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91章 你終於來了
風暴消散在天地之間——
「我們被小瞧了！」德魯龐碩的身體漸漸恢復了正常，他看著逃走的寥寥十數騎冷冷道。
阿恆點點頭，來的不是近衛旅，應該是新增援的獸騎。出動數百騎對付寥寥數人，也許在獸人看來，他們已經足夠重視了。只不過，他們根本沒料到自己的對手，竟是戰力最強，最善群戰的兩位年輕神族後裔——冰封和狂戰。
阿恆輕輕地拍了拍德魯的肩膀，「榮耀終會歸於戰神，天就快黑了，那個怪物一定會來的，下一次，你的兄長一定會出現——」
德魯黯然的眼神漸漸變得堅毅，無論多久，他都要等到他的兄長，哪怕身殞於此也在所不惜，兄長從來都是他的信仰，他輕柔地撫摸著腰側劍鞘上拳頭的族徽，絕不容許任何人玷污戰神家族的榮譽。
「其實你可以走的……」德魯看著面前修長挺拔的英俊少年，他很清楚接下來的場面將極度兇險，他相信對方一定也明白這一點，「帶你的兄弟和那個女孩子走吧，你能帶我來到這裡，我已經非常感謝——」
阿恆微笑著打斷了德魯的話，緩緩道：「我需要去冰封領地，所以，接下來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德魯深深地看了一眼阿恆，他雖然並非智謀之輩，但卻不是傻子，他知道面前的少年人已經打定主意留在這裡和他並肩作戰。至於後面是否真的需要他的幫助，也許只是一種借口，也許不是，無論如何，他都很承對方這份情，「如果事不可為，你就帶著你的朋友離開——」
阿恆微笑著點點頭。
……
在遙遠的南方，光明皇朝帝都，皇宮大內——
御書房檀香裊裊，一身家居常服的皇帝慵懶地坐在厚厚皮毛鋪就的烏金龍椅上，旁邊冉冉升起的是醇厚的檀香，他摁了摁眉心，似乎想要振作一些精神，然而終究還是有些力不從心。他招了招手，一個內侍立即恭謹地端過來一個錦盒，並小心地打開，錦盒裡面有一個小小的黝黑藥丸，散發出一種奇異的葯香。皇帝輕輕地拿起藥丸，嘆了一口氣，將其放入口中，又在內侍的幫助下，和著水艱難地吞下。
郭子忠一身深藍將服，面無表情地站立在下首，心中卻是暗嘆：十年前出征亡靈部落時，眼前的這位陛下猶然意氣風發，顧盼之間雄姿勃發，自有一股天下雄主的氣勢。然而，那場慘敗失去的不僅是數十萬帝國精銳，而且還有天下第一強國帝王的尊嚴，驕傲和進取心。從此他長居深宮，沉迷於美色和長生不老之術。結果長生未成，身體卻早早地衰敗，即使有檀香遮掩，也擋不住末日帝王身上那股陳腐的氣息。
「郭卿，不必站著，來人，賜座。」光明皇在吞下那不知名的藥丸后，果然振作了許多。
郭子忠謝過賜座后，便側身坐下。
「郭卿，你終於來了，很快，足夠快了——」光明皇微笑著道。
「君憂臣辱，子忠不敢懈怠。」郭子忠微微前身道。
光明皇聞言卻是大笑，他指指郭子忠道：「都是老師教你的吧！」
郭子忠搔搔頭，尷尬地笑笑。
「行了，你我君臣相識相知數十年，子忠你的德行朕還是一清二楚的。打仗你是一把好本事，但論起這些人情世故，你只怕連宮門前的侍衛都不如。」
郭子忠嘿嘿笑了兩聲。
幾句話之間，原本有些生疏的君臣之間立即熟絡起來。至於真實如何，只有這兩位自己知道了。
「子忠啊，那冰封家族的遺孤，應該是叫阿恆吧，怎麼惹出那許多的禍事。不僅殺了獸人德魯伊，而且還謀害重臣之子。此次，謀害大將，毀了九千狼騎，更是罪無可恕，這些你都知情嗎？」
「陛下，此子心向光明，絕不會對我皇朝不利，臣可以作保——」郭子忠立即躬身道。
