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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開山弟子

  老道人盯著戰意盎然的魁梧侍女,眼神晦暗,大袖一揮,放聲笑道:「有趣有趣!就憑你這份純粹至極的武夫氣魄,貧道就退讓一步,只需你扛下這條雷池蛟龍的撲殺,今晚風波,就當一筆揭過。 」


  老道人伸出如羊脂美玉的白皙手掌,拍了拍那條蛟龍的頭顱,溫聲道:「去吧。」


  被道人稱呼為雷池蛟龍的符靈,一衝而至,快若奔雷。


  謝石磯迎頭而上,一拳就是砸在它的腦袋上。


  火光四射,電閃雷鳴。


  蛟龍被砸得倒飛出去,在高空盤旋一圈,很快就以更快度殺回。


  謝石磯只是一拳復一拳。


  近身肉搏,對轟對撞,蠻橫至極,眼花繚亂。


  轟隆隆的巨響,在街道上連綿不絕。


  巨大動靜,驚醒了小半座涼州城的百姓,皆誤以為是滾滾春雷,驟雨將至。


  最終只見魁梧女子單膝跪地,腋下死死夾住那條雷電蛟龍,一手攥緊蛟龍脖頸,竭力撕扯。


  身披夔甲的謝石磯,熒光流轉,赤焰紅蓮,熊熊燃燒。


  映襯得這名高大女子宛如人間女武神。


  雷池蛟龍竟是被她硬生生扯斷,變成兩截光輝迅黯淡的「屍體」,她站起身,隨手丟棄。


  地上出現一張被對半撕裂的符籙。


  陳青牛如釋重負。


  老道人並未如何心疼符籙的損毀,嘖嘖稱奇道:「好胚子!若是能夠跟隨兵家宗師潛心修行,得其法門而入,多則二十年,少則十年,就是名副其實的萬人敵!」


  謝石磯見老道人沒有繼續糾纏的跡象,就默然回到陳青牛身邊,拿回行囊包裹,重新背上繫緊,繼而提起那桿誅神槍,拆解為兩截。


  遠處女鬼不知是震驚還是麻木,死寂無言。


  那少年在女鬼身邊,猛眨眼睛,滿臉的匪夷所思,無法掩飾的心神嚮往。


  陳青牛知道差不多該是塵埃落定了。


  馬蹄陣陣,塵土飛揚,百餘精騎正在向這條街馳騁而來,在原本寂靜無聲的夜間,尤其震人心魄。


  陳青牛轉頭望去,領頭兩騎,一騎是郡主朱真嬰,另外一騎相對陌生,只在涼王朱鴻贏率嫡系親衛入城之時,有過驚鴻一瞥,在兩名將領校尉模樣的騎將之後,估摸著是個實權都尉,年輕有為,多半是西涼十數萬邊軍中的後起之秀。


  朱真嬰和那群藩邸扈從精騎的趕到,無形中幫助三方都解了圍,否則就是死結一個。


  陳青牛,6法真,女鬼,各自相視一眼。


  三言兩語,三方就敲定了新局面。


  6法真答應暫時不再追究什麼,陳青牛也暫時不伺機報復,而女鬼,願意跟隨他們二人進入藩邸。


  至於她到底是誰的奴婢,她倒是沒有說,大概需要看她的心情,或是兩位仙師中有誰先去閻王爺那邊報到。


  王府席供奉在袖中快掐訣,井字元金光驟然消散,只是符之浩然餘韻仍然存在,肉眼不可見而已。道人對女鬼笑道:「委屈姑娘跟隨此符前行了,不過進入藩邸之後,貧道會將井口擴大為數丈之大。」


  女鬼點頭,不以為意。


  少年一臉茫然,「朱紅姐姐,我咋辦?」


  女鬼朝少年搖搖頭,顯然不希望這個孩子趟這渾水。


  王侯之家深似海,更何況還有那麼多蟄伏在水底的蛟龍蛇蟒。


  6法真瞥了眼少年,免為其難道:「貧道可以收你做記名弟子。」


  見識過了這位道教神仙的法力無邊,少年不敢造次,只是小聲嘀咕道:「連個入室弟子都沒有。」


  感受到老道士眼神中的冰冷意味,少年低下頭,灰心喪氣,覺得不如聽朱紅姐姐的話,遠離是非總歸沒錯。


  成為師徒,既要看雙方機緣,也看那名徒弟給人的眼緣如何。


  比如少年在6法真看來就是資質尚可,卻遠遠不足以繼承他的道統衣缽,選為記名弟子就是贈送了少年天大福分,再敢得寸進尺,6法真毫不介意將其根骨徹底毀去,絕了少年的修行路途。


  可到了陳青牛那邊,少年給他的印象就相當不錯,極為聰明伶俐的一個孩子,對於危機,擁有近乎天賦異稟的敏銳直覺,城府雖然不淺,但並非心思陰毒之輩,不失赤子之心,則尤為可貴。


  陳青牛和6法真之觀感差異,這種對比鮮明的現象,在歷代道書上給出了一份雲遮霧繞的解釋:天生同道中人,自然相親相近。


  陳青牛笑眯眯道:「小子,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做我的入室弟子,跟隨我去那藩王府邸躺著享福,吃香的喝辣的,而且王府珍藏任你取捨,秘笈典籍,隨你翻閱。」


