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中午
「可我只是想幫一下你。」陳凡沒想到被拒絕，有些意外。「你們過著這樣的生活，錢多一點是一點，不好嗎？」
程木秀笑了起來。「感謝您的好意，可我們有手有腳能幹活，眼下是困難了點，但是……，會變好的。」
程木秀說這話時特別平靜。對於她來說，她的目標可不是依靠別人施捨的一些小恩小惠來達成的，但她非常感謝陳凡的這份善舉。
「你們，靠什麼來變好呢？」陳凡看看一旁的程木芸。這幾個孩子都這麼小，他們又有什麼能力來改變生活，陳凡懷疑。
程木芸仰起笑臉。眼前這位大叔看起來很和善，好象對姐姐也非常好，她就對他有了好感。
程木芸說：「我們可能幹了，我們做了好多竹槽，」她舞動著小手比劃，「好長好長，等我們把竹槽接到了這裡，我們就有水了，就能灌溉莊稼，等莊稼長好了，然後，我們就會有錢了。」
陳凡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樂。
看她面容乾淨漂亮，一臉活潑，儘管衣服破舊，但很整齊，一點都沒有那種因為窮困的生活而悲苦消沉的情緒，再聯想到程木秀的一言一行，陳凡就感悟出來，有這樣的姐姐教導，大約這個年紀幼小的小妹妹也是不同尋常的。
可見都是程木秀的影響。
陳凡便對程木秀由衷的感到欽佩起來，又聽到程木芸說什麼竹渠和水，不禁好奇的問那是什麼。
看得出他是真心關切，程木秀也就爽快的把自己帶著弟弟妹妹們架設竹子渠道引來山水的事說了出來。
程木秀說得也比較詳細，一是因為除了他們姐弟，她的所有想法也找不到其他人分享，弟弟妹妹們的年紀都太小，程木秀找不到依託感，而陳凡是個長者，她這才有了傾吐的心思。
再一個，她默默無聞的做著這些事，雖說這算不上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但是有人傾聽也是能讓她獲得成就感的不是。
陳凡一邊聽一邊問，聽完之後驚嘆不已，看向程木秀的目光越發難以置信。這麼小年紀的一個姑娘，不僅自力更生，還能想出這麼好的主意。
程木秀要是知道陳凡把她當成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來看待，心裡准又要吐槽了：本姑娘已經活了三十年了好不好。
咦？打住，怎麼就暴露了年齡呢？好吧，其實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的確十四歲還不到，只是內里卻裝著一個已經將近三十歲的、充滿了生活閱歷的靈魂。
陳凡感慨的說：「你太聰明了，怎麼想到能這麼做呢。」
程木秀淡然的笑說：「論誰要是到了這個份上，也是一樣的。」
不想向困難低頭，那就只有克服困難，誰不是被環境逼得不得不為。在她的職業生涯中，為了完成項目，為了衝擊業績，所承受的各種壓力不比這個輕。
至少這個還是在為自己奮鬥呢。
陳凡不以為意的搖頭，認為也只有象程木秀這樣出色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能耐。只是一個鄉下的小丫頭能做到這樣，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他想不到的是，對程木秀來說，這才是剛開始呢。
臨走時，陳凡也不管程木秀的推卻，執意放下那二十文錢，對程木秀說：「我現在也明白了，我不該把你錯當成那種需要同情的人，是我錯了。陳叔我就是佩服你這點，這錢不多，就是個心意，你要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了。」
聽他說得這麼直截了當，程木秀有點不好意思。「別那麼說，我沒有看不起您的意思。」
「那就別推辭了，」陳凡說，「但凡你以後到鎮上，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來找我，就說回春堂的陳叔，大家就都知道的。」
