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薩滿神域
作為羽尾針的第一個實驗者,他對這東西的傷害力倒是相當自信。
想起剛剛那一聲發自靈魂深處的慘嚎,他現在都有點心有餘悸。
燒刀子的作用太猛烈,韓澈有些口吃不清,瓮聲瓮氣的又是一頓抱怨。
「我問,你塔(答)!」
韓澈小心的運轉神識,佔據對方的身體要害,同時讓對方可以說話。
在此期間他對自身的掌控也隨之疏鬆,最直觀的反映就是舌頭更加的不聽使喚。
「好說好說,先長饒命,不要亂來。」
這教徒深知厲害,身體里那一股股遊離神識就像一條條潛伏的毒蛇,只要稍有異動,就會瞬間置自己於死地。
這一點他絲毫也不敢懷疑。
「先長?」
韓澈被叫得一滯,想了想也就恍然了。
這人大概是從自己的修為上判斷的,把自己當成了五六十歲的老頭,他不由笑笑,感覺良好。
尤其剛剛一擊得手,雖然頗有些周折,但韓澈的信心還是大增,自覺得也算是半個高手,心態也立時拔高了不少。
「你們在這兒等誰?舌么(什麼)目的?」
呃,為了各位看官看文順暢,此處對話改為普通話,此中境界只可意會。
「沒,沒……啊!」見到這人還想否認,韓澈也懶得廢話,直接一枚骨針扎在腰眼上,疼得他險些暈過去。
韓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見識了吧,這算什麼,老子天天就是這麼玩的。」
韓澈倒是沒說假話,他哪天不得喜樂紮上百八十針都睡不踏實。
但這話聽在這教徒耳中卻是變了味道,悚然大驚,以為遇見自虐的變態,看見韓澈那悵惘的眼神,不禁連菊花都緊了一緊。
精神一顫,嘴上立即就軟,連忙叫到,「等……等一個叫韓澈的小子。」
「哦?」韓澈眉毛一挑,「你們認識他?怎麼等?等到了又怎麼樣?」
「等到了就一齊動手,無論死活,我不認識他,畫像,有畫像!」說著,眼神已經向著袖口飄去。
「還有畫像?」韓澈一呆,伸手從他的袖口裡抽出一卷獸皮卷,不禁又罵了一聲娘。
那獸皮上儼然繪著的是一個神行俊朗,風度蹁躚的少年俠客,劍眉虎目颯爽風流,兼具仙風道骨!
「娘的,」韓澈笑罵,萬分後悔白白灌了一大口烈酒,受這份罪原來屁用沒有,照這個畫像,恐怕找到鼻子底下,都認不出自己。
「你們這是照著年畫畫的吧?怎麼沒再騎只仙鶴?!」
韓澈一邊翻著白眼,一邊把臉湊近到教徒的面前,「知道我是誰嗎?」
「不,不知道!」
這人倒是乾脆,甚是鄙夷的掃了一眼韓澈那怪模怪樣的尊容,估計也壓根就沒把眼前這個紅色怪物與那大仙畫像聯繫起來。
韓澈倒是自找了個沒趣。
「咳咳,說吧,為什麼要抓他!」韓澈眼中一寒,繼續追問。
那畫像被他順手塞進了袖口裡——只待拿給喜樂顯擺顯擺。
「我不知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上頭的命令,小子只是照做。」
韓澈略一皺眉,「上頭是誰?有個面色陰鬱黑衣黑裙的年輕人,又是什麼人?」
「你說的應該是齊楚少主座下的行走,叫做堯義,我們都是少主手下的人,這次圍獵就是他負責的,命令是長老會下的。」
韓澈心神一動,「少主?長老會?是薩滿原教?」
這人明顯抖動了一下,神識也有了一絲波動,但仍舊開口答道。
「是,我們叫薩滿神域,齊楚少主就是神域的准贊普,也是長老會的高階長老。」
韓澈眉頭皺得更緊,這些名字如此陌生,從未與他發生過任何交集,這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不真實感。
「最後一個問題,」
韓澈停頓一下,觀察著這人的表現,讓他安心的是這人明顯的有了一絲緊張,不單神識,連喉頭也快速的抽動了兩下,他這才繼續問道。
「你們要從我這兒拿什麼東西?」
聞聽此言,這人悚然一驚,吃力的轉頭望著韓澈的臉。
好一會兒,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無力的苦笑道,「你覺得我這樣的小角色能知道這些?」
這回答倒是早在韓澈的預料中,誰知這人竟繼續說道。
「我倒是無意間聽少主提起,那是枚鑰匙,好像是從外面帶進來的,至於為什麼說在你身上,我不知道!」
「外面帶進來的?」韓澈沒聽懂。
「是,我也不明白,少主說就是這兩天,要我們跟緊你。」他倒是光棍起來,隨著確認韓澈的身份,竟反倒越加放鬆。
韓澈大皺眉頭,思索片刻,知道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正自猶豫。
這教徒卻先開口,「我……我可以走了嗎?」
