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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國士無雙(七)

  太陽漸漸升到了頭頂,荒林間一片幽深濃綠,唯有蟲鳴,越發寂靜。


  大家圍坐在一起,接著討論接下來該怎麼辦,兩個百竹洞的學子決定退出,打算一會兒往回走主動去找白羽衛,其餘人則面露難色,雖然心中畏懼,但還不想輕易放棄。


  季沁隨口詢問了百竹洞的抽取的身份牌。


  謝沉姍搖頭輕嘆,答道:「我們是勘測兵,一邊躲避妖魔,一邊還勘測周圍地形地圖,一路上危險重重,別說什麼擒妖王了,能不能有人堅持到國士選結束,就是個大問題。」


  「陛下她這次真的是太異想天開了……」


  「畢竟年紀小啊,天真了一些。」


  「是啊,陛下怎麼也不想一想,她只給我們幾把鈍刀,食物也只有那麼一丁點,唯一的裝備是這些零零碎碎的輿圖,讓我們拿什麼挑饕餮老巢……」


  百竹洞的學子們議論紛紛。


  季沁聽著他們說話,突然眼睛一亮:「你們有輿圖?」


  謝沉姍道:「是啊,西陂荒山的輿圖,但是只有一半,我們補全了一些,還差東北角那塊地,今天剛準備出發去探路,結果遇上那隻貓妖。」


  「原來如此,我想明白了!」季沁突然眉開眼笑。


  「怎樣怎樣?」其他人看她這副模樣,連忙問道:「原來是怎麼樣?我怎麼沒聽懂?」


  季沁搖搖頭,心中不由得感慨,姬青桐她小小年紀,心思卻委實是不少,這看似是一道毫無希望的試煉題目,其實則暗藏玄機。


  「願意一起走的,跟我們一起。不願意的,就往西南撤回,那裡肯定有白羽衛。」季沁起身,示意大家收拾東西準備啟程。


  「我和你一起。」謝沉姍道。


  「……沉姍都一起了,我也一起吧。」


  「我也一起。不過先說好,我們的乾糧不夠撐到結束,過兩天肯定得吃你們的食物。你們別到時候心疼。」有人先提醒道。


  季沁彎了彎眼睛:「沒問題,如果順利的話,我們還能趕得及出去過年。」


  大家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懷疑地看著季沁和她身後的鳳岐生們,但是還是努力打起精神來:「那我們要先做什麼?」


  「先找到我們的競爭對手們,演武堂的同窗們應該離我們不遠,大家開始吧!」


  百竹洞眾人更加疑惑。


  對於競爭對手,躲還來不及,怎麼還要主動送上門去,難道不怕他們暗中捅自己一刀?不過眼見謝沉姍都開始行動了,他們也不能落後,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加入了大部隊之中,之前決定要退出的那兩個人,猶豫了一會兒,又重新跟了上來。


  ·

  陸之善帶領著青鹿舍的學子們,正在林間艱苦跋涉。平日里琴歌酒賦的高雅士子,此刻蓬頭垢面,落魄得連街邊乞丐都不如。


  「之善,乾糧不夠了。」有人對他說道。


  陸之善回頭,大家都看著他,他知道,他們都已經不想再堅持了,但是還是想等待別人第一個提退出。


  「哎,太難受了,餓的受不了了。」有人說道。


  「我們歇歇腳吧,對了,之善,你姑姑不是新任冢宰嗎?聽殿下的意思,國士選恢復舊制還是她提出來的,為什麼你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


  陸之善面色僵住,不過好在這幾日都沒有時間梳洗,大家也看不出來他的臉色難看。片刻之後,才聽見他說道:「姑母大公無私,此等大事怎會泄露給我?」


  「也是。」


  「只是苦了你啊,準備了這麼長時間的國士選,結果事到臨頭變成了才子選——這是令人嘔血。」


  陸之善勉強笑了一下,神色有些恍惚。


  陸雪袖與其說是他的姑母,不如說是他的養母。她雖然養育他,教導他,但是他總覺得她並不喜歡自己,她是青州州侯,如今又是一國冢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令他敬若神明,唯覺高不可攀。他原本以為,自己贏得了「無雙國士」的稱號,她也許會多看自己一眼,然而……這個機會卻被她親手扼殺了。


