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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將一床錦被丟到她面前,滾出去

  東周121年,七月初七。


  睿王府。


  池裳頂著頭上的鳳冠,緊張的坐在床邊。


  今日,是她同榮軻成親的日子,雖讓方才在席間,他不過是敷衍了事,可是自己終究還是嫁給了他。


  她就是以後名正言順的睿王妃,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榮軻的身側。


  心裡這般想著,臉上已經是熱烘烘的一片,呼吸都開始慢慢的急促了起來償。


  她聽到了門外輪椅微微轉動的聲音。


  她在緊張。


  在榮軻的身後追逐了這麼多年,如今終於可以讓他將目光好好的放在自己的身上,說不緊張,一定是假的。


  「吱呀——」屋門被緩緩推開,吹進一股溫熱的風。


  七月里的天氣,已經有些熱,身上忍不住出了一身薄汗。


  被蓋頭完全遮住的池裳,入眼的,只有成片的紅色。


  輪子滾動的聲音,榮軻推著輪椅,緩緩的靠近了池裳。


  她雖然看不見,卻可以清楚的感覺的到,尤其是,他身上的那股寒氣,竟然是將方才的那股溫熱的氣息給消散了不少。


  池裳心裡咯噔一下,有些不好。


  卻還是努力被自己忽略。


  早就做好了他冷落自己的心理準備,不求能和他舉案齊眉,只要能守在他身側,自己就應該滿足。


  等了許久,也沒見身側的人有動靜,更是沒有人給她掀蓋頭。


  耳邊只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下人們在來回的走動,卻無一人開口。


  池裳想問,卻不敢開口。


  直到屋內徹底的安靜下來,池裳才終於小心翼翼的開口,「王爺,你在么?」


  她知道他在,可有些話,總是不好直接的問出口。


  「呵。」一陣嗤笑聲從耳邊傳來,帶著一股濃濃的嘲諷。


  池裳心裡一緊,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死死的揪住身上的喜服,僵直著脊背。


  「你何不直接問,本王何時給你掀蓋頭?」榮軻反問,諷刺意味十足。看向眼前的人,眸中的厭惡毫不掩飾。


  心思被人這麼直接的戳破,池裳臉色微微的僵住,雖外人看不見,可還是十分的尷尬。


  不敢多言。權當默認。


  反正,她也的確是這麼想的。


  默認了?榮軻冷冷的掃了一眼,身上紅的滴血的喜服,讓他礙眼的很。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將擱置在一邊的秤桿,伸到了池裳的蓋頭下面。


  看著伸過來的秤桿,池裳驀然一笑,渾身都放鬆下來。


  剛準備開口,卻不料,榮軻突然鬆手,冰涼的秤桿掉在她的手上,砸的她的手心有些疼。


  下一刻,榮軻冰冷刺骨的聲音毫不猶豫的傳來,「既然你這麼心急,那便自己來好了。」


  自己來?

  池裳的臉上,盡失了血色。


  嘴唇顫抖,沒說出一句話出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

  「你自作主張,求得皇帝聖旨,逼著本王娶你。既然成親的事你可以做主,那這蓋頭,自己掀豈不是更妥?」根本無須他動手。


  就因為她的求親聖旨,書芹在宮中鬱鬱寡歡,不惜飲酒自盡,若不是發現的早,只怕已經……


  思及此,榮軻對眼前的人,更厭惡了幾分。


  池裳的掌心,拖著冰涼的秤桿,長久的沒有動作。


  「怎麼,不願意掀?」輕微的疑惑聲,卻在下一刻,重回原點,「如此最好,禮不成,正和心意。」


  這成親的儀式不全,他自是樂意,就算拜堂了又如何?


  禮不成?

  不行,這蓋頭不掀,這成親儀式就不全了。


  池裳一咬牙,隨手就將蓋頭從頭上給扯了下來,滿頭的珠翠,襯著鳳冠下的面容,讓人心神一震。


  縱然是榮軻,也是瞬間的失神,卻終究還是將自己給理智的拉了回來。


  眼前的人,是池裳!


