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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帶我回去

  兩日後。


  誅聖閣飛鴿傳書,落於榮軻手上,只小小的一張信箋,卻是承載了他多日的不安。


  池暝,毒已解。


  人已然醒過來,卻不是十分清醒,變得十分遲鈍,且識人不清。


  榮軻心底卻是微微的慶幸,這對他來說,算不得是壞事。若是池暝好好的醒過來,池裳未必會回去。但若是池暝有事,池裳不得不回償。


  因而,在池裳還沒有起身的時候,榮軻已然出門。


  湖州的事,他需要保證處理結束,才可以真的離開攖。


  不得有絲毫的錯漏。


  池裳醒來的時候,桌上,一如既往的擱置了許多的早膳。


  這幾日睡得似乎都特別的沉,因而醒來的時候都很餓,邁著步子習慣性的靠近飯桌的時候,餘光,不自覺得就瞄到了窗欄上。


  停留著的,是一隻雪白的鴿子。


  纖細的腳踝上綁著的,是一個很小的竹筒。


  那是誅聖閣的信鴿!


  池裳心神一震,下意識的靠近,將鴿子給捉住。微微的詫異,這鴿子居然沒有逃?

  難道,這東西,是給她的?


  誅聖閣的信鴿不多,但卻是絕對的認主。誅聖閣在江湖上的名聲太大,樹大招風,所以訓練出來的信鴿,也是一樣的聰慧。


  它們會知曉,自己要送信的人是誰。


  若是有其他人觸碰,它們便會逃開。


  池裳將信將疑的將信箋給取了下來,信鴿完成了任務,很自然的縮到了一邊,若是有回信,它自然會帶回去。


  信箋上的內容簡單,卻著實的,讓她渾身都開始血脈膨脹。


  父親,父親居然醒過來了?

  池裳拿著信箋的手腕開始微微的顫抖,內心的激動幾乎就要將她的理智全部埋沒。


  她本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有看到父親醒來的機會。


  「吱呀——」屋門被推開。


  池裳眼中噙著眼淚,一抬頭就看見了榮軻。


  腦中完全沒有任何的猶豫,瞬間就跑到了他的面前,揚起了手中的信箋,「榮軻,我父親醒了!」這樣的好消息,她下意識的就想要和榮軻分享。


  「嗯。本王知道。」餘光不自覺的落到了一邊的窗欄上。


  信鴿看見了榮軻,竟直接拍拍翅膀,飛走了。


  果然,她的父親才會是最大的助力。


  池裳沉浸在滿心滿腹的喜悅之中,全然沒有察覺到眼前的人的不對勁,「榮軻,湖州的事,你處理完了么?」


  榮軻一把鉗住池裳,穩著她的身子,讓她不至於倒下去,眸中微微的閃爍著雀躍,「嗯,今日就可結束。」他清楚的明白,池裳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什麼。


  其實,湖州的事,遠不用今日,方才就已經全數的結束,剩下一些收尾的事,根本無需他出馬。


  只是,他明白池裳的性子,一旦自己表現的太過,自然會被她知曉,這些都是有意為之。


  縱然她會回去,心裡卻也一樣的會存了不快。


  他要的,是池裳完完整整的回去。


  因而,將自己內心的幾分雀躍給死死的壓制住了,沒有表現出來半分。


  今日就能結束?


  池裳心裡著急,脫口而出,「那我,去收拾東西,你的東西,多麼?」她要回去,她已經有兩年多的日子,再沒有見過父親了。


  當初她執意嫁給榮軻的時候,父親就氣的與她斷絕了往來,後來再想要好好說話的時候,父親就已經不在了。


  她滿心的悔恨的時候,知曉父親還活著,當時心底是慶幸的。


  如今又知曉父親醒過來了,她怎能不著急?

  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不多。」榮軻啟口。


  他過來的時候,基本就沒有帶上什麼。哪裡用得著收拾?


