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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鍛造之爭(一)

  此刻,千里之遙的俞州。


  張祺不緊不慢地品著茶水,他想象著季沁收到那封信氣歪鼻子的情景,就只想爽快的大笑起來。


  金銀宴上季沁威脅他那一幕,他現在想起來還異常鬱悶。這次終於重重地出了一口氣。


  他哥哥還是太優柔寡斷了,對季沁留足了餘地,明明她弟弟季二在他們兄弟二人手裡,他們掌握了足夠的主動權。季沁敢妄動,季二死,她敢不聽話,季二死,她再敢威脅他,還是季二死。季沁現如今無論如何都只能投鼠忌器,悉聽擺布。


  可恨他在金銀宴前竟然沒有想明白這一點,平白無故被季沁嚇了一回,成了眾人的笑柄。


  這次正好趁著他哥不在老宅,他也主動做出一點成績來,免得他哥總是罵他不學無術。


  張祺低頭又輕啜了一口茶水,只覺唇齒留香。


  家僕進來稟報:「管事,大管家來信問,小少爺最近如何?」


  張祺不滿地嘟囔:「不過一個已經沒了靠山的奶娃娃,也勞得兄長如此費心,三天兩頭來信過問……罷了,和以前一樣回復他吧。」


  「是。」


  「對了,兄長有沒有說,這次的生意談得怎麼樣?」


  「大管家說,此次寒方城守軍欲購環首刀三千,最近他還和白羽軍的採購見過面,很快又要敲定一筆大單子。」


  張祺喜形於色:「甚好。我就知道我張家鍛造術能讓他們一看就走不動道!」


  張家雖然是季家的附庸,但是卻是有自己的生意的。而且張常懷的父母於季老太爺有恩,因此凡是他的生意,無論是季家主還是季沁,不僅退避三舍,還多有幫補,所以張家的鍛造生意成長很快,不過二十多年,已經搶佔了王朝民間三成的成品鐵器市場。


  張常懷此行,就是為了讓他家的打制的兵器能被軍方接受而前去遊說。意義非常重大。


  此時的張常懷,還不知道自己的蠢貨弟弟做出了什麼樣的蠢事。


  ·

  季沁行事極肆意。


  這樣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在捧著弟弟被揪掉的小尾巴辮的時候保持克制、隱忍。也絕對不會因為身處險境而就任由別人往自己臉上扇巴掌。她在何時何地都能擁有著極有效率的拉仇恨技巧,以至於讓人忘記了她才是真正的出於劣勢。


  張祺的威脅信寄到的第三天,一個高大黑壯的道袍大漢被人請進了路州季家商行的客舍。


  當天下午,帝都的季家商行大管事聯繫地官小司徒,高價買下王朝布告鏡的二十天的置頂位置。


  王朝布告鏡一開始是為了在戰時能夠及時傳遞信息,而從妖族偷渡過來的蜃鏡碎片,由能工巧匠加工成了九面巨大的鏡子,一面在帝都,八面在其餘的八州州城,統稱為布告鏡。若有戰事,便通過布告鏡生成消息,其餘布告鏡也會同時顯現。


  後來戰爭結束,布告鏡開始傳遞些普通消息,有時候是律法更張,田稅變動,官員調動,偶爾也有財大氣粗的世家豪門租借布告鏡位置,發布自家婚喪嫁娶的消息,這些消息一般由專門負責的小司徒統一整理髮布。每逢布告鏡更新,總有專人負責謄抄。這些謄抄稿在茶樓上賣的極快,是王朝傳遞信息最快的手段,早上發布的消息,中午就可以傳遍九州。


  當然,也最貴。


  置頂位置更是最貴中的最貴。


  季家商行在王朝的布告鏡最貴位置發布的文章,卻並非自家商行主人家的婚喪嫁娶這些重要的事情,而是一篇鍛造技術論文,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


  ——「我並非針對誰,我是說,王朝境內所有的鍛造術,都是垃圾。」


  此文一出,除了淪陷的幽州外,其餘幾州鍛造起家的家族,大大小小的鑄造師都陷入憤怒之中,他們摩拳擦掌,一邊呼籲家族、朋友自發抵制季家的一切商行和貨品,一邊聯合同行要去跟季家家主討回公道。


  憤怒的情緒發酵了五天,新的通告取代了原來的論文,然而依舊是季家商行發布的,態度也依然囂張得力透紙背,歸根到底還是一句話。


  ——「那個不服來,就來路州,正面剛,誰慫誰是孫子!……還有,俞州張家恕不接待。」


  此言一出,眾怒更甚。現在不僅是鑄造師們,連一些素不相干的人都覺得季沁此舉著實狂妄,若是剛勝了還好,若是剛敗了,便是毀了當年季家老太爺一世英名。不少人都搖頭嘆息,也有人坐等季家的笑話。


  第二天早上,各地的茶樓早早就坐滿了人,等著跑腿的小二將布告鏡上最新的消息帶過來,小二剛氣喘吁吁地捧著謄寫手稿跑來,手上的東西就被一身手矯健的漢子搶走,那漢子一看就是常年待在爐邊,臉都被熏得黑紅,他搶了手稿,潦草看了幾眼,嘿嘿笑了起來,索性站在桌子上,大嗓門嚷嚷了起來:「霍家發通告了,說他們要去路州!」


