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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亡命天涯

  齊楚恨得咬牙切齒,這子午神針乃是金晶玄鐵經秘法磨製鍛造,千金玄鐵也難得此一根。


  再在極寒環境中淬取極陰蠱毒,數十年方可成型,此針與水火不容,遇火則爆,遇水則溶,暴露在空氣中一時三刻就會迅速被腐蝕。


  平時需用特質的棕櫚容器避光保存,每一根都無比珍貴,吹射時幾近無聲無息,毒性霸道,見血封喉,只要沾上一點,片刻便寒毒入心。


  這次要不是長老會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取物殺人,齊楚是斷斷捨不得用上這心肝寶貝,誰想到,一連四發,卻悉數落空,怎叫他不氣炸心肝肺。


  「哪來的這陣邪風,竟然瞬發而至,連本尊以神識為引的秘術都生生打斷,好生厲害!」


  齊楚面沉似水,心上思忖不斷,這風帶給他不小的衝擊,連帶著也升起了一絲困惑。


  「難道除了那兩個老不死的,還有人保這小子不成,長老會那些老東西不是說遺寺那些禿驢不敢主動出手的嗎?難道他們還真敢公然撕毀神約,這怎麼可能!就為了這小子?!」


  他的心中終究無法平靜。


  「不對,那風不一般,恐怕連那些禿驢都沒這個本事,破空切斷神識,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這小畜生命還真大,怎麼總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出現。」


  齊楚沒頭沒腦的瞎想著,卻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索性把心一橫,向身後的眾人吩咐道。


  「追,給我追,不殺了這小子讓本尊怎麼向那些老不死的交代!」


  他這話一出口已經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弄得諸人都有些不自在,倒是齊楚毫無介意。


  閉目靜聽,只略一感應,韓澈的去向瞭然於胸,一路人馬追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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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樂,你真好,這隻兔子是抓來給我補身體的吧,是紅燒還是清蒸?貌似燒烤……哎呦……」


  當韓澈氣喘吁吁的跑到長亭,滿以為會看到焦急等待的喜樂,誰想首先映入眼帘的卻是被一雙素手抱著的雪白肥嫩的大兔子。


  隨後才是悠閑地喂兔子吃草的喜樂,韓澈整整跑了一天,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見到如此陣仗不禁口水流了一地。


  不料話一出口就被喜樂敲了個滿頭包,大喊冤枉。他可憐巴巴的看著喜樂。


  「哼,這是小夭,往後就是我的代言了,要陪我到七老八十呢,我要給他娶媳婦,生一窩的小兔子呢,你說,你要吃它,也是想吃了我不成?!」


  喜樂句句強硬,直敲得韓澈暈頭轉向,找不著北。


  韓澈叫苦不迭,忙轉移話題,「那,那先不說這個了,喜樂,我們有麻煩了……」


  說著韓澈已經把這一天的經歷說了個大概。


  韓澈怕喜樂擔心,盡量選擇了比較婉轉的說法,刻意隱去對方下殺手的部分。


  誰知喜樂卻完全不在意。


  只是對要錯過那三天三夜白吃白喝的大事件耿耿於懷,在喜樂看來逃亡和旅行的差異並不大。


  「那下一步該怎麼辦?不如我們去海邊吧!」喜樂的眼中是抑制不住的興奮,這讓韓澈很是鬱悶。


  「呃,海邊倒是沒問題,只是要先去一趟遺寺。」


  這事韓澈早有打算,兩位便宜師尊的話他還是要聽的,那裡顯然還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既然已經安排好,他倒是不妨先去看看,免得自己胡沖亂撞,反倒危險。