  只是現在,他知曉,自己需要穩住。


  眸中,倒映著的,滿滿的都是池裳欣喜的神情。


  心底微顫。


  一股負罪感油然而生,復又被自己死死的壓制住。


  只要池裳可以跟他回去,怎樣都好。


  他不在乎是不是手段卑鄙了些。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良善之人。


  「那好,我去收拾,今晚我們就回去好不好?」池裳捏著榮軻的胳膊,很是著急。


  其實她心裡清楚,榮軻過來就是想要帶她回去的,現在是正中他的下懷。


  只是,偏生趕上了調度官員的事情。


  可她不想耽誤,一分一秒都不想。


  她恨不得下一刻就見到父親,心裡更是暗暗的追悔,為何當初自己要出來,為何沒有一直的陪在父親的身側。


  「好,你想回去,本王這就帶你回去,只是,你要有心理準備。」池暝現在的情況,其實算不上太好。


  心理準備?


  池裳條件反射的低頭,自然的是沒有放過上面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池暝雖然蘇醒,神智卻不清楚,更是識人不清。


  這或許是中毒的後遺症。


  「沒關係,我只是想看著父親好好的,我就安心。」人當真不能貪圖太多。


  當初,以為父親已死,所以後來知道他活著的時候,就是慶幸。


  後來,又私心的希望父親可以蘇醒。


  如今,老天爺將這些都給她實現了,她真的已經不敢再奢求什麼了。


  過去十多年,都是父親照顧她;如今,也應該是輪到自己照顧父親了。


  「好。」榮軻應下。


  池暝的情況,也的確是他沒有料想到的。


  只是這樣,池裳絕不會再輕易的離開誅聖閣。


  或許,是好事。


  「嗯。」池裳應下,趕忙的從榮軻的身邊離開,將自己的東西草草的收拾了一番,走到門邊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


  這屋子……


  「不必擔憂,本王已經派人守著這裡,若是下次想回來,亦可。只是不可再不辭而別。」這裡是她的家鄉,若是下次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其實不介意她繼續回來。


  至少,自己可以尋到的他的蹤跡。


  而且從今日開始,湖州,將會是絕對的安全。


  這裡,上上下下都會是他的人。


  「榮軻,多謝。」池裳如釋重負,這一聲道謝卻是真心。


  如果可以,她很想將父親帶回來。


  回到家鄉,來看一看。


  或許,會有助於他的身子。


  畢竟這裡遠離紛爭,遠離沙場。


  池裳暗暗的想著,察覺到榮軻的視線,趕緊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莫名的有些心虛,「我收拾好了,什麼時候可以走?」


  她真的已經是開始迫不及待的要走了。


  「來人。」榮軻沒有回答池裳的話,而是直接的付諸於行動。


  「屬下在。」


  暗處,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然的就出來了個人。


  池裳表示已經見怪不怪。


  「去備馬車,今日啟程。」其實她心急,自己只會更加的心急。


  只是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不可以表現的太明顯了。


  他怕,只會落得一個適逢其反。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


  言畢,人已經不見了。


  池裳目瞪口呆之際,榮軻已經派人直接的離開。


  心底隱隱的有了什麼感覺,可終歸還是被自己摒棄。她現在什麼也不想,只想要快些回去就好了。


  「榮軻,這裡距離京都,是不是很遠。」池裳莫名的想起了什麼,有些心虛。


  她之前,是從邊疆的地方離開的,到了這裡的日子不短,卻也不長。


  但是現在不一樣,她不清楚榮軻過來的時候,花費了多久。


  「無妨,有顧清鴻在,你父親會沒事。」榮軻寬慰著池裳。


  他一人過來的時候,騎了快馬,后又棄了馬,用著他極為高明的輕功趕來,尚還花費了好幾日的時間。


  現在和她坐馬車回去,自然不可以太過於著急。


  還是穩著些比較好。


  池裳點頭,心裡也知道自己是太緊張了。


  稍稍的平復了下心情,准而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有些疑惑的盯著手中的信箋,「榮軻,你過來這裡,很多人知道么?」否則的話,誅聖閣中的人,怎麼會知道讓信鴿直接的過來這裡,還是,來尋她的?