「好。」程木秀答應，又抓緊問了一句。「以後你們回春堂還會需要黃鱔不？」
陳凡笑了起來，想到夏紫蘇本來只需要一兩條黃鱔取血，結果卻開口一氣就說有多少要多少，看來大少爺的眼光是比自己銳利得多。
「這是大公子新弄的一個方子，只要這個方子有用，就會總用得著。」陳凡誠心實意的說，「這個還要看大公子的意思，」又補充了一句，「我回去了會跟大公子建議。」
程木秀說：「我是想，如果您這邊還要用得著，那以後我就得給您留著點呢。」
陳凡呵呵笑了起來。「是這樣，那好，以後只要需要，我就來找你這裡要。」
「好咧。」程木秀痛快答應。
陳凡又高興的捏了捏程木芸的小手，這才上車離開。
看到馬車走遠，程木芸好奇的問：「姐，他是誰？」
「他是鎮上回春堂的，叫陳叔，來買黃鱔，」程木秀看向程木芸，逗她說，「這下我們家裡的黃鱔都沒了。」
程木芸認真的說：「我們還可以去抓。」
程木秀笑著揉揉她的腦袋，說：「沒事，今天中午我們吃泥鰍，姐姐買了豆腐回來，今天我們吃好吃的。」
「好。」程木芸笑意盈盈。姐姐說好吃，那就絕對沒錯。
程木秀的心情很舒爽，今天除了賣竹筍和黃鱔收入了上百文錢，還買了糧食和好些用具，而且託了買她黃鱔的那位夏公子的福，這麼多東西都借著馬車運回來了。
還是佔了點便宜的。
程木秀中午做了滿滿一大盤豆腐燜泥鰍，又多炒了兩個素菜。劉力壯過來幫忙，她該招待一頓吃的給人家。
她正要打發程木芸去叫人回來時，就聽到了外面一陣東西碰撞以及程木峰他們說話的聲音。
他們回來了。
程木秀已經做好了飯菜放到了桌子上，就擦乾淨手走出去，就看見劉力壯正在把肩上扛著的所有工具放下來靠在屋子的牆邊，程木勤坐在石頭上低頭踢腳底的泥巴塊，程木峰顛著腳幫著攏整齊牆邊的工具。
「回來了，累了吧。」程木秀招呼說，朝劉力壯看去。
烈日當頭，劉力壯看起來一身汗水，黝黑的皮膚上亮閃閃的，肌肉顯得很強健。他看著正在費力擺弄著工具的程木峰說：「你別動了，我來幫你弄。」
程木峰放下手，看見從屋裡走出來的程木秀，高興的說：「姐，你回來了。」
他還以為程木秀回不了這麼快，已經做好了中午只有吃程木芸做的麵疙瘩的準備了。
做麵疙瘩只要攪一碗麵粉，把水燒開，然後放進去煮一煮就可以了，至多再加一把蔥花或者青菜之類的。程木芸勉強能做點這樣簡單的飲食。
程木秀笑著應了聲，轉身進屋，出來時就端了一碗水，走過去遞給劉力壯。「喝水，天熱。」
劉力壯接過碗，舉起來咕嚕咕嚕的喝下去，一些水順著下巴和脖子流淌下來，喉結一動一動的。喝完抹把嘴，把碗遞迴去給程木秀，說：「謝謝。」
「不用客氣。」程木秀說，轉頭看見程木峰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就說：「自己去屋裡舀水喝。」
程木峰一撇嘴。「姐姐偏心。」
程木秀笑著敲了一下他腦袋。「快去。」又叫程木勤，「你也去，天太熱，別渴著。」
程木勤抬頭說：「不會渴，我們就在竹渠里接著喝了。」
程木秀愣了一下，不由得失笑。「是了，我怎麼忘了呢。」
接好的竹渠里多的是水，還是清涼的山水。
「那我回去了。」劉力壯撓撓頭說，「家裡等我吃飯呢。」
「吃完飯再走吧，我已經做好了。」程木秀挽留說。
「不用了。」
「力壯哥，」程木峰說，「我姐做的菜你不吃，可會後悔的喲。」
程木秀好笑的又戳了一下他腦袋。「那有這麼說話的。」
「我是說真的。」程木峰一邊躲開，一邊依然對劉力壯大聲說，「力壯哥，我姐做的菜做得可好吃了，要是你不吃，在別處你想吃都沒有。」
程木秀笑著看向劉力壯。「留下來吧，你幫了這麼多的忙，一頓飯都不吃，下回我也不敢請你了。」
劉力壯看了看在一旁做鬼臉的程木峰，終於點頭答應道：「那好吧。」
程木秀就又招呼程木勤和程木芸，催促說：「快點你們，洗手吃飯了。」
劉力壯跟在程木秀後面走進屋，隨口問道：「我聽木峰說你們今天早上挖了十幾個竹筍，你去鎮子上賣竹筍了，回來還挺早的。」
程木秀頓了一下，扭頭看了眼程木峰，才緩緩說：「家裡的糧食快沒了，我去鎮上買點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