  再說,聽兩位師尊的語氣,這遺寺似乎也是某個很大的門派,勢力不見得弱於薩滿原教,有其庇護,想必對方還沒到殺上門的地步。


  再者退一萬步講,那遺寺不還有著便宜師尊許諾的好處嘛,這個,韓澈可一直沒忘。


  「遺寺?為什麼叫遺寺?這名字真奇怪?」


  喜樂疑惑問道,她的視角總是很獨特。


  比如聽到韓澈的話,正常人首先問到的會是「為什麼去遺寺?」,或者「遺寺在哪裡?」這類常規的,順接性的問題,但這顯然不是喜樂的思維方式。


  為什麼叫遺寺……


  韓澈偏過頭無辜的看著喜樂,喜樂揚起臉好奇的望著韓澈……


  十幾年後每每想到這時的情景韓澈的眼中就會重新燃起一絲溫度。


  「為什麼叫遺寺?」


  十幾年後他依然這麼想,卻是帶著苦笑,這是后話,照例不提。


  且說那遺寺,乃是倫珠鎮周邊最大的一座古苯寺院。


  巫苯同源同宗,古苯雖受佛教影響,立寺院,築金身法相,儀軌與佛門有諸多相近之處,修行卻依舊保留巫門法門。


  這與辛饒大士所創的雍仲本教大有差異,是本質上的不同。


  胡亂打發掉喜樂的一串無厘頭問題,兩人即時啟程。


  專挑偏僻少人行的道路,韓澈也算費勁心機處處隱藏行蹤,走了一天。


  雖然仍舊時不時的發現一些薩滿教徒的蹤跡,但總算有驚無險。


  不知是不是因為雙方身份已明,這些薩滿教徒已經不屑於隱藏身份,潛行跟蹤,換而堂而皇之的穿著薩滿特有的黑色長袍巡視。


  好幾次,韓澈都險險從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鑽過。


  這可能還得歸功於那張「惟妙惟肖」的畫像。


  當晚投宿時,韓澈忽然發現一件尷尬的事兒——錢袋不見了。


  剩餘的二兩銀子也不見了,這還是韓澈苦苦攢了一年攢下來的零用錢,而此時匆匆出門的喜樂亦是身無分文。


  這一變故讓喜樂震驚了好半天,這女人思維獨特,她問的第一句是,「我們要去哪裡要飯?」


  這讓韓澈很是汗顏,真要淪落到讓喜樂陪自己要飯,那他還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兩人索性就錢袋失蹤一事展開討論,喜樂否決了韓澈「跑路時滑掉」的判斷,一口咬定是被人偷去了!

  韓澈不以為然,倫珠鎮民風淳樸,儼然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這種概率著實不大。


  但後來的事實證明女人的第六感准得驚人,韓澈探進口袋的手指碰到了一隻堅硬的物體。


  他立時一呆,眼前隨即出現那黑袍女子的面容。


  「該死!」他罵了一句,終於明白初見時,那女子的緊張情緒緣何而來。


  說著,已經苦笑著拿出那枚木雕遞給喜樂。


  喜樂眼前一亮,竟然心有所動的道,「這個木頭看起來很值錢,能值五十文?!」


  喜樂很是為自己不著調的商業頭腦興奮,難為不識數的她是怎樣算出五十文這個價錢的。


  於是在喜樂的慫恿下,兩個人就真的蹲在路邊兜售起了木雕。


  月光如練,鋪撒成一條銀色的錦段,夜風吹拂碎雪,掃起一波又一波的雪浪。


  在這天地之間,兩個乞丐般的身影相依很坐,平添了一種奇異的美麗,天地蕭瑟。


  兩人終於沒能把木雕賣出去。


  因為太丑,沒人要。


  倒是有過路人實在看不過眼丟給韓澈幾枚銅板,這使他第二天一早真的去買了塊豆腐試圖撞死。


  喜樂對這種亡命生涯樂此不疲,日漸興奮。


  她是巫醫,對肉身潛能的開發不比韓澈差,一路行來根本不知疲倦。


  兩人說說笑笑當真把逃難當成了遊山玩水。韓澈樂得見喜樂高興,索性也少了許多擔憂。


  待到第四天晌午二人已離遺寺不遠。


  再翻過一座小山就可以看到寺門,韓澈卻愈加不安起來,內心裡警兆連連,彷彿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是危險。


  因為擔心喜樂,這次韓澈將神識圍繞周身放的很開,但任他怎樣延展神識卻發現不了周圍有任何的異樣,這更加劇了他的疑惑。


  「難道危險是來自遺寺?」韓澈忽然產生了這樣的懷疑。


  「難道遺寺也是為了殺我設的局?」


  「不對,師父說遺寺會給我答案,就該是有答案可以給,沒必要先救我再騙我。


  就算裡面有人想對我不利,放我進去就好,萬萬沒必要半路劫殺。」


  韓澈胡亂尋思著,也理不清個頭緒。


  「喜樂,餓了沒?剛剛我看到山腳有很多昨天那種蘑菇,求求你再采一些,給我烤一次好不好?」


  韓澈還是決定先把喜樂支開。上山的一路給他的感覺實在不好,反之下山方向卻安全的多。


  如果真的非走不可,他決定自己冒險探查,憑著機警,大不了受些苦頭,應該無礙。


  「哦,那要好一會兒呢,你乖乖等好不許亂跑哦!」


  喜樂不疑有它,小姑娘廚藝超群,而且善辟野味,昨天一頓簡簡單單的香烤蘑菇直吃得韓澈忘乎所以。


  今天看見他再要吃也在情理,只是在這山中,生火燒烤頗多禁忌,食材也需費些功夫。


  喜樂平時也著實是慣壞了韓澈,嘴刁得很。


  喜樂二話不說,向來路走去。


  韓澈這才稍稍心安。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再往上行是一段平緩的小路,左邊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平台,數丈見方,山勢險要,除去這一處平台可供歇腳,其餘卻多是怪石嶙峋,甚難攀爬。


  不知為何,站在這一處,韓澈的心境竟是平復了許多。


  料想剛剛的心悸或許是自己多心,連日奔逃,還要處處小心算計,可謂身心俱疲,這樣的疑神疑鬼也並不出奇。


  韓澈一步跨上平台,本能的就盤膝坐下,隱隱聽得有吟唱聲不知從何處響起。


  那聲音遼遠飄渺,卻又分外真切,仿若就在耳邊,動聽非常。


  「困!」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吟唱聲戛然而止。


  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聲音忽然炸響在韓澈心裡,這聲音這樣突兀,又似是順理成章,沒有一絲感情,彷彿不是自空氣傳播而來,只是發自自己的本心。


  韓澈「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一雙眼睛,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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