  榮軻愣住,瞬間回過神來。


  「扶辰他們,已經知曉這裡的消息。」湖州這麼大的動作,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池裳點頭,不疑有他。


  「本王有些事,去處理一下,很快就回來,帶你離開。」榮軻將池裳下意識的帶到了屋中,整個人都掩住了門外。


  已經要離開這裡了,他可不希望橫生枝節。


  池裳只當他是有事沒有處理完,心裡只想著他儘快的結束,可以帶著自己離開,這個時候自然的是沒有繼續的阻攔。


  點頭,還催促道,「嗯,你快去快回,我保證不會亂跑。」她等著他回來,帶她回去。


  爹爹,這一回,是女兒不孝。


  池裳忍不住將信箋貼在胸口,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


  此時此刻,她已經是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的沒有注意到屋外的境況。


  榮軻將榮衍直接的堵在了門外。


  速度倒是快,都已經找到了這裡。


  「你來做什麼?」榮軻的臉色不好,連稱呼都懶得打。


  「四弟,你這不是明知故問?」他來這裡能做什麼,除了見池裳,他還會有其他的事情么?


  當真是陰魂不散!

  榮軻心底不由的暗罵。


  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在榮衍的面前,他從來的都不會想要自己失態,更不會希望自己是在榮衍之下,因而,能夠抑制住自己的情緒的時候,他絕不會表現出來半分。