  「真的?快說詳細些。」眾人催促。


  小二這才發現今日茶樓內來了不少魁梧漢子,有的葛巾麻履,有的穿金戴銀,但是無一例外,都是體壯,臉色紅得發黑。


  這些人一聽霍家要去路州,臉上都露出鬆快的神情。


  「誰去?是霍家主嗎?」又有人朗聲問。


  「不是。」


  「霍少爺也可以呀。小小蠹蟲,犯不著讓霍家主親自出馬。」


  「……也不是。」


  「那是誰?」


  「……霍老。」


  眾人一聽霍老要去,剛剛還喧囂不已的茶樓都詭異地陷入了沉寂。


  霍家是令人尊敬的鍛造家族,已經沉寂了多年不曾顯露,這種家族不經常出現在人們視野之中,他們一心只想鑽研鍛造術。而尤其是霍老爺子,為研製專門克制妖魔的神兵利刃耗盡心血,終於鑄成一柄斬妖刀,手握此刀,殺妖如有神助,但是霍老爺子還是不滿足,耄耋之年選擇閉關,希望能找到更好的方法。


  這可是霍老啊。那些不看好季沁的人越發得意起來,霍老一來,即便是再囂張狂妄,也得起身以晚輩之禮相迎,若是不能讓霍老滿意,被罵個狗血淋頭也是輕的,重則身敗名裂,再也無法在行業立足。


  「……我本來不想大老遠去路州,太耽誤我生意,但是霍老要去,這可真是讓我糾結。」


  「嘿,你糾結去吧,反正我得去,見霍老一面,我能吹噓下半輩子。」


  「算了,去!非去不可!」


  果不其然,霍家回應之後,其餘的鍛造家族,有名的鑄造師紛紛回應,一時間整個布告鏡幾乎被「鍛造之爭」事件屠版,即使是平素里窮得叮噹響,也要在布告鏡上買個豆腐塊大的位置,寫上自己的名字和即將到達路州城的時間,以彰顯骨氣。


  路州城,再次人滿為患。


  ·

  路州州候此刻的心情是崩潰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人多的時候紛爭更多。路州偏遠,人少,平素只用重視邊防,其餘都是小事。每逢初一、十五的海市,免不了雞毛蒜皮的一些衝突,但是也好控制。總得來說,他這個州侯,當得還是很清閑的。平日里辦完公務之後,還有時間賞花遛鳥,小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然而,這份清閑在這個月被徹底地打破。


  先是白羽衛和東台軍的兵演,本來說是白羽軍謝將軍過來,熟料最後來的竟然是晉王殿下,他一邊勞心勞力地伺候著,一邊還得警惕那群因為參加不了海市的商戶偷偷往衙門口扔臭雞蛋。


  也虧得季家那個腦子時不時抽一下的大小姐季沁在這裡,好巧不巧的這位大小姐腦子恰如其分地抽了一下。她花了大筆銀錢買了海市商人的那些不易存放的貨品,海市商戶歡呼雀躍,紛紛拍拍屁股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去了。路州城終於平靜下來,州侯他老人家還來不及喘口氣,謝謝這位季家小姐,結果這位大小姐的腦子,嘎嘣就抽了第二下。


  幾日內,路州城就就湧進了數百肌肉虯結,虎背熊腰,一看就生人勿進的強壯漢子。聽幕僚說,這些還僅僅是個開始,還有更多的人尚且在路上,不顧路州雨勢正急,氣勢沖沖地往路州殺來。


  若是每年的徵兵時候,州侯看見這場景,一定欣喜無比,然而人生苦楚之處就在於,錯的事件遇到了對的人。


  州侯撐著傘,風雨飄搖地站在街上,寥寥感慨著人生,被來來往往的壯漢撞得七零八落,耳朵更是被吵得近乎耳鳴。


  不遠處,有些一向不和的鍛造師們吵架的、打架的,空氣里都瀰漫著鐵花的味道。還有明目張胆違反王朝律法攜帶管制兵器,在吏人眼皮子底下比劃誰家的刀更快的。


  近旁,自家幕僚正捧著小本子,預估著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情況:「目前明確在布告鏡上表示會近日趕來路州城的鍛造家族有十二家,預估二百餘人,還有一些沒有在布告鏡上公布行程的就直接趕來的鍛造師,預估有個二百餘人,雖然不多,只有四百人,州城能夠負擔,但是……按照以往各州百姓的習性,閑著沒事湊過來看熱鬧的,估計也得來個五六百人。這一千餘人的衣食住行,戶籍盤查,治安調解,都得提前安排,州衙的人手嚴重不足,大人提前去趟東台關借點兵吧,大人?大人聽見了嗎?。」


  路州侯不想回答,此刻他的內心寒風過境,一片凄涼。


  他只盼望那位季大小姐,腦子千萬不要抽第三次了,他當真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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