  少年面對這位陳仙師就要膽氣十足了,怎麼都懼怕敬畏不起來,「你誰啊,口氣恁大!」


  陳青牛一臉天經地義道:「我是你師父啊!如果當師父的,都口氣不大本事不大的話,那你以後不管見著誰,豈不是都要矮人一頭?」


  少年對此深以為然,捏了捏下巴,眼神上下打量著這個傢伙,「怎麼從開門大弟子變成普通的入室弟子了?」


  陳青牛冷笑道:「你之前心思不定,表現不佳,所以要對你懲戒一二。」


  少年譏諷道:「我若是心意堅定,豈會拜你為師?」


  陳青牛貌似無法反駁,有些尷尬。


  好在朱真嬰又成了陳大客卿的福星,快步走近后,也不理睬已經向她作揖行禮的6大真人,眼中只剩下陳青牛,她滿臉擔憂且膽怯,小心翼翼道:「這麼晚都沒有回府,我擔心你的安危。」


  說實話,在南瞻部洲,觀音座客卿的安危,還真輪不到一位俗世藩王的女兒來擔心。


  不過陳青牛從不是真正沒心沒肺之人,哪裡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折了郡主顏面,故作誠惶誠恐模樣,低頭抱拳歉意道:「讓郡主勞心了。」


  只有朱真嬰一人翻身下馬,其餘一百氣勢深沉凝重的精銳騎軍,好像有意無意犯了大不敬之罪,但是無一人打破規矩。


  那名腰懸戰刀的年輕騎將眯起眼,高坐馬背,雙手握住韁繩,心中殺機起伏。


  他只是在與王府供奉6法真對視后,才收起倨傲神色,較為恭敬地抱拳行禮。


  6法真也僅是不咸不淡地點頭致意還禮,心底有些幸災樂禍。


  這名涼州土生土長的將種子弟,姓宋名夢熊,弱冠之齡便躋身西涼邊騎的鷂子都尉,統率數百頭等斥候。


  是涼王朱鴻贏極為器重的心腹愛將之一。


  只不過器重與倚重,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不過沒有人懷疑,只要給宋夢熊足夠時間,肯定能夠成長為邊軍裡頭的中流砥柱。


  所以此人很早就被邊軍青壯武將視為未來的藩邸快婿。


  但是最近兩年涼州城的權貴家族,流傳一些風言風語,說涼王有意將最心疼寵溺的郡主,許配給一位仙家府邸里的掌教嫡子,雙方聯姻后,涼王將會吸納大量仙府子弟,以此彌補西涼鐵騎頂尖戰力不足的唯一缺陷。


  6法真一開始也將陳青牛認為是來自那座宗門,但是交手之後就改變主意,因為路數不對。


  那座宗門叫寶誥宗,屬於三清派系之一,三清派系極為複雜,分上中下三清宗,上三清分別是上清宗、太清宗和玉清宗。


  中三清則是道德宗、元始宗和靈寶宗,而下三清其實有七座,南瞻部洲佔下三清里的兩座,寶誥宗就是其中之一,位於朱雀王朝的西北邊境,雖說是三清派系墊底的宗門,可是世間任何一座能夠以「宗」作為後綴的宗門,都絕對不容小覷,也唯有對宗派二字,無論仙師修士還是俗世王朝,極為苛刻,決不允許有任何僭越,哪怕是一個底蘊深厚的仙府門派,想要躋身為宗,需要滿足的條條框框極多。


  經過數千年漫長演化,三清派系許多千辛萬苦才維持住那個宗字的宗門,甚至內里都已經與道門相去甚遠,比如坐鎮東勝神洲北方廣袤地域的太清宗,用劍弟子眾多,號稱他們劍道造詣的高度,早已不輸世間劍林之正宗的山海劍宗,只是殺力稍遜而已。寶誥宗不是無人練劍用劍,但都會輔以宗門立命根本的寶誥,寶誥即口誦誥章真言為每日功課,以達天聽,既能夠加持自身,又能夠明性悟道,可以說是一條成仙捷徑。


  俗世王朝出過幾位禍國亂民的青詞宰相,就屬於此列,只不過多是被寶誥宗逐出的害群之馬。


  陳青牛已經急不可耐地擺出師父架子,斜眼教訓道:「臭小子,眼力勁比你那點根骨還不如!」


  陳青牛哈哈大笑,冷不丁一腳踹去,正要騎上馬背的少年屁股挨了一腳,整個人撲倒在馬身上,轉頭怒喊道:「小心我將來欺師滅祖!」


  陳青牛調侃道:「那也得等你先拜師才行。」


  朱真嬰一頭霧水,不知他怎麼就半路撿回來一個徒弟。


  她心情有些低落,類似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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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上,百餘精騎馬蹄整齊一致,彷彿僅有一匹西涼戰馬踩踏地面,西涼鐵騎的驚人戰力,由此可見一斑。


  騎隊之中,主將宋夢熊臉色陰鬱,有一騎緩緩加向前,那名年紀比年輕都尉稍大一些的騎卒,弔兒郎當的模樣,壓低嗓音,笑嘻嘻問道:「老宋,要不要我幫你……這個?」


  膽大包天的騎卒偷偷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滿臉笑意。


  宋夢熊氣笑道:「滾蛋!」


  騎卒撇了撇嘴,「真就這麼算了?」


  宋夢熊沒好氣道:「要不然還能如何?」


  騎卒半真半假道:「殺人犯法當然毋庸置疑,可殺人償命,是不是天經地義,就不好說嘍。老宋,這可是涼州,是咱們的地盤!」


  宋夢熊也玩笑道:「俞大將軍,人家身為王府貴客,取走你的狗頭,是肯定不用償命的!」


  這傢伙叫俞本真,別看平時沒個正行,在戰場上比誰都失心瘋,次次率先陷陣,若非屢次犯禁違反軍律,早就應當升任標長了,結果如今還是個沒有任何官身頭銜的末等邊騎。


  俞本真一手手心抵住腰間刀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宋夢熊會心一笑,心頭陰霾淡去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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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大概總字數在5o萬字左右。主要故事生地點,多在南瞻部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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