  「來人。」不過現在,他還真沒有時間和榮衍廢話。


  「主上?」這一回,出來的是江祁。


  默默的看了一眼兩人。


  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暗處。


  這幫不講義氣的,只要是碰到了主上和三王爺劍張跋扈的時候,被推出來的人,一定是他。


  當真是炮灰。


  「帶人將三王爺送走。」榮軻不想和他繼續的糾纏,直接的下了逐客令。


  這麼大的動靜,他也是實在的有些擔心,屋內的池裳會聽見。


  榮衍的心思縱然從來的都沒有掩藏過,可是他還是不願池裳多知曉一分一毫。


  池裳是他的人,以前是,以後也是。


  他現在只想將池裳帶回去,至於眼前的人,若是喜歡留在湖州,他不介意看著他一直的留在這裡。


  江祁簡直就是一個頭兩個大,看著樣子,心裡大約的也是知道,主上和池姑娘回去的消息,三王爺還不知道。


  他明顯的,也不能說。


  只能擋在了榮衍的面前,一臉為難的樣子,「王爺,您還是請回吧。」這屋子,他是一定的進不去的。


  這消息,他也是絕對的不會立刻的知道的。


  主上好不容易將姑娘給帶回去,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來破壞。


  「本王若是不應呢?」榮衍再好的脾氣,這個時候也不想對著這些人。


  他的耐心,從來只在一個人的身上用的極致。


  「那就要請您恕罪了。」江祁抱拳請罪。


  電光火石之間,暗處,很快的就出現了一對人馬,人數不多,不過數十人,卻直接的是將榮衍整個人團團的圍住,沒有半分的空隙。


  這些人,是榮軻身側的高手。


  看似簡單的對陣之間,卻是讓他沒有半分施展的可能性。


  榮軻只簡單的看了一眼,沒再停留,很快的就進了院落中。


  院門緊閉,將他最後的視線也給隔絕。


  江祁彎腰,「王爺,還希望您不要為難屬下。」


  要是他硬闖的話,只怕是不會有勝算的。


  只是,眼前的人,到底的還是主上的兄弟,他多少的還是有些忌憚。


  畢竟朝中的王爺,能夠和主上說的來的,不過寥寥幾人。


  眼前的人算是一個。


  絕對的可以信任。


  當然,要是沒有池姑娘的存在的話,二人之間的關係,也不會如此。


  三王爺對池姑娘的心思早就存在,只是一直的沒有表現出來,因而過去的時候,二人之間的關係並非如此。


  可自從主上對姑娘開始上心,再加上榮衍不惜奉上自己的所有權勢,只為了將姑娘帶走。


  那一刻,給了主上最直接的一擊。


  更是讓主上明白,榮衍的心思已經到了一個什麼地步。


  這樣的事,隱藏著的時候,就是會一直的隱藏著的,同理,一旦的表露出來了,也是一樣的一發不可收拾。


  自那以後,榮衍的心意便是半點的也藏不住。


  他也沒有了繼續隱瞞下去的念頭。


  榮衍環顧四周,他對自己的武功很是了解,知道沒有辦法在這麼多人中闖進去,只好作罷。


  畢竟,他想要見得是只有池裳一個,這些人,他並不想要為難他們。


  「你們若是有本事,就日日的守在這裡。」榮衍看了一眼,要是被他尋到了機會,絕對的不會放棄。


  當初放開池裳的手,任由著她嫁給榮軻,就已經是他心底的傷痛。


  這樣的事情,他是絕對的不會犯第二次的。


  江祁下意識的朝著身後瞄了一眼,掩飾住自己的慌亂,「王爺說的是。」心裡卻是暗暗慶幸。


  主上今日就會離開,到時候,就算是他們守不住,也無事了。


  至於回去以後的事,還是回去以後再說。


  只要攔住了今日,即可。


  榮衍負手而立,深深的看了院落一眼。


  他已經許久未曾見過池裳。


  說好的一直陪在她的身側,其實自己一樣的沒有做到。


  所以即便是暗中的守候,他也一樣的是不稱職。


  讓她離開的事情,只此一次。


  他不會再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離開,孤零零的逃避所有人。


  她應該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過得,不該是這種日子。


  榮衍說到做到,闖不過去的,他不會硬闖,浪費自己的實力。


  只是愣了會兒,就已經離開。


  人剛剛的轉到巷子口,卻被人攔下。


  是他的人。


  「王爺,方才,有誅聖閣的信鴿從屋中飛出。」來人小心翼翼的稟告。


  王爺說的,只要是異常的情況,都要來報。


  他在誅聖閣逗留的日子不短,認得那裡的鴿子。


  誅聖閣的信鴿?


  「當真?你沒有看錯?」榮衍疑惑。


  誅聖閣的鴿子,無事絕不會輕易的出現。


  「不會,屬下跟著王爺您在誅聖閣多日,不過連他們的信鴿都不認識。」若真的是那樣的話,他這樣的屬下,也就太失職了一些。


  「信鴿,是給誰的?」榮衍不確定的問道。


  他要是沒有記錯的話,方才,榮軻也是剛剛的回去。


  按照誅聖閣信鴿的習慣來看。


  那就只能是給池裳的消息。


  「是給池姑娘的消息。」這個,他更加的不會看錯。


  因為當時,屋中只有池姑娘一個人,但是鴿子卻並沒有離開。


  所以他確定,信鴿上的內容,一定的是落到了池姑娘的手中的。


  果不其然。


  信上,是寫了什麼?

  這句話,榮衍倒是沒有問,他知道,要是他的手下可以看到,早會直接的說出來了。


  等一下,誅聖閣中,和池裳牽絆最深的,莫過於眼前的榮軻。


  除卻榮軻以外,還會有人給池裳發消息?

  更何況,那些人是怎麼知道池裳在這裡的?

  就連他,也是跟蹤了榮軻的人多日,才終於的在這次整頓中發現了端倪,跟著來了湖州。否則不會有人知道,池裳是在湖州,還是這麼精準的位置。


  除非,這信鴿,是榮軻授意放的。


  故意的給池裳的消息。


  榮衍擰眉。莫名的是明白了什麼。


  榮軻過來這裡的目的,他知道,更加的知道想要池裳回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但是現在誅聖閣中有消息傳來,必然的是池裳感興趣的消息,更是可以打動池裳的消息。


  否則,他不會動手。


  「備馬,今日回府。」榮衍當機立斷。


  當即是有些明白了,方才榮軻的反常是因為什麼。


  消息是什麼已經不重要,重要的只怕是,這池裳,很快的就要回去了。


  這一次,說什麼他都要跟著池裳,絕不會離開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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