯過袁東晉臉部細微神情的變化,他勾唇,露出點玩味,抬手勾起陳眠的下巴,在她的唇角親了親,寵溺而溫存的道,「乖,我和他聊兩句,你到外面等我,嗯?」


  陳眠一動不動盯著他的深不可測的眼睛,淺淺的氣息落在他的輪廓上,帶著女人的香味,淡了病房裡的消毒水味道。


  「聽話。」他的捏了捏她的臉頰,帶著她走到門邊,然後拉開門,將她推出去。


  陳眠扯住他的衣袖,眼底有難掩的緊張,「溫先生……」


  溫紹庭低頭睨著她緊張的模樣,唇邊的笑意淡去,「很快就好,乖乖等著。」


  話落,他關上門,隔絕了她的視線。


  袁東晉躺在床上,看著男人穩步走來,淡淡的笑,「溫先生這麼緊張,是擔心她會離開你么?」


  「從她成為溫太太那一刻開始,她就註定離不開我。」


  袁東晉啞然,「是么?」


  從前,他也斷定陳眠不會離開他,到頭來呢?

  溫紹庭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看著袁東晉的眼神晦暗而寒冽,「你以為那個女人死了,你就有機會了?」


  袁東晉臉色一僵,「溫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提醒你。」


  「謝謝你的提醒,不過不勞溫先生費心。」


  陳眠在外面等了大概一分鐘這樣,房門打開,裂開一條縫隙,她伸著頭瞟了一眼裡面,發現袁東晉好好地躺在床上,安心了下來。


  溫紹庭的長腿不急不緩地走近她,動作自然的摟上她的腰,溫淡的道,「回家。」


  陳眠乖靜地點點頭,「好。」


  兩人握著手一路走出了醫院,溫紹庭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你在擔心什麼?」


  陳眠作勢上車的動作頓住,瞥了他一眼,「我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定義為殺人犯,你覺得我在擔心什麼?」


  「是嫌疑人。」男人蹙眉,糾正她的話,顯然是不喜歡她那麼說。


  陳眠不言,沉默地坐了進去。


  溫紹庭合上車門,繞過車頭上車,側過臉看坐著不動的女人,主動俯身湊過去替她扣好安全帶,眼神淡淡的盯著她的臉,「不高興?」


  他的臉靠她很近,鼻樑碰著她的,幾乎要吻上她的唇。


  陳眠一陣心悸,「沒有。」


  「你臉上已經寫著你很不高興。」


  陳眠深呼吸,鼻腔里灌進來的空氣都夾帶著男人身上的那股薄荷煙味,很淡,她長睫輕顫,琥珀色的眼睛將他倒映成小小的一個影子,「你很喜歡干涉我。」


  而她,獨立習慣了,這麼被懷疑,被干涉,她確實不適應,並且很抗拒。


  溫紹庭盯了她幾秒鐘,低沉溫淡的嗓音佔據了她的聽覺,「是不喜歡你靠近他。」


  陳眠抿唇,「我不是個沒分寸的人,況且我現在是有事才見他,你這麼做,是不信任我?」


  「這與信任和分寸無關。」


  「那與什麼有關?」


  「就是不爽你跟他湊一塊。」


  「你這種是什麼樣心理?」陳眠蹙眉。


  「你可以理解為,」他的唇落在她的腮幫上,溫熱柔軟地印了一下,格外的曖昧,「男人的佔有慾。」


  天空在下著雨,天空暗沉沉的,將整座城市籠罩成暗灰色,車內的光線更是黯淡,可如此近的距離,陳眠清晰看見了男人眼底那毫無遮掩的佔有慾,坦蕩得自然。


  分明是一種變相的佔有慾,他卻承認得那麼理所應當。


  「所以,真不是懷疑我會跟他有什麼?」他剛剛那架勢,分明就是一種她和袁東晉牽扯不清激怒了他的模樣。


  溫紹庭的目光沉沉地停滯了幾秒,然後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發動車子,清淡描寫道,「不是。」