他似乎從韓澈的沉默中讀到了一絲什麼,他不安的扭了扭身體,只是靈台被控制,又豈是肉身的小小掙扎可以解脫的。
「可以,」韓澈冷聲道,「把這個喝掉,放心,要弄死你沒必要下毒!」
韓澈說著,一瓶燒刀子已經遞到了監視教徒手上。
這人用力一握,一隻手已經恢復了知覺,他輕輕搖了搖,明顯猶豫了一下,舉起酒壺湊到鼻子下聞了聞,臉上露出了疑惑而迷茫的表情。
「我……我不會喝啊?」他滿面苦色。
韓澈白眼狂翻,「少廢話,酒都不會喝就學人家殺人放火?!」說著已經一推他的右手,把烈酒灌了進去。
大半瓶烈酒瞬間下肚,這教徒面色不改,「我靠,酒量不錯」
韓澈嘆道,「再來!」
仰脖猛灌,一壺立時見底,兩人對望無言,俱都愣住了。
「怎麼沒反應?」韓澈有點蒙,教徒也茫然不知所措。
「這他娘的什麼事兒?!」韓澈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
此時這監視教徒撲閃著不大的眼睛無辜而無奈的望著韓澈,就像受了欺負的小姑娘。
韓澈打了個寒戰,「你,你……全喝掉!一滴不許剩!」
韓澈補充了一句,又把一瓶推到這人手裡,轉過頭去,不願再看。
這教徒也是光棍兒,無所謂的接過,一口到底,這次倒是少了很多中間環節……
「我靠,這位兄台,你專業的吧?!」
那是整整二斤多的烈酒,韓澈已經說不出話來,心中萬馬奔騰……
手中的板磚又緊了緊,韓澈遞過去最後一瓶,只待他再無反應便直接一磚拍下。
「酒量好,我不信你腦袋和酒量一樣好!」
索性意外沒有再次發生,這教徒拿過酒壺,沖著韓澈嫵媚一笑,剛要湊到嘴邊,人已旋轉著倒了下去……
「下次可不來這套了!」韓澈嘟囔著,長疏一口氣的同時擦了擦額角的汗水。
隨著對方的昏迷,意識衰弱,韓澈的神識隨之完全接管了這具肉身,查探一番,確定已無變故,隨即起身離去。
韓澈雖然處事還算果敢,但心性畢竟平和,手上沒見過血,殺人越禍的事他是做不出來。
即便等這人醒來記起現在的事,自己也已經遠走高飛,並不會產生多大變數。
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甚至根本就沒有想到過殺人滅口。
此時的韓澈,還遠沒到心狠手辣的地步,也算是這人運氣,遇到的卻不是那三年後的韓澈,這卻是后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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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破空之聲突兀的響起,韓澈心中陡然升起警覺,下意識的躲閃,呼吸之間,一道銀芒堪堪從太陽穴旁掠過。
韓澈大駭,強自鎮定,心動之間神識已經鋪陳開來,匹練般將自身包裹其中,四圍的微小動靜立刻映入大腦,全神戒備。
「嗖,嗖,嗖」
又是幾聲破空聲響。
這次更加清晰,神識感應中三道細屑如發的銀色亮光突兀向韓澈射來,追星趕月,三道銀光首尾相連分取眉心,咽喉,胸口,只一剎那便已襲近。
韓澈感應在先,卻只來得及看到來路,畢竟不能心動身動,急急低頭,率先朝向眉心的一道已然貼著頭皮將將擦過。
餘光之中,韓澈終於看清那是一枚閃著青芒的銀針。
「唉,也是報應,剛拿骨針刺過別人,現在就要被人刺。」
電閃之間,韓澈還有心情想到這個。
剩下枚銀針,已經分取兩路直取要害,對方對力道、角度控制極為精準,已然將韓澈的全部退路算盡,不留一線生機。
此時兩枚銀針已經貼上了韓澈的周身,再無可避,韓澈心下叫苦,把手臂往胸前一橫,卻是仍抱僥倖,只盼這銀針無毒,已是下了以傷換命的決心。
但霎時變故又生。
冷然間,一道小巧的龍捲忽然自虛空中竄出,橫亘在韓澈的身前。
韓澈只覺身上衣衫一緊,陡然一股莫大的吸力,一瞬間,兩枚堪堪觸到身體的銀針,已被吹得無影無蹤。
只是一個錯神,隨之那龍捲風也消失殆盡,韓澈獃滯的望著虛空那產生龍捲風的一處,眼前一幕如同幻境,仿若從未出現。
「叮叮」兩枚銀針落地,神識里傳來的金石相碰的聲音,輕不可聞,之於韓澈卻如天籟無異。
他再不及細想,微一錯愕,已緩過神來,頓時收了神識,靈力澎湃鼓動,將肉身潛力充分調動,腳不沾地一路向北狂奔。
片刻不見人影。
待得數個呼吸,一隊人馬方才追近。
為首的中年男人穿花鳥淄衣,踏雲靴,一身裝飾說不出的怪異,正如畫冊中的神官術士。
這人口中含一截棕櫚彈片,其中數枚隱約正是那刺向韓澈的銀針。正是那在小巷中與堯義談話的齊楚。
「哼,又讓這小畜生跑了,白白花費了本尊四根子午神針,竟然連根毫毛都沒有傷到,豈有此理,待到抓到這小畜生定要扒皮抽筋!」