  然而,在看到面前的景象以後,池裳眸中的神色,慢慢的灰敗。


  所有的大喜的東西,都被全部撤去,就連床邊的龍鳳花燭,都被換成了普通的紅燭,桌上的乾果喜字,也是絲毫不剩,完全看不出來成親的樣子。


  原來,方才屋內走動的下人,是在撤去那些東西。


  反觀面前的人,榮軻身上的衣物,也都只是常服。


  池裳只覺得自己的聲音沙啞了幾分,嚅動著嘴唇,「你就,這般厭惡我?」


  討厭到,連喜服都不願意穿一下。


  心底的喜悅,緊張,羞澀,早在掀開蓋頭的那一剎那,統統的消失不見,分毫不剩。


  可卻沒有絲毫的後悔。


  榮軻瞧著她,一時有些失神,忘了回話。


  池裳只當他是默認。


  恨恨的咬牙,露出一抹笑意,「就算你厭惡我,我也還是你的王妃!」而且是唯一的王妃。


  「惱羞成怒?」他還沒有發怒,她倒是先發難了?


  被逼婚的人是他,既然自作主張的嫁過來,就該明白,等著她的是什麼下場,他從來都不任人擺布的人!

  池裳語塞。


  她不是惱羞成怒,只是迫切的想要證明些什麼。


  「既然做得出來這種事,就該明白自己的下場。」榮軻上前,與池裳平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用力的捏住。


  池裳疼的皺眉,卻是一聲不吭。


  「還指望本王與你舉案齊眉?痴心妄想!」隨手,一把將池裳甩開,嫌惡的擦拭了下掌心。


  池裳愣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裡卻是在揪著疼,徹骨的疼。


  她沒希望過榮軻可以與她恩愛非常,她只不過是想要有個身份,可以讓他記住自己的身份,她不甘心只成為他生命中的過客。


  見池裳不說話,榮軻終於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直接繞過她的身側,捲起了床上的喜被,毫不猶豫的丟到了池裳的面前,「滾出去。」


  這是她們的喜房。


  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證明這裡是喜房,所以就連這最後的一點證明,也要一併的扔出去么?


  對,還包括她自己。


  池裳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將被子撿起來,沒再把自己的目光落在榮軻的身上,盡量的剋制住自己的情緒,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心,每走一步,就沉一分。


  走出屋門,卻早就是淚流滿面。


  抬手摸到自己滿臉淚痕的時候,池裳自己也愣住了,復而狠狠的抬手擦去。


  她想哭,很想要哭一場的,可是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哭。


  她早就知道嫁過來很苦,如今,還只是第一夜,她就要放棄么?


  不,她不會的。


  池裳抱著被子,小心翼翼的走到窗戶下面,可以看到榮軻身影的地方,將錦被鋪下,穿著一身的喜服,整個人蜷縮在了窗欄下面。


  這是她自己選的路,父親已經不認她,她已經無路可退了。


  *

  過去的記憶猶如潮水般席捲而來,讓她不得不認清眼前的事實。


  「是不是本王說什麼,你都不會信?」榮軻看著她長久的愣神,知曉她想起了什麼。


  池裳閉眼,肯定道,「對,我不信。」不是不信,而是不能信。


  一語中的,榮軻卻是啞口無言。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的信任已然蕩然無存。


  是,他初衷的確不佳,可在湖州的日子,時日雖不長久,可到底用了幾分真心,連他自己都看不清。


  到了方才,榮衍一番咄咄逼人的言語出來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已經是真的想要,彌補給她一個成親儀式。


  「該給你的,本王不會少。」既然不相信,他也不便爭論。


  即便是假的,若說不心動,那也是不可能的。只因眼前的人是榮軻。


  她清楚的感覺的到,自己的內心在動搖。


  沒法兒拒絕,也沒法兒說服自己相信,更加害怕。


  「我知道了。」池裳敷衍道,下一刻,卻只想逃開。


  榮軻沒再逼她,也沒再解釋。


  「我累了,想休息。」池裳低頭,只想避開這個話題。


  榮軻默然,沒再阻攔她。


  榮衍今日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已經是鐵了心。


  他絕不會允許,池裳離開他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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