  陳眠側過臉,盯著他乾淨的側臉輪廓,眸光微微一凝。


  ——


  朱文的死,依舊毫無進展。


  夜庄是一個黑白兩道的中間地帶,有很多不明朗或者是不能曝光在太陽光下的交易,都在這裡進行,所以出於隱私考慮,攝像頭安裝得很巧妙,漏洞很多,有心人可以輕易避開。


  也因此,監控錄像里只有一段陳眠和朱文先後出現在女洗手間,又先後離開,而朱文從洗手間離開后不久遭到殺害,除此以外,再無尋找到任何的證據,自然也無法明確陳眠清白或者不清白。


  陳眠把自己懷疑的對象告訴了溫紹庭,然而溫紹庭派人暗裡調查了一番,連蛛絲馬跡都沒有。


  所有的事情就成了一個死結。


  如不是溫紹庭事先有所準備,朱文的死和她這個嫌疑人的事件估計會被網路和報道炒熱弄得人盡皆知。


  陳眠前前後後,斷斷續續地配合警方調查去了幾次警局,都是一些簡單的盤問,沒有人敢為難她,恭恭敬敬的態度。


  隨著這個案件的拖延,朱文又多次出入地下錢莊,所以他的死更多傾向於那些人下手暗殺,畢竟這樣下場的賭徒實在太多,而朱文在袁東晉車上動手腳的原因,也被警方多次跟袁東晉了解以後歸咎於他因被袁東晉拒絕給錢,從而生恨動了殺機。


  劇情反轉得陳眠都措手不及。


  陳眠和溫紹庭的婚禮也漸漸拉近。


  溫老太太也知道了陳眠被扯上命案的事情,但她老人家看得比陳眠還開,每天都歡天喜地的籌備婚禮,絲毫不在意。


  可陳眠總是不安,婚禮越近,心情越是焦躁,夜裡經常會突然醒過來,然後很難入眠,高度緊張久了,她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貞貞生了孩子,秦桑和陳眠一起去醫院看她和寶寶。


  推開門的時候,卻正好看見貞貞的老公俯身在她的胸前吸著,驚得陳眠猛得關上門,一張臉漲紅得滴血,困窘得她恨不得馬上消失,而秦桑卻在一旁忍不住大笑。


  貞貞的老公也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跟她們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貞貞有些幽怨地看著秦桑這個當姐的人,幽幽道,「我母乳出不來,醫生讓他吸通,你能不能別用一副黃色眼瞧我?」


  秦桑眉眼飛揚,「不是有吸奶器?」


  「那玩意不管用。」


  貞貞也很痛苦,生個孩子痛個半死不說,母乳出不來,她還被吸得痛死了,跟陳眠和秦桑不停地抱怨,並放下豪言再也不生了。


  陳眠看著嬰兒床上小小的一團,剛出生兩天,皮膚有些黃,有些鄒巴巴的,看著很醜。


  原本睡著的寶寶緩緩睜開眼睛,小小的眼睛,眼珠子很黑,乾淨澄澈地看著陳眠,小嘴巴里粉嫩的小舌頭一伸一縮的,瞬間就軟化了陳眠的心。


  這是一個新的生命,蘊藏著一種乾淨的力量。


  陳眠這些時間那些焦躁不安,在初生嬰兒的目光里,似乎都得到了安撫。


  她忽然就冒出了一股很強烈的渴望。


  晚上回到家,她早早洗了澡躺下。


  溫紹庭發現她睡眠不好,也縮短了在書房辦公的時間,提前上床和她一起睡,所以等他躺下的時候,陳眠翻了個身,面對著他。


  他低頭看著她,「怎麼了?」


  陳眠咬了咬下唇,小小聲地說,「溫紹庭,我們要一個孩子好不好?」


  男人的眸色一沉,晦澀而隱忍。


  卧室里沉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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