  也許在她眼裡,自己只是她隨手撿來的一隻寵物而已,他費勁心思的討好,她從來不曾放在心上。


  陸之善正心情低落,突然聽見一陣咕嚕嚕的聲音,他側頭一看,一個少年正揉著肚子,露出羞赧的表情。陸之善默不作聲地將自己的乾糧袋遞他。


  少年連忙搖頭:「之善兄,你也好幾天沒吃東西了,自己留著吧。」


  「我身體壯,餓幾天沒有關係,你先吃一些吧,我們一會兒繼續趕路。雖然此行已經沒有希望,但也要努力撐到最後一刻啊,不能讓旁人小瞧我們青鹿舍。」他鼓勁說道。


  同窗們也深呼一口氣,努力站了起來:「聽之善的!大家再堅持一下!」


  青鹿舍的眾人重新啟程,剛走了兩步,冷不防就被一群身披野草大氅,模樣如同野猴子般的幾人團團圍住。他們出現得突然,大家毫無防備,眼見就要全軍覆沒。


  陸之善見此情景,只能苦笑。


  「是青鹿舍的嗎?」那群野猴子突然出聲問道。


  「是又怎麼樣。」青鹿舍學子紛紛不平。「趕快把我們帶回去,我要立刻作文怒斥考官!你家妖魔還會打伏擊?!」


  「嘿嘿。」領頭的野猴子脫下頭上草帽,笑嘻嘻道,「青鹿舍的,小爺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你們可以三選一,第一,加入我們,干翻妖王,第二,不加入我們,你們被我干翻。第三,跪下叫爹爹。」


  「我怎麼聽聲音,那不像是白羽衛,像是鳳岐的盧銘?」


  「——盧銘你個王八蛋!你怎麼還沒被淘汰!」


  「還讓我們叫爹爹,我才是你爹!」


  眾人立刻對撕起來。


  季沁頭疼得站在盧銘身邊,連拉帶拽地把他踹到一邊,這才笑眯眯地沖青鹿舍眾人拱手作禮。青鹿舍沒人肯搭理她,要知道當初在布告鏡上互罵的時候,季沁的仇恨拉得絕對比盧銘還要高。


  陸之善倒是低頭回了個禮。


  季沁頓時眼睛一亮,湊上前來:「之善兄,我們商量一件事情唄。」


  ·

  謝沉巒例行在林地里巡邏。


  國士選的治安由白羽衛全面負責,說是負責治安,其實對於他們來說和休假也差不多,只用披著毛皮嚇唬嚇唬那群學子,然後再把逮住的學子帶到林子外邊。


  林中除了他們,還有不少真正的妖魔,不過也都是一些有王朝非人戶籍的妖族,很多都聽得懂人話,大家可以和睦相處,換班的時候就聚在一起烤肉飲酒,交流一下嚇唬人的經驗,日子非常滋潤,每天都彷彿旬日休假一般。


  謝沉巒知道妹妹也在那群國士選的學子之中,想象了下妹妹被嚇得四下逃竄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將軍,今天晚上咱們去哪裡轉悠?」一個披著酸與毛皮的小兵興奮地問道。


  「東南那邊轉兩個時辰,隨便逮五個人送出去就回來吧。」謝沉巒大發慈悲地說道。「那群學子們也不容易,別把人家嚇得太過了。」


  「放心吧,將軍,我們有分寸。」


  謝沉巒點了點頭,又選了一個方向,重新巡邏起來。這條路附近地形有些複雜,山多林密,他下意識地緊了緊眉頭,但是立刻意識到這裡並不是戰場,這才放鬆下神經,繼續朝前走去。