光明皇沉吟良久，忽然擺擺手，竟不再深究此事，他慢慢道：「子忠，此子的存在本只有你我以及老師三人知曉，可如今卻天下皆知，不知你作何打算？」
「陛下，據我十年來的觀察，此子雖為異族之後，卻早已視自己為帝國子民。而且，此子早已族滅，視神賜共和如仇寇，絕無歸心。留下此子，卻如在神賜共和頭頂懸著一柄利劍，利遠大於弊啊！」
光明皇默然片刻道：「只希望這柄利劍出鞘之時，不要噬主就好。」
郭子忠暗嘆一聲，卻也不再多言，而是恭謹道：「唯陛下之命是從。」
光明皇滿意地點點頭，又笑道：「子忠，葉元在北疆可好？」
郭子忠欠身答道：「葉元殿下聰慧有禮，是帝國的福氣啊！據臣所知，殿下與犬子甚為想得，只是犬子多有唐突——」
光明皇擺擺手：「無妨，年輕人自有其相處之道，但願能成就另一段君臣佳話。」
「陛下？！」郭子忠驚訝地向看向光明皇，連失禮也顧不得了。君臣佳話，誰是君，誰是臣？陛下已決意立葉元殿下為儲君了嗎？
光明皇將整個身體都陷在身後的皮毛中，明明溫熱的房間，他卻似乎感受到了寒冷，只是他臉上的笑容依然和煦：「你沒有聽錯，朕已決定立葉元為儲君，這個月末就會宣告天下。聖旨我擬了兩份，一份放在帝都，另一份放在狼城。」
「陛下！」郭子忠連忙起身。
「北疆系帝國命脈所在，郭家世代忠良，北疆軍更是天下精銳，葉元在那裡我很放心。」光明皇微微一笑，「朕的確老了，糊塗了十年，臨到終時，卻把許多人和事看了個通透。」
「陛下！」聽皇帝說得凄然，郭子忠不得不單膝跪地，「陛下，臣惶恐。」
唉！光明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忽然道：「郭卿何必如此拘謹，那些重臣們都稱你郭土匪，或者是郭老流氓。可是你今日戰戰兢兢，讓朕好生失望啊，難道自從登臨九五之尊后，朕就註定孤家寡人了嗎？」
「陛下擁九州而統天下，所有人皆是陛下子民。」郭子忠身子更低了。
光明皇大笑起來，隨後他突兀一頓，正色道，「郭卿，朝中像你一樣心口如一的人已經不多了，朕很欣慰。朕這裡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希望你能夠答應下來。」
郭子忠微微抬頭。
光明皇微微一頓，一字一句道：「朕希望你能暫時放下北疆總督一職，改任中央軍區總督。」
郭子忠聞言面色驟然一變，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話？難道陛下終究對自己有疑忌之心，所以不肯放任自己留在北疆？
「怎麼？不願意嗎？」光明皇微微一笑道。
「臣——願意，只是事起突然，臣實在…..實在難以明白——」郭子忠斟酌道。
「這也是伯魯老師的意思，而且我之前說的那份立儲詔書也已經交由伯魯老師帶到了狼城。老師說他已年邁，精力早已不濟，這是他能為帝國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北疆已成兵凶戰危之地，老師擔心你繼續留在那裡，遲早會成為眾矢之的，老師希望在最後的日子裡替帝國擋一擋風雨。而且，帝都現在早已暗流洶湧，有些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有郭卿在這裡朕才能放心啊！」
郭子忠的汗水立刻浸濕了後背，光明皇這番話堪稱推心置腹，卻又字字誅心，彷彿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