  熟料下一刻,周圍突然從四面八方響起了敲打竹棍的聲音,這聲音不停地在移動盤旋,變換位置。確定不聊哪個方向發出的,甚至確定不了附近有多少人。


  謝沉巒眉頭緊蹙,而後向身邊人吩咐道:「去看看。」


  「是,將軍。」


  兩隊白羽衛疾跑而去,不多時就響起了幾聲驚呼,謝沉巒剛要趕過去,頭頂一張大網突然從茂密的林冠之中落了下來,剛好將他罩在中間,這網是用堅韌的蒲葦編織而成,他一時間竟然無法用蠻力掙脫,剛要拔刀劃破桎梏,冷不防被一把冰涼的骨刃抵住了脖子。


  一聲熟悉的嬌軟嗓音在他耳邊響起:「別亂動。」


  謝沉巒動作僵住,回頭一看:「——沉姍?」


  謝沉姍握著手中骨刃,目光平靜地看向兄長,沒有絲毫要鬆手的意思。季沁也從一邊的樹上跳躍下來,謝沉巒這才注意到,這一處竟然躲了不下一百個身披蓑衣,隱蔽在林間野草叢的學子,附近的草叢裡,更是掛著不少用來捉人的大網,自家白羽衛的二十多個小兵不是被網住,就是跌落在土坑陷阱里。


  謝沉巒這才意識到,他們竟然被這群自己一直嚇唬的學子們打了一場伏擊戰!


  季沁不緊不慢來到他面前,看了看他身上披著的妖魔毛皮,認出那是窮奇,不由得笑了笑:「窮奇渾身堅不可摧,弱點在頸下,沉姍幹得漂亮!」


  謝沉姍甜甜沖她一笑。


  謝沉巒道:「……鳳岐書院可沒有這麼多人,這是怎麼回事?」他定眼看去,很快發現這些不僅僅只是鳳岐書院的學生,還有沉姍所在的百竹洞,身穿獸皮的演武堂,甚至素來和鳳岐不和的青鹿舍也混跡其中!

  他面露疑惑。


  季沁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就不必謝將軍費心了。」她點了點謝沉巒頸間骨刃,不急不緩道:「你已經被淘汰了。」


  這句話像是點燃煙花的火摺子,周圍氣氛頓時爆炸起來,所有學子們一起歡呼起來。一直逼得他們毫無喘息之力的白羽衛,一直讓他們晝夜無法安寢的「妖魔」,終於在他們的一起努力下,被他們親手淘汰了!


  ·

  布告鏡上國士選的日常記錄篇幅越來越少,到現在,竟然只剩下了一篇。


  並非因為學子們被淘汰得越來越多而無可記錄,而是因為十個書院都合在了一處,所以只需共用一份記錄既可。


  只是可惜,共用的這份記錄竟然還是那位黑鳳岐成慣性的司史官主筆,這讓不少鳳岐粉直呼「司史官滾回五史府」。


  然而即便如此,西陂伏擊也難掩其璀璨光芒。


  「這是半個月以來最好的消息!」


  「一直聽這個書院誰誰被淘汰,那個書院誰誰被淘汰,聽得耳朵都膩了,終於有個不一樣的消息了!」


  「這群孩子居然淘汰了白羽衛的領隊將軍,哈哈哈哈真是幹得漂亮。即便就此輸了,也無憾了!」


  「輸?你太天真!我卻覺得,這只是開始。」


  「此話怎講?」


  「青鹿舍有武器、百竹洞有西陂的輿圖,演武堂有妖王營地的完整布防,太學有盔甲……長嶺書院有飛馬,鳳岐有糧草物資。他們單打獨鬥的時候,或許毫無意義,但是如今他們聯手,那就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戮力同心,以治天下。這才是國士選試煉真正的題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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